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第18章

作品:《少女甜

    程恩恩的肩膀被江与城直接扳了180度, 不容反抗。

    “带她回去。”话是对江小粲说的, 他的目光却紧盯着面前的高致,不辨喜怒。

    那嗓音很沉, 程恩恩是发觉他生气了的,被江小粲拽走也不敢说什么。

    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思考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走, 高致脸上的笑也缓缓收敛, 他将钢笔插回口袋。

    “这个不是恩恩吧。跟恩恩长得很像,看那样子十八九岁”他似笑非笑地挑起一边嘴角, 眼中嘲讽意味渐浓,“怎么,以前喜欢十八九岁的,现在还喜欢十八九岁的, 你怎么那么贪心呢”

    “与你何干。”江与城八风不动,对他故意的挑衅, 分毫都不接受。

    高致冷笑了一声,逼近一步“那恩恩呢你在外面养十八九岁的小蝙蝠, 恩恩知道吗你把她置于何地”

    两人之间气氛紧绷, 空气流动都僵硬。

    江与城的姿态摆得很高, 无论是九年前, 还是现在,都从未将这个人放在眼里。方才几乎已经压抑不住的怒气, 在程恩恩被带离之后, 已经被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此刻面对高致的, 就只是那个纵横商场无往不利的江总。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我们

    高致邪肆一笑,食指摸了摸下嘴唇。是啊,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他一个外人置什么喙。

    江与城无意与他周旋,转身就走的背影干脆和冷漠。

    “你既然不珍惜她”

    高致在他身后提高声音,不甘也好,不爽也罢,根本无意去掩饰,“当初何必和我抢”

    江与城皮鞋落地,转身,狭长眼眸不含丝毫笑意,轻蔑却如有形物质,夹杂在冰冷的嗓音里冒出尖锐的刺。

    嘴角淡淡一扯“和你抢,你配吗”

    江小粲没玩尽兴便被拖走,但今天一句话都不敢bb。因为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他老爹生气了,还是那种暗火。

    暗火比明火更可怕。江与城混迹商场多年,早就修炼了一副波澜不兴的脾气,他从不生明火,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还跟你说话,那都是小事儿。但他的暗火,江小粲再皮,再有鬼主意,都不敢去招惹。

    程恩恩对江与城的情绪也很敏感,准确来说只是对不悦敏感。江与城开心她不一定不知道,但是不开心,她一定能感觉到。

    大概是身为猎物的生存本能吧。

    所以车上一大一小两只,都老老实实缩着脖子做鬼,不敢说话,用眼神交流

    “你爸爸怎么了”

    “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生气”

    “这个就要问你了。”

    到了家,程恩恩正要下车,身旁传来冷冷一声“坐着。”她一僵,慢慢把屁股落回去。

    江与城对江小粲道“你先上去。”

    江小粲留给程恩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乖乖下车。司机也识趣地下去。

    车门开了又关,砰地一声,开启车厢内幽密压抑的沉默。

    江与城叠着腿,眼睛在昏暗中幽幽难辨。但程恩恩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压力。

    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沉重。

    她有点扛不住,也摸不准这位大佬想干嘛,如临深渊地坐了半晌,战战兢兢地问“江叔叔,您怎么了”

    是的,她害怕到用了“您”的尊称。

    江与城不说话。

    程恩恩生平第一次发觉,目光也是一种酷刑。这个酷刑持续了15分钟,她都憋得想上厕所了,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

    “你回去吧。”

    程恩恩如蒙大赦,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还要出去吗”

    江与城原本已经转开视线,闻言又转回来,盯着她的眼神比方才更深邃难懂。他嘴唇抿成一条薄线。

    “不要再和我说话。再说一句,我可能就忍不了了。”

    他声音低而压抑,仿佛在忍耐什么 。

    是忍不住要揍她吗程恩恩吓得赶紧从车上滚了下去。

    看着江小粲睡下,程恩恩回房间洗了澡,坐在书桌前进行今日份的学习时,才听到外面客厅里传来动静。她没敢去看,盯着五三让自己专心。

    大概是这几天在这里住得太舒服,完全忘记了要回自己家这件事,不过今天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倒是给她提了醒。

    既然江叔叔已经回来了,明天给小粲粲辅导完功课,就自己回家吧。

    次日一早,程恩恩醒来吃早饭时,江与城已经出门,家里也已经恢复原样。

    他不在,气氛就没那么凝重了,江小粲也恢复本性,试图借口“丢了”偷偷留下昨天要来的卡,拉程恩恩下水帮他藏赃物。被程恩恩严词拒绝。

    于是,上学的路上,这孩子一直在琢磨,怎么趁卡还在自己手里,尽快套现。

    程恩恩一路上都在和他讲道理,口干舌燥。

    江小粲大概是被感悟了,让小王在奶茶店停车,刷卡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程恩恩拎着奶茶进学校,在教室外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惊喜不已“薇薇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段薇穿了一身休闲服,白色速干外套,黑色egggs,妆化得也淡,清爽精神,与之前正式精致的o风截然不同。

    “这是你们的生活老师,”老秦介绍道,“刚调来的。”

