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6. 126 七星续命灯

作品:《玄学真千金在综艺爆红了

    目光往下移, 她看到了木楼中间的玄武。

    白家世代卜卦,擅用龟甲和铜钱,这样的格局倒也符合他们的身份。

    在白垣的带领下, 楚逢月来到了白老爷子的房间。

    推开门, 浓郁的沉香味扑面而来,和中药交杂。

    屋内的窗户都是打开的, 风一来,满屋的药味被吹散。

    白老爷子并没有在床榻之上,而是穿戴整齐, 坐在桌前煮茶。

    见她来了, 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笑容和煦“过来喝茶。”

    红泥小炉,茶香四溢,苍老劲瘦的手提起茶壶,往杯中斟茶。

    只消一面, 楚逢月就觉得, 她和这位老爷子有缘。

    笑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她端起茶杯, 闻了一下“香味和我以前喝过的不太一样。”

    “这是岭南独有的龙川茗茶。”老爷子笑容慈蔼, 看向她身后的曾孙, 也抬手给他斟了一杯。

    待白垣坐下, 老爷子过意不去道“一把年纪了,还劳烦楚师傅过来跑一趟,给你添麻烦了。”

    “份内之事。”见他提起这种事丝毫不避讳,楚逢月也直说“您把要求告诉我,不说千年庇荫, 百年富贵我还是可以承诺的。”

    岂料老爷子却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头顶上“我们这一行泄露天机太多,因果太重,后代福报浅,承受不起富贵二字。”

    “只求世代安稳,子嗣延绵。”

    听完他的话,楚逢月手指握着茶杯,垂眸思索片刻,应了。

    “我可以答应您。”

    白老爷子笑容和蔼,他认真道“多谢楚师傅,这份人情白家记下来了。”

    白垣全程听着楚小姐和曾祖父聊天,偶尔发表自己的见解。

    楚逢月对于卜算这一块完全是靠蒙,听完专业人士的话,醍醐灌顶,还问了许多一直以来的疑惑。

    白老爷子没有藏私,全数回答,楚逢月打开手机备忘录,一一记下。

    在和曾祖父探讨的过程中,白垣也受益匪浅,看着满头白发慈祥的老人,他眼眶中泛着泪光。

    一直到有人来请他们去吃饭,交谈才停止。

    白老爷子难得遇到知己,和楚师傅探讨后,他觉得自己的瓶颈有所松动,可惜自己大限已至。

    他婉叹“如果让我早二十年遇到楚师傅,现在”

    现在恐怕已经踏出那一步了。

    南张北孔和他面临的情况差不多,那两位年纪已经过百了,加起来两百多岁,现在也卡在这一步,迟迟不得前进。

    “生死有命。”老爷子茫然懊悔过后,眼底带着释然,“是我着相了。”

    楚逢月能感觉到他的不甘,眉心紧皱又松开,最后只剩幽幽一口浊气。

    白老爷子身体不适,能坐在桌前和她聊天已经是极力支撑,所以没有去前厅吃饭。

    白垣陪在她身边,从屋檐下穿行,劝慰道“楚小姐不用太过伤怀,曾祖父提前算到了自己有这一天,他老人家也做好了准备。”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也难受。

    “有些东西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比如生死。”白垣想到曾祖父慈祥和善的面容,心酸不已。

    楚逢月本来有些恍惚,听到他的话,骤然停住脚步。

    “你刚才说什么”她瞳孔一缩。

    “不用过多伤怀曾祖父他老人家”

    不等白垣把话说完,楚逢月脑海中闪过一道精光,她摆手“我知道了,先吃饭吧。”

    生死非人力可以改变楚逢月忽然想到以前一个典故。

    七星续命灯。

    很多人不知道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其实也是一位风水师,他在行军打仗时熟练运用易经推演法则,对于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以及符咒研究颇深。

    诸葛亮在命理预测和天文星象当面的造诣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所以也被称为天机军师。

    传说中他南征北战积劳成疾,观天象算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便想借用道家的七星灯续命法为自己续命。

    七星灯在道家术法里,是一种还魂的玄术。

    可惜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如果这件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可明朝的诚意伯在将死之际,施展七星还魂术,拜斗为自己续了十二年的寿命。

    “楚小姐”白垣不知道她为什么走神,轻声提醒道“到大厅了。”

