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作品:《温柔告白

    在车位上, 许萦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徐砚程趁着红绿灯间隙看了她几眼。

    当车子驶出市中心,出了收费站, 许萦才转身靠在凳子上, 面对着徐砚程,双眼放空,心不在焉地问“徐砚程,表太奶奶今年九十岁, 如果走了,也算是寿终正寝,是吧”

    徐砚程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眼睛盯着路况“嗯, 是好事。”

    许萦听到他的回答, 沉稳的声音让她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拉开他的手, 微微浅笑“好好开车。”

    徐砚程从手刹旁的杯槽拿出水杯递给她“喝一点。”

    许萦接过来, 打开盖子,凑过鼻子嗅了嗅。

    味道甜得淡淡的, 清清的,闻着人精神许多。

    她呷了一口, 好奇问“这是什么”

    “像橙汁。”

    她回味了下, 又喝了一小口。

    “维c泡腾片。”徐砚程说,“喝点甜的, 转换下心情。”

    许萦听完, 喝了一大口,恨不得把肚子里的消极情绪全部转换掉。

    徐砚程无声笑笑,旁边的女人傻乎乎的, 又可爱得紧。

    从江都到乡下老家,开私家车路上最短也要花个小时,徐砚程在休息站停了一小会儿,带许萦吃了个晚餐。

    许萦食欲不是很高,只吃了半碗饭,徐砚程怕她路上饿,又去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牛奶。

    接下去的两个小时路程,许萦在后座小睡了一觉。

    本来睡了大半天的,应该不会困,可能遇上的事情过于突然,把她难得修复好的精力全部消耗完,人在摇摇晃晃的车里,便昏昏欲睡了。

    等到晚上九点,车子颠簸,许萦被晃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到徐砚程讲电话的声音。

    许萦睁开眼,主驾驶的徐砚程扶了扶蓝牙耳机,单手打了一圈方向盘,观察着左右的路况,压低声音说“小惊在睡觉,爸您直接说就好,我照您的指挥开。”

    然后听到徐砚程小声地和许质交谈,他给许质交代周边复杂的路况,许质在电话另一头指路。

    “是第二个路口”

    “嗯,然后再拐进左边的路。”

    “看到了,最亮的那处对吧,五分钟后就能到。”

    认完路,徐砚程拿下蓝牙耳机放到凹槽里,从后视镜瞥见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的许萦。

    徐砚程缓声问“吵到你了”

    许萦摇头,拿过鞋子穿好“睡太多了吧,头有点疼。”

    不睡又困,睡了之后头疼,许萦自己都无奈了。

    她扶着前座的凳子靠背,身子往前倾“就停在村头前面的广场,估计会有很多亲戚开车回来,家那边没有位置停放了。”

    徐砚程侧脸看了她一眼“嗯。你坐好,这边的路颠簸,会被撞倒。”

    马上就到目的地了,许萦不觉得有什么,但徐砚程的坚持安全第一,她只能坐到位置上,老老实实地把安全带也给系好。

    从车上下来,单穿一件白色毛衣的许萦打了个寒颤,接着一件大衣从身后包裹住她,隔绝了冷风。

    她整个人被徐砚程带到他怀里。

    “晚上村里凉,我给你拿了件羽绒服。”徐砚程板正她的身子,替她拉好拉链,整理好衣领,继续说,“今晚估计要熬夜,穿厚一点的衣服要是困找个地方小睡一会儿也不会被冻到。”

    行李是徐砚程收拾的,他做起事比她心还细,她出门只记得拿手机,压根没想到夜里冷怎么办。

    许萦身板消瘦,他扯了几下,她左右跟着乱晃,只好伸手拉住他的领口,稳住身子。

    “徐砚程。”许萦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的。”徐砚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手机电给你充好了,充电器放在你口袋里,有事联系我。”

    许萦闷闷地嗯了声,钻进他的怀里,就想安静地抱一会儿他。

    她忽然不太想去了,因为到了那,丧礼法事有要求,男女要暂时分开。

    徐砚程明白许萦此刻复杂的心情,耐心哄着“可以给我发消息。”

    比起自己,许萦还比较担心徐砚程第一次面对大家族会不自在,她想了想说“等会到了那边,你跟在爸身边。”

    “好。”徐砚程带着她往家里走去。

    今晚的村庄,除了表亲太奶奶家灯火通明,其余家早早睡下,只留着门前的一盏灯,给过路人照明。

    在路上。

    许萦简单的给徐砚程说明情况“我们家和表家的关系比较好,我们家的人都会过来,到时候人应该是你新年见到的两倍,甚至倍,因为表家和其他家关系也不错。”

