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0. 胡人的野望 司马家找不出什么好人……

作品:《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关中胡人叛乱, 守卫潼关的张都尉第一时间门直接给洛阳送了消息“匈奴人郝度元联合北地郡、冯翊郡马兰羌人、卢水胡人起兵数万反叛北地郡太守张损措手不及,被胡人杀死在府衙之中,北地尽数沦陷冯翊郡太守欧阳建发动百姓平叛, 大败而逃秦州和雍州两地的氐人、羌人拥护氐人齐万年起兵反叛,聚众近十万, 围攻扶风郡扶风城陷落北地郡、冯翊郡、扶风国大半沦陷,关中震动”

    胡问静和贾充等人看着消息,震惊无比, 关中大大小小只有七个郡国,一口气个郡国沦陷, 这是半个雍州完蛋了,司马畅吃屎的

    贾南风皱眉道“司马畅不是有七万中央军吗”她都懒得计算征西大将军府扩充的几万兵马,仅仅七万中央军会无法对付十几万胡人中央军刀枪弓箭甲胄样样齐全,胡人叛军恐怕有大半人手中拿的是木棍,这都摆不平胡人叛军,中央军难道也吃屎了

    贾充摇头“司马畅只是表明上整合了关中, 这七万中央军未必服气的。”

    胡问静点头, 关中数个司马家的王侯互相攻讦是政治层面上的事情, 可以慢悠悠解决, 但是军队的不合就出了大问题了, 她道“司马畅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荀勖点头,知道胡问静说的是司马畅能够让七万中央军不闹事很是不容易, 那七万中央军入关中投靠的是征西大将军司马骏,不是司马骏的纨绔儿子,没闹出大事已经算司马畅有本事了。

    贾午看着胡问静道“李朗、覃文静、向德宝”她与贾充荀勖贾南风不同,她是真真切切的与李朗覃文静向德宝接触过的, 认识这个人,说过话,吵过架,吃过饭,个相熟的人无声无息的陷落在了关中,生死不明。

    贾南风看了一眼胡问静,胡问静肯定会出兵关中救李朗等人的,潼关守将与洛阳暗通款曲,关中实质上已经为胡问静打开了大门,救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胡问静果然道“立刻召集大军,胡某要入关中。”

    贾南风微笑,胡问静虽然不懂得为将之道就是运筹帷幄,不参与前线打仗,但是能够为了手下出兵,还是很让与她合作的人放心的。

    胡问静继续道“传令回凉立刻从冀州撤兵,退回魏郡邺城”

    贾南风一怔,这是不要冀州了有回凉在冀州,司马越和王敦就不能轻易夺取冀州,回凉一旦撤回了司州,司马越只怕立刻就能取冀州。

    胡问静道“命令白絮调动至平阳郡”

    贾南风又是一怔,白絮正在追杀司马越手下的祖逖,只是祖逖很是狡猾,逃跑的路线变化莫测,几次甩掉了白絮的围堵,若是此刻调离白絮,祖逖只怕是一定可以逃回陈留的。

    胡问静道“命令周渝回江陵”

    贾南风怔怔地看着胡问静,这不是要进攻关中,这是出了大事了。

    胡问静继续道“命令林夕清洗上党郡胡人,但有一丝可疑,一律打发去挖矿。命令金渺率一军入上党郡。”

    “各地修补城墙,建泥土高墙,加强军训,粮仓做好放火,准备面对大战。”

    贾充和荀勖缓缓地点头,就是如此还是觉得薄弱了些。荀勖道“不如你留在洛阳,让姚青锋带一队入关中。”倒不是荀勖怕死,而是未来的局面只怕糟糕透了,留胡问静在洛阳更方便应对。

