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1. 海啸 囚禁非法

作品:《今朝且渡

    逢夕疑惑看她。

    很难得地, 觉得有些眼熟。

    她偏了偏头。

    也在这时,宋卿时抬步走了过来。看见是宋诗谙后,他皱了下眉, 搂过逢夕的腰, 大有要将她挡在身后的姿态。

    他是怕宋诗谙吓到她, 但宋诗谙显然直接理解歪掉他果然是所以一看见自己就心虚,下意识的要把人藏起来

    宋卿时问“你来做什么”

    不欢迎都溢于表面了, 宋诗谙又不傻,她才不会听不出来。

    换做以往她也不会多想,毕竟她早就习惯他这副臭脾气了, 他又不是对谁都好脾气。从前能得他好脾气的是逢夕,逢夕走后, 不仅没什么人能得到, 他的脾气还更坏了。

    但是今天, 他这个举动,俨然是在坐实她的猜测。

    她愣了又愣,好半天才涨红了脸憋出一句“这是合法的吗”

    宋卿时“”

    他刚一抬手, 她下意识一躲, 一脸慌张,又来一句“但但但是杀人灭口肯定是犯法的啊”

    宋卿时忍无可忍地一吸气,压着声“闭嘴。”

    宋诗谙可怜巴巴地看向逢夕,却不见她怜惜之色,从他身后探出来的小脸上只有好奇和探究。

    宋诗谙心更凉了,斗胆指责道“哥, 虽然你是我亲哥,但我这个人一贯帮理不帮亲哦。你不能藏着人,还掌控住她, 不让她和我说话吧你这样真是违法的,这个是非法囚禁”

    在他越来越沉的眼神中,宋诗谙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她深吸一口气,示弱道“你让她跟我说说话吧”

    在她的理解之中,逢夕不理她、不跟她说话是因为宋卿时不让。

    宋卿时根本不知他现在在宋诗谙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是什么,违法乱纪的犯罪分子

    他忍着气,但被他藏在身后的人已经主动探出头来与她说话“你好哇。”

    宋诗谙“”

    她如遭雷劈,再度震惊。

    “哥,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在兄妹俩的氛围进一步奇怪之前,逢夕率先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记性不太好,跟他没关系。也不是囚禁。”

    倒也没有玩得这么开。

    宋卿时侧开身,放她进门。

    他还没来得及同她说太多,宋诗谙已经看见了坐在里面吃早餐的小尼。她眨眨眼,扭头找她哥“这又是”

    “逢夕朋友,一起在我这住两天。”

    “朋友什么朋友”

    “宋诗谙,停止你天马行空的想象。”

    宋诗谙讪讪闭嘴。

    宋卿时乜她“大早上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面色忽然一紧,“我差点被你吓忘了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妈就在我后面,她来找你算账。”

    宋卿时这个人,是真不讲情面,即使是亲妈,也被他设了陷阱套住。一环连一环,岑兰凌没玩过,手里的股份被稀释了百分之六十,终于忍不住爆发。外人不知他们在内斗些什么,都不由觉得唏嘘。

    宋诗谙今天是亲眼看见岑兰凌怒火滔天地拍桌而起,也亲眼目睹她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连旁边的大伯母都来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真叫母子俩杠起来,一个烧着火一个拎着油桶往下浇的,那还得了吗

    她提前赶来,通风报信,催她哥离开。无论如何,反正不能对上,就他们这脾气,对上以后这个世界都能被他们炸了。

    她说得紧张,可宋卿时听完以后神色却还是淡淡,只是问她“你吃早餐没有”

    宋诗谙气得跺脚,“你赶紧跑行不行”

    他扬了下唇,“我就是在等她,跑什么。”

    “你”宋诗谙气到舌头打结“你是没看见她有多生气很吓人的生气哎”

    她的焦躁被他不紧不慢地抚下,他示意她去沙发那边自己坐。

    宋诗谙见他对自己的警告完全不放心上,又气又急,瞪他一眼,拉过逢夕就去沙发。

    逢夕被拉得措手不及,脚步已经跟上。

    在等待岑兰凌到来的时间里,宋诗谙如坐针毡,而一扫那即将要被怒火浇个满身的人,那可真叫一个云淡风轻的淡定。她气到不行,索性决定不管了,就任由他被打去吧,被骂去吧白费她好心。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逢夕身上来,“怎么回事阿夭,你怎么了”

