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第 21 章

作品:《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兰姐儿从徐家回来以后, 这一次,果真听了长姐的话,静静待在自己院里“养病”, 盼皮肉之下的筋骨, 还能养好续上。

    往日里偷偷藏着的话本子,一把火焚了。

    亦不再穿得繁花似锦,叫婆子取来素色料子,做了几套样式简单的衣裳, 外修于行,内修于心。

    虽知她犯了大错, 可老太太心头软,见她性情大变, 担忧做出甚么傻事来, 时常过来陪着她。

    兰姐儿看出了祖母的心思,说道“祖母不必忧心,孙女让伯爵府招此祸端, 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老太太这才放心一些。

    不久,司徒将军府里传出消息, 说是, 司徒武义纳的妾室生了,是一对千金, 叫主母陈氏好不窝火, 一副如意算盘又被打乱了。这回,陈氏不但继续盯着夫君, 还把主意打到了外室子司马二头上, 她从国公府选了个性子软好拿捏的侄女, 要司徒二娶其为妻。

    司徒二自然不肯, 声称,他在赏菊会上早便说过了,自己已与兰小姐结情,非她不娶。

    “母子”二人闹得不可开交。

    只要司徒二不肯,陈氏强塞过来,也是没甚么用的。

    过了几日,也不知司徒旸用了甚么法子,把父亲说服了,司徒武义拍板定音,决定替儿子向景川伯爵府提亲。

    将军府聘请的名媒,已登门说婚,只等伯爵府给个确切的答复。

    本是喜事,可裴家人忧思忡忡,老太太抹眼泪道“兰丫头嫁过去,遇到这样的婆母,不知道要受多少管教。”

    裴老太公则道“司徒二虽顽劣了些,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在那件事上,是他有恩于兰丫头,留住了伯爵府的名声,这个时候哪还有说不的道理。”

    “我省得,我又不是个糊涂的。”老太太道,“不过是担忧兰丫头往后的日子过得苦罢了。”

    林氏亦有所忧,道“谁能想到那小陈姨娘,一胞双胎竟全是丫头呢,照将军夫人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怕手会伸得更长。”

    林氏又道“既然是要嫁的,还是想想,怎么同兰丫头说这件事罢。”

    这时,“我嫁。”

    门外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正是兰姐儿,不知是何时来的,又道“我愿意嫁给司徒旸。”

    行礼之后,兰姐儿对裴秉元、林氏说道“世间安有万全法,女儿自有自己的福气,父亲母亲不必再为我忧虑女儿只有一个要求,将军府纳采之前,我想与司徒旸再见一面。”

    会客房里。

    兰姐儿见到司徒旸走入门,抖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攥紧了,不敢看司徒旸,轻声道“司徒公子”

    司徒旸记得,兰姐儿在六艺比试上,是何等飒爽英姿,如今却紧张得像只兔子,于是不由把步子都放小了,说话不敢像往日一样聒噪,道“不必公子公子的,你可以唤我为阿旸,或是二郎。”

    又问“我要怎么叫你才好”

    “你可以唤我的小名,悠悠。”

    “悠悠,悠悠。”司徒二笑得很开心,道,“这个小名好记听。”

    兰姐儿转入正题,认真道“今日邀你相见,是有些事想同你说明白,免得你一时冲动,提亲娶亲,日后后悔。”

    “你说。”

    “我感激你替我保住了名声,保住了裴家的名声,只是我这个人,一身的毛病,未必同你想的那样好,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若是反悔,也是不打紧的”

    “我若反悔,悠悠怎么办”司徒旸打断兰姐儿的话,问道。

    兰姐儿平静道“我可以去净月庵当尼子。”

    “我不会叫你去当尼子的,你要是当尼子,我就去当和尚,日日去庵里找你。”司徒旸哈哈笑道,“还有呢”

    兰姐儿继续说“你可知道,你喝醉那晚,我叫小厮照看你,并非出于甚么善心义举,而是看你身份不俗,若是在裴家戏楼跟前出了甚么差池,担心会连累到裴家”

