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chapter81

作品:《你侬我侬

    周祈年当时脑子“嗡”了一下, 惶惶惑惑地看着云霄岳,眼神慌乱,“云叔叔, 我”

    云霄岳倒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笑得很坦然, 话语敞亮“我虽然很少回家, 但我的女儿我还是清楚的。她不太喜欢在楼下客厅看电影,一般都是躺在被窝里看电影电视的。她坐在客厅沙发一动不动的时候, 我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所以我故意和她说我睡了,等了将近半小时, 就听到楼下轻手轻脚的脚步声了。”他叹气,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老实呢你说”

    周祈年赔着笑, 云霄岳怎么说云盏都行, 毕竟那是他女儿,周祈年肯定不能当着她爸的面说她不老实的。

    但他也不能说是自己叫她出来的, 显得自己猴急,她爸在家都憋不住,沉不住气。

    他连笑都是收敛着的, 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她在我眼里挺好的。”

    哪个父母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女儿啊, 云霄岳也不例外, 呵呵一笑,话锋一转, “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呢就像咱们这小区,刚开盘的时候一个个争着抢着要买,过了十来年了,房子破破烂烂的, 好些人都搬出这儿,去买市中心的大平层咯。”

    周祈年当然听出来了他的话里有话。

    喜欢一个人的优点何其简单,可接受对方的缺点又谈何容易呢

    人们爱每一朵怒放的玫瑰,却无人在意腐烂的枝叶。

    小区静悄悄的,偶尔有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经过,一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口罩围巾帽子带着,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周祈年和云霄岳边说话边往回走,路过某一栋别墅时,看到二楼阳台有个人影闪过,周祈年没注意,微偏着头耐心回答云霄岳的问题。而另一边,二楼阳台上,孟小棠揉了揉眼珠子,再次不确定地冒出个脑袋,这会儿是真的看的一清二楚了,是云叔叔,他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周祈年。

    她一时间摸不清楚情况,怔愣间只清楚一件事,得先给云盏发消息。

    云盏是在例会结束后才掏出手机看到孟小棠发来的消息的,她刚准备给孟小棠打个电话问清情况,摄影大哥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市郊一个轮胎厂厂房着火了,消防半小时前就过去了,到现在还没灭火。”

    “走。”云盏立马收了手机,回去带上设备前往市郊。

    等半天没等到云盏的消息,孟小棠实在坐不住,好奇心害死人。她鬼鬼祟祟地跑向云盏家,快到的时候,身边有一辆车经过,那车缓缓停下来。车子从车型到车牌都很眼熟,驾驶座门一开,下来的人更眼熟了。

    是周听澜。

    周听澜也是发觉孟小棠才停下车的,他声音温和“今天周一,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吗”

    孟小棠“我考试周没什么事儿干,就回家待几天。”

    周听澜羡慕道“还是学生好,有寒暑假不说,时不时还能偷溜回家。”

    孟小棠问他“听澜哥,你怎么回来了”

    周听澜说“工作有份文件需要席闻璟的印章,他人在外地没回来,所以我过来拿印章。大冬天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找云朵吗可今天不是周一吗她应该在电视台上班。”

    怎么办怎么办孟小棠心里火急火燎的,屋里面,是云盏她爸和她男朋友,屋外等着的是云盏的未婚夫。这突如其来的火葬场,可如何是好。

    冷风吹打着毫无生命力的枝叶,孟小棠裸露在外的肌肤冰凉无温度,雪后的世界陷入惨淡的灰白中。冬天的太阳时隐时现,云翳重重覆盖住日光,周遭一切黯淡下来,仿佛电影里末日的场景。她大脑行将就木地转了一圈,捕捉到周听澜转身欲走的刹那,嘴比大脑运转快十倍,“听澜哥,我肚子好像有点儿不舒服,你急着拿印章吗,如果不急的话,能送我去医院吗”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孟小棠双手捂着肚子,疼的五官紧皱成一团,半弓着腰,哎哟哎呀地叫个不停。