    贾充苦笑“冬季打仗,这来年的收成倒是不受影响,可是这冬衣、粮草、运输、征兵只怕更加的艰难了。”荀勖摇头“此刻终于知道了集体农庄制的好了,我等最近一直在打仗,百姓却老实的很,放在其他州郡只怕此刻已经哀鸿遍野了。”集体农庄制对百姓的控制力强大了几百倍,真是太适合发动战争了。

    贾充点头“只怕扛不住胡人的叛乱,必须早做准备。今年冬天地里必须种植一些东西,不论是野菜还是什么,只要能够耐寒就好。”

    胡问静两眼发直,喃喃地道“我还以为有胡某在,这胡人就不敢作乱了。”

    贾充和荀勖鄙夷地看胡问静,你以为你是谁啊

    胡问静是真的这么想。

    历史上五胡乱华的原因是西晋的八王之乱前后长达十五年,连绵的战争导致汉人精锐军队尽数覆灭,无数普通人因为战争而死亡,汉人元气大伤,无数汉人南下躲避战乱,中原空虚,这才让胡人敢于乘虚而入。如今“一百零八路勤王大军”的动乱比历史上的八王之乱死伤少多了,规模也不大,中原百姓的人口稳定。而且胡问静提前平定了西凉的胡人,用人头京观和各种手段稳住了西凉的胡人,马隆的处境前所未有的好,这西凉多半就不会有胡人作乱的危机了。

    胡问静左看右看,只觉这五胡乱华的基础不存在了,以为胡人就不敢也不能乘虚而入了。

    如今看来却是她想简单了,五胡乱华的理由怎么会仅仅是汉人虚弱一条而已呢。

    震惊之下,胡问静终于想到了胡人依然必须作乱造反的原因,又是无奈,又是无力。

    贾南风忍不住了,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问静和贾充荀勖一齐惊讶地看贾南风,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胡人作乱啊。贾南风转头看贾午,贾午坚决的保持沉默,脑子不够聪明就要假装谦虚,贾南风只能自己问道“关中的胡人作乱,我们需要如此大的动静吗”胡问静调兵遣将,如临大敌,可是关中就算距离洛阳再近,有函谷关在也不需要担心胡人从关中杀入洛阳。

    胡问静对贾南风道“你觉得关中的胡人作乱是单一的事情”

    “那么我来问你,关中的胡人牛逼到了天上,有官府发粮食,动不动就抢劫缙人百姓,官府都不敢管。与动不动被抓了当奴隶贩卖的并州、幽州等地的胡人相比,这关中的胡人的生活简直是天堂了,可为何是关中胡人叛乱了,而不是并州幽州等地的胡人”

    贾南风皱眉,小心地道“胡人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胡问静贾充荀勖一齐看着贾南风,贾南风虽然又想错了,但是能有这个想法说明还不算蠢,只是想错了方向,或者说还不够深入。

    胡问静认真地道“你再想想,如今已经是十月末,马上就要入冬,为何关中的胡人是此刻造反”

    贾南风已经习惯了被当做小孩子引导思考,边想边道“这秋冬出战又不稀奇,历来大军作战哪一次不是在秋冬季的收获了粮草,不会耽误了耕种,又没有暴雨和瘟疫,秋冬日出兵”她注意到胡问静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道“今年北方又是大旱和严寒,胡人没有粮食了”

    贾南风的心怦怦地跳“关中竟然粮荒”

    胡问静慢慢地点头,苦笑着“关中的地理再好,也挡不住没人耕种啊。”

    作为气候文盲农业文盲的胡问静一直单纯的以为关中在遭到后世严重的水土破坏之前拥有广阔的平原,又有山脉挡住了寒风,绝不会发生粮食不够的情况,可是她忽略了粮食是要人耕种的,关中就算有万亩良田,会种地的汉人百姓都跑了,胡人或者不会种地,或者不愿意种地,这万亩良田也就是荒田而已。

    胡问静仰头看天,为什么中原没有人口空虚,胡人依然要造反因为该死的没有粮食啊她能够遏制八王之乱,能够稳定人口,还能控制小冰河时期吗还能让胡人种地吗这大缙朝就必须面对五胡乱华了

