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9. 意料中的撤退 幸运度不够

作品:《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所有人拿起刀剑, 跟随本座进攻杀光贼人”

    胡问静举剑厉声叫着,言语中既不提汉人,也不提胡人, 只是咬死了“贼人”二字。

    几百个向部落胡人投降的人被杀激发了数千楚八旗人的愤怒, 泥土高墙边所有楚八旗人大声怒吼“杀光贼人”

    呼喊声中, 无数汉人士卒和楚八旗人翻过泥土高墙, 大步走向胡人联军。

    覃文静大惊失色,扯住胡问静的衣袖道“陛下, 会不会太过托大了”前方有几万胡人骑兵呢, 离开了泥土高墙很是不理智。

    宁白自言和陈酿用力点头,虽然用股想也知道胡人以后会在每个黑夜偷袭营地, 但是只要防守严密, 灯火通明胡人未必能讨得好去,何必主动进攻呢。

    胡问静大笑“若是躲在泥土高墙之后,那些胡人想战就战, 想逃就逃, 哪里知道汉人的厉害今日胡某一定要用步卒杀光了胡人骑兵, 让胡人知道骑兵在胡某的美式战术面前就是一坨屎”

    覃文静等将领尴尬极了,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 她们难道还能再劝

    胡问静斜眼看她们, 安慰道“放心, 今日胡某手气正旺, 正好连扔十八个666,一举歼灭胡人主力,吞并河套平原”那群胡人一定会傻逼一样正面冲锋,然后被弩矢射成刺猬,却坚决不退, 一遍又一遍的想要冲破蹶张弩百五十丈的射程,最后整个荒野之中尸体堆积如山,而距离汉人大军最近的胡人骑兵也在五十丈以外。

    胡问静想到血腥处,哈哈大笑,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悲壮的画面如此熟悉”一转念她才想了起来,这画面不就是英法联军大破满清骑兵的画面吗胡问静微微有些感触,不知不觉自己成了超级反派了,但是这用金钱砸出来的战术就是这么嚣张。

    远处,胡人联军中一群单于大喜过望,有单于眼睛都在放光“没想到汉人皇帝如此不懂兵法随便挑衅就忍不住了。”另一个单于捋着雪白的胡须,淡淡地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哪里有老年人稳重。”一个单于斜眼看了一下野心勃勃的儿子们,附和道“不错年轻人总以为自己了不起,不知道智慧是需要岁月沉淀的。汉人皇帝很勇猛,但是她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治理国家。”另一个单于笑道“在她孤军深入羌胡杂居地的时候她就输了。”

    其余单于大笑,一点没把胡问静的进攻放在心中。一个单于望着胡问静带领众人大步逼近,冷笑着“我还以为需要等晚上才能杀了胡问静,没想到立刻就能看到胡问静的人头了。”另一个单于微笑着“胡问静进攻的军队只有区区几千人而已,男女老幼都算上也不到一万。”他回头看身后的几万精锐士卒,大笑“更愚蠢的是,胡问静竟然没有骑兵汉人真是贫困啊,竟然没有骑兵”一群单于和胡人将领一齐大笑,一点没有把昨日一万余胡人士卒被杀放在心中,昨日的惨败不过是因为胡人不善于“攻城”而已,胡人的强悍是骑兵和骑射,什么时候轮到胡人的步卒了胡人联军的真正精锐是数万胡人骑兵,那些胡人步卒就是被骑兵淘汰的穷鬼辅助兵种而已。

    一个单于厉声道“进攻杀了汉人皇帝杀光了汉人”

    身后数万胡人看着老弱妇孺都有的汉人步卒大军,一齐狂叫,士气爆棚,杀光这些汉人简直比杀一只羊还要容易。

    有胡人将领叮嘱着附近的士卒“拿上牛皮盾牌,前面的人死多少都不要管,只管拼命催马冲锋,汉人的弩矢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群胡人骑兵用力点头,昨日他们就看出来了,汉人的弩虽然厉害,但是射速太慢了,只要他们冲刺速度够快,一定可以趁着汉人弩弓上弦的机会杀入汉人队伍之中。