    这就是大家族,一有红喜事,全家人都会回来,不算上外宾来拜访,单是本家人吃饭都要摆上十桌。

    “放心,我没事。”徐砚程知道她的担忧。

    许质在岔路口等他们,看到两人来了,上前把两条白布递过去,叹声“半小时前你太奶奶刚走,先戴上吧,到了先和小徐去给她老人家上柱香。”

    许萦身子一僵,以为能见上一面来着

    “我们来得也晚,没能见上一面。”许质走在前面,“不过太奶奶的儿子女儿孙子辈们都见过她了,走前也算没有遗憾了。”

    徐砚程搂着许萦的肩膀,两人跟在许质后面。

    许萦不能一人静静呆着,越靠近家,她心情就越是烦闷。

    她找了话题,小声和他说“我小学的暑假几乎是在太奶奶家过的,因为我爸妈太忙了,没时间照顾我,我外公外婆也忙,只能被送到这儿。后来读书工作没什么时间回来,但是每年会来看她一次,今年没时间来,没想到”

    她和老人家感情不能说特别深,但心底对老人家有种亲人的羁绊,听到她过世的消息,心里闷得难受。

    徐砚程搓了搓她的肩头“没事的,她的一生很圆满了。”

    许萦对他笑了下“我不是特别难过,我是为太奶奶开心。”

    印象中,表太奶奶是个典型的务农妇女,说话温柔,做事心细,会很多拿手的活,像编背篓和花篮,对太奶奶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小时候她就是在太奶奶的影响下,开始对手工木制品感兴趣,也会时常自己捣鼓,做一些好看的玩具。

    他们去到门口,看到二姨一家,沈长伽也在其中。

    “今晚守夜,小萦和小雨进灵堂。”沈长伽说。

    乔俏雨“啊”了声,不解问“为什么不是表家人亲自去吗”

    而且灵堂很小,压根不够站。

    “小时候她带过你们,算是看着长大的孙女,和亲亲孙女没区别。”沈长音扯过白布,给她剪裁守孝的白衣,“就守今晚,明天要下葬了。”

    乔俏雨不再说话,乖巧地蹦出一个好字。

    许萦和乔俏雨换好孝衣后,一行人上完香,几人去后面的院子帮忙准备明天的白事宴席,两个人留在灵堂。

    她们找个角落站好,添香到烧纸钱轮不到她们,但是她们也不能走。

    灵堂里,哭声一片。

    乔俏雨抱手侧靠着墙,背对着许萦。

    “哭了”许萦问。

    乔俏雨擦了擦泪,不爽“哭了不行啊,哭了不是正常的吗”

    许萦“小时候有好吃好玩的,表太奶奶因为你小总偏心给你多一些,确实该哭。”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乔俏雨不爽怼回去。

    许萦不再说话。

    乔俏雨回身,顿了一下,凑近许萦小声说“你看,束婷在看我们。”

    许萦顺着乔俏雨的视线看去。

    跪在灵堂旁边的年轻女人正盯着她们看。

    “嘁,都多少年了,她见我们还是这副表情。”乔俏雨小声嘀咕,“她肯定还在记恨小时候太奶奶给我多分那一包糖的事。”

    束婷是太奶奶的亲孙女,小时候几个人一起在太奶奶家过暑假,大伙五六个人一块玩,当时还小,偶尔会闹矛盾,毕竟是远亲表兄妹,闹过就过了,但是有一次因为乔俏雨刚发烧生病回到家,太奶奶出于心疼多分了一包零食给乔俏雨,束婷不满哭闹说答应好她做了家务多奖励她一包的,太奶奶板着脸训了束婷一顿,说她不懂得心疼妹妹,糖又不是没有了,明天可以再买。

    那一次后,束婷和乔俏雨见面就是冤家路窄,背地里不知道互相给对方添堵多少次。

    许萦无语,乜了她一眼“乔俏雨你几岁了七岁的事情她有必要记到现在”

    乔俏雨吊儿郎当说“可不一定哦,束婷上初中在球场上给我下马威来着。我觉得就算我活到九十九了,她肯定还恨我。”

    眼下也不能干别的事,乔俏雨凑过来,整个人贴着许萦胳膊,和她分享八卦“大那年,她喜欢的一个男生追了我,我当时可无心恋爱,我这人心不好,不恋爱但可以暧昧,就和那个男生拍拖了半个月,她忍无可忍发了信息骂我,说我不喜欢别人还吊着,是不是因为想故意针对她。”