    “好。”楚逢月抬脚跨过门槛,她脑海中思绪翻涌,有一个想法缓缓浮现。

    白老爷子和她有缘,这种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

    风水师信缘,缘分也算是一种因果。

    如果能帮的话,她会尽全力施以援手。

    “楚师傅。”开口喊她的是之前在玄学协会见过的白玉,白垣的叔叔。

    楚逢月点头示意,她被白家人请到主桌坐下。

    白家现在当权的是白垣的祖父,七十多岁依然精神矍铄,头上不见白发。

    他身上穿着宽大的玄色法袍,袖角和衣摆有暗纹,背后是玄武图案。

    除了家主,其余人的法袍皆是白色,制式和他的一样。

    只有白垣因为要去机场接她不方便,所以穿的便装。

    “麻烦您走一趟了,老爷子说他的大限就在这两日,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楚师傅尽快择地。”

    虽然面上不显,可楚逢月能看出来这位家主眼底带着悲痛。

    对于这种传承千年的玄学世家来说,白老爷子这样的存在就像是定海神针,是家族的主心骨。

    家族老小都盼望着他老人家能安然无虞,福寿绵长。

    可天道不可违抗。

    楚逢月暗自叹了一口气“你们选了大概的地方吗吃完饭让白垣随我走一遭吧。”

    脑海里的想法还没成型,所以需要再仔细斟酌,还有这件事白家会不会同意,她心里也没有数。

    毕竟七星续命灯对于现在的风水师来说,只存在于传说,就连道家流传下来的典籍也翻不到这一页。

    她在青玄道长那里看了不少道经和他的师门典籍,对于七星灯续命法并未有提及,所以没人可以确定诸葛亮和刘伯温是否真的用过这个方法。

    这顿饭白家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只不过因为她来了所以勉强扯出笑意招待她。

    楚逢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吃完饭直接招呼白垣去他们圈定的大致区域。

    连绵不绝的山脉浮现眼前,这块山白家早就买下来了,为的就是今日。

    “家里长辈都有事要忙,所以不能过来相陪,楚小姐不要见怪。”白垣把车停在山脚下,从后备箱拎出一个黑色布袋,拿出布鞋换上。

    楚逢月也脱下运动鞋,接过他递来的布鞋,摇头道“没事,应该的。”

    白家人现在忙着准备等老爷子故去后要办的身后事,这也是老爷子要求的。

    还要请玄学界的同行,所以要做的事很多。

    白垣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角,最后咽了回去。

    这一路上他都很沉默,楚逢月杵着登山杖,躬身从荆棘刺丛中钻过,累了就停下来靠着树歇一会儿。

    喝了口水,又把瓶子塞回背包里,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秋天山里也很萧瑟,到处是枯黄的落叶,还能看到野柿子树。

    楚逢月偏头问身后的白垣“你的卜卦能力应该还不错吧”

    “还可以”在她面前,白垣不敢说大话,“不过通过卜算择地恐怕不太行。”

    他还以为她是要他算个大致方向,自己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卜算风水相结合,说不定就没她什么事了bhi

    为自己有些不敬的念头忏悔片刻,白垣从背包里摸了个旺旺雪饼补充体力,还给她分了一个。

    “不是这个,”楚逢月咬了一口,嘎吱脆响,她懒洋洋倚在树干上,说“你帮我算算,我儿子有没有在认真上课。”

    她凭空多了个儿子的事已经在圈内人尽皆知了,楚巫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有些风水世家甚至想破例拉拢他跟着自己学风水。

    能被风水宗师看中,肯定是好苗子。

    可转念一想,谁教能有她亲自教来得更好

    这事也就作罢了,不过对于楚巫还是有着重关注的。

    二十多岁的风水宗师能带出一个怎么样的妖孽

    他们都在期待着。

    没想到她会让自己算这个,白垣从背包里拿出龟甲和铜钱,开始起卦。

    过了片刻,他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直接说。”看到这幅表情,楚逢月就知道多半出什么事了,她揉了揉眉心,太阳穴突突地痛。

    “楚巫他应该是和人打架了,卦上显示犯口舌之灾,招啰嗦。”

    楚逢月“”

    仰头看天,她歇了两分钟,也懒得管那个臭小子,反正多的是人去管。

    “继续走吧,天黑之前回去。”