    文件是今天要盖章的,说急也不是很急。周听澜见孟小棠疼的龇牙咧嘴的,当下把工作放到一边,赶忙把孟小棠送去医院。一路上,孟小棠拿腔拿调地叫着,也不知是怎么了,叫着叫着甚至肚子里隐约有密密麻麻的痛感。

    等到了医院,检查后孟小棠傻眼了,医生说,阑尾炎,做个手术吧。

    孟小棠这一天大脑像是生锈的机器,极为艰难地转动着,她表情麻木又呆愣地坐在那儿,直到手术做完被推出手术室躺在病床上,她还是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

    麻药劲儿过去后,孟小棠放在病床床头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接起电话,还不等云盏开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云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妈,我真是个不孝女,我的身体从今天开始不完整了,残缺了呜呜呜呜”

    云盏忙活了一天,市郊轮胎厂着火,火势汹涌,漫天浓烟,消防人员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大火熄灭。火灾致七人死亡,十三人重伤,烧伤患者均被送入医院。云盏也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进行后续播报。

    手机听筒传来孟小棠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云盏记得上一次她哭得这么凶还是第一次来月经看到内裤上的血,手无足措地躺在浴室地砖上哭,哭声几乎穿透了地板,“云朵,我要死了,我才十四岁啊怎么会这样云、云朵嗝我过年的压、压岁钱还剩两千三百四十七块钱,等我死后,就都给你了嗝还有我的寒假作业嗝六张卷子,你也一起继承了吧呜呜呜”一边哭一边打嗝。

    “你到底怎么了”云盏不清楚她的情况,提心吊胆的,她都二十四岁了,肯定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儿哭天抢地。

    “我、我、我嗝”她一哭就打嗝。

    云盏难得急的心跳加速,“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孟小棠哽咽着说“我的阑尾没了,它,享年二十四年零四十七天。”

    “”云盏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连同跳到喉咙的心脏也一并归回原位。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伴着手机那头呜呜泱泱聒噪的哭声,绵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哪个医院我忙完就过来。”

    “在第三人民医院。”

    话音落下,摄影车驶入马路岔道,浅茶色的玻璃外滑过目的地京市第三人民医院。

    “我就在第三人民医院,忙完来找你,你把病房号发给我,挂了。”

    说完,不等孟小棠开口,云盏急匆匆挂断电话。车停稳,她收起情绪,把手机塞进兜里,双手拿起采访设备和陈文华一同下车。

    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云盏忙完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儿了。她身心疲乏地打开手机,查看孟小棠所在的病房。病房号和所在楼层的上一条消息,赫然映入眼帘。

    云朵,你爸怎么和周祈年在一起他该不会劝周祈年和你分手吧还是说劝周祈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不要别人婚姻里的小三毕竟你是要订婚的人。

    电梯间没什么人,中途无人按按钮,电梯上行时有点滴水声。云盏静静地看着手机里这条消息,若有所思中,电梯抵达楼层,她锁屏手机,出了电梯,一路走一路找,找到了孟小棠。她哭得一脸凄风苦雨,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绝症,哪成想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阑尾炎手术。

    “云朵”孟小棠中气十足的嗓音,俨然没有刚动完手术的虚弱模样。

    云盏走到她床边,打算问她身体如何、怎么就进医院了,孟小棠先声夺人,“我和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孟小棠的表达能力一流,绘声绘色地说着事情经过,说到最后,脸上表情写着“为了你的爱情我牺牲了我的肉体”的壮烈,求夸。

    “所以,听澜哥人呢”云盏对她这一行径夸不出口,她不骂她都不错了,害她还急了好一会儿。

    “去病理科拿单子了好像,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放心,他肯定没走。说真的,云朵,你打算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啊我都替你良心不安,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未婚夫,而且这俩人还是亲兄弟,电视剧都没这么演的。”