    胡问静盯着天空,淡淡地道“与天斗其乐无穷,胡某还没有认输呢。”穿越多年,每一日都在想着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如今有地盘有军队,难道还怕了一群胡人简直是笑话。

    她笑道“来人,胡某要准备入关中。”一群官吏匆匆与胡问静讨论粮食、征兵、运输等等问题,一时间门胡问静的身边到处都是匆匆来去的官吏。

    贾南风想到了关中缺粮,继续思索,并州、幽州、秦州、凉州的胡人缺粮吗北方连年干旱和降温,无数百姓成为流民南下,今年是不是就到了百姓和胡人能够承受的饥荒的极限了

    她打了个颤,对贾充道“你们的意思是,所有的胡人都会作乱”

    贾充笑道“关中胡人都活不下去了,难道还能指望条件差了一百倍的并州幽州胡人”

    贾南风终于明白胡问静将回凉撤回了邺城,白絮调到了平阳郡,这两处地方分别是司州最北面的州郡,卡住了这两地,并州幽州冀州的胡人就无法进入司州。她一转念间门又想起了当日胡问静和贾充因为卫瓘入并州而大怒,要杀卫瓘全家,这是因为预料到卫瓘会大肆招募胡人为士卒,胡人因此得到了组织、训练和兵刃,更有可能造反了。

    贾南风看着正在一连串的发号施令的胡问静,忽然浑身发抖,对贾充低声道“可是胡问静怎么知道胡人一定会作乱的”她回想胡问静一直以来的言行,处处都是在防备胡人,为抵抗胡人做准备,难道胡问静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贾充咳嗽一声,道“朝廷之中胡人迟早会作乱的人多如牛毛。”自从汉朝迁移胡人进入华夏之后,胡人一直处于安稳几年,就小闹腾一下,汉朝时是如此,曹魏时也是如此,大缙时更是如此。只是那些小闹腾很快就平息了,除了边关百姓之外,满朝文武和百姓都无所谓而已。但到了秃发树机能作乱差点攻陷关中,朝廷反对胡人的声音一直不绝,支持胡人的王浑王济屡次提议重用匈奴人刘渊不就是被众臣驳斥了山涛贾充司马攸等人早就认识到了胡人的危害,只是司马炎不听而已。

    贾充慢慢地道“不仅仅朝廷公卿,就算是小小的县令都知道胡人必然作乱,胡问静防备胡人又有什么奇怪的”荀勖点头,贾充嘴中的“小小县令”指的是山阴县县令江统,写下了著名的徙戎论,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胡人必将作乱,必须将胡人赶出关中和并州。可是司马炎懒得理会。注1

    贾南风沉默不语,她只关注权谋,对这些事情没有关心过。

    贾充叹气“所以啊,你怎么可能管理好朝廷呢。”

    几乎在同一时间门,慕容耐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围住他的族人,这些族人的手中个个拿着刀剑,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倒在了血泊中。慕容耐笑了,问道“你们想要谋逆”他狞笑着盯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道“你们想要让慕容廆做单于你们就真心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做单于你觉得他能让我慕容鲜卑过得更好他能打败宇文鲜卑哈哈哈哈”

    一群族人鄙夷地看着慕容耐,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太没自知之明了,有人咳嗽一声,大声地道“我慕容鲜卑的单于是慕容涉归,去年慕容涉归病死了,究竟应该由慕容涉归的弟弟慕容耐继承,还是慕容涉归的儿子慕容廆继承,我等长老还没有做出决议,但是,你欺负慕容廆年纪小,意图谋害他,这绝对是违反了我慕容鲜卑的族规,我慕容鲜卑容你不得。”

    慕容耐大笑,慕容鲜卑也好,宇文鲜卑也好,段部鲜卑也好,谁在意杀死一个年幼的孩子了这种借口说出来真是丢人。他盯着慕容廆,真心地道“你就不在乎作为他们的傀儡你只怕活不到二十岁的。”