    一群胡人骑兵大声叫着,弓弩手一旦被靠近就是一盘豆芽菜。

    一群单于看着远处不断调整队形,列阵齐步前进的汉人大军,只觉这些汉人真是蠢到了家。一众单于用最威严的姿势对着身后的胡人骑兵们下令“杀”

    数万胡人骑兵厉声怒吼,瞬间冲了出去,荒野之中马蹄声顿时响彻天地,地面都在颤抖。

    胡问静厉声道“立盾牌”三千汉人士卒一字排开,齐肩高的铁盾立在了地上,厉声叫着“立盾牌”然后将背上的一袋袋弩矢和长矛放在了地上。

    那德罗西见了,厉声叫道“我们来顶住盾牌只要我们在,盾牌就绝不会倒下人在盾牌在”

    无数楚八旗的老弱妇孺一拥而上,奋力用身体抵住盾牌,大声地叫着“人在盾牌在”

    胡问静望着冲向己方的胡人骑兵,眼看胡人骑兵已经在两百丈外,厉声下令“弩弓准备”

    三千汉人士卒齐刷刷的端起蹶张弩。

    胡人骑兵中有人拿着牛皮木盾,却又觉得没用,偌大的木盾骑兵根本不顺手,放在胸前就会挡住视线,放在两侧根本起不到防御作用,何况牛皮木盾能护住战马吗不少胡人骑兵干脆的扔掉了牛皮木盾,趴在马背上,全力催马。

    胡人骑兵堪堪进入一百五十丈之内,就听见天空中“嗡嗡”作响。无数胡人骑兵大叫“趴下小心”

    下一秒,战马悲鸣声,胡人士卒惨叫声,重物坠地声,汇聚成了一个古怪、复杂又巨大的声音,然后声音又陡然轻了,在马蹄声下几乎微不可闻。

    无数冲锋的胡人骑兵陡然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骑兵被弩矢射中,或倒撞下马,或无力的从马背上滑落,或战马中箭连人带马撞在地上,或因为前方的尸体阻隔,马失前蹄摔在了地上,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前方那遮挡视线的一两千个同伴从视线中消失,露出空旷的荒野以及远处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下一秒,这才从满地的尸骸和鲜血中找到战死的同伴。

    “啊啊啊”无数胡人骑兵惊恐地看着眼前瞬间被清空一片的宛如遇到魔法打击的血红区域,齐声惨叫,好些人拼命地勒马。

    一群单于惊恐地看着战场,有人失声道“不可能汉人的强弩昨天明明没有这么厉害昨天明明被一群步卒冲到了眼前为什么今日骑兵都不能靠近”

    有神射手悲哀极了,弩矢在平地齐射的时候威力远远超过了从高处俯射啊从高处俯射的时候要么就是准确射中了敌人,要么就是弩矢射入了地面,而平地射箭的时候一条直线上的所有敌人都是目标,敌人越是密集越是百发百中,数万骑兵密集冲锋不能射倒一片才奇怪了

    盾阵后的楚八旗人同样被瞬间清空一个区域的强弩攻击惊呆了,在泥土高墙之上血战的时候角度不同,他们的眼中到处都是敌人,而此刻却发现眼前的敌人填满了视界后陡然清空竟然如此的震撼。

    胡问静望着前方的尸体,大声叫喊“大楚大楚大楚”

    无数汉人士卒和楚八旗人一齐呼喊“大楚大楚大楚”

