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5章

作品:《重生之寒门妻

    裴宁猛地紧绷, “说清楚,王妃怎么了”

    丫头抖着嗓子“世子妃,您快去看看吧。”

    隋愿看着裴宁急匆匆的模样, 叹了口气, 王妃终究是没看到儿子走上高位的时候。

    上辈子王妃也是在冬天去世的,周瑾那时候正四处征战呢, 压根没空回来,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有变化。

    她作为外人不好跟过去,只能拿起算盘盘账, 努力把自己的事儿做好,不给裴宁添麻烦。

    王妃病逝,镇南王府再次挂了白幡。

    裴宁大概也累了,这些年接二连三的办丧事, 还有手里各种事堆积,令她心力交瘁。

    隋愿也知道裴宁不容易,便把她手上的事儿,只要力所能及都拢了过来, 每日也忙的脚不沾地。

    消息自然是送了出去,也不知道周瑾何时能接到。

    已是隆冬,滴水成冰的季节, 越往北雪花就越大,天气也越冷。

    远在承州,周瑾和顾之恒领兵所经之地,前些日子正好遇到了领兵而来的舒云大将军。

    顾之恒有些为难,“世子, 舒云大将军一向受大周尊敬, 咱们的人对上他, 难免气短。”

    周瑾眯着眼,“居然是这老家伙,看来他们是真没人了。”

    大将军满头华发,周瑾十分敬重,也并不想直面对上。

    “将军,朝廷已无药可救,您何必如此”

    舒云瞪着眼,“黄口小儿,当初你父王何等英勇,护卫大周,从无怨言,怎么生了你这逆骨小儿”

    周瑾听他提到自己父亲,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大将军说到我父王,那您可知我父王如何身死这就是英勇护国的下场么”

    舒云老当益壮,长刀出鞘,“君要臣死,臣欲何为镇南王拥兵自重,拒不交付兵权,如今你又执迷不悟,视正统于不顾,简直枉为人。”

    周瑾仰天大笑起来,满脸不屑。

    “正统何为正统我难道不是周姓子孙这天下他们坐得,怎么我就坐不得”

    “将军明明心知肚明,我镇南王府交付兵权是何等下场,偏偏说这种大义凛然的场面话,真是不砸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待来日我进了玉京,第一件事便是要你去死,到时候不知将军死不死”

    舒云多年威严,从无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便是皇帝也是见面三分笑。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怒斥起来,“无知反贼,须知天地有神明,你毫无敬畏之心,连为人臣”

    周瑾冷笑连连,“我这乃是替天行道,今上罔顾人伦,逼宫夺位,坑杀手足,得位不正,他倒是死得及时,不过他做的事,我等是不会忘记的。”

    他不耐烦再说,“要打便打,啰嗦这么多有何益处”

    舒云知道无法说通,也不说那些场面话了,“周瑾,你的姊妹兄弟,你当真不管了么”

    周瑾闻言眼神一眯,“我记得大将军有一女,嫁去了北地,难道大将军也不管了”

    说到这儿,也不得不说玉京和封地的往事。

    封地与玉京的姻亲从未断过,周瑾反了以后,几位从宁安嫁过去的王府小姐,不是被休弃就是被幽禁。

    此前周瑾还遣人去接,可皇帝怎么可能会放,两方就这样僵持,毕竟也有公主下嫁封地,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提此事。

    舒云只能长叹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何必要弄到如今这地步,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小儿尸骨无存,将来史书都不会记你一句好话”

    周瑾长剑出鞘,“如今这地步,若不是我见机快,我或许早就死了,哪还管得了别的。”

    承州并不是什么好地段,不过江州已被周瑾占据,可以背靠江州稳扎稳打,朝廷失了江州,粮草兵器一切都不方便。

    这场仗打了不到一个月,正是大年三十的时候,朝廷的兵马没有补给,就彻底熬不住了。

    天色暗淡,像是有雪要落下。

    舒云被顾之恒活捉后,还梗着脖子大骂“乳臭未干的反贼,劝你们趁早”

    顾之恒拧着眉头,他其实对舒云很是敬重,但是谁也不愿被人满口大骂。

    他拿个羊皮酒囊,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他酒量不好,胡子拉碴的面上很快露出一丝红润。

    “将军,成王败寇,历来如此,当年的不也是这样建立大周的我们世子雄才大略,德才兼备,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当皇帝了”

