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娘苦笑道:"远哥,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 你清楚我是什么性子的,你那些妻妾们要是算计起来,我会被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之前要不是你护着我, 加上玉儿也是个机灵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落个什么光景。"

    林远不赞同道:"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了?郑氏、杨氏几个也就是小心思多些, 真要让她们把你们怎么样,她们应当也是不敢的。当初我和三弟商议,将我师父接去京城,目的就是想让他震慑震慑郑氏、杨氏她们,护着你们娘仨。"

    谢云娘叹道:"陆老前辈他老人家毕竟是男子, 内宅的事他哪里管得了?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通过言语和动作来做。来北关之前, 有段时间我一直卧床不起, 就是因为有人在我的风寒药中多添加了一味熟地, 让我喉咙不适,心悸、乏力, 那时你和致哥还在京城,她们就敢这么做,更别说你不在京城了。

    虽然当时我阻止了玉儿,没让她告知你, 但从那时开始, 我就在心中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个地方。那药下在我身上也就罢了, 可是我不敢想象,如果她们在玉儿或者宝儿身上使坏该怎么办。"

    林远大惊:"竟然还有这等事?你当时就应当告知我,让我查出是谁干的,狠狠惩处一番,她们日后就不敢了。"

    谢云娘摇头:"远哥,即便你惩治了,那最多也就是由明面上专成私下,或者做得更隐蔽些而已。人心都是自私的,也是最难掌控的,本以为早就死了的我突然带着玉儿、宝儿冒出来,肯定会让她们觉得心里不舒坦,或者会挡着她们的路,她们自然就会找我们麻烦。远哥,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求你为我做主什么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不是我喜欢的生活,这种生活会让我心累,我只想带着玉儿、宝儿简简单单的生活,哪怕生活得清贫些,也好过整日与人勾心斗角。

    能够找到你、致哥、月娘姐姐,又与你、玉儿、宝儿一家四口一起,度过了这些时日,我觉得已是老天爷开恩,对我格外优待了,我也不敢再奢求别的。不管怎样,你都永远是我的亲人,是孩子的父亲,无论我待在哪里,我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更何况,反正你一直都待在北关,我在京城住在什么地方,对你都没有什么影响的。"

    林远的眼眶都红了:"怎么会没有影响?这样一来,我会感觉你与我之间变生分了,感觉你不再将我当夫君,而是当成和三弟一样的亲人。我在北关兢兢业业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展抱负,晋官封妻萌子么?你是我最在意的人,你都不肯住在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将军府中,我这样兢兢业业,升官晋级的又有什么意义?"

    谢云娘安慰道:"你之前以为我死了的那些年不也这样过来了么?我就是不住在将军府而已,不是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你不用这么难过。要不这样,我先在皇家寺庙附近的宅子里住着,等以后你回京城时再说?"

    在和林远坦白之前谢云娘就知道林远对此肯定持反对意见,现在她只能拿话将林远稳住,让他一步步的接受这件事。

    "那能一样吗?而且以为你和孩子都没了的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连京城都不想回,觉得这是老天爷对我贪心的惩罚。每次只要想起你们我就心痛欲绝,然后酩酊大醉一场,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好不好?"

    林远抱怨道,不过,见谢云娘的话语也不是那么坚决了,他的心情才好了点,想着日子还长,日后再慢慢劝谢云娘,改变她的想法好了。只是现在他心情仍旧有些难受,别扭的用背对着谢云娘,用沉默的方式谴责她心狠。

    之后,他们就这样一夜无话的入睡了。

    梁王和林玉儿这边,一夜都没睡踏实的梁王索性早早起床去稍微活动了下,回来后见床上的一大一小还睡得正香,忍不住低下头亲亲他们。

    亲安儿时倒还好,安儿可能是被梁王新冒出来的胡茬戳着,撅了撅嘴,闭着眼睛,动了动小脑袋,躲了躲。

    亲林玉儿时,林玉儿正不知在做什么有趣的梦,笑呵呵的张开了嘴,憋了一晚上的梁王不愿意与自己的好运气作对,将自己的唇往林玉儿的唇上凑了过去。

    睡着了的林玉儿倒也还算配合,无意识的闷哼了几声,就没了动静,倒是这时,从旁边伸出一只小手,使劲的推梁王的脸。

    梁王抬头一看,却发现安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敌意的看着他,嘴中嚷嚷道:"多多,坏,坏,欺五娘!"

