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5. 神降 “你有罪,天降罚。”……

作品:《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自然所携带的威势远非人力所能比拟, 河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垮了许多村落,有跑得慢的老人被卷入了河水中,有尚且懵懂的孩童在逃命的过程中与家人失散, 有人在睡梦中迎来了没顶的危机, 有人侥幸逃到了山上, 一身狼狈,满身泥泞, 回望着已经被洪水淹没的家, 跪地痛哭

    天灾无情,无论是茅草屋搭建的居所, 还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所有的一切都在铺天盖地的洪水中化作虚无。

    夜色中的溃堤大部分人措手不及,只有少数运气极好, 反应快的连夜逃到了山上。

    秋思郡成了泽国。

    每年春日将会抽出新芽, 郁郁葱葱的枫林不见了踪影, 平坦宽敞的道路不见了踪影, 街边夜色中指引方向的灯笼不见了踪影与这些一起不见踪影的,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街坊邻居乱哄哄的幸存者们,还没能接受眼前惨烈的的现实。

    他们只是在铺天盖地的雨水里, 茫然地睁着眼睛,或者拉着同样魂飞九天的幸存者

    “你看到我家孩子了吗大概有你腰这么高”

    “你看到我家老人了吗背有点驼, 右腿有点跛,他走不快的”

    “我姐姐在刚刚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 你们谁看到她了她穿着蓝布衣裳,你们谁看到她了有没有人看到她了”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被冲垮了我没有家了”

    “我的粮食我的鸡我的鹅我大半辈子的钱都没了全都没了”

    他们哀嚎着,痛哭着, 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每个人都在雨中,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有的县城,县令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葬身在夜色里的洪水中;有的县令将所有的人手都派了出去,通知百姓紧急撤离,自己却错过了活命的机会;有的县令侥幸逃出来了,却被失去理智的百姓一拥而上,成了恐惧的牺牲品没有人能组织起已经崩溃的民心。

    卫国溃堤的消息伴随着这场汹涌的洪水传向四方,举世皆惊。

    “这雨越下越大了,今日是否要挂免战牌”于方藤推开帘子进来,伞收在他的手边,雨水顺着他身上的铠甲往下滴,很快便在地上被滴答答聚了一小摊。

    “去挂吧。”被他询问的人头都没抬,“从今日起,免战牌一连挂三日。”

    “挂三日”于方藤心下一惊,不由得追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窥探主将的意图在军中是大忌,于方藤话一出口便知不妥,他迅速闭嘴“是末将僭越了”

    丹阙人洒脱,脾气好,管着边军时又很少在他们面前摆主将的架子,被惯习惯了,偶尔就会忘了分寸。

    丹阙果然没有因为这一时的失言和他计较,她只摆了摆手“无妨,去吧。”

    于方藤领命而去,他匆匆撑开伞,又再次迈入了雨中,在走到城墙边时,有一人与他擦肩而过,这人撑着一柄六十四骨的紫竹伞,穿着墨色的交领衣衫,腰间斜挂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并不像是边军的打扮。

    “站住”于方藤喝住了他,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谨慎的按上了腰间,他微微后退半步,摆出一股防御的架势,“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六十四骨的紫竹伞上移,露出一张清癯的脸,明明容貌如同红尘世外仙,茶褐色的眼睛却冰冷凌厉,如同一柄锋利的剑。

    这幅容貌,这身气势,于方藤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熟悉。丹阙昨日嘱咐的话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于是他试探着问

    “阁下可是璇霄”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冷意褪去了些许,随后便要离开。

    “你知道丹阙将军在什么地方吗就乱走”于方藤看他的动作,赶紧拦住了他,“你在这里乱晃被人撞见了最多抓起来问罪,你要是在军营里面被撞见了,可是要直接杀头的”

    “长垣边军,无人是我的对手。”

    那双眼睛看向于方藤的时候,于方藤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是种被威胁锁定的心悸感。

    真的就像丹阙将军所说的,她要见的人看起来就像一把锋利的剑。

    于方藤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了几秒钟,终于无奈地得出了一个事实这个人真的不太懂人情世故。

    “军营是真的不能乱闯,不管你打不打得过。”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吩咐人挂个免战牌,再带你去找人。”

    他像是哄小孩似的口气“在这等我啊,千万别乱走。”

    他撑着伞快速向边关城墙那里跑,跑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只轻微点了一下头的人站在原地撑着伞,竟然让他莫名有种很乖的错觉。

    于方藤打了个寒战。

    他立刻将这个恐怖的错觉扔到了脑后。

    “要不我先走”

    历经一番波折,终于将人顺利带到了丹阙的营帐里,于方藤已经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一把油纸伞在风雨中除了护着他的头发顶没湿外,连他的络腮胡子上都缀满了水珠。

    “不必。”回应他的是兜头扔过来的一块大布巾,“自己擦擦,然后去炉子那边烤干。”

    “得令”于方藤双手抓着那块布巾,第一时间揉搓自己的宝贝络腮胡子,然后自觉地凑到了炉子旁边,不一会儿,身上就冒起了烟,他扭头看着那坐在一块儿的两人,问,“需要我堵耳朵吗”

    “装一会儿得了都是自己人”丹阙笑着骂了他一句,“等会儿给摄政王的汇报,你记得今天写完给我。”

    于方藤“”

    不能因为他擅长写文书汇报,就天天逮着他一个人写啊

    “他们对你不好”