    他从不在乎周瑾是何等样人,只觉得周瑾日后会是个好皇帝,至少比现在的皇帝要好多了。

    舒云与他考虑不同,也知道说不通,气呼呼地扭过头,干脆一声不吭。

    顾之恒便下令埋锅造饭,大年三十了,昨天江州就运了不少活羊过来,给将士们解解馋。

    他看着锅里羊肉汤滚动不休,便想着割一点肉喂给舒云,等世子过来,也好问话。

    舒云多年来被人奉承惯了,年纪大性子也固执,顾之恒越讨好他就越硬,口中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呸,你们这些反贼的东西,我怕我吃下去,立时就要被毒死了。”

    顾之恒很不高兴,这些羊里边还有阿愿出的银钱呢,怎么就被毒死了

    他本就木讷,干脆懒得说话,可看到舒云喉间一直在动,又叫人用刀子叉了一块肉递过去。

    舒云又骂骂咧咧起来。

    顾之恒也恼火了,一个降将,这幸好是被自己活捉,若是遇到庭山,一刀砍了都有可能。

    周瑾过来时,就看到舒云满脸阴沉地被绑在一边,顾之恒等人在营帐前围着火炉吃羊肉喝汤,有说有笑。

    “怎么不给大将军松绑这大过年的,给将军也来上一碗。”

    顾之恒连忙阻止,“世子,将军说了,我们这些人的吃食有毒,他宁死不吃。”

    舒云动弹不得,饥肠辘辘,听的满肚子火。

    周瑾一看舒云神色,就知道是被奉承惯了,当下懒得搭理。

    “既然如此,那咱们自己吃吧,免得毒害了将军,实在罪过。”

    舒云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只觉要吐血。

    他看着周瑾跟着将士们一起吃喝,神色丝毫不作伪,将士们依旧在说笑,气氛十分和谐。

    “兀那反贼,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周瑾转过头,冷冷一笑“有何好问的我问你,你就会说么”

    舒云虎目圆瞪,“我自是不会背叛大周,你们这些人,必定没有好下场。”

    周瑾正想说话,这时来了一个亲卫,在周瑾耳边说了句话。

    顾之恒看到他面色大变,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一股巨大的哀伤席卷了整个人。

    他连忙站起身扶住,小声询问,“世子,出了何事”

    周瑾定定心神,“你随我去营帐。”

    他转过头看向舒云,神色极冷,“放了他,我说话算话,待来日我们进了玉京,将军,咱们再会。”

    翌日一早,迎着飞雪,有一队人悄悄回转江州。

    顾之恒略微送了送,便带着将士们继续向北出发。

    一月底的宁安,还没什么春日的影子,只有冷冽的寒风。

    裴宁一个人操劳着送王妃下葬,遵照她老人家的意思,一切从简,待王爷归来后,再将他们夫妻合葬就好。

    隋愿带着两个孩子来了王府,顾明静和顾明睿自然是去找周珏和小鱼,她则是留在裴宁身边。

    “裴姐姐,别太伤心,一切都会好的,王妃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

    裴宁脸色有些苍白,“你说的对,这一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就像油灯一样,灯芯都烧完了”

    隋愿心里也有些难受,若是再等等,或许周瑾就能凯旋了。

    二门里,顾明静牵着小鱼和顾明睿,坐在石凳上陪周珏。

    “腿哥哥,别伤心了。”

    周珏小大人般笑笑,摇了摇头“娘亲从前跟我说过,生老病死,本就是物理常情,只是祖母对我很好,我心里很舍不得她。”

    顾明睿靠在周珏怀里,摸摸他的脸,“腿哥哥,不难受了,我跟姐姐还有小鱼会一直陪着你的。”

    周珏笑了一下,精致眉眼略微放松,正想说话,就听到门外有声响,几人站起身,看到一身银甲的周瑾出现在大家面前。

    周瑾见孩子们满脸意外,周珏的神色甚至还有些冷淡,他涌到舌尖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只有小鱼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她已经两岁多了,能说些简单的话。

    “叔叔,你是谁”

    周瑾心中一痛,伸手想抱她,可小鱼转身就扑在了顾明静怀里,他尴尬的收回手,迎着几个孩子纯净的目光,一切想辩解的心思,都有些无所遁形。

    他只能问周珏,“珏儿,你娘亲呢”

    周珏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拱手行礼,“爹爹,娘亲在后院。”

    隋愿和裴宁听说周瑾回来了,都大感意外,隋愿还以为周瑾不会放弃到手的大业,没想到居然真的回来了。

    “裴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孩子们留在这陪陪小世子,我回去看账。”

    周瑾得知母亲已经安葬了,跪在祠堂久久不语。

    “娘留了什么话么”