    远处,有胡人骑兵将领叫着“不要停下来继续冲过去汉人来不及放箭”他拼命地打马,带领骑兵继续冲锋。

    有胡人骑兵大声叫着“是草原男儿的都跟上,我们草原男儿不怕死”他拼命地催马,对一个勒马缓行的族人叫道“拉汗,不要怕死,冲啊”那叫拉汗的胡人男子微微犹豫,但是不愿意被其余人鄙夷,大声地道“等我”催马前行,但是就这么一耽搁,已经落在了最后方。

    盾阵内,一群汉人士卒踩住蹶张弩的踏环,使劲的拉动弓弦,然后迅速放上弩矢。

    胡问静见大多数人已经完成了上弦,厉声道“放箭”

    三千弩弓再次齐射,弩矢如雨。

    “嗡嗡嗡”

    又是一片胡人骑兵中箭,尽数倒在了地上,唯有空马在无人驱赶之后降低速度跑向四方,或者慢悠悠地停下来。

    “啊啊啊啊”无数胡人骑兵看着清空一切的打击力,齐声尖叫,再凶悍的胡人都清楚的认识到了汉人蹶张弩的威力。好些人情不自禁地停止了前进,惊恐地看着远处遍地的尸体,就在短短一刻钟之前,那里还是干干净净的荒原,而此刻却已经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那叫拉汗的胡人士卒死命地盯着前方,他的前方空荡荡的,不,不是空荡荡,是满满的尸体那个同部落的熟人的身体在哪里混乱之中他并没有看到那熟人中箭,但是他与汉人盾阵之间的百五十丈空地上唯有无主的战马和满地的尸体,那个熟人的下场还需要问吗

    “不,不,不”拉汗惊恐地叫着,数千胡人最勇敢的骑兵竟然距离汉人还有百来丈就被毫无价值的杀了,他恐惧无比,若是他刚才跑快了几步,会不会也是血泊中的尸体的一部分若是他死了,他的父母,他美丽的未婚妻怎么办

    拉汗手脚颤抖,不由自主地调转马头,拼命地往回跑。

    一群单于看着前面的胡人骑兵竟然停止了冲锋,有的竟然开始后退,脸色立刻青了,有单于呵斥道“不要怕死继续冲锋汉人来不及上弦的”有单于大骂“你们还是草原的雄鹰吗一群懦夫”有单于却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堆堆的尸体,骑兵正面冲锋竟然不能靠近对方百丈

    有单于却脸色铁青,他的部落精锐死光了,这个部落还会存在吗他转头看周围的单于,仔细分辨那些单于脸上的表情,有多少人其实为了别人的部落精英受到重创,而己方实力无损,双方实力发生了改变而暗喜

    “大楚大楚大楚”汉人的欢呼声再次传来,一群胡人死死地望着远处的汉人盾阵,原来昨日战死的胡人士卒不是不勇敢不会打仗,而是在远程打击之下毫无翻身的机会。

    胡问静听着欢呼声,双手叉腰“看啊,胡人还会傻乎乎地冲锋,知道被我们尽数射死,最后只有一面胡人的旗帜飘扬哈哈哈哈胡某今日一举击杀了河套平原所有胡人部落的精锐,河套地区唾手可得。”

    远处,胡人的本阵之内传出了号角声,呆立在百五十丈外徘徊的胡人骑兵开始撤退。

    胡问静点头“他们要用新的战术了,小心对方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来人,调整阵型,变成圆阵”

    胡人的号角声不绝,本阵大旗摇晃,渐渐开始向后方撤退。

    胡问静眼珠子都要掉了“这是要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覃文静等将领淡定无比,这才对嘛,都被清空两次了,是个人都知道胡人骑兵进攻弩阵就是鸡蛋碰石头。

    胡问静跳脚大骂“胡人不是最勇敢的吗为什么就这么跑了才死了两三千人,跑什么啊继续来啊,我胡问静是菜鸟,最容易打了,快来打我啊”

    覃文静等将领从胡问静的身边挪开几步,老大又脑抽了。

    胡问静懂了“狡猾的胡人他们一定是想要假装撤退,然后诱我追杀,然后在我不防备的时候陡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来,哈哈哈,这种诡计也能够骗我”她叉腰大笑,得意极了。