    “还圣母的说什么,不爱他但别伤害。”

    乔俏雨撩了撩马尾“拜托,那男的追的是我诶,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我还要顾及她的感受”

    许萦揉了揉太阳穴“难道你不是故意针对她”

    “是啊。”乔俏雨说,“谁让那天我给她示好道歉,她直接把太奶奶给我的半包糖倒厕所了。”

    “我记仇”乔俏雨说完勾唇明艳笑了笑。

    许萦出声提醒“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两天你可别激她。”

    乔俏雨懒懒的拖着调子“知道了,我不至于这么没分寸。”

    “对了,你也挺记恨我的吧。”乔俏雨抬了抬胳膊肘碰她,“毕竟我没少讥讽你。”

    “对啊,我挺不喜欢你的,可以少说几句话吗”许萦左边耳朵是乔俏雨的叭叭声,右边耳朵是陆续赶来的亲戚的哭声,她头都大了。

    乔俏雨闲得慌,无视许萦的话,自顾自聊“你是不是不爽你妈才闪婚的”

    许萦不回答。

    乔俏雨“我也很不爽我妈,在外人模人样,回家说我可没比你妈少,怪不得她们是姐妹。”

    “不过啊,我也结婚了,不想被说就不回去,眼不见心不烦,许萦我懂你。”

    “大小姐。”许萦睨她,“别又给我乱贴标签。”

    “还用我贴”乔俏雨摆手,“在我们妈的眼里,我和你就是逆女,就像在束婷的眼里,你和我是一伙的。”

    说起这个,许萦就凝噎。

    因为和乔俏雨是亲表姐妹,加上乔俏雨到老家没有玩伴,和她最熟,所以总跟在她旁边,束婷自然而然会认为她们是一伙的,连她一起记恨上。

    那边负责给客人点香的表家伯母起身,冲许萦招手“小萦,我去拿个东西,你来帮忙。”

    许萦仿佛被解救一样,快步走过去,实在是受不了乔俏雨的呱噪。

    “切,我还不乐意和你站一块呢。”乔俏雨抠着指甲,一脸不屑。

    许萦跪在蒲团上,抽出根香点燃,上好后接过表家伯母的活。

    在她旁边烧纸钱的表家嫂子问“小萦和你爸妈一块来的”

    许萦“嗯,他们在后面的院子帮忙。”

    “你今年结婚了”表家嫂子继续问。

    其余在灵堂前帮忙的人看过来,许萦紧张得差点被烟灰烫到。

    “年初结的。”许萦回。

    “就是跟在你爸旁边那个高个帅哥吧”一个表姐问。

    稍小的表姐也站出来说“我还说哪家亲戚的朋友,原来是我们小萦的丈夫,一表人才,小萦有福气哦。”

    斯人已逝,大家心里难过,面上也轻松地聊上几句,而且太奶奶是老死,走前没有痛苦,大家心情没这么沉重,加上在灵堂的大部分是从小一块玩的同辈人,感情还算不错,问了好几个徐砚程的话题。

    大表姐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露出欣喜“江都本地人好啊,还是市医院的副主任,小萦会找人。”

    二表姐“我们这一辈女孩子就小婷没结婚了,最小的小雨都结婚了。”

    “小婷你要抓紧了,你太奶奶最惦记的就是你的婚事。”表嫂嫂唉声说。

    一直在旁边烧纸的束婷面露愠色,烧完手上最后几张,她站起身“我去喝口水。”

    不等回答,她转身离开。

    大表姐只好接过束婷的工作“她就这样,多提一句她就不耐烦,小萦你别放心上。”

    许萦只是笑笑,没多说,老实本分地忙自己的事。

    送完深夜赶来的亲戚,表嫂嫂作为长嫂,招呼她们去休息,让另一批小辈过来守,明天还有亲戚们的朋友过来,不能熬坏了身子。

    许萦从蒲团上站起来,双腿发麻,扶着墙缓了半天,正想拿出手机问徐砚程在哪,她过去找他。

    外面天井空地传来一道喊声“小雨和小婷打起来了,谁去拉一下啊”

    许萦把拿出来到一半的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跑到天井里。

    空地上,乔俏雨盛气凌人地扯着束婷的头发“谁敢拉架我把他一块打了”