    逢夕一见她就觉得熟稔,脑海里有个模糊的身影,也有很亲近的感觉,都能与她完全贴合上。她笑着与她解释着这一遭。

    其实算是很离谱的遭遇。照他们生活的环境而言,他们应该很难想象被原始部落的人追赶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他们生活在原始森林深处,自成一个小世界,生活得好好的,不喜外来人打搅。而她就是那个打搅的外来人。

    宋卿时坐在另一侧,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坐着,目光沉静,始终凝在她身上,听她说话。

    宋诗谙不经意间瞥见他,心中啧啧,她刚才那猜测倒也不怪她,而且也不算完全给他扣锅。

    瞧他这黏腻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很偏执且强硬地想将逢夕锁在身边。

    她会误解也是正常。

    宋卿时没理会她,他只是看着逢夕在想,如果她没有失去记忆的话,那他很想告诉她,当年那些欺负过她、算计过她、利用过她的人,都已经被他收拾了。一个两个的,他一一算账,谁也没放过。不知道她知道的话,会不会少一分对他的埋怨与怨恼,心里的位置多给他一分宽容或者,能高兴一下,他也觉得值了。

    明面上的有沈家,暗地里的有岑兰凌、宋昱时

    他在心里一一念过这些名字。

    他全都没手软。

    阿夭,我一如曾经的许多年那样,站在你这边,为你撑腰。

    不用怕有人欺负你。

    即使有人对你很好,叫你不忍,我也不愿意你被道德枷锁困住而选择原谅与成全他们。

    他们不该得到成全,该得到成全的人是你。

    你被枷锁困住,那就由他来将枷锁劈开。

    他望着她的眼眸里逐渐深邃,有些旷远,好像在透过她,与从前的“逢夕”对话。

    逢夕一偏头,在对上他这个眼神时,不由一愣。

    但他唇角轻勾,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他怎么会吓到她

    他总能用冷静与沉着抚平她。

    十分钟不到,门铃再次响起。

    逢夕刚好经过门边,顺手就将门打开。

    已知来者是谁,宋卿时原本准备自己去开,但已经晚了一步,他眉尖蹙了下。

    岑兰凌连骨血里都在燃着怒火,甚至门一打开,她的一巴掌都已经准备挥上去不管他躲不躲,她都想先泄口气。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只感觉身上滚烫的血液倏然冷却。

    岑兰凌彻底僵住,手落下,怒火褪去,眼里的愤怒转作惊讶“逢夕”

    又被念了名字,逢夕点点头“是我。”

    她怔怔,往常不知有多灵活的大脑这会子僵硬住一般,说出口的话已经不经过它思考,全凭自然反应走,讷讷地问“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极了。

    那一瞬间她的冲击太大了,几乎是将这几年里所有出现过的念头全都重新复现了一遍。

    刚刚还盈满怒火的眸中,先是惊讶,很快,又涌上一股浓烈得不可控制的情绪来,竟有些泪然。

    她微蹙着眉,怀念与心疼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想了整整三年半的孩子,鼻尖酸意再也控制不住,眼底已经涌起泪来,“逢夕、逢夕啊,你终于回来了吗”

    她愧疚太久了,也后悔太久了,这三年多里没有一刻好过,歉意只有越来越深,从来不曾消失。但是没有人来接收她的道歉与弥补,只任由她自己一日一日地在懊悔中度过。

    直到此刻再次看见这个孩子,这个优雅雍容了几十年的人,情绪彻底决堤。

    “我、我。”岑兰凌无措,有太多话想说,一时间竟是捋不清该说什么,她太激动了,自责又愧疚,“逢夕,逢夕,都是宋妈妈不好。”

    你把我当妈妈,我到底是没对得起你。

    “你过得怎么样你这几年还好吗”她很想抱抱逢夕,却又担心她并不想自己靠近,“你回来了就好,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一直想跟你亲口说句对不起。”