    段薇笑着道“其实来了几天了,你最近没在学校住,所以没碰面。”

    “真的啊”程恩恩眼睛都亮了,“太好了,那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对了,你最近是在做家教”段薇问。

    程恩恩点头,又心虚地看了老秦一眼,高三生出去找兼职其实是说不太过去的。老秦跟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

    “那你最近都是住在学生家里”

    “嗯,”程恩恩说,“不过家长已经出差回来了,我今天打算回自己家了。”

    段薇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但程恩恩回家的计划,没能顺利实现。

    当天一直到她辅导完江小粲的功课,准备休息时,江与城依然在公司加班,未归。她不放心小孩子一个人在家,江小粲再适时地一撒娇,她自然就再次留宿。

    第二天,她打定主意要走,在客厅等到江与城回来,已经将近11点。

    他似乎很累,扯掉领带坐在沙发上,左手按了按太阳穴。听程恩恩说要走,他抬眼,“没车了,你怎么走”

    这个点公交已经停运,夜班车不直达,回家需要走20分钟的夜路。程恩恩抿了抿嘴唇说“我打车好了。”

    其实她不太舍得打车,但想一想自己如今也是月入五千的人了,打车还是打得起的。

    江与城点点头“最近刚出几起深夜打车遇害的案件,舆论很关注,风头浪尖,一般人不敢作案。”他口吻淡然,“只要不遇上那些了无生趣、抱着同归于尽心态的歹徒,把你拖到荒郊野外

    很安全。”

    程恩恩都快哭出来了,小声说“今天很晚了,我先不走了。”

    江与城再次淡然地一“嗯”,“去睡吧。”

    程恩恩立刻趿着小碎步跑回房间,心有余悸地关上门。

    客厅陷入静谧,江与城坐在那儿,暖白灯光映照在眉宇间,疲态尽显,眼神依然是光线照不亮的幽深。

    第三天,陪江小粲写完作业,到十点半见江与城还没回,程恩恩便自觉地留下来了。

    她算是发现了,这人就没个按时回家的时候,可怜江小爷没有妈妈爸爸也不管,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太多。这让从小就没受过多少父母疼爱的程恩恩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杯子事件暂告一段落。

    敲诈600块的杯子,本身就是剧本里的情节,戴瑶也不会真惦记,她讨厌程恩恩倒是真的。

    没什么理由,有些人可能就天生气场不合吧。她每次见到程恩恩,白眼都翻得很真情实感。

    但这天傍晚,戴瑶在食堂吃完晚饭,回宿舍时,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让她到学校后门取快递。

    这个以假乱真的七中不允许私自带其他人进入,订快递更不可能。戴瑶十分纳闷,一路小跑到后门,快递小哥将五个个头都不小的箱子推过来“戴瑶是吧,签收一下。”

    她签了字,单子上寄件人一栏却是空白,正想问问,快递小哥已经上车。

    “哎你们不帮我搬一下吗”

    快递小哥摆手,挂了档一打方向盘走人。

    “这么多我怎么搬啊。”戴瑶嘟囔一句,试着搬起一个箱子,还挺沉。

    箱子的大小她一次只能搬一个,走到半路就走不动了,打了一圈电话叫来一个人帮忙,两个人又跑了两趟。搬到宿舍,地上已经无处下脚。她拿着剪子拆快递时,不少人闻讯来围观。

    “你买的什么东西啊”

    “不是我买的。”戴瑶说。

    箱子打开,里头是50个公鸡杯。

    “怎么这么多杯子”

    一帮人一愣,七手八脚把其他的都打开。无一例外,一共250个杯子,码得整整齐齐,玻璃质感不错,阳光下泛着细碎光芒,场面壮观。

    现场沉默了片刻,有人弱弱开口

    “你让程恩恩赔了你这么多”

    “有点过分了吧,这算下来有七八千了”

    戴瑶脸色变幻莫测。她刚才亲口说了不是自己买的,此时也不好再改口,倒显得好像是她真讹了程恩恩。

    “大家拿走用吧,我也用不完。”

    众人面面相觑,看她的眼神难免起了变化。

    地方有限,两百多个杯子无处安放,戴瑶到处去送,大家都有所耳闻,很少肯收。送出去的寥寥无几,剩下的依然堆在宿舍,像是对她莫大的嘲讽。

    方麦冬完成交代的任务,在露天咖啡厅找到江与城。

    他站在露台,唇间咬了根烟,范彪帮他点上,他低头吸了一口,微弓的后颈线条也是极好看的。

    “办完了”

    “办完了。”

    江与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范彪也点了根烟抽上。方麦冬在两人身旁站着,被动地吸着二手烟。片刻,他忽然道“创作者从生活中取材很常见,恩恩也许只是用那件事做素材。”

    “就这一件事儿也够老子生气了。”范彪骂骂咧咧,比江与城还火大。

    方麦冬当然能理解江与城的心情,不管从哪个方面,他的立场都与江与城一致。但该提醒的,他有责任提醒。

    “您真的要插手”

    江与城垂眸,烟捏在指间,轻轻一掸,深沉的嗓音被烟雾缭绕,幽幽泛冷

    “我能抢走一次,就能抢走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