    “这就够了。”

    兰姐儿未料到司徒旸应答得如此短促爽快。

    又道“你又可知道,你与我而言,是极陌生的,我对你谈不上喜欢。”

    这回,司徒旸倒是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掩了过去,道“我一个乡下来的外室子,言行粗鄙,不思上进,在京都城里臭名远扬,他人不讨厌我就是极好了,我懂,我懂。”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兰姐儿道,“虽不知你是如何拿回那条帕子的,然那条帕子,真真切切是我主动投出去的,我猜你是知晓的。”

    言下之意我虽是被骗,但确实有所不端不自爱。

    大丈夫娶妻,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个吗

    “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司徒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而道,“悠悠是嫌,那条帕子是我抢来的,今日要正经给我重新送一条。”有意避开了兰姐儿的意思。

    言罢朝兰姐儿伸出了手。

    大手关节分明,有些糙。

    兰姐儿一愣,这样的回应,是她从未料想过的,才敢与司徒二对视了一眼,又垂头,从怀里掏出一条素白的丝巾,轻轻放在了司徒二手掌上。

    “从前那条”

    “回去就烧了。”

    司徒旸从兰姐儿院里出来,并未回将军府,而是折向裴少淮的院子。

    彼时,裴少淮正在做课业,认真写字。

    远远就能听见司徒旸在外头嚷嚷“淮弟,淮弟。”十分兴奋,像一只刚飞上岸仰头叫唤的大白鹅。

    进了门,司徒旸还同上次那样,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喝了口茶后道“看你小子以后还敢跟我论辈分,你非但不能管我叫侄孙,还得敬称我一声姐夫,来,叫一声听听。”

    裴少淮继续写字,一心二用,道“姐夫。”

    又问“一个称谓而已,值得你这么开怀大笑吗”

    “你懂甚么。”司徒旸半躺在卧椅上,翘着脚,津津自喜,又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那天夜里叫我去戏楼为了表示谢意,你今晚同我一起去贺相楼罢。”

    “去做甚么”

    “去贺相楼,自然是把酒言欢。”

    裴少淮翻了白眼,转向司徒旸,道“我才八岁而已,岂能饮酒”

    “八岁也不小了。”司徒旸颇得意道,“我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够喝上好几壶了记。1”

    “不去。”裴少淮一口回绝了司徒旸,继续写字。

    司徒旸在裴少淮屋里这翻翻,那翻翻的,竟也打搅不到裴少淮。大概半个时辰以后,裴少淮完成课业,收拾笔墨,发现司徒旸竟然还在,出于好奇,问道“姐夫,你是如何让司徒将军点头提亲的呀”

    “那个母煞竟想让我娶她的侄女,以为我不知道她甚么心思,门都没有。”司徒旸轻啐了一口,才解释道,“隔日我就同父亲说,只要去伯爵府求亲,成亲以后,我答应他去参加武举。”

    裴少淮瞧了瞧司徒旸这高大结实的身板子,确实承了司徒家的几分骁勇,若是武举有所小成,再接了父亲的“衣钵”,未必不是条出路。

    只看他有没有那份毅力了。

    裴少淮忽想到一个问题,说道“那武举,是要先考武策的。”既也要写策论文章,虽比科举简单许多,但问题是司徒二肚中墨水实在太少了。

    “走一步算一步罢,先把娘子娶回家。”司徒旸带着几分不屑,道,“我只答应了去参加武举,又没说一定能考上。”

    司徒旸今年已经二十有余,岂还能再等,是以,两家说定婚事,很快就筹办婚礼了。

    大婚当日,兰姐儿闺房里。

    老太太、林氏、莲姐儿三人一同为她梳头,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十分不舍,一直握着兰姐儿的手,直到迎亲的人来了,才肯放下。

    莲姐儿红着眼,最后教导妹妹道“身为女子,本就是要难一些的,得到很难,失去很易,望你以后多多珍重。”