    情绪转变太大,她心痛地捂住心口,难受在加剧。尤其是当对上她平静的眼神,与对待自己的漠然时,她才发现原来真正到来的这一天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过。

    她到底无法承受一个,当初满心满眼对自己都是亲昵的人,现在的漠然和无视。

    她还不知,逢夕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生气,她眼中的“漠然”,仅是因为现在的逢夕面对这些纯属只是旁观的心态。

    但这就已经足够伤人。

    最锋利的利刃莫过于如此。

    岑兰凌不停掉着泪,见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反应,到底没忍住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孩子。你都不知我有多想你,回来了就好,以后别再走了”

    她握的力气有些失控的用力,逢夕也不习惯,她讪讪地拿下她的手。

    岑兰凌更是愣住。

    她怔怔地想,所以逢夕到底是怨怪她的,已经与她这么疏远了吗

    宋卿时冷眼旁观,简单解释一句“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岑兰凌哪里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只扭头看他“什么不记得”

    “她忘记你了。”

    岑兰凌再次看向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从她眸中的平淡里,能够印证他所言非虚。

    逢夕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局外人,淡漠地看着她情绪波动、再逐渐到失控。

    她对于自己所说的话无动于衷,仿佛眼前的人与她无关,她们不过只是陌生人而已。

    岑兰凌现在没有空闲去追问更多,她只知道,在这样的眼神里,她近乎绝望。

    所有的道歉全都没用了,也都给不出去了。更不必提原谅一说。

    等了这么久的人,好不容易见着了,但是她仍无法得到宽恕。人就在眼前,只是她们之间横了一道天堑。

    她被困在里面已经这么多年,而现在却只见,她永远见不到光明了。

    几瞬之后,她已经落寞地垂下眸,突然无力地蹲了下来,将脸埋入膝盖里,哭声渐次大起来。

    她心里的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就如同触礁一样,整艘船都翻了。

    宋诗谙倒是想做什么,但她也不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看看宋卿时,看看逢夕,再看看她妈妈,一时间只能无奈叹气。

    早知道的话当初又何苦呢

    这几年她妈和她哥闹成这样,无一日安宁,她妈心里恐怕早就后悔了吧而且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也是怀有愧心的,明明也很不好受。

    到头来,谁又得到了什么呢

    逢夕的手被宋卿时牵住。他担心她被这个场面吓到,便用这种方式无声地给她力量。

    她的注意力从岑兰凌身上转到他身上,扯了扯唇,示意自己没有事。

    而他自己。

    看着岑兰凌哭,竟有一丝痛快。也是这几年里,很难有的“痛快感”。

    大概遗忘就是最好的报复了吧。

    所以其它方式的报复都没能达到这种效果。

    道歉无路,回头无门。

    而且眼看着从前与自己最亲昵的孩子如今待自己再陌生不过,再无眷恋与喜爱,这亦是一种绝望。

    岑兰凌离开了。

    她不要宋诗谙陪,只是自己沉默地离开。

    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肩膀垂着,很无力。

    回去的路上,司机开车,她坐在后座。

    她还叫司机升起了挡板,只想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小空间里待会儿,吹吹风。

    车子行驶了多久,她就望着窗外发了多久的呆。从脸上能看得出来她在放空,就连眼神里都是空洞。

    一会儿后,她拿出手机,给宋卿时发消息如果你们现在还能和好的话,我祝福你们。

    她没有通天的本领。

    她到底只是一个,无力的母亲罢了。

    这场争执之中,她最终失败,主动退让,最终选择的还是成全。

    结果仍然如此,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失去了太多。

    岑兰凌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滚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有什么意义。

    宋卿时很难得地、也很耐心地给了她一段平静的回复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不是简单的和不和好的问题。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岑兰凌连看着都觉得不忍。不由得想,如果还能回到从前的话,还能重新再来的话那就好了。

    从前,他们之间多简单呀。

    是硬生生地被他们搅复杂的。

    三年半过去,到底是回不去了。

    她有一瞬间,也有一股与他道歉的冲动。

    还未来得及想什么,宋卿时下一条消息也进来了我们现在也不需要你的祝福。

    早就不需要了。

    她点不点头,向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她的祝福与否,自然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