    覃文静看看远去的胡人,慢悠悠地下令“打扫战场。”

    数千人大声欢呼着,有的冲向孤零零站着的战马,有人拿着刀子去补刀。

    胡问静望着远处胡人大军消失不见,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客观来说结果相当不错,打败了来袭的胡人联军,击杀胡人近两万,俘虏战马数千,这楚八旗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宁夏平原从此牢牢地掌握在楚八旗手中,到今年秋天就会粮食满仓了。楚八旗的胡人也因为战斗重新定位了自己,真正接受“楚八旗部落族人”的身份,只要继续精雕细琢,用平等的态度对待这些楚八旗人,成为真正的汉人只是时间问题。

    这不论是从微观的战绩、聚拢人心,还是从宏观的羌胡杂居地的格局而言,都达到了甚至超出了胡问静制定计划最初的预料,可以说是大成功了。

    可是胡问静心情糟透了,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原来脑袋上没有长角。”又拿着长剑看自己的脸“原来没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然后,她对着天空死鱼眼“王八蛋啊”还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之后成为位面之子,或者超级玛丽苏了,没想到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无精打采地看着四周的楚八旗人,仅仅战死了几百人,轻轻松松战胜了数万胡人,哪里算是死战没有死战哪里来的同袍之情哪里来的自己人的感觉

    胡问静愤怒地望着胡人撤退的方向,如今胡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心中的杀气直冲天空

    一群胆小鬼,你丫倒是数万骑兵一齐冲锋啊,胡某一定挡不住的,然后骑兵冲破盾阵,所有人浴血奋战,最后死伤一半以上,终于击退胡人,所有楚八旗的人与汉人产生强烈的阶级友谊,不少楚八旗的少女含情脉脉地看着英勇的汉人男子,从此楚八旗人真正融入汉人。

    如此完美的计划竟然就因为你丫的胆小怕死而完蛋了,你丫对得起出场费吗

    天黑的时候,斥候回报,来自河套地区的胡人确实撤退了,完全没有杀回马枪的意思。胡问静最后的希望落空,恨不得大哭三声。这楚八旗人融入汉人竟然只是昙花一现,虚有其表不知道明天睡醒之后这些口口声声自己也是汉人的楚八旗人会不会彻底忘记了这回事。

    庆功的篝火中,马肉的香气四溢,有楚八旗人激动地大声道“那些胡人都是废物,我随便一刀就砍死了一个”另一个楚八旗人同样得意非凡“我也杀了一个,看”他举着手里的长刀,刀锋上的鲜血都开始发臭了,他依然舍不得洗掉,这可是他杀敌的证据。

    周围其他各个方向赶来的楚八旗人并未作战,听着一群杀敌的楚八旗人的吹嘘,有人羡慕极了,勇士的大名就是靠杀敌杀出来的。有人却冷冷地看着那些吹嘘杀敌的楚八旗人,声音中带着讽刺“胡人是废物你不是胡人吗”

    篝火边的人立刻静了下来,好些人呆呆地看着那讽刺的人与吹嘘的人,胡人是谁谁是胡人

    那吹嘘的人怔怔地看着那讽刺的人,讷讷地道“我们怎么是胡人,我们是汉人。”他仿佛说出了最了不起的话,语言流畅了,声音提高了,表情充满了自信和得意,道“对我们是汉人楚八旗的头领是汉人,我们当然是汉人部落,我们当然是汉人”

    其余参与了战斗的楚八旗人跟着道“对我们是汉人那些胡人都说我们是汉人,还处死了几百个汉人”

    那讽刺的楚八旗人冷笑道“才吃了汉人几天的饭,立刻把自己当作汉人了汉狗而已”