    学校。

    因为下午是马师傅轮班来接他,马师傅正好没什么事,就提前在学校外面来等了。

    接到楚巫的电话时,他还有些讶异,以为孩子提前放学了。

    “乌云,你在哪个门正门还北门马爷爷来接你。”

    那边沉默片刻,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是楚巫同学的家长吧,楚同学在课间和同学打架了,您现在有空吗麻烦来二楼办公室一趟。”

    “呃,好,我马上来。”马师傅反应过来,匆忙下车锁门,健步如飞往校门口走“你们当老师的别骂孩子啊,更不能打”

    听到这话的张老师表情有片刻凝滞,她把电话手表还给楚巫,叹气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家长认为老师会打骂孩子。”

    波浪女士也在赶来的路上,她就知道自家这浑小子是个不安生的,回去还得有顿揍

    在楼梯间碰到马师傅,她急声道“借过一下,谢谢啊。”

    高跟鞋踩得震天响,把处于茫然状态的马师傅给吵回神了。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因为小孩子打架被请家长,马师傅有些脑阔痛。

    他们那个时候不敢和老师呛声,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家长一巴掌就呼过来了。

    待会儿是不是得替乌云挨骂他犹豫不决,又有些拉不下这张老脸。

    波浪女士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吊儿郎当靠着饮水机的男孩,她也头疼起来。

    怎么又是他啊

    从他叫时诩舅舅以及校长亲自接待来看就知道,这孩子身份不简单,周家虽然在豪门家族中也算是能排上号的吧,可跟某些家族来比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然为什么校长对于她和之前那个戴口罩的女人态度截然不同

    对她是客气,对那个女人是恭敬。

    “妈”鼻青脸肿的周宇站在角落,他腮帮子高高鼓起,像个发面馒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拔完智齿。

    看到自家儿子这样,波浪女士瞬间抛下所有思绪,心疼不已“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啊这张脸都没法看了。”

    马师傅也进了办公室,看到楚巫没事,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他旁边,对坐在那批改作业的年轻女老师说“老师你好,我是乌云的爷爷之一。”

    张老师自动忽略最后两个字,看到这么年轻的爷爷,不由怀疑那位年轻女士到底是不是楚巫的亲生母亲。

    从年龄来算,怎么样也不可能吧。

    打消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合上笔盖“楚爷爷,楚巫同学今天又和同学打架了,而且还是他先动的手。”

    “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正好周宇同学的家长也来了。”

    马师傅想了一下,从布兜里摸出一个支票本,他交给老师“打人是我家孩子不对,不管起因怎么样,我家孩子没受伤。”

    看了眼角落里对男孩嘘寒问暖心急如焚的波浪女士,又看到男孩脸上的伤势,马师傅瞥了眼乌云,眼神询问“怎么打这么重”

    “他活该。”楚巫冷嗤“没打死他是因为法律管着我。”

    听到他狂傲的话,张老师脸上透着深深的疲倦。

    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了,然后和校长申请调走一个。

    这两位转学来的同学凑在一起就是打架,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合。

    而马师傅一听到这话,脸色也差了很多,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我家孩子从来不轻易打人,老师,肯定是别人先招惹的他。”

    张老师“”

    波浪女士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恼火道“你家孩子身上没有一点伤,我儿子身上没一块好肉这还算不轻易打人”

    马师傅直接回呛“谁知道我家孩子有没有内伤,他可是有先天性心脏病,要是有什么事你们都得完”

    没有心脏但是被迫两次心脏病的楚巫不敢吱声,他就安静听着两人在办公室堂而皇之对骂吵架,还顺手取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递给旁边的人

    “马爷爷,喝水。”

    “看看”马师傅也是个火药罐子,一点就炸,他接过一次性纸杯,表情不善“我家孩子多听话多孝顺,怎么可能会主动挑事”

    张老师全程插不上嘴,张了张又闭上,继续批改作业。

    这所私立学校环境好资金雄厚占地也广,老师们都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就是面积大小不一样。

    张老师任由他们对骂,看到旁边的支票本,好气又好笑,等他们消停了才问“楚同学和周同学的家长,你们想好了怎么处理吗”

    这种事老师只能从中调和,没办法做决定。

    马师傅抓起桌上的支票本,塞给波浪女士“金额随便你填,但是你儿子必须和我孙子道歉。”