    束婷护着头皮,本就哭得红红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不甘示弱说“乔俏雨你有病吗你快放手啊”

    “放你狗屁”乔俏雨拽着她头发,强迫束婷跟着她动作摇摆,“我以前是懒得和你计较,今天是你嘴我动手,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束婷疼地惨叫几声。

    占上风的乔俏雨实在凶,别说女性长辈,就连站在旁边的男丁也没有人敢上前,真的怕上去会让乔俏雨闹得更厉害。

    许萦也被吓到了,印象中乔俏雨嘴巴欠是欠,但从不动手打人,用乔俏雨自命不凡的思考逻辑来说就是我一个有钱有颜的小开女儿为什么要学别人打架扯头花,多不雅观啊,嘴人多爽啊。

    围观的人逐渐变得,许萦想着先把乔俏雨安抚好,其他另外在说。

    她准备上前,一个人越过她,直接上去扯开乔俏雨。

    一个耳光扇在乔俏雨脸上,声音脆响,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噤了声。

    “乔俏雨你发疯也不看是什么场合是不是把你惯没边了”沈长音指着乔俏雨怒吼,扬起手要继续打。

    束婷跌坐在地上,抱着身子放声大哭。

    许萦看到打磨平滑的水泥地上一滴一滴艳红落下,她跑上前把乔俏雨拉到身后,“二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接着她赶忙扯出纸巾给乔俏雨止血。

    全家人聚在院子里,沈长音拉不下面子,狠声说“今天是你太奶奶的白事,你在这里闹事,我是没教你礼数吗你太奶奶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和你表姐相处的”

    乔俏雨推开许萦的手,把鼻血胡乱一擦“打人还要念老人家恩情我打的就是她,太奶奶我敬重是一回事,她嘴贱被我打是一回事。”

    “乔俏雨你闭嘴”沈长音阔步走来,要把乔俏雨拉到没有人的地方,不让她继续丢脸。

    许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沈长音教训孩子和沈长伽一样,说不定到最后会动手,她没多想把乔俏雨护到身后,解释说“二姨,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能只骂小雨。”

    束婷为自己叫冤“你从小就看不爽我,太奶奶一走,你就故意针对我。”

    “你再说”乔俏雨要上前,许萦回身搂过她腰身,“乔俏雨,先等会”

    “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闹腾”沈长音拽着乔俏雨胳膊,“你跟我进房间。”

    “我不去”乔俏雨搂着许萦,连带着许萦都要被拖走。

    “你们怎么总觉得是我的错啊,就因为我平日里比她骄纵吗”乔俏雨用力甩开沈长音,指着束婷放话,“你少背后编排我老公,他是胖是瘦是好是坏只有我有资格说,你再到我面前犯贱我撕烂你的嘴,你还蹬鼻子上脸,你和那些男人的烂事我全给你捅出去。”

    不远处的聂津拨开人群,慌忙跑过来,徐砚程跟在后面。

    聂津见到乔俏雨脸上和前面衣襟全是血,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还是先冷静地把场面缓和了。

    “妈好了,我来吧。”聂津说。

    沈长音想驳斥回去,对上聂津冷冷的眼神,心里明白虽然对方是自己的女婿,但也是聂家的二少爷,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许萦见聂津过来,正松手把人交出去,没人拉着的乔俏雨上前踹了一脚束婷。

    沈长音怒了“乔俏雨你是疯了吗”

    沈长音怕被亲戚说不会教女儿,要再给乔俏雨一巴掌,许萦挡了过去,眼看一巴掌就要打在许萦身上,刚赶到的徐砚程握住了沈长音的手腕,微微用力拉开了距离,把许萦护到自己怀里。

    “没事吧”徐砚程蹙眉问。

    许萦呆了下,摇头。

    聂津见了这一幕,厉声说“够了,到此为止。”

    二话不说,聂津搂着乔俏雨走远。

    沈长音有气不敢撒,觉得乔俏雨故意和她对着干的,故意找个能在权势上压她一头的丈夫,就是打定主意看在聂家面子上自己不敢拿她怎么样。

    徐砚程拉着许萦走出人群,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伤到吧”

    徐砚程神情冷得可怕,许萦惊了一下,摇头说“我身上的血全是小雨的,我没事。”

