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必须让她当官

作品:《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秋风萧瑟, 枯叶卷动,凉意入骨。

    几个人坐在御花园中欣赏着荷花池。荷花早已凋谢,残叶枯黄, 在碧绿的湖水上载浮载沉。

    一只苍老的手指指着那残叶,宽大的宽袖从手腕上耷拉下来。“这真是像你我啊。”

    那说话的老人转过头, 脸上带着自嘲“一把年纪了, 快要完蛋了。”

    周围的太监们背心都是汗水,大缙的皇帝陛下司马炎自嘲老朽,让人怎么回答这话当中又透了多少信息是不是要改立太子是不是朝廷要大变动细细想来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比冰还要凉。

    司马炎身侧的某个华服老者眼神认真极了“陛下莫说你我,臣还年轻的很。”顺便挺直了身体, 一脸的我很强壮我很年轻。

    司马炎转头看华服老者,大笑“是,你果然还年轻的很。”斜眼看他的白发,笑的开心极了。

    周围的太监们对那华服老者佩服极了,也就只有当朝太尉贾充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胡说八道了。太尉贾充比皇帝陛下年长十九岁, 哪有更加年轻。

    司马炎笑了一会, 面对残花枯叶的沮丧心思终于淡了,缓缓的道“这任恺的事情是你做的”

    吏部尚书任恺遇刺,大缙朝百官人人自危, 是朋党之争也好,是主义之争也罢, 大家意见不合, 要么坐下来辩论, 要么在公文和奏本中斗个你死我活, 败者回家种韭菜,哪有二话不说就派遣刺客肉体毁灭的这个行为太恶劣,弹劾贾充的奏本像雨点一般飞到了司马炎的案几上, 司马炎再怎么看重贾充,也万万不能开了肉体毁灭政敌的先例,必须严惩贾充。

    司马炎很是惊讶,派遣刺客刺杀任恺的事情不太像是贾充会做的,但众口一词,任恺的最大政敌就是贾充,地点又在贾充的封地附近,不是贾充下手还能是谁司马炎也有些犹豫了,召见贾充当面问个清楚。

    周围的御林军士卒和太监宫女眼观鼻鼻观心,皇帝和太尉的真心话是他们这些小喽啰承受不起的,今日不论听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贾充听着司马炎的询问,笑了,指着那荷花池中的残叶,道“任恺不过是冢中枯骨,老臣何必要下手杀他”司马炎点头,任恺这些年办事越来越不靠谱,若不是冲着他是自己老部下的面子,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早就坐不稳了,贾充确实没有必要担忧任恺能够威胁他的位置。

    贾充一点都没把任恺放在眼中“任恺眼看就要告老还乡了,今生再也不能复起,任恺的儿子任罕又是一个蠢货,只知道学习老子的德行,一点都不知道任恺的德行是装出来的,这种蠢货比任恺还不如,父子二人对老臣毫无威胁,老臣与任恺终究是多年的同僚,何必对他们赶尽杀绝,由得他们在背后痛骂老臣好了,老臣又不会少了一根毫毛”简单说这种垃圾不杀也快死了,我又不是扫垃圾的,为什么要面对垃圾

    司马炎点头,他对任恺的工作很是不满,但是任恺终究是他的老部下了,在他刚刚受封晋王的时候就为他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然任恺怎么能够做到吏部尚书只是最近几年任恺脑子不太清醒了,总想着沽名钓誉,惹他心烦。他笑了笑,若是任恺能够安享晚年也是君臣之间的一段佳话。

    一片落叶在秋风中刁转,落到了贾充的脚下,他俯身捡了起来,轻轻的弹掉了落叶上的灰尘,而后又将落叶举起,任由它在风中飘得更远。“任恺遇刺的时间是在被老臣断了他成为三公之后,遇刺的地点实在老夫封地的赴京,这天时地利人和实在是太明显了,老臣虽然愚钝,也不至于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他看着周围的太监和御林军士卒冷笑,这些愚蠢的家伙就根据这些证据以为是他下手刺杀任恺,脑袋里是不是没有装东西