    岑兰凌将手机丢去一旁,怔愣两秒后,仰头任由泪水肆意地淌。

    她只庆幸,刚才就提前担心过自己可能会失态,所以叫司机升起挡板。她最后的一丝体面,能维持多少是多少了。

    逢夕和宋诗谙很轻易的就能熟稔起来。

    虽然中间有过插曲,但是并不妨碍她们关系拉近得快。

    快到比他与她之间还要快。

    在送走岑兰凌,又“送”走不情不愿离开的宋诗谙后,柏助也来接小尼去玩了。

    逢夕偏头看了眼,问说“今天还要去玩吗”

    柏助笑着应是,将提前准备好的行程与她介绍了下。

    得亏他每天都提前做足了准备。

    逢夕听着都觉得专业,她不由问了句“柏助理,你兼职导游”

    柏助讪讪一笑。

    他兼职什么导游呀,不过是为了做好宋总的全能助理罢了。

    宋总追个老婆,他在旁边跟着使尽浑身解数地帮,确实太不容易,这几天回到家都是累得倒头就睡,还不是为了这笔叫旁人看了都觉得眼红的丰厚薪资么。

    宋卿时瞥他一眼,轻点了下头。

    柏助猜测,这应该是赞许的意思

    看来他这通努力真没白费啊。

    一年比一年增一大笔的工资,他可不是得好好干么。

    逢夕听完他的安排后,也觉得很好,没有多想,送他们出门。

    只是他们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宋卿时了。

    昨晚说破了以后,他们之间的氛围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

    有几分僵硬,还有几分不自然。

    她捏捏手心,想去忙会工作。

    宋卿时嘴角带了点儿笑,将一杯刚做好的咖啡放在她面前“现在有空吗”

    “怎么”

    “想跟你说说以前的事情。”

    她不信他之前的说辞,最近又发生了太多事情,那将之前的事与她说一说也好。

    逢夕捧着咖啡杯,点点头。

    “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宋卿时回了房间。

    逢夕垂眸看着杯中的咖啡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出现,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只是看着就觉得很精致,叫人不由好奇起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的视线从这上面掠过,抬眸看向他。

    宋卿时将他们从前的事情说给她听。他说得并不快,嗓音徐徐,自动就能将人勾进这个故事之中。

    从十年前,到三年前。

    他们之间最重要的那七年。

    他知道她对刚才岑兰凌的事情感到好奇,所以一直说到他们与她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她与岑兰凌之间。

    故事太长,他简单来说。

    但这次,全是事实,前因后果也都说了个明白。没有夸张,也没有哄骗。

    逢夕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边听,一边在揪着手指。心绪很乱。

    她咬了下唇,从他讲的故事里走出来,问说“她刚刚后悔了是吗”

    他颔首,予以肯定。

    但她却没觉得有什么喜悦,依然提不太起心情。

    为什么要反对她们吗她只是生了病,她也可以做好一个妻子。

    相信如果他们从前在一起,从前的“逢夕”一定会努力地站在他身边发着自己的光,也会努力达到岑兰凌的要求。

    可是对方连机会都没有给,就直接否定了她。

    她只是生病,并不是摧毁了这个世界

    “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宋卿时与她说,“你看,她说她错了,已经意识到了当年行为的过错。”

    逢夕抿着唇,听得进他的话,轻轻点头。

    说完了别人,就该说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枚粉钻。

    粉钻的光辉在这里尽情绽放着,耀眼、灼目,它美得惊人,美得令人失去言语。

    粉钻是主钻,主钻周围还萦绕了数圈白钻,熠熠生辉,光芒很盛。

    他笑了笑,望入她的眼睛“当年就买好了的,想着将这些事情解决再送给你,也想用它,同你求婚。只是晚了一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后来一过,就是三年半。我们之间也没有了后来。”

    现在她失忆了。

    他们的故事中断,所以说没有了后来。

    三年前没能送出去的东西,一直到现在也都没能送出去。而且今后,也看不到等待的尽头。

    她长睫轻颤,如蝶翼般轻轻抖动着,不知他这时候拿出来、又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个小小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得他说

    宋卿时凝视着她双眸,轻声问“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