    慕容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笑了“傀儡你到现在还以为他们背叛你,是因为想要拿我做傀儡你真是不识时务啊。”

    慕容廆冷冷地看着慕容耐,道“他们投靠我,是因为我能够带着他们走一条光明大道。”

    慕容耐惊讶极了“光明大道”

    慕容廆认真地道“放弃与宇文鲜卑的战争,进攻大缙,夺取中原。”

    慕容耐呆呆地看着慕容廆,又看着一群族人,忽然大笑,他泪水都笑出来了,道“宇文鲜卑我们慕容鲜卑有仇,你们没种报仇,却去打大缙,你们是不是疯了我慕容鲜卑怎么可能打得过大缙呢”

    “你忘记白狼山张辽斩杀乌桓单于蹋顿,招降二十万众,乌桓灭亡了”

    “你忘记夏侯渊讨伐氐、羌部落,斩杀氐王阿贵了”

    “你忘记曹彰率步兵千余,骑兵数百,大破我鲜卑族单于柯比能数千骑,一路追杀,斩首上千,柯比能请求投降了”

    慕容耐看着慕容廆等人宛如在看一群白痴“那些匈奴人、羌人、羯人以为汉人好欺负,难道我们鲜卑人还不知道汉人的厉害你打不过宇文鲜卑,竟然想去打中原的汉人,你们是不是野草吃多了,脑子都绿了”

    慕容廆也笑了“这就是你的愚蠢和冥顽不灵。”

    “我慕容鲜卑与宇文鲜卑有什么仇恨不过是为了争夺水草而已。没了水草放牧,牛羊死了,我们也要饿死。所以我们要与宇文鲜卑打。可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放牧呢”

    慕容廆收起了笑容,认真地道“曹操很厉害,张辽很厉害,夏侯渊很厉害,可是他们都死了,中原汉人现在都是一群废物在掌权,每天就是比赛谁家钱多,谁家的牛跑得快,谁家的人乳羊肉鲜嫩。这样的人也配称作英雄也配占领中原的大好河山”

    一群慕容鲜卑的族人一齐点头,放牧实在是太辛苦了,哪里有在中原种地舒服,不用担心野狼群,不用担心一夜寒风所有牛羊全部冻死。慕容耐冷笑,谁不知道啦,可是又如何

    慕容廆道“大缙朝此刻正在内讧,战乱不绝,死伤无数,若是仅仅如此,我也不敢进攻中原,中原有坚固的城墙,有锋利的刀剑,有坚固的铠甲,我慕容鲜卑的勇士拿着骨刀与他们打,怎么打得赢”

    慕容耐鼓掌“你倒是知道。”

    慕容廆继续道“可是,匈奴人、羌人、羯人、氐人就在关中、并州、凉州、幽州、益州,汉人的雄关险隘尽数都在匈奴人羌人羯人氐人的背后,汉人拿什么抵挡匈奴人羌人羯人氐人”

    “这草原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牧场的草越来越少,这土地都干裂了,怎么放牧我们吃什么”

    慕容廆坚定地道“要么就杀入中原,占领中原人的土地,我们也可以种地,也可以住漂亮的房子,要么就在草原中冻死饿死,你说,我们选什么”

    慕容耐冷冷地看着慕容廆,慕容廆少年人的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决绝和智慧,慕容耐知道若是不能反驳慕容廆的观点,他就要死了,拼命地寻找着这个计划的破绽,道“若是我们打不过汉人呢”