    司马炎轻轻的扯着衣袖,微微觉得有些凉了。太监急忙小心的给他披上了一件风衣,又无声的招呼其余太监宫女在周围扯起了丝绸屏障遮挡寒风。

    司马炎沉吟着“是有人故意陷害爱卿”他脑海中飞快的盘旋着,是谁出手这么狠辣贾充摇头“老臣还不知道,正在派人调查。”司马炎点头,栽赃到贾充的头上,贾充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家伙的“有爱卿处理,朕可以放心了。”

    贾充笑了,说道“陛下可听说任恺的救命恩人的消息”司马炎摇头,他其实一点不在意是谁救了任恺,左右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

    四周又有些起风,被绸缎遮挡着,风未能吹到司马炎和贾充的身上。贾充看着荷花池内起了涟漪,微笑着道“救任恺性命的是个女乡绅恶霸。”司马炎不以为然,平民多有不修道德之人,出恶霸什么的很正常。贾充道“那女恶霸当着豫州和兖州的官员的面公然向任恺索要报答。”

    司马炎微笑,市井之人的品行就是低劣,竟然当众索要救命之恩的报答,他笑道“不知这个女子是要任恺给他万两黄金还是一个如意郎君朕记得任恺的孙子尚未娶妻,那女子是不是想要嫁给任恺的孙子”想到道德标兵任恺有了一个恶霸孙媳,司马炎似乎就看到了任恺的脸成了苦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贾充摇头“若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任恺咬着牙也认了。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相许,左右不过是一个孙媳而已,任恺又不是只有一个孙子,以一个孙媳换取有恩必报的美谈,任恺绝对不会犹豫。”

    司马炎笑着不说话,任恺和贾充两人之间争斗已久,谁都会找一切机会在他面前说另一个的坏话,他并不当真,只看谁能办事。

    贾充道“那女恶霸对任恺只有一个要求,她想要当官。”

    司马炎一怔,猛然大笑“她想要当官吏部尚书的救命恩人的唯一要求就是当官”这也太充满了讽刺意味了,任恺一定目瞪口呆。

    贾充也跟着笑“陛下未能亲眼看到任恺震惊的脸,真是可惜啊。”司马炎很是惋惜,要是发生在洛阳,他就能亲眼看到吏部尚书发呆的脸了“可惜,可惜。”

    某个太监小心的注视着司马炎,有心给司马炎喝药,可又不敢打搅了司马炎的兴致,却见贾充背对着他们,却轻轻的招手,心中一动,急忙就端了药汤上前。

    司马炎笑着喝了药汤,又喝了蜜水。这才道“任恺怎么想”

    贾充道“朝廷从来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任恺怎么敢打破规则任罕建议让那女恶霸当衙役,任恺采纳了。”司马炎微微皱眉,只觉这个报恩方式很是不妥当,他摇头“任恺啊,终究只是冢”司马炎硬生生忍下了后面几个字,当皇帝的在背后评价吏部尚书是冢中枯骨很是不好。

    贾充仿若未闻,说道“任恺受人救命之恩,若有恩不报,其德行定然受人唾弃;若违背朝廷律法报恩,那是对陛下不忠,忠义不能两全。任恺是朝中元老,老臣恳请陛下全任恺忠义之名。”

    司马炎眼神微微一变,不愧是贾充啊,道“好”

    “来人,传朕的圣旨。”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吏部尚书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吏部尚书任恺,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朕之肱骨也胡氏救之,朕心甚喜胡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可为朝廷之官”

    太监和宫女们又是敬畏又是惧怕的看着脚趾,太尉就是太尉,纵然与任恺势不两立,依然能够为了大局考虑,顾全任恺的忠义,相比之下任恺就有些不那么通人情了。

    贾充出了皇宫,不少官员就等候在宫门之外,见贾充出来纷纷热情的迎了上去。

    有官员低声问道“太尉,陛下可有答应”

    贾充笑而不语。

    一群官员立刻懂了,灿烂的笑“有贾公在,朝廷无忧矣。”

    贾充笑道“吾与任恺之争乃私也,酬谢义士乃公也,贾某岂敢为私废公”

    一群官员大力称赞“贾公高义,人所不及也。”