    云盏扯起嘴角无动于衷地笑了下,随意抬眸瞥了病房门一眼,正好和进来的周听澜撞了个正着。周听澜停在门边,脸上挂着疏松平常的笑,思忖片刻,问道“你还不打算和小棠说吗”

    云盏笑了下“或许一开始就不能瞒着她的。”

    周听澜耸了耸肩“你做的决定,我反正是无所谓的。”

    一旁的孟小棠听得云里雾里,迟钝的大脑直觉他俩有事瞒着她。

    “你俩到底瞒了我什么”她脑洞大开,“该不会,听澜哥和周祈年不是亲兄弟,你和听澜哥是亲兄妹吧”她只能想到这个。

    周听澜先是一愣,继而没忍住笑,笑得双肩都在颤。

    云盏眼神无奈地瞥向她,“电视剧编剧都没你这么能写。”

    “我就是,猜一猜,”她畏畏缩缩地再次试探,“万一猜中了呢”

    云盏含冤负屈地睨向孟小棠,语调平淡地说“我和他们说我要订婚的时候,没说订婚对象是周听澜,只说,我要和姓周的订婚。正好那个时候听澜哥在帮他表哥写订婚请柬,我俩顺势也写了一封,就是递给你的那一封。其实我一直以来,想要订婚结婚的对象,不是周听澜,而是另一个姓周的,被周家遗忘了的小儿子,周祈年。”

    这段话落下后,病房久久陷入沉寂之中。

    孟小棠震惊的瞳孔不自觉放大,开完刀的地方好像隐隐作痛,头疼,脑壳疼,头发丝也疼。云盏被她这反应弄得心里没底,想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却没想到孟小棠又开始掉眼泪。云盏连忙抽纸给她擦脸,后悔又自责的“你别哭啊,我的错我的错,小棠,小棠姐,你别哭了。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就是我真的害怕中间出错周祈年那么聪明,万一被他发现我是诓他的,他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小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云朵,我哭不是觉得你欺骗了我,你骗我也没事的你懂吗因为我们之间,你永远都是为我着想的那一个。我六岁的时候被人欺负,是你帮我把那个人胖揍一顿回来的;十四岁的时候我来初潮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你耐心十足地告诉我我不会死,我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十七岁的时候我上集训课,文化课知识落后一大堆,回来之后看到书桌放着一叠你给我整理的资料,要不是你我压根考不上京大。所以你就算骗我,我也无所谓,我知道你肯定有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过。”

    “我哭是因为,万一周祈年不回来呢,万一都到这一步了周祈年还不回来,那我的云朵要怎么办”孟小棠抓过云盏手里的餐巾纸胡乱地擦脸,她以前哭的时候总会打嗝,这是第一次没有打嗝,也是第一次无声地流着泪,“你知不知道,我收到请柬后的那几天根本没睡着过,我好怕你等了那么久、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他不要你了。你那么好,又那么喜欢他,我好怕你失望,好怕你又是一个人。”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云盏,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她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她孟小棠就是最懂云盏的啊,她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清楚地知道,云盏虽然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淡定模样,好像什么都无法惊扰她,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云盏真的很在意,很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很多话云盏都没有说过,但孟小棠一清二楚。她知道云盏很想念她离世的妈妈,知道云盏会奢望她爸爸多放假回家陪她,更知道,云盏的前半生过得足够孤单了,后半生需要有人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无法分割的永远作伴。那个人不是孟小棠,也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周祈年。

    人生有无数条选择题,关于命运,云盏永远只选择周祈年。

    “周祈年陪着你的时候,你是真的很开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开心过。所以我真的很怕,怕他不要你了。”

    云盏抱着她,想尽量语气轻松地安慰她,说不会的,周祈年怎么会不要我呢,你看,他不是回来了吗可是她发现她的喉咙堵住,哽咽着嗓,无力地安慰她“不哭了,咱不哭了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