    于方藤忽然听到这帐中的另一个人问。

    “哎不是你怎么一张嘴就挑拨离间啊”于方藤差点因为璇霄的话跳起来,“我们哪里对将军不好了”

    “每日行为都要事无巨细地汇报,这是监视。”

    于方藤“”

    是他们主将自己不想写,不是他每天在这搞监视他冤得慌

    然后他听到那个人又说

    “她不喜欢战争,你们却把她捆在这儿做将军。”

    于方藤张了张嘴,刚刚还张牙舞爪地想要反驳,如今却彻底偃旗息鼓。

    他们与羌国结盟的条件之一,就是丹阙留在这里,帮助他们打赢曾经输掉的长垣之战。他带来的人毫不留情的指出这个事实,让他没法反驳。

    “韩国”于方藤小声地说,“其实也很好啊。”

    “你们将你们意愿强加在她身上,就是不好。”

    有些话丹阙不能说,璇霄却可以,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帐中任何一个人身上,凌厉褪去后,他更像是红尘外的仙人,在阐述着既定的事实。

    “蓬莱不就是为结束乱世而来的吗”于方藤和他对视,“想要太平,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就像是他,就像是太后,就像是摄政王每个人都付出了代价,无一幸免。

    “我认可你的说法。”璇霄点头,“所以蓬莱将她留在这里。”

    于方藤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点和他粗旷外貌截然不同的苦笑

    “羌国,当真有这么好”

    不是丹阙要留下,而是蓬莱让她留下,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羌国很好。”这次,是丹阙主动回答,“如果你去那里看看,你也会喜欢这个国家。”

    “枸晟,今天神子要回来,你好像不太开心”有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关心地问。

    “我没有不开心。”曾经的狗剩,如今的枸晟回答他,“我就是觉得有点太不真实了”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疑惑“该不会有假吧”

    “绝对不会”被他问话的人回他,“之前神子在千星城郊外求雨,我可是亲眼见过神子的气势与容貌,绝对没人可以冒充”

    绝对没人可以冒充

    枸晟的掌心渗出一点汗,他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那我可就放心了。”

    他领导了罗汴城的起义,在楚国陷落的半壁江山骤起的义军里,他是除千星城外最大的势力,虽说是打着“神子教”的名头,但真让他将势力这样拱手让人,他绝不甘心。

    既然已经起事,他就只需要一个听话的“神子”,而不是被他借用名义的人。

    他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挂着和气的笑跟着与他搭话的人往外走,外面还在下雨,但并不算太大,淅淅沥沥吵得人心烦。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撑着伞,赶往他们花了一月赶出来的祭祀台祭祀台周围铺着平整的青石,正中立着一座九米的高台,高台四面没有任何遮拦,风雨正在往其中倒灌,淋湿了木质的建筑。

    所有人在离祭台还有九米的位置便停下,以祭台为中心围出了一个圈,来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地,宛如朝圣。雨水落在刷了桐油的伞面上,竟像壮美的奏乐。

    忽然,乐声停下了

    好像是飞鸟振翅,又好像是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息,高台之上,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去的,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但所有人一抬头,他就在那里。

    枸晟心下一沉。

    他安排的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众目睽睽下,悄无声息地攀上那座四面都没有遮挡的高台。

    他在人群中抬起头,却与那高台之上垂眸俯视的神子对上视线

    流光纱制成的月白祭服穿在他身上,即使在这阴雨天中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银色的神秘图腾从眼下攀到额角,空灵之中有种浓重的非人之美,仿佛真的是上苍见不得百姓疾苦,所以有了这个化身。

    这个人比他所安排的人更适合做“神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便在心下盘算起来,要给出多大的利益才能打动这个“神子”,让他为他所用。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再思量这个了,因为那个“神子”正持续地注视着他。他看到那个“神子”轻轻抬起手,指向他的方向。

    高台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然后他周围的人发出惊恐的尖叫,一直向外退去。

    枸晟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低下头,在脚边的积水里,看到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那是一种药物在短时间触到人的皮肤后所形成的反应,看起来吓人,但只要等上一两日就会自行消退。他曾经用这个方法在一个城池里处死了一个名声极好的人,因为那人在城中颇有威望,不打碎他的威望,他就没法掌握这座城池。

    所以他让“神子”上身,指认了那人有罪。

    这一切,都仿佛是昨日重演。

    他心中甚至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这世间真的有神子,能够看到别人所犯下的错,然后进行审判吗

    不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与他搭话的那个人,如果真的是这种药物,必然是那个时候沾染到他身上的这不是什么神子审判,只是一场有蓄谋的陷害,让他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可是在眼下,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即使他已经猜到了不离十的真相,却什么都来不及,因为高台之上的“神子”,已然开口了

    “你有罪,天降罚。”

    仿佛是天地都在赞同他的话语,雨从他出现后便停止,而现在,一缕阳光破开层层乌云洒落到大地上,照耀到那神子的衣摆上时,堆积的光泽从他脚边攀到膝头,反射出粼粼、如同水浪一样的影。

    神明降临人间,天地为之色变。

    于是他也像那日被他宣判的人一样,被轻易地捆缚住手脚,被轻易地决定生死的去向。

    神子在他被制服后便不再看他,而是在人群中又精准地点出数人。

    每判罪一人,那阳光便多上几分,直到所有的罪人都被宣判,金乌便高悬在天际,驱散了多日的阴云这几乎是不可能以人力完成的事情,唯有神明可以做到。

    再也无人怀疑神子的身份,所有人弯腰行礼,全心全意地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