    慕容廆毫不犹豫地道“那么,我们就花钱收买缙人的大臣,四处扬言,慕容鲜卑臣服缙人,我们慕容鲜卑自祖先以来,世代侍奉中原之国,华夏之族与边裔民族风俗礼仪各不相同,强弱有别,我们怎能与缙朝竞争呢为什么不能向他们讲和,反而伤害我们的百姓呢缙人喜欢空谈道德,听到我们慕容鲜卑的这些谦卑言语一定会很是高兴,以为教化了蛮夷,德配天地,然后不计较我们慕容鲜卑的反叛,封赏我们官职,赏赐我们钱财牛羊。”

    慕容廆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成功了,我们慕容鲜卑得到中原天下,再也不用在草原放牧,失败了,我们慕容鲜卑毫无损失,依然在草原放牧,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群慕容鲜卑的族人用力点头,都觉得慕容廆的办法好到了极点。

    有人对着慕容耐道“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推举慕容廆作为单于了吧”数把长刀同时砍在慕容耐的身上,鲜血四溅。

    慕容廆看着慕容耐倒在血泊中,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惧和不安,心中流淌着兴奋和骄傲。他转身看着慕容鲜卑的族人们,道“你们放心,我慕容廆一定会带领你们杀入中原”

    是日,慕容鲜卑起兵数万,进攻幽州各地。

    并州,匈奴人营地中,刘渊厉声下令“日后,我等起兵进攻洛阳勤王”

    无数匈奴人大声地欢呼,什么是勤王他们根本不懂,反正是冲向缙人的地盘。

    有匈奴人抹着眼泪“早就该杀了缙人了,缙人就知道欺凌我们。”迁入华夏几十年,一直被华夏人欺凌,无论如何都要出这口气。

    有匈奴人骨瘦如柴,恶狠狠地道“杀了缙人,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匈奴人也种地啊,匈奴人又不是笨蛋,几十年了,怎么会不想着种地呢,可是土地干旱,天气寒冷,地里不长庄稼啊。那些缙人靠近水流的上等田地或许还有一些收成,像他们这些自己开荒的、缙人不要的、缺乏水源的田地根本是颗粒无收。那些缙人还要嘲笑“胡人不会种地”,你丫的有本事在没有水源的地方种地试试

    有匈奴人快要饿死了,只想好好的吃一顿,为此杀了谁都可以。

    刘渊大声地道“缙人不给我们好日子过,我们就自己去抢”

    无数匈奴人大声地叫好,年龄大的匈奴人敬畏中原人,声音怯懦,但是那些年轻的匈奴人对中原人只有无尽的仇恨,怒吼着“杀了缙人杀了缙人”

    刘渊满意极了,有这数万匈奴人在,谁能与他为敌

    刘渊的长子刘和低声道“父亲,王浑来了。”刘渊的嘴角露出了冷笑,王浑是他在洛阳的老熟人老朋友,他对王浑极尽谄媚,可是现在不同了,王浑已经不是大缙朝的大官了,无权无势更没有地盘,只有数百仆役而已,也敢到他这里装恩人装上等人刘渊很有杀了王浑的冲动,但是必须控制住,杀了王浑就会被所有缙人认为他忘恩负义,他将寸步难行。

    刘渊挤出笑容,道“王兄来了速速带路。”

    刘和跟在刘渊的背后,低声道“卫瓘又来催了。”刘渊冷笑,卫瓘现在已经没用了,但没有必要直接撕破了脸,不妨继续敷衍着。他道“你去与卫瓘见面,就说我病了。”这个借口已经用了几十回了,反正是个面子问题,卫瓘信不信完全不重要。

    刘和道“父亲,仅仅我们匈奴人起事是不够的,我有意去拉拢羯人。”刘渊点头,并州地区羯人众多,不能浪费了,他点头道“好,你去拉拢羯人,叫刘聪去。”刘和点头,匆匆去了。