    “噗”一柄长剑刺入了那讽刺者的背心。

    那德罗西厉声道“我们就是汉人部落背叛部落者死”

    一群参与了战斗的楚八旗人大声欢呼,背叛部落的人当然必须死。一群没有参与战斗的楚八旗人有的无所谓,不关他们的事情,有的皱起了眉头,倒不是感觉杀了那讽刺者过分,草原之中背叛部落的人一般都是杀了,遇到驱逐出部落的都是部落头领开了天恩了,他们皱眉的原因是深深怀疑自己真的是汉人了吗从出生开始就是胡人,一眨眼就是汉人了可从部落是汉人部落而言,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胡问静听说了杀人事件,心情立马好多了“三人成虎只要我们不停地说大家都是汉人,他们迟早会变成汉人。”战争未必能改变民族,但是语言却可以,韩国人不是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族了吗

    “以后每天早中晚都要说十遍羌人就是汉人的一部分,羌人就是地理称呼,与洛阳人长安人一个道理。”胡问静眼冒凶光,洗脑就是靠频繁,每天说三十遍肯定有效果的。

    “还有,那些真心以为自己是汉人的人都要提到管事岗位,至少也要吃喝待遇提高一级,没有好处谁愿意做汉人啊。”胡问静小手一挥,认真思索以后是不是只有汉人才能吃肉她想了想,又找来那德罗西“虽然以后河套的各个部落的戒备肯定更高了,但是他们敢打我,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那德罗西点头,就知道胡问静睚眦必报。

    胡问静厉声道“今年秋天,你派人去烧了河套平原的牧场胡某要整个河套平原的羊群马群尽数饿死”

    那德罗西点头,心中立刻懂了胡问静的计划。

    西凉。

    数千士卒站在武威城头,一片肃穆。

    马隆眺望远处,心中将胡问静骂了几百遍。卫瓘就是个军事废物啊,胡问静手握雄兵竟然灭不了一个废物胡问静也与废物没什么区别了。

    马隆气哼哼的,现在好了,卫瓘带着十来万人杀入西凉了。他能够凭借西凉的兵力守住西凉的城池吗

    马隆回头望着武威城,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西凉的胡人听话极了,个个努力争着做汉人,把西凉当做了自己的家乡,遇到外敌入侵,个个都愿意与敌人打个你死我活的。

    只是,这些人会死伤多少

    马隆望着城内的房屋,好些房屋就是今年才新建造的,住在房子里的是一个个把自己当做汉人的胡人。马龙一阵恍惚,竟然想到了上个月参与了一对鲜卑年轻人的婚礼,那一群鲜卑人真心以为自己是汉人,所有的婚礼习俗都是按照汉人的习俗办理的。

    他能够让这些刚刚过上幸福生活,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汉人”去死吗

    马隆暗暗叹息,只怕是的。根据斥候汇报,卫瓘至少有三万精锐士卒,还有十万宁夏平原的胡人,考虑到胡人也是全民皆兵,这就是有近十万的战斗力了,十万大军杀入西凉,西凉只怕要残破了。

    一个将领匆匆上了城头,对马隆低声道“截断粮草之计失败了。卫瓘的大军根本不像正规军,士卒与百姓同行,粮草就在其中,难以切断。”

    马隆苦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来说去就是他正规军少,无法强行突破。

    他大声地道“老夫就在这里与卫瓘决一死战”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武威城内的百姓齐声大叫“决一死战”

    有鲜卑人脸色铁青“胡司马不在,心里有些没底啊。”好些人点头,若是胡司马在谁怕了贼人了。

    有匈奴人提醒道“不能叫胡司马了,如今要喊陛下”一群人点头,大楚皇帝陛下,但是不怎么顺口,还是叫惯了的胡司马好。

    有汉人握住了刀子,叫道“听说卫瓘带了不少胡人来,你们可要分清是非,谁敢临阵叛变,老子就砍了谁”