    远处,几个官员冷冷的看着贾充和围绕着他欢笑的官员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洛阳到处都在议论吏部尚书任恺的遇刺和报恩两件事,前者从最初的认定是贾充干的,渐渐有了分歧,这刺杀的手段也太粗糙了,怎么也不像是贾充做的。后者报恩的话题渐渐的越来越热,遇到一个一心要当官的女子,一边是朝廷律法,一边是自己的道德品行,任恺该怎么报答众说纷纭,各有道理。如今看来是贾充和皇帝插手了,看那些围绕在贾充身边的人欢笑的模样,结果多半不是任恺想要的那种。

    几个官员看了许久才有人道“任公这次真的错了。”其余几人也慢慢的点头,怪不得任恺斗不过贾充,在大局观上任恺实在差的太远了。

    半个时辰之后,朝廷百官都看见了缙帝司马炎的圣旨,一齐感叹皇帝的仁慈善良通情达理。

    有官员满含热泪“陛下对任公真是情重矣。”明着是为了任恺而破坏了朝廷的规矩任命了一个女官,纯属君臣的友谊,其实是鼓励所有百姓保护朝廷官员,真是一个好皇帝啊。

    有官员捶胸“如此佳话,当传之天下。”你丫的谁有空发呆感慨,快把这个消息传遍天下,以后走在街上摔倒了都有十七八个路人甲扑上来做垫背。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必须树立典型,必须写成故事在茶楼每天讲十七八遍忠孝节义,妥妥的正能量。

    谯县。

    胡家。

    霸天私塾已经彻底完蛋,街坊领居不肯花钱送子女去不能当官的霸天私塾上课,在胡问静收取下个月束脩的时候干脆的带了子女走人。胡问静只能拉了一些门阀的子女继续在家中陪小问竹玩耍,霸天私塾彻底沦为霸天幼稚园。

    “姐姐”小问竹站在滑梯上对着胡问静用力的招手,然后骄傲的滑了下去。几个同样四五岁的孩子欢笑着“该我了该我了”在滑梯前排成了长队。

    几个门阀家主坐在案几后,抚摸着案几很是不屑,这也太粗糙了,根本就是地摊货。

    “你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生活品质。”某个门阀家主真心的劝着,穷人和豪门的区别就在于享受生活,有钱又不能带进棺材里,买些好的东西享受一下,安慰自己劳累一天的身体不好吗这个垃圾案几看着就觉得膈人,若是趴在上面打瞌睡说不定会被木刺扎着。

    一个门阀家主道“我家的木匠手艺不错,我让他明天给你重新打一套家具。”他很是理解胡问静为什么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小问竹玩耍,就这么一个亲人,年纪又小,稍微不看住一点摔了磕了是小事,淹死在了水塘之中怎么办但坐在这么烂的案几后面实在是太丢面子了,感觉在街上摆摊一般。

    胡问静哼哼唧唧不回答,没有沙发,没有席梦思,什么家具都提不起兴趣,花大价钱做一堆坐着不舒服的座椅板凳就是脑子有病。

    几个门阀家主还要再劝,被王老爷阻住,他问道“胡问静,你觉得你真的能够当官吗”其余门阀家主立刻安静了,坐在垃圾案几后死死地盯着胡问静,跑到一点都不舒服的胡家坐着,就是为了知道胡问静究竟能不能当官。

    胡问静盘膝坐着,努力感受身体之内微薄的内息,引导着它在身体内一圈圈的盘旋。

    “你们以为呢”她问道,继续温养和修炼内力。

    几个门阀家主互相看了一眼,就是不知道啊。按照习俗而言是没有女子当官的,胡问静想要当官的愿望必然落空,可是胡问静救的人是吏部尚书啊,吏部尚书想要让一个人成为官老爷,还不是笔下添个名字的事情但吏部尚书会为了胡问静破坏天下的规矩,让一个女子为官吗又好像不太可能。可偏偏胡问静做事一向老谋深算,鲜有失败,难道会创造奇迹