    并州。

    卫瓘冷冷地看着刘聪,道“所以,你父亲是有了新的靠山了”他召唤刘渊配合他征召胡人,刘渊屡屡不至,一会儿派个手下,一会儿派个儿子,就是不肯与卫瓘见面。

    刘聪不卑不亢“我父亲与卫司空是老相识,卫司空有所差遣,我父亲当然会遵从,只是卫司空许诺的官职一直不曾落实,我父亲忧虑而患病,无法为卫司空效力。”当年卫瓘许诺只要刘渊在并州攻击贾南风的队伍,就会给刘渊官职,然后呢等了许久毫无动静,如何信得过卫瓘

    卫瓘挥手,刘聪恭敬地行礼,昂首退了出去。

    卫瓘淡淡地道“杀了”

    刘聪猛然回头“卫瓘老匹夫敢尔”奋力冲向卫瓘,却被附近的几个侍卫乱刀砍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卫瓘走到了尚未断气的刘聪面前,冷笑着“刘渊以为老夫没有他就无法驱使匈奴胡人了真是奇了,刘渊不过是匈奴五部中左部的首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统帅所有匈奴人了”

    刘聪在血泊中奋力地指向卫瓘,想要喝骂,但终于没能出声,睁大了眼睛咽了气。卫瓘冷冷地看着,一群胡人也敢与他讨价还价,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将刘聪的头颅传首匈奴人,老夫愿意用匈奴人的勇士为将,但是若以为老夫好欺负,这就是下场。”

    刘渊嚎啕大哭“聪儿聪儿”

    王浑和王济同情地看着刘渊,人生最惨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王浑安慰道“元海莫要伤心,此刻杀了卫瓘报仇雪恨才是最重要的。”王浑与刘渊是老朋友了,一直以刘渊的字元海称呼。

    王济也道“卫瓘出手狠毒,不念旧情,渊叔可尽起族中精锐报仇,卫瓘在晋阳根基不稳,定然可以一举擒之。”

    刘渊大声嚎哭,泪如雨下,却一直摇着头。

    刘渊的长子刘和哭泣道“父亲,杀子之仇不同戴天,父亲为何不听王浑的建议杀了卫瓘呢”其余几个儿子纷纷道“对,父亲为什么不给刘聪报仇卫瓘的手下都是我匈奴人,难道还能帮着卫瓘不成”

    刘渊收起了泪水,道“卫瓘杀我儿子,是我个人的恩怨,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恩怨让整个部族受到死伤。”其余匈奴左部的头目感动极了,刘渊真是少有的好头领。有人哭道“我匈奴人得到了刘渊,这是长生天给我们的礼物啊。”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泪“头领我们不能替你的儿子报仇,我们有愧啊”

    消息传了出去,无数匈奴人被刘渊的仁慈感动得涕泪纵横,有个傻乎乎的不用手下的性命给儿子报仇的白痴头领容易吗

    夜深人静,房间门中只剩下了刘渊。他的脸上再无悲容,唯有冷笑。

    卫瓘杀了刘聪是实,可是卫瓘为什么要杀了刘聪刘渊绝不会认为卫瓘仅仅因为他不愿意配合就杀了他的儿子。

    “刘和,是你做的。”刘渊心中冷冷地道,刘和是他的长子,刘聪是他的四子,两人一直关系极差。刘渊好几次从刘聪的眼中发现了对刘和的恨意和杀意。刘聪为什么恨刘和不是因为刘和比刘聪聪明能干能打有威望,而是因为刘和将会继承刘渊的地位,成为匈奴左部的首领。刘渊深信,若是哪一天自己死了,刘和成为了匈奴左部的首领,那么刘聪一定会杀了刘和夺位。

    刘渊一点点都不悲痛刘聪死了,也不恨刘和勾结卫瓘杀了刘聪。作为匈奴人,为了王位,为了女人,为了军队,为了钱财,为了一头羊,兄弟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了吗刘渊自己的手中就染了好些叔伯兄弟的鲜血。若是放任刘聪强大,刘渊很是担忧自己会不会被刘聪所杀。