    唯一可能挨的一巴掌也被徐砚程挡下来了。

    闹剧收场,束婷委屈痛哭,被人搀扶回屋子里。

    在家门外不远处一辆用来务农的皮卡车旁,乔俏雨坐在凳子上。

    许萦听到乔俏雨委屈控诉的哭声。

    她和束婷吵架没哭,被沈长音扇了一巴掌也没哭,面对聂津却哭得像个孩子。

    “束婷故意来招惹我的,说不过我就骂你,她骂你我才动手的”乔俏雨哭着说,“你是比我大五岁,可你又不是老头子,她说你是半条腿进棺材了,她才进棺材她还笑你肥头大耳,说我是冲你钱嫁给你的,你微胖是因为你前几年生病吃药导致的啊,去年才刚好,身体也在恢复。她什么都不懂,就说你坏话”

    聂津给她擦鼻子,没想到是因为他才动的手,语气轻了许多“你不满也不能直接动手。”

    乔俏雨“所以你也觉得我是错的”

    聂津去找水给她清洗,一面说“我是说,下一次找个更好的场合给她教训。”

    “我不要,我就是要当场报复回去”乔俏雨哭完摸了摸鼻子,“津哥,我的鼻血怎么越来越多了啊”

    “祖宗你别动了,我看看。”聂津低下身子。

    “好疼,别碰”乔俏雨哭得稀里哗啦。

    许萦望着远处,无奈扶额“乔俏雨就是有这种本事,一件事本来她没错,她可以搞成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

    和束婷大学的恩怨也是。

    徐砚程搂着许萦“走吧,去看看。”

    许萦心想这不是有个医生嘛,正要拉徐砚程上去,沈长伽叫住她。

    “小萦,你过来。”

    许萦看了看,推着徐砚程过去“你去给小雨看看,她这个人比较怵老师和医生,你让她消停一下。”

    徐砚程听完她的说辞,哑声笑笑,说了好。

    他转身往皮卡车那边走去。

    等人走,许萦去到沈长伽跟前“怎么了”

    沈长伽看了眼不远处躲着聂津清洗鼻血的乔俏雨,语重心长说“等下你当着大家的面,给小婷道个歉吧。”

    许萦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语气“我给束婷道歉凭什么”

    “刚才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小雨这边,这不是给大家看到你们两姐妹联手欺负她你让表家的人怎么想。”沈长伽拿出循循善诱的语气,“而且小雨这人心气傲,肯定不会去道歉,你就出个面,两家人的关系也不会太难堪。”

    “现在是您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定罪吧。”许萦冷下脸,“我没觉得小雨做错了,她是骄横了些,但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束婷肯定招惹了小雨。您别在中间做什么好人,束婷要是要交代就当面和小雨理论。”

    “她不懂事,你做姐姐的也不懂事”沈长伽问,“这件事妈理解你,只是不想闹大,你出个面就能平息,不是很好吗”

    许萦“好了妈,您总是这样,我作为一个有自我思想的成年人,难道不值得您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一定要用吩咐的语气”

    “小萦,你怎么会这样想妈妈,我这段时间也为你改变了很多吧”沈长伽不懂自己女儿到底还要她怎么样。

    许萦苦涩笑笑“我懂,除非一切倒退回到二十七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刻,您换一个方式来对待我,不然这些年心底留下的伤口无法消弭。”

    “就这样吧,我们没必要去深究能做感情多好的母女,您继续对我好,我也继续孝顺您,我们还是母女。”

    沈长伽垂下手,落寞铺满心房。

    许萦的这番话,她听懂了。

    她们还是母女,但也只是母女。

    她的女儿不会再以真心去对待她,或许她以后和外人无二,女儿会客客气气地对她,不再谈论更深的感情。

    “这件事您不要插手,涉及到聂家,二姨都不敢轻举妄动,您再别在一旁乱出主意。”许萦怕沈长伽胡来,把问题往严重上说。

    沈长伽看着许萦走远的背影,忽然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是真的彻底失去了自己女儿。

    许萦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轻松许多。

    这是她能找到平衡自己和母亲关系最好的办法,没办法和母亲再交心,只能浅言于表面。

    对于过去自己受到的言语冷暴力和打压,她无法和解,更无法原谅,她也没资格替曾经糟糕的许萦去原谅。

    想通后,许萦深呼一口气,踩着坪地细碎的灯光走向徐砚程。

    “姐夫,好了没”乔俏雨仰头问。

    徐砚程把小型手电筒关掉,放到车的铁盒里,“回江都后去医院挂耳鼻喉门诊看一下,现在血是止住了,但还是要上心的,不然留下后遗症,往后鼻子会变得脆弱,容易流鼻血。”

    乔俏雨愣神“这么严重的吗”