    裴宁摇摇头,递了他一把香“娘去得很痛苦,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吩咐我丧事从简,等父王回来合葬,就去了。”

    周瑾接过香,供奉好后,重新跪下磕头,面色煞白如纸,眼中痛苦不堪。

    裴宁有些不忍,父王去世至今尸身未回,娘亲去世也没见到最后一面,可想而知的痛苦。

    “去年娘本就熬不过去了,为了你又苦苦撑了一年,娘走的时候,眼里只有解脱,你别太自责,生老病死,物理常情,她从未怪过你。”

    “是我的错。”周瑾此时才后悔,有的时候,人苟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我不该强留着娘,这一年,她定然十分痛苦,可我却还是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裴宁蹲下身,拍拍他的肩,两人在这燃满烛火的祠堂内相互依靠着,也唯有这一刻,双方都再无一丝隐瞒。

    亲人逝去,可生活还要继续,北上之路没有停止,战火就没有休止。

    裴宁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这天成闵刚好过来。

    成闵等在议事厅,见裴宁过来,语调沉稳的道了句节哀,并没有多说。

    “世子妃,定州去年冬天有些受灾,今年开春的春耕恐怕不会顺利,下官想义馆的事儿先放一放,先保证春耕。”

    裴宁点头“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春耕都不能耽搁。”

    她抚着额头,“这段时间忙乱,多亏有你提醒。”

    二人商议完事情以后,便出了议事厅,恰好周瑾过来。

    周瑾看着成闵的背影,神情淡淡。

    “我要出发了,阿宁。”他苦笑起来,“本以为这次见面会是在玉京的。”

    裴宁已经料到了,“一路小心,家里的事儿我会照看好的。”

    阳春三月,春风似剪。

    顾之恒和顾庭山也已经汇合了,大家都有些犹豫,要不要等周瑾过来再打毕竟这是玉京,不是旁的地方。

    王韬这才得知王妃去世,很有些唏嘘,他一直没回去过,对妻女十分想念。

    “咱们等等吧,若是世子能快些赶过来,这事倒也好解决。”

    玉京被生生围了起来,困兽犹斗。

    连年战火,屡战屡败,如今大军已经到了门口,太子只能草草行了登基仪式。

    顾之恒本想着玉京会做缩头乌龟,可谁料刚登基的新帝竟然亲自穿上战甲迎战。

    几次下来,依靠着历年来修建的箭楼,竟然也叫他们吃了些亏。

    他有些头疼,干脆领着大军后退十里。

    新帝见状,居然亲自领着人出城迎战,每日都在大骂他们是反贼,弄得军心动摇,士气涣散。

    顾之恒也很无奈,面对新帝,大家下手有了顾忌,竟然处处受掣肘。

    王韬看着身穿明光铠甲、立于战车、举着长剑的新帝,英气勃勃的模样,这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帝。

    又看到己方士气散乱,每个人脸上除了疲惫,还有犹豫,时日若久,肯定会出乱子。

    这可是大周的皇帝,从几百年前一直传承下来的皇帝。

    难保这些一路打过来的人里有异心的,更何况,这六十多万大军,镇南王府原本保留的将士其实只有二十万,剩下足足四十多万,都是不定因素。

    万一倒戈,那会是一场灾难,好不容易打到玉京,断不可功亏一篑。

    王韬眼中渐渐露出一丝狠色,他心里清楚,等不得周瑾了。

    他举剑大呼“世子家事若败,尔等岂复有种乎速速出击。”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面面相觑,面露茫然,拿着剑都有些慌乱,不敢上前。

    王韬看着对面明显起了嘲弄之声,甚至已经有人在招安。

    “反贼,你们如今束手就擒,今上必定饶尔等不死。”

    “谁能诛杀将领,今上必定给你们加官进爵,到时候富贵荣华”

    新帝立于战车前,居高临下,满眼不屑地看着对面,“尔等若是弃暗投明,我大周必不会亏待”

    王韬看着军心已然摇摇欲坠,这种来自正统嫡脉的承诺,很难保证无人动心。

    他心头一狠,“攻城,即刻攻城,今日若胜,世子决不亏待”

    这时双方不过十步之遥。

    顾之恒带兵日久,自然知道这是大忌,可惜周瑾不在,无人敢手刃周姓之人,但若是今日败北,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咬牙刚想冲上前斩杀新帝,可王韬却无意间冲到他的面前

    “驾”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另一匹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马上之人利落抽刀,在马背上奋力一掷,刀直直插进毫无防备的新帝脖颈,又穿透过去,随着刀尖泄出一缕鲜血。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