    一群胡人委屈极了“我们也是汉人我们最鄙夷那些没文化,就知道抢抢抢的胡人了”有胡人奋力跳脚“老子早就是汉人了老子是种地的”

    又是一个胡人皱眉道“大家都是武威汉人,只是出生地不同而已,说什么汉人胡人”好些人用力点头,说汉人胡人什么的太伤感情,大家都是武威人,保家卫国理所当然。

    有人大声地叫“凡我武威人拿起刀剑,保家卫国”

    无数人响应“凡我武威人拿起刀剑,保家卫国”

    喊声在武威城内不断地扩大,又不断地回响,越来越响亮。

    马隆看着城内一群小孩子也拿起了匕首,呵斥道“来人,叫他们不要胡闹,十三岁到六十岁的人不分男女尽数拿起刀剑准备作战,但是小孩子就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他又转头眺望远处,已经向关中求援了,只要坚持住就会有援兵前来的。

    几日后,一支队伍出现在了武威城下,武威城上数千士卒握紧了刀剑,虽然眼前只有数千敌人,但是远处人影重重,看上去怎么都有数万人。有人低声道“来了。”有人提醒同袍“小心暗箭”

    武威城内无数汉人和胡人百姓聚集在城门下,屏住了呼吸,好些人手脚发抖,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

    卫瓘望着城头的“马”字旗,心中不屑一顾,马隆不过是邓艾手下的小将而已,也配与他作战但他其实知道自己论真刀真枪只怕不是马隆的对手。他望向城外四处,看到一眼看去都是绿色的田野和树木,心中升起了几分佩服,马隆治理地方倒是有些水平的,这或许对他的计划更加有利。

    在武威城头数千人的注目下,卫瓘带了数百骑到了城下几百丈外,朗声叫道“马将军可在请出城一叙。”

    马隆冷笑,老子明明就在城门之上,你丫没看见这是摆明了要谈判了他就要出城。

    一群将领死死地拦住他“将军莫要中了卫瓘的诡计”“卫瓘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卫瓘要说话,只管在城下喊,将军听得见。”

    这西凉最能打的就是马隆了,要是马隆被卫瓘一刀杀了或者中了几百箭,西凉一定完蛋。

    马隆笑道“卫瓘老匹夫敢邀约老夫见面,老夫难道还会怕了不成”转身就点了最能打的五百骑兵,又在身上套了最坚固的甲胄,这才出了城。一群将领不断地估计距离,眼看快到一箭之地了,立马扯住马隆的马,坚决的不肯再前进了,卫瓘想要说话就自己过来,想要马隆离开城头弓箭的保护就是做梦。

    卫瓘带着数百骑慢慢上前,在十几丈外站定,笑道“马将军的胆子何以如此小了”

    马隆冷笑道“面对用阴谋诡计杀了邓艾邓将军的狡诈之辈,老夫绝不敢掉以轻心。”

    卫瓘捋须而笑,道“不想马将军竟然还记得多年前的旧事。”马隆认真地道“若是能够斩杀了阁下,告慰邓将军在天之灵,老夫定然会忘记旧事。”

    卫瓘一点不在意马隆翻老账,这些言语不过是谈判前的口水话而已,毫无意义。他淡淡地道“如今卫某穷途末路,被胡问静驱赶到了西凉,身心俱疲,粮草也不怎么够了,还想请马将军放行,且资助卫某一些粮草。”

    马隆大惊失色“原来在阁下的眼中老夫一直是白痴啊。”他仰天大笑“老夫一直想要斩杀了卫老匹夫为邓将军报仇,只是身份低微,兵微将寡,今日托陛下的洪福,卫老匹夫落在了老夫的手中,老夫定然要砍下你的狗头”

    卫瓘身后一群将领握住了手中的刀剑,而马隆身后的将领同样握紧了刀剑,随时准备厮杀。

    卫瓘大笑“若是马将军有这个本事,只管取去。”