    在这一个个“但是”“却”组成的矛盾重重的纷繁思绪中,众人完全看不清真相。

    某个门阀家主对身边的仆役打眼色,那仆役急忙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色锦盒,恭敬的递到了胡问静的面前,缓缓的打开,几根珠钗在锦盒中闪烁着光芒。

    那门阀家主客客气气的道“我家有些新到的首饰,款式还不错,正好带过来给问静玩耍。”

    胡问静随意的看了一眼,那些说古代首饰很漂亮的人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就古代那种审美观和工艺技术,这珠钗简直就是抽象派大师的作品,她一点点都喜欢不起来。但收了人礼物就不太好继续沉默了。

    胡问静收好了锦盒,道“胡某有八成的可能可以当官,有一成的可能会当衙役,最后一成是什么都得不到。”

    几个门阀家主互相看了一眼,胡问静是不是太有信心了他们掩饰着眼神中的莫名其妙,浅浅的品了一口茶,定了定神,这才道“何以如此”

    胡问静道“任尚书是不愿意我当官的。”一群门阀家主点头,这点不用解释,很清楚明白,女主不能当官是所有人认可的潜规则,既不需要写在律法当中,也不需要宣之以口,任尚书脑袋上有角才会让胡问静当官,这根本是与皇帝与整个朝廷作对了。

    “我虽然不了解任尚书,但是任尚书应该不具有为了我与天下为敌的气魄”胡问静有些惋惜,若是任尚书年轻几十年,会不会就中二爆表的宁可与天下任为敌也要给救命恩人安排官职她想想自己的颜值和幸运值,确定遇到这种色迷心窍的脑残男主的机会比彗星撞地球还要小。

    “胡某是恶霸。”胡问静笑眯眯的道,一群门阀家主有心给胡问静面子反驳几句,但想想仁慈善良活泼可爱天真幼稚品行端淑等等平时夸奖女子的词语都落不到胡问静的头上,只能沉默以对。

    胡文静继续道“一个恶霸若是当官,怎么面对朝中衮衮诸公”

    “所以,从任尚书的角度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做衙役,我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女衙役,但是衙役不过是吏,标准自然可以灵活宽松一些,吏部尚书给救命恩人安排一个小吏的职务实在是太容易了,谁都不会反对。”

    胡问静的手指敲着桌子,其实作为衙役的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作为衙役也是打入了体制内了,想想什么捕头班头对比21世纪就算不是公安局的局长至少也是刑警队长,妥妥的体制内高富帅,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几个门阀家主互相看了一眼,衙役也就只有胡问静看得上眼,终究是小户人家出身,这眼界有些弱了。但此刻不是教育晚辈的时刻,几个门阀家主追问道“既然吏部尚书有意让你当衙役,那为什么你有八成可能当官呢”

    胡问静笑了,指着天空,道“因为天下人心。”

    一群门阀家主不解,好几人抬头看天,没下雨啊。

    胡问静认真的道“你们以为胡某救了吏部尚书任恺的事情只是私事,顶多就是茶前饭后闲聊几句,某某大官运气真好,遇刺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救了,然后那大官就重重的赏赐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一群门阀家主用力点头,要不是因为胡问静就在谯县,而且与他们关系密切,胡问静救吏部尚书的故事就是民女救大官的八卦故事,与穷小子娶了泥螺女妖怪,放牛娃偷了仙女的衣服等等传统故事一模一样,听过就算,顶多就是在鼓励晚辈做好事的时候拿出来做例子,难道还有深刻的历史背景朝廷背景

    胡问静悠悠的道“有”

    有一群门阀家主震惊了,难道胡问静是某个大官的私生女或者亡国公主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他们,鄙夷极了“你们没有当官是祖上积德,不忍心看到全家死于非命”

    一群门阀家主尴尬极了,被一个女儿辈孙女辈的人鄙视,偏偏还不能发飙,因为这个女子很快就要当官了。

    王老爷脸皮最厚,恭恭敬敬的道“愿闻其详。”

    胡问静道“大缙朝吏部尚书报答救命之恩只是私人的事情为什么豫州兖州这么多官员关注,为什么久久不决豫州兖州的官员吃饱撑了,要插手吏部尚书的私事要不要过问吏部尚书家是喜欢吃鸡还是喜欢吃羊”

