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 39 章

作品:《媚王侯

    自泉州往蓟县而去的一条官道上。

    拓拔勰的队伍后段, 负责垫后的赵城, 听人禀报说后面有人追着他们赶了过来后, 一拉马缰往后拐了个弯儿。

    不一会儿, 他便骑马赶到了队伍的最尾端。

    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利落骑马装的顾妙菱,立时映入了赵城的眼帘。

    这位顾刺史府上的三娘子,还真是不屈不挠啊!

    在心里讥讽了顾妙菱一句后, 赵城的面儿上, 却装得完全不认识顾妙菱似的,淡淡地看着因着急赶路, 而脸庞红扑扑的顾妙菱,面无表情道:“代王出行, 闲人退散!”

    顾妙菱岂能甘心离开?

    身为刺史府里她这一辈中最小的一个, 顾妙菱一直都是被家人们千娇万宠着的,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儿。

    今日早上,当她听见下人禀报说代王的人马离开别院, 启程出发了后, 当即便让人备了马儿,换了身窄袖窄裤的骑马装后, 就匆匆追了过去。

    直追到现在晌午都过了时,她才追上了拓拔勰的大部队。

    此时,她除了面上看着红扑扑的,胸脯处也起起伏伏地厉害外,她的身上还有个地方, 也是难受得很。

    就是两只大腿的腿内侧处。

    那里的肌肤本就娇嫩,被座下的马儿给磨了一上午,现下俱都火辣辣的,痛人得很。

    而且,不提她所遭的罪,既是皇室贵胄,又长得俊美如仙人,是顾妙菱自小到大,所见过的诸多男子中最俊美的一位的代王本身,也让她放不开手。

    “赵侍卫,我从出生后,还没见过我的姑祖母,一直都想见上她一面,奈何代国在边疆,无论是前些年我在京兆郡,还是后来我随家人搬去了幽州,都离代国太远了,无法过去。”早在过来的一路上,顾妙菱便把追上了拓拔勰后,该以什么样的的理由巴上他给想好了,此时听罢赵城的话后,她连思量都不消得思量,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难得这次大王自幽州回代国,不知道大王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跟着他的队伍一起走,去一趟代国?”

    如果之前在玉蔻买杭绸的布行,顾妙菱没有弄出那么一出的话,此时她所说的的话,赵城或许会信。

    可有那么一出在前,现在再听见她说什么想去代国,看望那个她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的顾太后,赵城心底,就只剩冷笑了。

    不过,尽管在心里暗暗地嘲笑着顾妙菱,他却是没有擅自做主,不允或是允了顾妙菱的请求。

    而是让顾妙菱稍等一会儿后,将座下的马儿调了个头,骑到队伍前端去了。

    找身在队伍最前端的拓拔勰禀报:“大王,顾妙菱跟上了我们的队伍,说是想去代国看望看望她自出生到现在,还未见过面儿的顾太后,求你行个方便,允她跟着我们一起走。”

    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的人,她有这么惦念?

    究竟是想随他们一道儿去代国,看望顾太后,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路途中找机会攀附上自己——

    拓拔勰唇瓣极薄的双唇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倒是颇有韧性!”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夸赞之语。

    不去看拓拔勰此时的面色,光只听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后,真的让人有些容易误会。

    身在拓拔勰所骑着的照夜不远处的,一辆四轮马车中的玉蔻,就误会了。

    她本因坐了好长时间的马车,有些倦了,而倒下身子,歪在车厢最后端那铺着的厚厚的床褥上后,闭上了的眼睛倏地睁了开来。

    然后,便听见一前一后,两道马蹄声打她所坐的车厢旁路过,往队伍后方而去。

    玉蔻放在身下床褥上的双手慢慢地蜷缩起来,不自觉地抓紧了底下柔软的褥子:

    大王,是被顾妙菱执着的心意打动了吗?

    现实的情况,与玉蔻的猜想,相差甚远。

    当看见拓拔勰骑着马儿,到了队伍的最尾端后,顾妙菱瞬时心花怒放,双眸晶晶亮,满脸泛红光。

    她以为,拓拔勰必是被她追他而来的心意所打动了,这才会亲自过来,肯定是想——

    究竟是想什么,顾妙菱到底没能够想完。

    因为,她对面,在那匹通体雪白,一看就是宝马良驹的马儿上坐着的拓拔勰,开口说话了:“顾妙菱,你以为,以孤这样的身份,当一个女人贴过来时,孤不收下,除了孤不喜欢她,对她不感兴趣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回你的刺史府去,别再自讨难堪了,懂吗?”

