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作品:《红楼之宝姐姐不干了

    及笄礼之后, 宝钗抽空与絮萦商议一番, 将家下事分了一部分慢慢交代给岫烟,又说好今后也不再变动尽由她管着, 再加上有宝琴帮忙,想来直到絮萦出月子往后头都不必再为此费心。因着还有月余日子便要出阁,这段时间少不得带着针黹天天随在薛太太身边陪她。

    毕竟是亲女儿要出门子,若说不曾不舍绝对是自欺欺人。虽说宝钗就嫁到城西谈不上远,可终究是去了旁人家里,行动不比做姑娘时肆意, 更不能说回娘家就抬脚走, 也不知一年还能再见上几回。薛太太心中这一腔慈母之心泛滥得无处可去,除了加倍舍不得宝钗外只能对两个媳妇并剩下那个女儿更好起来。无论絮萦还是岫烟,一个生母早逝, 一个亲妈懦弱,都是没有母亲庇佑的女孩儿,如今遇上个比亲娘还上心的婆婆,立时都感动的眼泪汪汪, 甚至叫薛太太宠得颇有几分小孩子脾气出来。

    薛家上下和睦, 日子便也过得顺溜,一个月时间极快,转眼就到宝钗出门子的时候。二月初梳头娘子便来试了衣服与头发妆容,连要用的首饰都提前上了一遍头确定并无不妥方才约好时间上门儿。待到二月十六酉时喜娘子就早早来了薛家,先是岫烟出来陪着她用过席面儿,用好后又歇了歇, 直到丑时丫鬟并媳妇子们喊了宝钗起身沐浴更衣。因是大喜的日子,里外都是正红色的行头,里头衣物不必多说,外头用了正红底子织金线的缎子裁做吉服胚子,袄袖衣襟并下裳裙摆上绣着连珠雀鸟对窠团纹,看着好似缂丝的手艺,实则乃是绣娘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薛太太命人取了自己嫁妆里一顶累丝嵌宝百花冠来与女儿戴上,约莫用了快两个时辰才妆点停当,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尽亮了。这宝钗原就生得雪团儿一般,十五六七岁正是姑娘们颜色最好时候,薛家平日又重保养,是以竟叫梳头娘子生出“滥用脂粉污颜色”之思。梳头娘子细细与她整了头发,又淡淡敷层妆粉便几乎无甚下手地方,只得取了螺子黛画了画眉毛又用了上好口脂点得绛唇,无可奈何只得取了胭脂在宝钗额头处描了个面靥,再提笔实是不知该落在何处,只得苦笑停手道:“姑娘生得实在是太好了,竟叫小的无处下手,为人送嫁了这么些年如姑娘这般颜色的前后也未遇上两、三个,真真是为难我们手艺人!”

    一句埋怨的满院子下人都笑,已经换上吉服一块儿陪嫁过去的莺儿、白鹭也笑着在一旁打下手,众人紧着忙活,就这喜乐响起来前方才打理妥当。

    天不亮时候沈家也早早起来开始预备,原本家里就两个主子,家下事儿也少,下人自然用得不多,这一下子忙起来时候才猛然觉着人手不足。好在家中宴请的都是沈老爷子年轻时候同窗,要么便是沈玉的同僚,正院客院拆开来尽够,再往外头临时雇些人来也就罢了。因着从外面雇了人,少不得得有个眼尖的盯着,免得叫来历不明的混进来惹祸事。昨天晚上柳子安就被沈玉抓来帮忙,这会子正和老管家一块儿在外面张罗。

    卯正沈玉骑了马,官媒人领着迎亲队伍走在后头,沿着早就看好的路吹打了往薛家去。京城里哪条路哪个弯儿好走再没人比锦衣卫的探子更明白,特特找的路顺得不能更顺,约莫大半个时辰便到了薛家大门口。大管家见迎亲的花轿来了,只管催小厮们点了爆竹往外扔,薛蟠跟个门神似的把门口一堵,嘿嘿憨笑几声只是不肯让路。