    一群门阀家主皱眉,好像是不太对,朝中为官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白痴都知道对一个大官关心过甚意味着站队,没理由豫州和兖州的官员都站吏部尚书的队伍。

    胡问静道“因为这件事不是吏部尚书的个人恩怨,而是每一个朝廷官员的利益。”

    “吏部尚书可以遇刺,其他官员会不会遇刺吏部尚书管着天下的官员的任免升迁,若是冒死救了吏部尚书的英雄也只是当了个小吏,那么救了其他官员的英雄是不是当小吏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得到锦旗一面嘿嘿,救了朝廷命官竟然还不能当官,以后谁会救朝廷命官”

    一群门阀家主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吏部尚书报恩一事在所有官员的眼中竟然如此重要。

    胡问静冷笑“你门可知道渔夫在江河上遇到另一艘船的渔夫落水,都会赶过去救人不是渔夫心地善良,他们想的是今日我救人,明日人救我,大家都有好处。”

    王老爷喃喃的道“所以,朝中百官想的是今日重奖了刺杀吏部尚书的英雄,他日自己遇刺就会有百姓看在重奖的份上努力营救自己因此,所有官员都会联合起来向吏部尚书施压,让他给你当官”

    胡问静冷冷的道“是”

    一群门阀家主心中一片混乱,官场的心思真的需要这么复杂怪不得自己家一直没有当官,真的是祖宗保佑没有进入官场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胡问静抬头看天“胡某在发现救得是吏部尚书之后就想到了,胡某是恶霸也罢,是无恶不作也罢,是朝廷要犯也罢,只要胡某死死地咬住了要当官这个唯一的条件索要救命之恩,任尚书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必须给我一个官做。”

    “今日任尚书若是敢找借口不向胡某报恩,天下官员必群起而攻任尚书或许老了,他儿子呢,他孙子呢任尚书若是违背了天下所有官员的利益,任家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官员。”

    一群门阀家主依然有些惶恐“可是,你是个女人啊,哪有女人当官的道理”

    胡问静淡淡的道“那又如何救了吏部尚书的女人违反众人的认知当了官,岂不是更能说明救官员性命的获利丰厚纵然一个女恶霸救了官员都能逆天改命成为了官员,世上还有比救官员更好的报酬吗人人比效仿之,而后天下官员的安全感瞬间爆棚。”

    一群门阀家主茫然的点头,真是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胡问静继续道“那任恺看上去傻乎乎的,好像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我就不信整个朝廷的大官没有一个聪明人看到了这一层,这一层的重要意义远远的超过了任尚书报恩的本身,这是本朝标志性的事件,朝廷的聪明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件事做成典型,胡某必须当官,不然何以告诉天下百姓什么是忠孝节义如何保证天下官员自己的安全”

    一群门阀家主浑身颤抖,当初选择和胡问静联盟而不是站在对立的一面一定是祖先有灵,这胡问静简直是妖孽啊,惹她必死

    胡问静继续道“剩下的一成一无所有,那是考虑到万一那个任恺是个坚决的卫道士,绝不肯让女子当官,宁可以死威胁朝廷,朝廷总不能逼死了吏部尚书吧那么我就死死地得罪了任恺,肯定一无所有。”其实说一无所有是不至于的,任恺怎么也要送点银子的,但这与当官当衙役相比自然是一点点意义都没有。

    一群门阀家主缓缓的点头,舍身取义的人只在史册当中,大缙朝就没有见过。胡问静只怕是九成要当官,一成当衙役了。

    “姐姐,姐姐”小问竹兴奋的跑过来,爬到胡文竹的怀里吃了一口点心,又跑了出去,然后又犹豫的看着点心,胡问静用力的点头支持她,她才跑了回来,端着点心跑到了小伙伴的跟前“我有很好吃的点心,你们要吃吗”一群小伙伴围过来分吃点心,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一群门阀家主悲伤的看着小问竹,你丫竟然快要成为官老爷的妹妹了太刺激人了。