    男人的声音没有阴阳怪气的嘲讽的调调,就是很平淡的平时说话时用的语气,可话中那拒绝的意味,却明显得甚至于,还透出了一丝嫌弃。

    顾妙菱听罢,那张秀丽的脸庞上,瞬间难堪得褪尽了血色。

    同时,她的心里还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气,她直直地盯着对面男人那如画般的完美容颜,不甘心地追问:“大王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不够美貌吗?我对大王的心,还不够执着吗?”

    “大王为什么宁可喜欢一个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也不喜欢我?”

    论不要脸地倒贴,就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玉蔻,都不及你顾妙菱呢!

    还看不起玉蔻——

    你也配和她比?

    一股怒气腾地自拓拔勰的两肋之间升起,他琥珀色眸子的眼底,都微红了红。

    不过,身为男人,拓拔勰是不擅长,也不会像妇人一般,长篇大论地和别人争论对与错的。

    他只会,以势,压人:“孤就是宁可喜欢玉蔻,也不喜欢你,怎么,你欲奈孤何?”

    欲奈你何。

    她就是想,又真能奈何得了他么?

    顾妙菱噎住。

    “哼!”冷冷地哼了一声后,拓拔勰调转马头,往队伍前端跑去。

    留在原地的赵城,看着对面温驯的母马上的顾妙菱,皮笑肉不笑道:“顾三娘,请回吧。”

    ……

    傍晚,蓟县。

    在蓟县驿站门口下了马车后,玉蔻没有立即进驿站,而是站在马车旁,展目往后面慢慢地跟了上来的队伍中望着。

    忽然间,一道男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在看什么?”

    那声音低沉磁性,听入人耳,酥得人身子都要麻了。

    是大王的声音!

    玉蔻顿时不敢再继续往队伍后端张望了,连忙收回目光后,她往左往过身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她不敢抬头去看拓拔勰的目光,只垂着脑袋嗫嚅着回他:“没,没看什么。”

    “郑神医呢?”怕他追问,玉蔻机智地赶紧转移话题。

    那边,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拓拔勰把随着玉蔻的视线,望了过去的目光收回,道:“他已经进驿站了,我们也进去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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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站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面,玉蔻躺在由小月重新铺了床褥的床上,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因为,拓拔勰还没有回来。

    之前,玉蔻也曾熬着不睡,等过拓拔勰过,可之前的每一次,都没有她此时,心中慢慢地蔓延开来的酸涩。

    今天晌午,她听见赵城向拓拔勰禀报说,顾妙菱追过来了。

    他后来,打马和赵城一起去了他们赶路队伍的尾端:

    是,去把顾妙菱留下来了吧。

    那现在,他不和她在一起睡,是因为有了新人,去和顾妙菱——

    眼泪瞬间如决堤一般,不受控制地漫出了玉蔻的眼眶,她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床头棉软的,带着浅浅冷梅幽香的枕头里面。

    她哑着嗓子,不解地低声喃喃:“为什么,感觉心里好难受?”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面。

    担心晚上抱着玉蔻睡觉,心猿意马之下,忍不住要了玉蔻的话,次日赶路时,她的身体会吃不消,而去了隔壁房间中睡了的拓拔勰,那双原本闭合着的琥珀色眸子,猛地睁了开来。

    其中,一丝锐利的冷意如刀光一般,一闪而过。

    玉蔻,为什么哭了?

    还说心里难受……

    男人眸色微凝,开始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早上启程时,玉蔻看见他后,明明是很欢喜的,还轻哝软语地为他让人去给她买的东西,而向他道谢。

    途中,她也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马车车厢里面,偶尔队伍停下来暂时歇息时,她由小月搀扶着出了马车车厢后,在外面透一会儿气了,便回了车厢。

    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正一头雾水时,拓拔勰的脑海里面,忽地一道灵光闪过。

    他想起来了,到了驿站后,玉蔻没有立即进驿站,下了马车后,便站在了马车旁,一直往马车后面,他们来时的路上眺望着什么。

    难道,她是因为离东莱郡越来越远后,想家乡了?

    得出这一结论后,因为耳力灵敏,把隔壁房间中玉蔻的无声啜泣时,那微重的吸气儿的声音,声声纳入耳中的拓拔勰,便再也躺不住了。

    他腾地自床上翻了起来,下床后,这春天微冷的夜里,他连件外袍都顾不上去拿,仅着一身象牙白的单薄亵/衣,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拓拔勰:“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玉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