    正吻得情动的梁王虽然舍不得离开林玉儿,但也深觉此情此景少儿不宜,便只得停下来,安慰这个好像正在生气的臭小子:"安儿,爹爹没有欺负你娘,爹爹喜欢你娘才这样。"

    安儿却不买账,仍在小嘴中念叨:"多多,坏,坏,欺五娘!"

    梁王也皱眉,这臭小子喊林玉儿"娘",喊他"哥哥",无端让他比林玉儿矮了一辈,还有,自己的亲儿子喊自己哥哥,这叫什么事啊?于是,他耐心教导安儿道:"我是你爹爹,不是哥哥,来,安儿,喊一声‘爹’我听听!"

    安儿瞪着他,故意和他对着干似的叫着:"多多,多多!"

    "喊爹,爹,爹!"

    "多多,多多,多多!"

    气得梁王举起手,想揍安儿一下,不过到手放下时又有些舍不得,改为轻轻的捏了一下安儿的小脸蛋,嘀咕道:"臭小子,倔头倔脑的,就爱和你爹对着干,气你爹,和你娘一样!"

    "和他娘一样,怎么啦?"早在安儿嚷嚷时,林玉儿就醒了,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的父子二人一个非要对方喊"爹",一个却非要反着来喊"多多",只是听到梁王人身攻击到她身上,才忍不住出声反击道。

    见林玉儿竟然已经醒了,梁王吓了一跳,立马变了脸,谄媚的笑道:"和他娘一样,都让我那么喜欢!"

    林玉儿打了个寒颤,她发现这段时间以来,梁王的人设似乎崩了,由以前的高冷范儿,转成了现在的撒娇耍赖加嬉皮笑脸范儿,让她怪不适应的。

    正巧这时,安儿爬到她身上,用手指着外面道:"娘,娘,回,回……"

    说完,还飞速的看了梁王的一眼,然后傲娇的转过头去。

    梁王气结,这臭小子,竟然拖他爹后腿,拦着他爹追媳妇,是亲生的吗?

    林玉儿也反应过来,昨晚她带着安儿在梁王这睡了一晚上,回去后还不知道该如何向谢云娘、林远交待呢。

    头大的她没有理会梁王那"求留下、求可怜、求宠爱"的小眼神,抱着安儿径自回去了。

    被无情抛下的梁王郁闷了一会,重新振作起来,让彦赤去军营帮他找了几个平日与他关系不错、家中有娃的将士,向他们讨教讨教娃娃经,看看如何哄安儿,能让安儿喜欢上他。他决定,在搞定林玉儿之前,先将安儿搞定,免得这臭小子老拖他后腿。

    林玉儿到家后,林远还没去军营,和谢云娘一起,端坐在餐桌前等着下人上早膳。看上去,林远情绪不佳,脸上没了笑模样,见了林玉儿和安儿,也只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

    随后,便不再言语。倒是安儿见了林远,热情的扑上去,想让林远抱他举高高。

    林远兴致不高的摸了摸安儿的小脑袋道:"安儿,外公今日有事,晚点再回来抱你。"

    说完,又将不乐意的安儿塞回了林玉儿手中。

    谢云娘这会心思也不在林玉儿和安儿身上,连林玉儿昨晚夜不归宿之事都没来得及追究,倒是时不时的瞅着林远看上一眼。

    看来昨晚或者方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林玉儿在心中暗自思附。

    待林远走后,林玉儿八卦的贴近谢云娘身旁问:"娘,你和我爹怎么啦?吵架啦?我看他大清早的就拉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谢云娘叹了口气道:"这眼瞅着宗学过不久就要开学了,你也要回京城上学。我寻思着,要不让宝儿和你一起去上宗学,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还能帮你照看安儿。可是又不想继续住将军府了,就将咱们上次商议的‘在家居士’这个说法搬了出来,你爹听见后就生气了,从昨天晚上一直气到现在。"

    "等等,等等!"林玉儿抓住谢云娘话中的一个与她有关的信息问道:"什么叫宗学不久就要开学,我也要回京城上学啊?我从未没说过我要去上宗学啊!"

    拜托,前世一口气上了二十多年学,早都上够了,哪里这么想不开,非要回京城去上学啊!再说,她娃都有了,还上啥学啊!

    她在北关过得逍遥快活着呢,一点都不想回京城,那一堆复杂的人和事,想想都头疼。

    "你爹和梁王殿下没有告诉你?"谢云娘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