    “胡家闺女,大喜啊大喜”门外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喜气洋洋的道。

    胡问静大喜“难道说曹操,曹操到,我现在是官老爷了”一群门阀家主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胡问静忽然一怔“咦,不对啊,这不像是官府的吉报。”什么时候见过派一个老大娘通知某人当了官的

    胡家的大门被人敲得碰碰的响,门外的老妇人喜悦的叫着“胡家闺女,大喜啊大喜,快开门,大喜啊。”

    胡问静和一群门阀家主一头的雾水,胡问静挥手,几个残留的打手急忙开了门。

    一个老妇人手里拽着手帕,捂着半张脸大笑“胡家姑娘,大喜啊大喜”

    胡问静看着手帕都遮不住的涂得红红的血盆大口,怎么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沉声问道“喜从何来”一群门阀家主同样紧紧的盯着那个老妇人,看服饰只是普通平民百姓,看血盆大口就是街口那种喜爱八卦的老妇人,难道得到朝廷消息的速度比光还要快

    那老妇人看了一眼屋内,注意到一群衣衫华丽的贵人,她也不认识都是谁,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盯着胡问静道“胡家姑娘,大喜啊,有人托我做媒,向你求亲。”

    求亲

    胡问静瞬间阴谋化了,猛然站起,手按剑柄,厉声道“是任家王八蛋,竟然如此卑鄙”一群门阀家主眼神同样犀利无比,想不到任家这么无耻,用娶媳妇的手段就省下了一个官职。

    王老爷长叹“胡问静,你失算了。”其余门阀家主盯着胡问静,强烈克制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胡问静还以为可以当官老爷了,结果被任家轻易的化解了,说不定任老尚书不是给儿子孙子娶媳妇,而是想要一枝梨花压海棠。

    胡问静冷笑“做梦只要胡某不答应,任老头就身败名裂”

    那老妇人莫名其妙“任家任家是谁”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那老妇人,不是任家还有谁敢打自己的主义转念之间脸色又是一变,杀气四溢“难道是韦家嘿嘿,好手段。上次没打死了他们,这次让他见识一下胡霸天的手段。”一群门阀家主倒吸一口凉气,对韦家佩服到了极点。某个门阀家主叹息道“韦家真是厉害啊,竟然想要娶了胡问静过门不但化解了与胡问静的矛盾,搞不好还能娶个女官老爷”另一个门阀家主感慨道“若是韦家下的了狠心,干脆让胡问静做家主,以后所有的韦家人士都依靠胡问静,不,韦家的子弟干脆入赘胡家,这韦家就是胡官老爷的亲戚,胡问静得到了韦家的财产人口人脉,韦家得了一个关系密切的官老爷亲戚,简直是双赢”又是一个门阀家主激动极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的极致啊。”某个门阀家主忽然大哭“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一个门阀家主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最动人的微笑“胡问静,我家有数个子侄,你要不要见上一面”

    胡问静怒视一群门阀家主,大智慧没有,小机灵一大堆,怪不得你们统统只会宅斗

    那老妇人依然莫名其妙,捂着嘴笑“韦家是大户人家,怎么会托我做媒呢。”

    胡问静眼神再次一变,笑了“原来张家终于冒出来了。”

    一群门阀家主死死地盯着胡问静,张家是那颗葱

    那老妇人笑道“我不认识什么张家李家。”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那老妇人,难道还有未知的力量盯着她不会是贾宝玉吧

    那老妇人环顾四周,除了一群小孩子依然嘻嘻哈哈的玩耍着,胡家家中一群衣衫华丽的贵人都死死地盯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她深深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悠悠的抖了一下手绢,慢慢的道“托我向你求亲的是李二牛。”

    胡问静飞快的翻阅记忆,竟然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很有乡土淳朴色彩的名字。她转头看一群门阀家主,这个李二牛是哪个门阀的有什么惊人的势力难道是某个才子

    一群门阀家主秒懂胡问静的眼神,努力的思索,同样对这个很是有特色的名字一无所知,难道是过江龙、

    那老妇人微笑着道“胡家闺女不知道李二牛”胡问静和一群门阀家主严肃的盯着那老妇人,只等水落石出石破天惊。

    那老妇人笑着道“李二牛就是街口的杀猪李啊。”