    刚才争执中,周宇说出了打架的原因

    “他不就是个后娘养的吗谁妈那么年轻啊”

    这话一出,波浪女士顿时偃旗息鼓。

    哪怕她也觉得儿子说的是实话,但是你这个蠢货干嘛要当人家面这么讲这不是找揍吗。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周宇捂着脸,囫囵不清道“你说她是你亲妈,那你爸是谁是不是后妈一查就知道”

    “关你屁事。”楚巫扯起嘴角,不屑道。

    张老师做了个深呼吸,尽量露出笑容“不要吵架,和平解决嘛。”

    最后马师傅把空支票本子塞回自己兜里,没赔钱,那个小孩也没道歉。

    波浪女士被马师傅骂了个狗血淋头,借着带儿子去医院的借口灰头土脸溜了。

    “要不然给你转个班”口干舌燥的马师傅喝完水,把一次性纸杯扔垃圾桶,问男孩。

    张老师也期待地看着他。

    “凭什么我转。”男孩冷笑“要滚也是他滚。”

    马师傅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跟张老师说“孩子我先带回去了,今天麻烦你了老师,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还可以找我。”

    张老师面上带着僵笑,送他到门口,等这俩人走了,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都想去申请调个班任教了,这两位小少爷自己谁也得罪不起啊。

    马师傅对于这种事也不怎么在意,不过还是给楚逢月发了条短信,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下。

    她这个年纪有个儿子,而且孩子没有父亲,在学校里很容易被议论。

    这种事以后估计会经常发生,还是得让楚师傅有个心理准备。

    楚逢月在深山老林里钻,越往里走越没有信号,在日落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块符合条件的地。

    在这做了标记,她招手,示意白垣可以回去了。

    白老爷子对于地的要求并不高,或者说没什么要求,不过要另外布置一个风水局,才能做到他说的子孙安稳。

    回去的时候楚逢月疲倦地靠在车窗上,在想七星续命灯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这种事太耸人听闻了,白家愿不愿意试她也不知道,而且还得先支会老爷子。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白垣见状降下速度,让车辆在行驶过程中尽量平稳一点。

    到了白家,楚逢月去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休息,晚饭是白家体谅她太累了,直接送到屋子里的。

    白家都是木质结构,屋子里摆放的都是竹简,她没有随意翻阅。

    吃着饭,她给青玄道长拨了个电话。

    “楚师傅”那边接的很快,“有什么事吗又遇到煞气了”

    “不是。”楚逢月把茄子咽了下去,她问“您能确定,师门里对于七星续命灯没有任何提及吗能不能麻烦您老帮我问问其他的道长。”

    青玄道长知交满天下,他认识的人很多,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好,稍等片刻,待会儿给你回信。”青玄道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给同行们打电话套话。

    过了大概五分钟,楚逢月看到震动的手机,立马接听

    “喂”

    “楚师傅,都没有记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没有。”楚逢月放下筷子,揉揉太阳穴,“麻烦您了,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看着还剩一半的饭菜,她沉默片刻,又拿起筷子继续吃。

    也就短短一天,发生了不少事。

    村长跟着黑猫跟踪周进潜入了周家,现在还在人家祠堂里躲着。

    而南星,已经和张旭领了证。

    之前她逃婚给张旭的阴影太深,怕纪凯云再生什么变故,直接把人拉去民政局。

    在纪凯云的忽悠下还有张旭的哄骗中,南星又在做张家太太的梦,她接受不了以后和豪门再也无缘。

    而这次张家连个婚礼都没有给她,秦画本来还打算在她结婚的时候狠狠嘲笑一番,现在没机会了。

    张家只请了家族里几个长辈,然后就是纪家夫妇和纪河,有意思的是南家夫妇也在邀请之列。

    看到纪南两家剑拔弩张,张旭满意地笑了,再看向身穿红色敬酒礼服的女人时,眼里带着嘲讽,晦暗不定。

    南星端着酒杯跟在坐轮椅的男人旁边,到了给张家父母敬酒的环节,张旭忽然开口“根据张家家规,你应该跪着敬酒。”

    南星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南家夫妇。

    南章眸色平静看着她,眼底冷漠一片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南星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可在场没有任何人为她说话,张太太冷笑“觉得嫁到张家委屈你了还想着赵家那个老东西呢可惜了,他是个假货。”