    马隆冷冷地看着卫瓘,一声不吭。

    卫瓘挥手,道“今日卫某手中雄兵数万,胡人百姓十万,马将军手中的兵马是不如卫某的,不过马将军手中的百姓倒是比卫某多,若是你我开战,鹿死谁手不怎么好说,但这西凉定然是打残了。”

    马隆淡淡地道“打残了,再重建就是了,这武威城不就是重建的吗”

    卫瓘转头望着武威城,笑道“可是,为什么你我就要打得血流成河,山河破碎呢几十年前的旧怨不说也罢,马将军岂是为了私人恩怨而公器私用,无视西凉无数百姓流血漂橹,十室九空之人”

    “今日卫某要与马将军说的,是胡问静的大计,或者说汉人的大计。”

    马隆冷笑,卫瓘最会扯了,一个字都信不得。

    卫瓘认真地道“马将军如今是大楚朝重臣,定然知道胡问静驱赶不肯汉化的胡人出华夏的大计。”

    马隆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胡人终究成了大患,幸好胡问静手段狠辣,不然汉人只怕要倒大霉。

    卫瓘盯着马隆的眼睛,继续道“可是,将胡人驱赶出塞外,这就够了吗”

    卫瓘平静地道“朝廷中一直有人主张教会了胡人礼仪,教会胡人打铁,种地,胡人就不会杀入中原了,也有人主张胡人杀入中原是因为有个暴虐的野心勃勃的单于,杀了那单于就好了。可是老夫与马将军都知道那是放屁,胡人就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才会入侵华夏。”

    “若是气候温暖,草原物产丰盛,牛羊遍地,这胡人就会与我华夏秋毫无犯,互为友邦,若是气候寒冷,胡人就会杀入我华夏烧杀抢掠。”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若是胡问静只是将胡人驱赶出了中原,不过是重复这个过程,等胡人强大了,等天气寒冷了,胡人过不下去了,自然又是一次胡人杀入华夏。”

    马隆缓缓点头,胡问静与他提过气候对胡人入华夏的影响,他久居西凉,多少有些心得,也认为这个道理没错。

    卫瓘继续道“胡问静可以赶走今年南下的胡人,明年呢后年呢十年后呢”他一字一句地道“塞外草原上有数不清的胡人,几百年前有匈奴,如今有鲜卑、羌、羯、匈奴等等几百种胡人,胡人就像是草原里的草,是杀不完的。只要草原在,游牧而居的胡人就会从更北面,更西面来到华夏的附近。”

    “只靠将胡人赶走,或者大杀一场,是解决不了胡人进犯华夏的。”

    “所以,胡问静的计划是一劳永逸,让汉人抢夺胡人的草原,减少胡人的生存空间,甚至杀到胡人的大本营去。华夏从战略守势变成战略攻势。”

    马隆仔细打量卫瓘,卫瓘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从蛛丝马迹之中看穿了胡问静的意图。

    卫瓘注意到了马隆的眼神,心中立刻松了口气,继续道“司马越司马柬被胡问静驱赶到了北面的草原,这北面的草原以后看来是安稳了,胡问静又亲自率兵征讨羌胡杂居地,看来这近在咫尺的华夏土地终于要收复了,以后北面的胡人只会在司马越司马柬之北了。”

    马隆不动声色,心里很是认同,扫荡羌胡杂居地不可能做到杀尽胡人,大山之中哪里不能藏人但是只要击破了河套一代,胡人在黄土高坡和茫茫山野之中唯有越来越窘迫,最后要么主动投降,要么直接消亡。

    卫瓘道“可是,这西面的胡人呢”他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一般笑了“胡人入华夏的途径一个是北面,另一个就是西面了。堵住了北面,西面怎么办”

    马隆已经听懂了卫瓘的言语,转头望向远处越来越多的卫瓘的大军,只见卫瓘的大军中不仅有运输粮草的马车,还有几十万头羊,这哪里是汉人的军队,压根就是胡人了。他讽刺道“阁下这是要去西面做单于了”