    姑爷乃是贵客,往后是一家人了再不得轻易给脸子看,也就这时候娘家兄弟们能找茬子随意刁难,可不是要撸起袖子下死力气为难一番?薛蟠求了关系好的同僚列了张单子一个个念,几乎近年各地出的“偏难怪”对子都在里头,听得沈玉一个头两个大。他在家里是读了书的,可也从未见天把精力都用在这个上,只得捡着会的对了几个,剩下遇上想不出的就与薛蟠鞠躬递红包遮一遮。薛蟠不在乎红包,倒是妹夫鞠躬鞠得他心里美滋滋的,没一会儿就乐呵呵跟沈玉称兄道弟带了人进去。

    旁边看热闹的亲戚街坊几乎笑死去,叫你守门儿呢,你倒好,麻溜把人领进去了,这算个啥?进了大门往后头去,又是一道垂花门,薛蝌抱了把算盘笑眯眯拱拱手:“沈兄弟,少不得今日要得罪一番了。”周围胆子大的青年人纷纷大笑,只等着看这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为难。薛蝌又冲旁边拱拱手谢过亲戚们撑腰,将算盘平放在胳膊上拨了一个子儿道:“问沈兄弟,今有蒲生一日,长三尺;莞生一日,长一尺。蒲生日自半,莞生日自倍。问几何日而长等?”

    沈玉:“……”这哪知道啊,都往上长,一个快一个慢,何日长得一般高,难不成专门去种两颗量一量?

    薛蝌又道:“既如此,换个容易些的。今有女子善织,日自倍,五日五尺,问日织几何?”

    沈玉扭头去看柳子安,柳子安两只手都不够掰,满头大汗几乎要坐下去脱鞋子数。沈玉只得扭过头回来拱手赔笑,观礼众人又笑又叫,好一番热闹。

    薛蝌还待再问,沈玉可不敢继续丢脸,忙殷勤作揖又塞了个红包,薛蝌才收起算盘皱眉摇头道:“这不行,沈兄弟算学不精,家下营生如何打理?”沈玉是个聪明的,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弯腰行礼笑道:“今日聘得薛家明珠,必奉之如上宾,家下营生尽皆听大姑娘安排定夺。”薛蝌犹豫了两下,见他诚挚也笑了,拱拱手还礼便抱着算盘让开,不少围观的后生自拉了他去问该如何算,薛蝌竟也毫不藏私一一与他们分辨明白。

    且说沈玉这边,走到宝钗院子门口,这回门后头堵着的闺中姑娘们可比前头两个挡路的厉害多了。只湘云、黛玉一句接一句便将沈玉堵得哑口无言,再有探春、宝琴溜溜边儿,原是要联句为难新郎呢,结果新郎傧相都不济事,反倒让她们自己斗起诗来。外头来看新郎倒霉的亲戚们闻得好句便纷纷喝彩,直把薛家院子衬得如同外头学子们文会一般,还隐隐颇有几分压过去的意思在里面。沈玉也不尴尬,咂咂嘴站直了做洗耳恭听状,人有擅长不擅长么,还能因为这些事与几个姑娘计较不成?听了会子心下暗叹这些勋贵家里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的,姑娘们一个个钟灵毓秀胸有丘壑,男子却没一处提得起来,相比之下薛蟠都算是顶好的材料了。

    他这里不急,喜娘子和官媒人可都急了,好声好气里外劝道:“好姑娘们都是大才!就是不好误了吉时不是?新郎对不上管叫罚他个甚么认输好了,咱们也讲究个穷寇莫追。”里头就“咯咯咯咯”一片好似银铃儿的笑声此起彼伏,一番叽叽喳喳后有个胆子极大的声音爽爽利利道:“今日大喜,不好大动干戈,那就罚新郎明儿早上与宝姐姐画眉,若是画得不好再重重罚了去,全凭宝姐姐定夺。你可服气?”沈玉忙拱手作揖道:“服气服气,诸位好文采,尽是服气认罚的。”里面姑娘们又笑了一阵方才散去,里头才有薛蟠进去背了妹子一路送出来往门口轿子上走。