    “想当赵家的当家夫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南星摇摇欲坠,扶住旁边的轮子,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她骤然清醒。

    这回再想逃婚,已经晚了。

    她陷入绝望。

    甚至在奢求赵竹音能来救自己,哪怕继续取她的精血。

    天边泛起鱼肚白,日出东方一点红。

    楚逢月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她住的是最高的木楼,能将远处的景象尽收眼底。

    她伸手,一缕明黄之气缓缓落在她掌心之中,缠绕片刻后又消散。

    这是昨天点穴时沾染的气场。

    她不由想到自己留在赵书青手上的那枚厌胜钱。

    加上那个,胜算会不会大一点

    她有些不确定,脸色阴晴不定。

    “楚小姐。”白家的佣人来敲门,“家主请您去前厅用早餐。”

    “好。”回过神来,楚逢月换了身衣服,往楼下走。

    这是九层的木楼,走下去也要些体力,不过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正好也观赏一下墙上的木刻画。

    到了前厅,楚逢月发现整体气氛有些低沉,白家人都面有戚色,她心头发紧。

    “怎么了”

    “老爷子自从昨天和您聊过以后就不行了,勉强熬到今天,水米不进。”白垣搓了把脸,笑比哭还难看。

    “他说让我们准备一下,午时发丧。”

    闻言,楚逢月毫不犹豫转身,往老爷子房间走,同时还抛下一句话“麻烦家主也来一趟。”

    白家家主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到她在风水界的地位以及和老爷子是忘年交,还是毫不犹豫起身跟了过去。

    楚逢月加快脚步,现在还是辰时,有时间能和他说清楚。

    到了房门前,她却有些踌躇了。

    自己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特别是这种生死大事。

    “楚师傅,”白家家主沉稳的声音从后传来,“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父亲说”

    楚逢月收敛心神,她点头,双手推开雕花木门,大步进去。

    昨天还开着的窗户已经全部紧闭,屋内暗不见天日,苦涩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她瞬间明白过来,昨天是为了见自己所以提前点了沉香,开窗透气。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走到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白发老人,楚逢月半蹲下来,柔声道“您距离那一步应该差不了多少了吧”

    床上的人费力睁开眼睛,和她对视时,目光依然平和慈蔼。

    “一步之遥,如隔天堑。”每说一句话,老爷子脸色就苍白一分,白家家主站在旁边内心煎熬,但却没有出声打断他们。

    楚逢月直视他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助您一程,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看您自己了。”

    如果成了,他也能顺利跨出那一步,到达卦师最高的境界。

    不成

    世上再无白回舟。

    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光芒乍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白老爷子扶着床沿,挣扎着起身,死死盯着她“全凭楚师傅施展”

    听到他们对话的白家家主面露骇然之色,这是要违抗天道

    从古至今,在他印象里还没有人能做到,哪怕是被称为神仙的风水宗师。

    楚逢月扶着白老爷子,让他躺下,然后对白家家主说“我有事要回一趟陵城,剩下的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办。”

    哪怕白老爷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听到她的打算还是激动震颤。

    如果成了那真是惊世骇俗

    横竖都是一死,早就注定了的事,他也能坦然接受失败。

    等楚逢月离开屋子,白家家主趴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您您觉得,能成功吗”

    老爷子没能回答他,刚才和楚逢月的对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楚逢月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她给侯师傅打了电话,麻烦他准备一些材料,她下午去他店里。

    “好,您直接过来就行。”本来接了活的候师傅听到她的话,直接倒车,面包车重新驶向陵城。

    飞机场起飞,白家就传来丧讯。

    白老爷子,去世了。

    下了飞机,楚逢月收到白家家主的短信,她回复按照计划进行。

    女人头也不回往出口走,她提前叫了车,坐上出租直接往侯师傅那边去。

    白家上下陷入悲痛中,屋檐挂着的白灯笼在风中飘摇。

    收到消息的同行们纷纷动身,从四面八方赶来吊唁。

    龙虎山,在打坐的老天师蓦然睁开眼睛,随后摇头“天命难违。”

    而北方孔家,被称为老祖宗的孔老先生也悠然长叹,眼底带着超脱生死的平静。

    丧事照常进行,和家族其他人不一样,主持丧礼的家主眼底带着期望和急切,时不时看向棺边的两盏长明灯,只希望楚师傅快点回来。

    她说要等到第七天还魂日的时候才能点灯拜斗,哪怕家主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家族其他人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哭得情真意切,对于家族里最年老的长辈,他们由心底里尊敬。