    卫瓘用力点头“不错,老夫真有这个意思。”

    马隆一怔。

    卫瓘继续道“胡问静睚眦必报,老夫不敢赌胡问静会如何对待老夫,老夫不想死,唯有与胡人联手,可是老夫运气不好,并州连年灾害,除了晋阳附近的平原水利方便,减产不多,并州大部分地区颗粒无收,没有粮食,老夫无法控制并州,所以老夫去了河套,可是胡问静反应快,竟然追了上来,老夫立足未稳,只能继续逃”他暗暗苦笑,胡问静的兵法明明就是一坨狗屎,战略和战术都不堪一提,可是硬生生用钱多人多甲坚刀利击败了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真是兵法界的耻辱啊。“老夫思来想去,唯一的活路不是向北就是向西,可北面已经有司马越司马柬了,老夫再去北面只怕会被司马家的人围攻,所以老夫就向西了。”

    马隆冷冷地道“只怕不是吧。向北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向西有什么,倒是很清楚。”汉朝就有丝绸之路了,这从西凉出塞的道路真是简单又清楚。

    卫瓘微笑道“若不是有一线生机,卫某为什么不与胡问静拼个鱼死网破若不是有广大的前景,卫某为什么要与马将军在此聊天”

    马隆冷冷地盯着卫瓘,很清楚卫瓘的意思。

    卫瓘笑着“卫某势穷而西走,从大楚朝的角度看,这天下终于没了内忧了,蜀地就是砧板上的肉,又没有名将,征服蜀地易如反掌。大楚终于有了安定的天下。”

    “从华夏的角度看,卫某若是能够在极西之地杀出一片生路,这西面的胡人不越过卫某是无法进入华夏了,华夏多了一个屏障,从此无忧矣。若是卫某战死在了极西之地,损失的是胡人与卫某,华夏唯有好处,毫无损失。”

    “从胡问静的角度看,压制极西之地需要一个名将,老夫不才,这大楚朝之内能够胜过老夫之人寥寥无几。有老夫西征,胡问静不用担心遇到了一个庸将浪费了征服西方的机会。”

    “从马将军的角度看,若是阻挡了老夫西遁,老夫唯有集中全力夺取西凉,若是能够有西凉在手,老夫至少可以与胡问静好好较量一番。虽然夺取西凉是老夫一厢情愿了,马将军在西凉经营多年,威震四方,老夫多半是不能夺取西凉的,但是西凉生灵涂炭却是必然,若是老夫运气好,一路集中兵力向西而去,血战之下还有几分可能杀出西凉进入西域都护府。如此,老夫伤亡惨重,未必有余力征服西方的胡人,马将军建设西凉,保一方百姓平安的心思落空,你我双方都输了,这又是何苦呢”

    马隆冷冷地盯着卫瓘,就知道卫瓘会这么说。

    卫瓘淡淡地道“老夫西去的利益和理由尽数就在马将军面前,马将军只管慢慢考虑,老夫十几万人原来疲惫,不论是战是和,还要修养几日。”说罢,卫瓘带领数百骑转身就走,留下面色阴沉的马隆。

    卫瓘回到大军之中,立刻下令“马隆定然会同意我军西去,我军一路上盯紧些,若是各地的胡人不稳定,对马隆有怨念,对汉人有怨念,我等立刻反手夺了西凉。”一群将领点头,若是能够在西凉站稳脚跟,何必去极西之地。

    马隆回到了武威城中,同样下令道“立刻通知西凉各郡,严守城池,等待卫瓘离开。”他冷笑着“卫瓘一定想着假道灭虢,无妨,若是他敢夺取西凉,老夫就是将西凉打得十室九空,也要杀了卫瓘。”一群手下点头,哪怕是拖延些时日等待援军也是好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