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第 64 章

作品:《继室难为

    出了茶楼时, 天色已经渐晚,风迎面吹来时,沈兰溪立马往祝煊身后躲了躲, 借着宽袖遮掩,暖乎乎的手握上了他的, 半边身子倚着他的手臂, 娇滴滴的唤了声,“郎君”

    祝煊抓着手里的温软玉, 尾音上挑的嗯了声, 问“想在外面用晚饭”

    沈兰溪本无此意, 但他既是提了

    “好啊”

    两人慢慢往前走,祝煊有些歉意的道“对不住,方才我在外面听到了些。”

    沈兰溪仰头瞧他,不以为意, “袁禛知道你在外面。”

    稍顿,又灿灿一笑,揶揄道“郎君不知道,你的影子都晃进了房里”

    祝煊脚步一滞,面色生了窘迫。

    “我”

    “既是听得了, 郎君这案子可还要查”沈兰溪问。

    祝煊“寻常案子都是送往刑部, 由向大人主理, 既是无人报案, 自无案可查。”

    先前只是以为,杜大人乞骸骨回乡, 是因对那位的失望, 如今瞧来倒是不尽然, 只怕是他心里清楚, 这事背后藏着的人是谁,按下不表,是为了偿还袁状元吗

    先以利刃捅之,又以蜜糖哄之,无甚用处,只是为安自己的心罢了。

    沈兰溪安了心,吃饱喝足散步回府时,却是见那小孩儿可怜兮兮的坐在门口张望,瞧见他们时,与人生气一般转开了脑袋,屁股沉沉,不挪一寸。

    沈兰溪忽觉好笑,听得那样一个故事的沉重感顿时消散了,撒开祝煊的手臂跑过去,这才瞧见他怀里还坐着一个打盹儿的小狗,愈发显得可怜。

    “哟,这谁家的小孩儿坐在我家门口”沈兰溪欠嗖嗖的凑过脑袋去,故意招惹人家。

    “哼”祝允澄重重出了一声,又把脑袋扭向另一边。

    沈兰溪跟着他扭头,故作惊喜道“咦你长得好像我后儿子哎”

    祝煊跟了上来,闻言嘴角抽了一下,也不插话,静悄悄的立在一旁瞧他俩闹。

    祝允澄险些被沈兰溪这话气哭了,视线扫过他父亲手里拎着的食盒时,愈发的委屈,气呼呼的控诉道“你们就知道自己玩儿骑马不带我,出去吃好吃的也不带我”

    沈兰溪忍不住笑,抬手抓了下他脑袋上的发髻团子,学着祝煊的语气教训,“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贪嘴。”

    祝煊诧异的扬眉,无奈的笑了下,东施效颦一般,也抓了下她的发髻,把手里的食盒递给自己的胖儿子,“你们先回院子。”

    祝允澄刚要被沈兰溪那话惹得炸毛,怀里一沉,嗅了嗅鼻子,闻到熟悉的香味,乖乖哦了声。

    祝煊去了前院书房寻祝家主说事,沈兰溪带着祝允澄回院子。

    食盒里的香味勾人,祝允澄馋的紧,忍不住道“你走得好慢啊。”

    沈兰溪垂眸,瞧了眼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狗的人,说着大实话,“没法子,吃撑了。”

    祝允澄“”

    好过分啊

    院子里,元宝在廊下用饭,沈兰溪从食盒里分了只酱鸭腿给她,“又回来晚了”

    元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婢子听您的话,在城南租了个院子给大红她们三个住,今儿才办妥这事。”

    大红便是沈兰溪先前买下的那三个伙计,都是姑娘。

    “位置好吗可还安全”沈兰溪问。

    元宝立马点头,“那条巷子我都摸熟了,左邻右舍都住着人,喊一声都能听见。”

    “那就好”,沈兰溪不吝夸赞,“她们几个如何分工,你做主就是。”

    说过这事,沈兰溪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影,忽的问“你可知袁禛”

    “他

    他怎么了”元宝从饭碗里抬起脑袋,脸上的茫然瞧着憨憨的。

    “他今日病了。”沈兰溪咽下那没说完的话,换了个说辞。

    元宝立马放下心来,哦了一声,扒了扒碗里的饭,神情低落道“都病了好几日了,之前他院子里的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来看铺子的,昨儿他才又过来,但还是咳嗽,娘子都不知道,他好瘦啊,手臂与我一般粗,平日里身子就不大好,还要照顾院子里那些小孩儿,不过,那些孩子都好乖,家里没大人,活儿都是他们自己做的,饭菜也好吃”

    沈兰溪眉心一跳,“你何时吃人家的饭菜了”