    他们这卦师一脉能延续至今,老爷子当年吃了不少苦。

    白垣跪在棺前烧纸,看着棺前两盏油灯,悲痛之余,他在想为什么楚小姐会忽然离开。

    哪怕已经择好吉地,等岁数也会等到下葬后才会离去,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

    白雾几乎哭晕过去,老爷子对于小辈们发自心底的疼爱,而且白家没有女孩不能学卜卦的规矩,他真正做到了不偏不倚。

    白家的悲痛也感染了来吊唁的人,他们都是玄学界以及和白家有往来的客户,陆续排队上香。

    楚逢月到侯师傅的店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没有过多废话,直接画了图纸“我要定制法器,七天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帮我做七盏莲花灯。”

    侯师傅看了一眼,直接说“没问题,我打电话叫师兄弟们来帮忙。”

    他的师弟并不是都像马师傅那样,是风水师,也有法器大师。

    楚逢月点头,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蕴养气场了。

    开辟气场她可以做到,但是短时间内蕴养气场不可能,只能麻烦另外一个人。

    “赵警官。”她语气平缓,“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可以过来一趟吗”

    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的男人放下笔,起身拿上西装外套,沉稳道“地址发给我。”

    发送定位,楚逢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

    剩下的就看白老爷子的运气了。

    侯师傅叫来四五个师兄弟,他们知道楚逢月的身份,虽然不算是同一行,但还是恭敬打招呼,然后各自忙碌。

    楚逢月也没闲着,她借用侯师傅这里的东西,将红纸裁小,写上白老爷子的生辰八字。

    写完后,她坐下来歇了会儿,又开始用朱砂画符。

    赵书青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站在桌前,神色认真执笔画符,发丝从耳后掉下来也无暇顾及。

    “来了”楚逢月头也没抬,“你先坐会儿,等一下就有活干了。”

    漆黑的眼眸看了她许久,赵书青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开手机邮箱开始处理邮件。

    今夜灯火通明,楚巫不知道他妈回来了,被灰仙抓着背课文,脑袋一点一点,不停打瞌睡。

    而南星,正在度过漫长又难熬的一晚,悔恨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手指几乎要把床单抓破,还要听着身上人的羞辱。

    村长在供桌香案下睡觉,时不时伸手抓点贡品吃,黑猫惬意的躺在他腿上。

    楚逢月画了一沓又一沓的符纸,赵书青已经对符纸在空中到处飘免疫了,他专心做着自己的事,身上还放了两盏莲花灯。

    洛观点了饭菜带过来,见都在忙,招呼道“先吃饭,吃完饭再继续。”

    侯师傅动了动酸痛的脖子,他放下工具,起身时腿又麻又胀,险些摔倒,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所有人都没有问楚逢月要做什么,她说了就照着做,赵书青也一直没有出声。

    画完最后一张符,空中乱飘的符纸也缓缓落回桌面,楚逢月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吃吧,今晚加班做完,我要连夜赶回岭南。”

    她目光挪到男人身上,还没说话,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和你一起去。”

    妥了

    楚逢月摆摆手,几人围坐在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有人直接坐在地板。

    打开包装盒,她下意识递了双筷子给旁边的人,赵书青接的也很自然。

    洛观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嚼着豆角若有所思。

    吃完饭,侯师傅他们继续忙碌,楚逢月对洛观说“你也要和我去一趟岭南,需要你开坛做个法。”

    “猜到了,不然你也不会叫我过来。”洛观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样,摊手道“反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你没带”楚逢月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身侧。

    “快递过去了,发到岭南,收货地址白家。”洛观露出大白牙“有些东西不能带上飞机。”

    比如开了锋的青铜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

    他都是直接打包发快递,还是特快加急,明天到了那就能接到。

    楚逢月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起身把两盏莲花灯抱过来,塞在赵书青怀里。

    男人虽然没说话,抬头看她时,眼神明显在询问。

    “抱着。”楚逢月言简意赅,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赵警官,感谢你为人民服务,到时候请你吃饭。”

    赵书青颔首,脊背挺直,抱着两盏青铜做的莲花灯一动不动,眸光落在她背影上,明灭不定。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