    门帘落下,兰姐儿一人在房内,等着送嫁出门。

    时隔六年,裴少淮再次身兼送嫁重任,把第二位姐姐送往将军府,与人为妇。

    送长姐的幕幕重现在他眼前,与现下相比较,让他知晓两位姐姐出门时,情绪是何等的不同。

    嫁长姐时,裴少淮方一进门,姐姐就将手伸了过来,让他扶送着出门,没有半分犹豫。

    “二姐,我来了。”

    兰姐儿没有马上伸出手,而是最后顾望着这间住了十几年的闺房,又透过窗,望向外面,久久没有披上红盖头。不知是留恋,还是害怕未知的生活而迟疑。

    “二姐。”

    兰姐儿目光怅怅,已泪流,原来是不舍。荒荒唐唐了十几年,到要出嫁了,才知道自己对这个家,万般不舍。

    何其可笑。

    裴少淮劝道“姐夫为了娶你,答应了他父亲,要去考武举,对你是真情实意的。”这样的情义,裴少淮觉得没必要隐瞒。

    兰姐儿晃晃回过神,听着裴少淮的话,又想起司徒旸对她说的那些,心中更踏实了一些,终于披下盖头,伸出了手。

    裴少淮扶着二姐,缓缓引着她,走出了小院,走出了伯爵府。

    兰姐儿嫁了出去,大喜之后,伯爵府归于平静。

    日子就这般平淡而悠长地过着,这一年里,裴少淮终于背完了四书,五经也背了不少,他遵从夫子的要求,先规规矩矩把书背好,把底子打好。段夫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也有自己的关卡,走稳当了,不虚步,这点很重要。

    英姐儿已经不满足于院中小小的药圃,常记从药店里拿来各种药材,边闻边记,对照医书,背下来各类药材的药性功效。只可惜,她身为女子,若想学医,总是会被这个世道所不接纳的,伯爵府虽顺了她的意,但想替她找个好的老师,却也是难。

    津哥儿在原书里是个闷性子,如今天天跟在大兄身后,反倒成了个小话痨,性子十分开朗。他的学业,进步神速,连段夫子都感慨不已。

    不过,段夫子时常压着津哥儿的速度,叫他把节奏放慢下来,哪怕是把时间留出来,出去走走,出去看看,这样,所学的东西,才能看得更通透。

    林氏与沈姨娘的分工越来越明确,林氏抓大,沈姨娘抓小,整个府邸大事小事就都不跑空。

    将军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兰姐儿怀胎数月了,正静养着,司徒旸信守承诺,被父亲送去练武了。老太太和林氏,偷偷给兰姐儿送了好些人进去,守着她,就怕司徒旸不在,兰姐儿的婆母会使甚么阴险手段。

    裴少淮九岁,既,裴秉元进入国子监已满三年,进入最后一年。

    裴秉元学问本身是不差的,只是乡试中,总差了些火候罢了。是以,这三年里,他从广业堂,到诚信堂,再到率性堂,每一阶段,上百次的考核,他均顺利通过。

    今年,他只需再积满八分,即可从国子监毕业,出去为官。

    十五这日,裴秉元休沐回家。

    裴老爷子关心问道“你还有数月便可离开国子监了,朝廷的官位表可曾发下来对于留京,你可有把握”

    虽只是小小八品官,可若想找个好的,留在京都里,还需要走些门道。

    老爷子继续道“徐大人交往广,门路多,是不是该同他说一声,替你参谋参谋”迟疑了片刻,又道,“你叔父那边,本都是一家人,要不”

    “父亲就莫操这份心了。”裴秉元听到“叔父”二字,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又道,“官位表早几日已经发下来了,孩儿也已选好,只待休沐之后,便报上去。”

    自打一对儿子在尚书府不受待见以后,裴秉元就极不愿意提及尚书府。

    听到此话,老太太和林氏都看了过来,问道“是何职务”

    “一个从七品的官职。”

    众人先是一喜,可半晌,眼光又黯淡下来本应八品,却提了七品,若是个好地方,又岂会轻易而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