270 始乱终弃

作品:《种田之流放边塞

    "怎么?三弟媳妇信上说了什么?"

    郭弘磊起身, 把兵书放回书架, 靠近关切问:"难道家里出事了?"

    姜玉姝迅速看完信, 凝重告知:"嗯, 出事了。三弟旧病复发, 病情有些严重, 需要上等重瓣雪莲作为药引, 家里的用完了,所以小茹托我买。她说, 急等着用。"

    "奇怪,阿哲病重, 如此大事,为什么是三弟媳妇写信来告诉?家里其他人怎么没吭声?"郭弘磊狐疑不解。

    "确实有点儿奇怪, 但消息不会错, 我认得小茹的笔迹。依我猜,阿哲应该不至于‘病重’, 如果真病重, 家里不可能瞒着咱们。小茹说家里还有雪莲, 不过仅剩下普通的, 药力不够。"姜玉姝叹了口气, 干脆把信递给他,"你看看,看完就明白了。"

    "唔?"郭弘磊迟疑一刹那, 并未立刻伸手接。

    "看吧,小茹没写别的, 只是求助。"

    郭弘磊这才接过,定睛扫视一遍,阅毕,沉下脸怒道:"老四真是不让人省心!惹了麻烦,却没有善后的能力,连累兄长,倘若阿哲——"他停顿,"三弟这次旧病复发,全是老四害的!我早就说了,那个花魁,绝非安分懂事之人,果然,她开始滋事闹腾了。"

    "如果阿哲有个三长两短,郭家饶不了她!"

    "消消气,先别管花魁,当务之急是买药。我立刻安排,叫人多买些上等重瓣雪莲,尽快送回家给阿哲治病。"

    郭弘磊放下信,"你歇着,我——"

    "药材我比你熟,我去吧。"姜玉姝推他坐下,匆匆往外走,决定交代管事连夜搜罗药材。

    郭弘磊颔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定定神,重新细看弟媳妇的来信。

    与此同时.赫钦

    北风呼啸,雪花翻飞,冬夜寒冷刺骨。

    卧房内,风挤进虚掩的门,摧得烛光摇晃,满室黑影森森。

    郭弘轩黑着脸,烦躁扒拉头发,难掩气愤,俯视质问:"简直胡闹!雨夹雪的天气,你居然当街拦截我三哥的马车?他天生体弱多病,患有心疾,最忌生气动怒、受寒受累,你害得他旧病复发了,知道吗?"

    "我、我——"

    "咱们之间的事儿,你拉着三哥瞎打听什么?大庭广众,哭哭啼啼,不觉得丢脸吗?"

    田素素满腹幽怨,哭肿了眼睛,惶恐无措,忐忑问:"三公子现在怎么样?痊愈了吗?"

    "痊愈?"郭弘轩黑着脸,既焦头烂额,又忧心忡忡,"心疾无法治愈,父亲一度请遍都城名医,连御医也没辙,大夫们都叮嘱小心保养、多活一年是一年。他近几年没大犯过病,结果被你一闹,旧病复发了,卧床不起,唉!"

    "母亲很生气,连骂带打,三嫂虽然没说什么,但必定也怪我,如果二哥知道,我肯定逃不了一顿责罚。"

    "素素,你为何变得如此不懂事?"

    我变了?难道你没变?你分明故意冷淡我,见异思迁,该不会始乱终弃吧?

    田素素委屈乃至憋屈,"弘轩,你消消气,对不起,我错了。那天,我误以为马车里是你,所以才冲动拦截,绝非故意——"

    郭弘轩面无表情,打断问:"你怎么知道那是郭家马车?谁告诉你的?莫非……你派人跟踪我?"

    "不,不是的。你忘啦?你曾经几次坐车来看我,我见过,就记住了。"她矢口否认,实则的确暗查了对方行踪。

    田素素坐着,泪流不止,仰望视为终身依靠的男人,双手捧着隆起的腹部,昔日柔媚明艳动人的花魁,孕后明显发胖,哽咽说:"那天街上偶遇,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想见见你,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害怕,怕你娶妻之后,就不管我和孩子了。"

    郭弘轩原地转了个圈,烦闷不堪,"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言出必行,我既答应照顾你和孩子,就一定会做到,你能不能别整天胡思乱想?"

    田素素闯了祸,不敢多言,哭着点头。

    "亲事是母亲安排的,万事俱备,只待下个月成亲,我不敢不遵从。为了你,我不知挨了家里多少骂、多少打,膝盖骨差点儿跪碎了,才求得长辈默许,否则,你恐怕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养胎。"郭弘轩盯着憔悴浮肿的女人,眉头紧皱,爱意已不像初时浓烈。

    她越是哭闹,他越是不耐烦,认为对方无理取闹。

    但情郎即将成亲,新娘却不是自己,女人如何能高兴?

    田素素无名无分,身怀六甲,纵精明,也不禁患得患失,焦虑嫉妒之下,使出浑身解数,试图牢牢攥住情郎的心。她仰脸,泪痕斑驳,痴痴说:"四爷待素素的好,素素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甘愿服侍你一辈子。你快成亲了,我真替你高兴,想必刘姑娘比我这种人强一百倍,她才配当你的妻子。"

    郭弘轩凝视泪眼婆娑的憔悴女人,叹了口气,软声嘱咐:"你是你,刘姑娘是刘姑娘,没必要比较,只要愿意跟着我,我都愿意照顾到底。素素,你有孕在身,不要哭了,保重身体,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明白吗?"