    刘渊笑了,他不担心刘和,至少现在不担心,刘和目前羽翼未丰,野心也不大,但是未来却不能保证。

    刘渊摸着床上的皮毛,他老了,看着年轻的儿子们不但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担忧他们夺取了自己的权力。刘聪真是死得太好了。

    刘渊心中又是炙热又是冰凉,他作为人质,从小在洛阳长大,学习汉人的言语和文化,但是他的心依旧是草原人的心,草原人就是一匹狼,头狼必须是最强大的,必须时刻杀掉挑战头狼地位的狼,哪怕那只狼是它的亲儿子。这就是草原的规矩。

    次日,刘渊扬言“卫瓘与我有恩,可以他对我不仁,不能我对他不义,我将率领族人离开并州去关中。”

    并州这种穷山恶水有个用,哪里有关中肥沃,只要他进了关中,这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关中。陈仓城。

    凄厉的厮杀声响彻城头。

    一群胡人架起梯子,拼命地向城头攀爬,而城头的士卒奋力地拿着长矛乱刺。

    司马荂站在城头,一群士卒护卫着他,他依然浑身颤抖,焦急地问道“能守住吗”

    一个将领沉声道“若是胡人只有眼前这万余人,陈仓城一定可以守住。”

    司马荂望着城下,谁都知道进入关中的胡人绝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万余人。他想对大散关的守将破口大骂,但是大散关的守将已经殉国了。一群胡人忽然在大散关内动手,大散关毫无防备,分分钟就被破了。

    司马荂愤怒地叫着“胡人胡人司马炎果然是个废物为什么不听司马攸的言语,偏要放这么多胡人进来”

    守将苦笑,司马荂是赵王司马伦的儿子,与司马炎是堂兄弟,骂一句先帝倒是不犯忌讳。

    司马荂眼睛充血,厉声问那将领“你说,还要什么东西要人我给人,要钱我给钱”他的言语毫无虚情假意,陈仓城若是破了,那些胡人绝不会因为他是皇亲国戚而优待了他,他只会被砍成肉酱而已,他说什么都要守住了陈仓。

    那守将道“再多给我些人手越多越好。”

    司马荂点头下了城头,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几个兄弟等在那里。“大哥,可能守得住”

    司马荂脸色惨白,他又不懂军事,但如今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了陈仓。他厉声道“你们几个去征兵,这陈仓城中只要是个男子,就尽数拉了入伍,告诉百姓们,陈仓城若是破了,所有人都要死。”

    几个兄弟点头应了,匆匆和仆役去城中拉壮丁。

    司马荂看着太阳,不知道他还能看几天他转头问身边的官吏“可有司马畅的消息”几个官吏凄然摇头,飞鸽传书、烽烟、求援信使统统都用上了,但是司马畅就是毫无反应。

    司马荂大骂“叵耐竖子竟然公报私仇”他不同意司马畅自封扶风王、征西大将军,拉拢了一大批郡县的官员对抗司马畅,又征召了一些士卒防备司马畅来硬的,不想此刻胡人入关,司马畅竟然见死不救。

    司马荂怒骂“人渣,王八蛋”

    司马荂等人在陈仓不算是巧合,司马伦在洛阳争夺权力的时候,手握大军的司马骏一直没有动静,司马伦立刻将几个儿子尽数派遣到了关中做说客,只要拉拢了司马骏,这天下岂不就到手了不仅仅司马伦派了儿子做说客,司马亮同样把儿子都派到了关中企图说服司马骏,只是司马骏谁也不见,司马亮和司马伦的儿子们只能在关中苦苦等待,不想没等到司马骏的接见,却等来胡问静血洗洛阳十几个王侯的消息,司马亮的儿子们躲在了长安不走,而司马伦的儿子们一口气跑到了陈仓。