    太过惊诧,声音飚高几个度,大快朵颐的祝允澄循声瞧来,嘴里还咬着酱鸭腿,酱汁蹭到了嘴角都不知。

    “就平时都是他们做了饭菜送过来的”元宝说着,后知后觉的觉出几分不妥,又立马辩解道“我本来是在外面吃的,但是袁禛说,左右他都是要被送饭的,多我一个也不多,不必在外面花那银子,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原是想给他饭钱的,但他不要”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奈何撞上了这个不开情窍的。

    一时间,沈兰溪也不知道该心疼谁了,倒是没想到袁禛会对元宝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世,但他既是没挑明,她也不便说,摆摆手道“罢了,不是大事。”

    “但是,我父亲说,吃了旁人的东西,是要还回去的。”身后冒出一道小孩儿声。

    沈兰溪一回头,便瞧见祝允澄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正蹲着喂小狗吃饭。

    元宝眼睛一亮,“那我也请他们吃饭就好了呀”

    荟萃楼吃不起,她还是买些肉和菜送去给他们吃好啦

    沈兰溪“”

    挺好,智者不入爱河。

    不过几日,朝堂上又活泛了起来,各阵营的人都想着那宰相之位,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不过,这与祝煊无甚干系。

    他拒了几个宴请,回来陪沈兰溪一同用饭,没心没肺啃鸡腿的人,浑然不知自己在外的名声有变。

    “宰相之位空缺,如今六部可直禀圣上”

    沈兰溪唰的抬起了脑袋,不禁眨了眨眼睛。

    这怎如此相熟

    瞧她反应,祝煊不由的多说了两句,“如今众人都盯着那个位置,每日上朝都有一半的奏折在说这事,但皇上反应平平,有些敷衍。”

    沈兰溪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浓汤,癔症了似的喃喃道“因为他本就想废宰相之位啊”

    祝煊倏地眉眼一凛,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

    从前那些想不通的事,一瞬间有了答案。

    先是云溯养马场,又是营私舞弊案,都与杜大人有关,且言之凿凿,若是在其中搅乱的人是皇上

    “你先吃,我去寻父亲。”祝煊恍然起身,腿不觉磕在了椅子上,步伐凌乱。

    沈兰溪瞧着那被他身体记忆关上的门,啧啧两声,端起汤一口干了,“赚钱好辛苦呀”

    夜里,祝煊回来得有些晚,沈兰溪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只是枕边放着一只白瓷瓶,是先前过年时她给他用过的。

    床里的人睡得香甜,便是睡梦中也翘着唇角,想来是做了一个好梦。

    祝煊在床沿坐下,一寸寸的挽起裤腿,方才没注意碰到的小腿骨,已经变得青紫,虽是瞧着可怖,但不甚疼。

    他擦了药膏,上床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媳妇儿睡了。

    事情爆发是在一旬后的早朝,会试过后,剔除了范凌,后有殿试,前三甲分为三鼎,却是迟迟未授官职。

    “三甲封为大学士,于上阳殿伺候笔墨,协助朕处理公务,自此,宰

    相之事不必再提。”

    朝上肃穆一瞬,瞬间哗然。

    “启禀皇上,撤职宰相,实为不妥啊”

    “臣附议”

    接二连三的出声,不过片刻便跪倒了一大片。

    大殿之上陈寂一瞬,忽的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摔了。

    为数不多站着的人也瞬时跪下,垂首不敢多瞧。

    缓过几日,祝煊听得这事,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上位者要收权,下位者又如何干涉

    接连几日,跪谏者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罚,贬了官,始终未等到皇上改变主意。

    祝煊本以为自己是游离在众人之外,却是不想,竟是被人在身上扔了一把火。

    “成都府的按察使年迈辞官,朕已准了,如今这位置空缺了出来,”皇上余音缓慢,视线落在了祝煊身上,“朕夙兴夜寐,想来还是派小祝大人去吧,你刚正不阿,朕最是放心不过,还望卿能勤勉,莫让朕失望。”

    祝煊愣怔一瞬,跪下接旨,“臣祝煊,定不负圣恩。”

    散朝后,褚睢安立马蹭了过来,勾肩搭背笑得挖苦,“恭喜小祝大人。”

    祝煊拍掉肩上沉甸甸的手臂,无甚情绪道“多谢。”

    “哎,明升暗降啊,瞧着是升了正三品,但那山路艰难之地,谁愿意去啊。凭你之能,就是在京中熬个几年也能升官,如今去了外面,几时才能回来。”李昶许说得直白,脸上满是嫌弃。

    祝煊心下叹息一声,不言语。

    三人直奔酒楼去,祝煊单手撑额,吃了口粥才道“外放出京就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褚睢安呼哧呼哧的吃完一碗粥,疑惑抬头。

    祝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甚。”

    他只怕,那最爱繁华之人,不愿随他一同外放。

    汝州那样的地儿沈兰溪都不愿去,巴山楚水凄凉地又怎能哄得她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