    "嗯。"

    "我不是不想来看你,而是亲事在即,一则忙于筹备喜事,二则家里不允许我经常找你。毕竟……刘姑娘是知县的侄女,她快过门了,节骨眼上,咱们暂时少见面吧,要给刘家面子,也免得母亲生气。"

    "好,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你好生养胎,大冬天,少上街逛。"

    田素素暗中握拳,尖利指甲深刺掌心,一阵阵嫉恨,脸色苍白,眸光转了转,柔弱无助地说:"哪儿有力气逛街呀?唉,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了,行动越来越不方便,我昨天险些摔一跤。"

    "啊?怎么那么不小心!"

    郭弘轩一惊,终于流露关切神色,忙问:"孩子没事吧?哼,你的丫鬟怎么伺候的?"

    "幸而没事。我只有一个丫鬟,她算是勤快了,从早忙到晚,活儿多,忙不过来,不能怪她。"

    郭弘轩不蠢,听完便安慰:"我的疏忽,委屈你了,过两天就拨个下人来照顾你!"

    田素素顺势试探,"你在秦州买的丫头莲儿,原说给我使,没两天就带走了,一走几个月。我挺喜欢听她聊秦州风俗人情的,不如叫她来,陪我聊天,解解闷。"

    其实,郭弘轩已经悄悄把杨莲儿收为通房。他霎时不自在,随即镇定,哄道:"莲儿正在我家当丫鬟,上了名册的,不能随便调派,我、我另外给你挑一个吧,保证挑个勤恳老实的!"

    田素素见状,岂有不明白的?

    杨莲儿,狐媚贱蹄子,果然勾引了我的男人!

    一个即将成为情郎正妻的刘姑娘,一个不安分的丫鬟,令她万分嫉恨,险些咬碎牙齿,表面却千依百顺,"好,那我就等着了。"

    交谈没多久,郭弘轩便穿上披风,歉意说:"时候不早,你该歇息了,我得回家了。"

    "这么急?"

    "还不是怪你?三哥病着,我不能在外头过夜。"郭弘轩皱皱眉,不由自主地暗忖:即使三哥痊愈了,我也不想过夜,不想听你哭哭啼啼。

    田素素理亏,不敢拦,起身说:"好吧,我送——"

    "不,不用送!你赶紧睡吧。"语毕,郭弘轩拢了拢披风,大踏步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素素目送情郎的背影消失,站立许久,脸上的笑容和柔顺荡然无存。

    突然,她抬起手臂,猛地一划,把桌上茶盘狠狠扫到地上,瓷器"当当啷啷~"碎裂,寂静冬夜里,脆响声格外刺耳。

    昔日的花魁,咬牙切齿,眼神饱含恨意。

    此时此刻·郭府

    "咳,咳咳咳。"

    郭弘哲病得昏昏沉沉,唇微紫,咳嗽不止。

    "夫君?"纪映茹落座榻沿,啜泣俯身,担忧端详丈夫的气色。

    郭弘哲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小茹?"他清醒便大惊,立即催促:"你怎么来了?我病着,你有孕在身,不该靠近的,当心病咳、咳咳咳——别哭,我没事,老毛病罢了,你赶紧走,回房歇息去。"

    "嘘,小声点儿。"

    纪映茹哽咽说:"我偷偷进来的,怕母亲知道了不高兴。几天没见面,我不放心,想看看你好些了没有。"

    "放心,我好多了。"郭弘哲拿起帕子蒙住口鼻,虚弱挥手,指甲颜色泛紫,"听话,离我远些,你可千万不能生病。"

    夫妻恩爱,丈夫病倒,纪映茹既心疼,又惴惴不安,没动弹,小声告知:"你发病的当晚,我就给二嫂写信了,请她买些上等的重瓣雪莲,给你服用试试,兴许能药到病除。"

    "什么?"

    郭弘哲一呆,旋即心暖而感动,"母亲不是说家里还有雪莲吗?"

    "方大夫说,重瓣的药效比普通雪莲强,既然有好的,为什么要用差的?"纪映茹生性怯弱,平日丝毫不敢忤逆婆婆,于此事却异常勇敢,"总之,信已经送去图宁了,相信嫂子一定会帮我的!即使惹婆婆不高兴,也不怕,顶多、顶多挨几句骂。"

    "别怕,明天告诉母亲是我写的信,她就不会怪你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怕!"

    纪映茹擦擦泪,忍不住抱怨:"弘轩到底为什么要养外室?那个花魁,实在太不知羞耻了,怀着私生子,竟敢招摇过市,当街拦截你的马车,她的委屈烦难,应该找弘轩哭去呀,明知拦错了车,还哭哭啼啼,害得你大冬天淋雨,病成这样。"

    "四弟玩心重,做事经常不顾后果,但依我看,他现在也后悔了,可惜后悔莫及。但愿他成亲后收一收玩心,好好儿过日子。"

    郭弘哲抬手,想安抚摸摸妻子的脸,却仓促缩回,生怕连累她生病。

    "我真希望二哥二嫂回家,认真教训、教一教弘轩。"

    郭弘哲忍俊不禁,"老四下个月成亲,二哥会尽量咳咳、赶回来的。"

    纪映茹气呼呼,恨不能立即看见兄长教训小弟的场面。

    一晃眼,小年了。

    隆冬腊月,滴水成冰,凛冽狂风席卷鹅毛大雪横扫边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积雪越来越深。

    桑山脚下,一行人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

    姜玉姝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戴着皮手套的指间捏着一支干枯桑枝,审视半晌,失望叹气,凝重说:"这座山上的桑树,全部被冻死了。"

    "莫说越冬,还没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撑不住了。"

    "辛辛苦苦一整年,心血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