    待走到地方,喜娘子忙扶了新娘上轿,旁边丫鬟递过吉利物件儿叫抱好,又奉上金银饭喂了宝钗两口,再就是扶了薛太太出来送女儿出嫁。平日薛太太也就嘴巴上叨叨两句,到了今日真如剜肉一般难受,方才坐在正院儿媳妇们围着还好,这会子一出来见了轿子便忍不住大哭起来。宝钗坐在里头听见母亲哭,好容易忍住泪意哄劝她,哪知越劝越哭得厉害,连一旁薛蟠薛蝌眼睛都红了。官媒人啼笑皆非,见过疼女儿的,就是没见过疼到这个份儿上的,少不得也上前劝慰。到后来还是沈玉过去与薛太太跪了磕几个头,再三保证必会待宝钗珍而重之,这才叫小老太太松手不再去拽轿子风沿上垂下来的大红流苏。

    官媒人见她松手,忙喊了起轿,沈玉重新上了马,爆竹声一响队伍慢慢开始往前挪——不慢不行啊,后头抬嫁妆的人腿肚子直打颤,走快了只怕要一跟头左腿绊右腿摔个狗啃屎。因考虑着沈家面子,这回薛家送嫁未如当初迎亲时那般撒钱,只得多往寺院宫观添了些供奉并清油之类。薛蟠看着轿子挪出巷子才拎个盆轻轻往外泼了点子水,还是旁人提醒才记得将盆子倒干净,这才转身回去招待亲戚们。

    宝钗坐在轿子里头上下晃悠,外头守着莺儿白鹭两个时不时递话进来告诉她走到哪里了,百灵前几日问起的时候道是想要赎身出去,薛家也就随她自去。原本陪嫁里头除了丫鬟陪房外大多还该有个嬷嬷跟着,可是宝钗早早把奶妈打发回家,苏嬷嬷进来年纪又慢慢大了,索性便叫她仍留在薛家带一带宝琴,也好让她与同来的李嬷嬷留在一处养老。再者,苏嬷嬷乃是雇来的人,又不是薛家买的,中间甄家还倒了一手,考虑来考虑去宝钗最后只带了莺儿并白鹭两个出了门子。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迎亲的队伍往道旁一拐进了巷子,又朝前行了一刻钟方才稳稳落地。一开始巷子里头响动不大,隐约有衣裳悉索摩擦传进来,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外头轿门下沿轻轻响了一下,宝钗盖了盖头,只觉着猛地亮起来,然后便是喜娘子笑吟吟的声音道:“新娘子,该下轿了。”她慢慢伸手搭在人胳膊上,弯腰从轿子里小心出来,脚底下踩着软绵绵的,应是铺了一层毡子的缘故。

    鞭炮声越发清晰,还有街坊一路跟着的小孩子讨要铜板并唱歌儿笑闹的动静。仿佛有人笑着往外撒了把铜钱,小孩子们便撒了欢儿的冲过去争抢起来。此时手里的吉祥物件也叫人接了去,又是个红绸扎的大花球递过来叫抱住,再往后头便是喜娘子在一旁扶着提示。宝钗照着她说的该走走,该停停,迈过火盆马鞍,又走了一会子便至正院处。这些流程俱是熟的,上辈子都已经经历过,此番不过照葫芦画瓢,只安静听喜娘子安排便是。

    待礼官唱礼,宝钗又随喜娘子交代福身行礼,礼成后便被一路送进东边院子新房里坐了等。这会子盖头还没揭,屋子里头人也不多,喜娘子交代新娘坐好,又往外头催了催,宝钗只觉有人轻轻隔了点地方坐在旁边。

    沈玉这会儿可没之前脸皮那么厚了,好在来观礼的要么是爷爷的同窗,要么是自己的同僚,前者不会故意调笑后辈,后者且不敢捉弄他,方才红着一张脸坐在薛大姑娘旁边,还不敢靠太近。喜娘子都有些憋不住想笑。往日娶亲迎亲的时候都是新娘子羞手羞脚,新郎紧着往前挤;今儿这新娘稳坐钓鱼台,倒是新郎官有些往一旁躲。要不是见他连着额头脖子一片俱红,从一早到现在笑意就没停过都要以为是不乐意呢。