    杀猪李

    胡问静和一群门阀家主依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但是根据语境推测,是不是可以认为李二牛就是街口杀猪的屠夫

    那老妇人喜悦的笑着“恭喜胡家闺女,贺喜胡家闺女,杀猪李看上了你。”

    相比官老爷们和门阀贵人们的激动和忐忑,谯县的百姓平静如水,压根不知道胡问静的人生将要发生大变化。

    胡问静似乎又在长街杀人了也就是多了一个聊天的话题,说上几天就没有新鲜感了。胡问静似乎救了一个官老爷肯定会得到一大笔银子,真是让人羡慕啊,但同样也就是聊几天而已。陈县令被一群大官盯上了这个话题反而可以多流传些时日,百姓最喜欢聊天下大事了,谁不知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

    谯县百姓的眼中的胡问静依然是个恶霸,霸天,污妖王,以及绝对嫁不出去的女孩子。

    那个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深深的为胡问静而欣喜。

    “杀猪李的年纪稍微大了些,但是他为人实在,脚踏实地”

    一个胡问静的手下忽然想起了,惊声尖叫“杀猪李就是街口那个杀猪李他哪里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点,他今年有五十了吧”

    那老妇人急忙反驳“哪有五十也就四十几而已。”

    胡问静干巴巴的看着一群门阀家主,今天的面子是丢的干干净净了,一群门阀家主板着脸,认真的看着胡问静,所谓别人给你介绍什么姻缘就代表你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借此看清自己蛮好的。

    那胡问静的手下盯着那老妇人,简直惊呆了,亏那个老妇人赶来做媒“那杀猪李是个瘸子啊”杀猪的虽然是贱业,但是在平民之中属于有钱人,别的杀猪的早早就娶了媳妇了,杀猪李四十好几了还娶不到媳妇,除了长得有些困难之外,最重要的是瘸了一条腿一个又丑又瘸又老的杀猪佬竟然敢向胡问静求亲

    院子里的人呆呆的看着那老妇人,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那老妇人在众人惊讶到了极点的眼神中镇定自若的道“胡家闺女,你可要快点下决心,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杀猪李有钱有势,多少姑娘家想要嫁给他还没机会呢。”她真心的为胡问静考虑“你的名节不好,大富人家是看不上你的,谁愿意娶个卖壮阳菜肴的姑娘你的八字又比较重,命中带着煞气,普通人可镇不住,杀猪李是最适合你的人了”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老妇人,每一天都能发现这个世界美好无比。

    那老妇人见了胡问静的眼色就知道没有说动胡问静,很是失望“唉,你还没有看清现实啊。”她开始数落谯县的姑娘们。

    “那个张三家的闺女就因为挑三拣四,结果年纪大了,怎么都嫁不出去,后来好容易有个癞痢阿三看中了她那个李四家的闺女,十八都没有嫁出去,要不是正好有个鳏夫,她这辈子都难了”

    胡问静认真的听着,道“也就是说,我名节极差,想要嫁人只能是嫁给那些家里穷的干干净净,缺胳膊少腿,条件差到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他们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就该感恩戴德的嫁了。”

    那个老妇人见胡问静终于理解了,松了口气,道“就算你是恶霸,也要嫁人对不对女人怎么可以不嫁人呢嫁了人就要老实听丈夫的话。就你这名声别怪我说的直接,有人肯娶你已经是走了大运了,千万不要挑三拣四,误了自己的终生。

    胡问静用力的点头,指挥手下“给她十文钱,请她走,以后再来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个老妇人惊愕的看着胡问静“你要想清楚啊看不上杀猪李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胡问静浅浅的笑,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普通人的眼中女人的价值只有生儿子,女人的一生永远是依靠男人而存在的,有没有嫁人决定了女人的生育之前的全部价值。

    “真是有趣。”她轻轻的道,既不生气也不愤怒,生产力大发展之前的现实就是如此,人心就是如此。

    几个门阀家主小心的看着胡问静,想要开口说话。

    “做梦”胡问静不需要他们开口,直接回答。

    一群门阀家主惋惜极了,真是可惜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