    司马荂此刻后悔极了,当时就该留在长安啊。他看着陈仓的城墙,总算陈仓是军事重镇,城墙坚固,不然早就被胡人击破了。

    长安城中。

    司马畅看着司马荂求助的信件,随手扔在了地上,仰天大笑“活该活该”司马荂等人一直不肯听他的命令,他却因为司马荂等人的身份毫无办法。大家都是司马家的王侯,对阴谋诡计拉拢夺权这一套都从小学习,了如指掌,谁也奈何不了谁。

    司马歆皱眉,若是不派人救,只怕会寒了司马家其余皇室宗亲的心。

    司马畅无奈极了,想了想,道“那就让司马矩带两千人去。”司马矩是司马亮的儿子,同样一直不服司马畅,最好与司马荂一齐死在了胡人的手中。

    洛阳的所有人飞快地行动,但是胡问静依然直到日后才完成了准备,能够起兵进入关中。

    贾充微笑捋须“问静真是个傻瓜啊。”

    胡问静认真地看着贾充“你女儿就在边上,若是她当真了,倒霉的就是你女儿。”

    贾南风莫名其妙,又看我干嘛

    胡问静对姚青锋千叮万嘱“记住,洛阳丢了不要紧,荆州丢了也不要紧,只要胡某回来,丢掉的城池分分钟就能打回来,最最最重要的就是问竹不能受伤你只要看住了问竹,胡某就谢天谢地了。”

    小问竹扁着嘴,眼睛中泪水打转,才见了姐姐没几天,姐姐又要走了。

    胡问静捏着小问竹的脸蛋,道“姐姐很快就能回来的,你开开兴兴地玩,姐姐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然后就给你布置一大堆的作业。”

    小问竹委屈极了“姐姐以前去哪里都带着我的。”

    胡问静很是心疼,可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由着熊孩子,笑道“因为问竹现在很厉害了,可以帮着姐姐看家了。”问竹聪明得很,这种话根本不信,但总算知道胡问静要做正经事,哭唧唧地看着胡问静。

    胡问静没办法,只能使劲地抱她一下“姐姐真的很快就回来。”

    贾南风看着小问竹被拉下,心中竟然有些得意,以前胡问静到处都带着小问竹,那是以为胡问静不信任身边任何人,所以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小问竹,如今把小问竹留下,那是因为对她充满了信任感。她真诚地对胡问静道“你只管放心出征,我会看着小问竹的。”伸手就牵住了小问竹的手。

    荀勖看了贾充一眼,又急忙转过了头,将门犬子那是常有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贾充微笑着看荀勖,我看到了

    潼关。

    张都尉站在城墙之上,远眺洛阳方向,焦急万分。

    几天的工夫,关中的情况又乱了一些,氐人齐万年声势浩大无,散关竟然沦陷了,无数秦州的氐人和匈奴人进入了关中。

    “将军,胡刺史真的会来吗”一个副将犹豫地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想法,此刻关中乱成一团,没人管潼关数千守军的死活,潼关内的粮草只够几个月,若是断了粮草,奈何胡问静取了潼关,那么在潼关的数千将士至少有了安全的保证,哪怕关中乱成一团,他们至少有洛阳输送粮食,输送箭矢刀枪,不担心弹尽粮绝活活饿死。只是,这开门揖盗真的好吗他们终究是关中的士卒,他们的家人终究在关中。

    张都尉转头,发觉身边的士卒的眼神个个迷惘,他厉声道“胡问静是大缙朝皇帝陛下封的顾命大臣,司马畅的扶风王、征西大将军的职务是谁封的我们是朝廷的兵,不是司马畅的兵”

    一群士卒低头,依然不怎么服气。司马骏统治关中多年,除了对胡人特别的优待,饱受诟病之外,其他都不错,司马骏死了,众人对司马骏的儿子自然有一股亲近感,对胡问静有个的感觉

    张都尉微微叹气,这点军心动弹在他预料之内,只要在十余日内不闹出事来,胡问静的大军就到了,再也不怕军心有变了。

    远处,一支兵马出现在地平线上,张都尉大喜过望“胡刺史来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