    她忍了忍方才掌住,忙叫丫鬟帮着往新郎新娘头上轻轻铰了一缕头发下来打了个如意同心结,又将打结的头发塞进绣了并蒂莲花的大红荷包里压在枕下。忙完这个还得将两人衣物下襟打了个结摆好,后头才是拿了备好的吉利干果唱着贺词撒帐。宝钗只觉得有些东西轻轻砸在周身,又听特特请的喜娘子念念有词,曲调婉转意境深邃,方才觉得自己不再如同看客一般,而是真真重新又嫁了回人。

    撒过帐,便该叫新郎掀盖头了,这会子能来观礼的除了女眷便只有家中近亲。沈家就爷孙两个,老爷子也不可能往这边来,因此就只有些女眷虚虚围了一圈儿。这家里人多有人多的好,人少也有人少的妙,人一少便清净,连着事儿也简单。且不说这个,沈玉照着喜娘子指点,拿了秤钩轻轻揭开新娘一直盖着的吉祥如意鸳鸯戏水盖头,外头往里看的女眷纷纷低声赞叹不已——谁能想到这沈同知竟有本事娶了个如此漂亮的媳妇儿,叫人看得眼睛都转不开,一般人见了只得自惭形秽,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宝钗抬眼看了一圈复又抿嘴微笑着低头,喜娘子忙接了一句吉利话,送了观礼客人与新郎出门,这屋子里留的便都是薛家陪嫁的家下人了。

    沈玉人都走到门口了,忽的又转身回来交代宝钗道:“估摸等会子得被他们折腾一番,莫等我。”顿了顿又道,“厨下预备了吃食,饿了就用,早早休息,今日辛苦了。”说完连耳朵都红了,在一众女眷起哄声中落荒而逃。

    白鹭凑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人确实都走了才回来道:“姑娘,要么我去看看厨房在哪里?”莺儿就笑着说她:“还喊姑娘呢,今后少不得咱们都要慢慢改口了。”白鹭笑着应了一声,站在一旁等宝钗吩咐,宝钗就笑道:“你们随便让个谁去厨房,先帮我把头发拆下来,在弄点水把妆去了,闷了一天嫌气闷。”莺儿就将预备的常服取出来,卸了头发将花冠收好,再服侍着洗漱过换了松快衣服。这时外头一个小厮声音清清亮亮道:“奶奶,膳食送来了,请哪位姐姐来接一下,小的磕个头还得赶回去帮手。”

    白鹭正好离门口近,就转过去接了东西进来,又打发了那小子几个铜板:“赏你买个糖吃沾沾喜气,去吧。”小厮果然在外头磕了个头,听到叫起才急急忙忙爬起来转身跑了。这会儿宝钗重新梳了个家常发髻,走过来坐在桌边看白鹭一样一样把食盒里的盘子端出来。

    头一样是个清爽菜蔬,第二样是一碟子五彩小包子,第三样似是裹了面油炸的香菇,下头又起出一碗清清亮亮的鸡汤面。量不多,看着就是照着一两个人预备的,宝钗看完后抬头道:“你们谁先去厨房用点子,回头再换下一班儿用。我这里暂且不用伺候,你们也去歇歇。”白鹭和莺儿商量了一下,还是莺儿往外头去看看。等莺儿出去,白鹭又转去内室收拾主子换下来的吉服,宝钗自坐着用了鸡汤面,菜蔬和小包子都用了一点,炸的东西碰也没碰,单留着等会子与两个丫鬟做个零嘴儿。

    宝钗见白鹭忙得团团转,便自己动手将用过的碗筷盘子清一清装进食盒放在桌上,预备等会叫人带出去,又倒了水漱口洗手打理一番,坐着等消消食打算在屋里四下转转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小剧场......

    热心市民沈先生:“作为一个学渣,娶了个学霸我的压力也很大啊!”

    巡视地盘薛女士:“等我先吃饱了有力气再把场子盘一盘!”

    前天晚上睿哥高烧,守了一夜随时准备送他去医院,累的几乎要升仙。好在药很对症,这臭小子平时身体也好,昨天一天追着喂水喂药眼看就好了,然而......作者熬了一夜以后大姨妈来了,一整天大脑停滞,晚上八点确认臭小子没有危险我就歇菜了,闭上眼睁开眼就是今天早上十点钟......

    我是谁?我在哪?我好像没码字???

    好吧,今天双更,把昨天少的一章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