    “知道严重还一直挑衅你妈。”许萦上前,拉开徐砚程,捧着乔俏雨的脸左右看看,出了衣服和脖子有血迹,脸干净得漂亮。

    乔俏雨挣脱许萦的手“姨妈和你说了什么”

    许萦“让我替你给束婷道歉。”

    乔俏雨怒了“凭什么啊,姨妈是搅屎棍吧应该是束婷来给我道歉”

    许萦算服了,乔俏雨的嘴巴就是厉害,嘴人连长辈一块说,丝毫不给面子。

    “行了,葬礼明天就结束了,人你打了也骂了,下次她再惹你,你再打回去也不迟。”许萦抽出纸巾给她擦脖子上残留的血迹。

    乔俏雨狡黠笑笑“怎么叫你去道歉啊”

    许萦白她一眼“还不是你害的,以后别总搞一些让人误会的动作,我和你可不是一边的。”

    “嘿嘿。”乔俏雨笑得特别贱,“本来就是一边的,太奶奶后来多分我的糖,你敢说你没吃。”

    许萦懒得和得意洋洋的乔俏雨理论,对聂津说“你带她回车上休息吧,明天出葬我们出面就好,其他的场合就不去了。”

    闹成这样,也不适合再进去,毕竟作为太奶奶亲孙女的束婷一定会出现,这又是别人家,作为外人不要到跟前讨没趣。

    “我要再去给太奶奶烧柱香。”乔俏雨理直气壮,“她以前老疼我了,我是不喜欢束婷,但我喜欢太奶奶。”

    乔俏雨坚持要去,聂津拿她没办法,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

    人走完,徐砚程见许萦往外走去,他跟上问“不回去了”

    许萦摇头,搂着他胳膊说“回车上休息。”

    “还说不是一边的。”徐砚程觉得好笑,“她回去继续闹,你直接不出面。”

    “徐医生,你可别冤枉我。”许萦松开他的手,插到口袋里,“我守了灵,你帮了忙,作为远房外戚,我们礼数也尽全了。”

    再主动,让太奶奶的亲亲孙女孙子怎么想

    “开玩笑,当真了”徐砚程搂着她肩膀,和她走去村头的广场。

    冷风轻吹,许萦手脚开始发冷,她躲在徐砚程的怀里,对他说“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当真。”

    “你问。”

    “徐砚程,你讨厌我这样的家庭吗”

    许萦焦心看他。

    徐砚程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许萦自卑地垂下头“在我看来,我的家庭琐事很多,亲戚关系很乱,而你出身高知家庭,家里人很好,关系简单,没有一地鸡皮蒜毛。”

    她承认,自己因为家庭的原因总觉得矮徐砚程一头。

    “你的家庭不能代表你整个人。”徐砚程轻声细语,“你就是你,我首先看到的是许萦,而不是用你的家庭去对你下定义,这不公平。”

    许萦的原生家庭确实不够完美,但她有努力去改变,去变好,如果他再用家庭去判断她,和她家里的那些亲戚有什么区别

    听完,许萦浅笑。

    徐砚程还是徐砚程,是那个能用真诚打动她的徐砚程。

    她想到了他们在京都等出租车时。

    他说他是和二十六岁的许萦结婚,并不是和二十六岁功成名就的许萦结婚。

    他说她的价值不该用收入去判断,他相信她会用一技之长去创造自己的价值。

    在他眼里,许萦不够好,相同的,徐砚程也不是完美的。

    从始至终,徐砚程看到的就是许萦这个人。

    她没有办法不臣服于他给的温柔。

    也没有办法,不爱他。

    整颗心恨不得全给他。

    许萦停下脚步,扎到他怀里,靠着他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说道“我刚和我妈说开了,我没有难过,我反而很开心,不想强迫自己做她理想中的女儿了,我也不去强求她做我理想中的母亲了。”

    彼此放过。

    徐砚程没想到她会和沈长伽摊牌,怔了片刻,揉了揉她脑袋“你做得很好。”

    “你不说我吗”许萦仰头。

    徐砚程手抚过她的卧蚕,摩挲过那颗浅浅的痣“我和你结婚不是来对你说教的。”

    “那是来干嘛”许萦傻乎乎地问。

    她看着眼前男人帅气的脸,被他唇角噙着的雅笑蛊惑了心。

    徐砚程凑近她“是来爱你的。”

    乡间风寒,路上萧索荒凉。

    风景不衬。

    但,他的这句话,她记了一辈子。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