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7.负的距离

作品:《冰尖美玉[花滑]

    二人回到客厅时, 就见云母正跟纪和玉聊得开怀,纪和玉明显没有先前的防备,整个人处于十分放松的状态, 脸上也有了笑意, 似乎已然忘记了先前那一茬, 仿佛他只是来云家做客的普通客人一样。

    前提是, 他左手腕子上没有戴着那个玉镯的话。

    就见纪和玉白皙纤细的腕骨上,赫然挂着一只莹白的羊脂玉玉镯,那镯子水头很足,成色极好,玉质温润细腻,看起来很是漂亮。

    只不过, 那戴着玉镯的腕子更加漂亮。

    “你妈动作还挺快, ”云父忍不住对着儿子低笑了一声,“也好,戴上了我们家的镯子, 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云澈没有回话, 落在纪和玉腕子上的目光有一丝复杂。

    那莹润白皙的肌肤、精致微凸的腕骨,他不知触碰过多少次,甚至能清醒地回忆起指腹摩挲他手腕内侧时的微凉触感。

    云澈一直知道, 那双腕子很漂亮。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那只常年戴在自己母亲腕上的玉镯, 竟然也能戴在纪和玉的手腕上。

    玉镯的尺寸是根据女性平均的腕围设计,对男性来说,若是手太大或手腕太粗可能就戴不进去,至少也不会如此合适,但与成年男性的平均体格相比, 常年从事花滑训练的纪和玉骨架纤细一圈,腕子更是细得一手就可以圈住,却是能恰如其分地将其戴在手腕上。

    这是云家历代女主人代代相传的镯子,在从前是“当家主母”的身份象征,即便后来进入新时代,再没有这样的说法,这个镯子也代表了长辈乃至整个云家对这桩婚姻的承认,以及对未来的“女主人”的认可,对两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的祝愿。

    自己“离经叛道”至此,带回来的并不是一位“女主人”,因此云澈从未想过这个镯子也会有戴在纪和玉腕子上的一日。

    他这次带纪和玉回家,虽然心里觉得父母应当不会不喜欢纪和玉,但到底没有全然的把握,之所以一路抱着纪和玉回家,也有让父母看见自己的决心的意思在里面。

    云澈原本想着,父母认同纪和玉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母亲竟然连她戴了几十年的镯子都给了出去

    只是,纪和玉知道这个镯子是什么意思吗

    看纪和玉跟他母亲相谈甚欢的样子,想来是不知道吧。

    云澈有些无奈地想着。

    “聊得不错,嗯”云父直接越过了云澈,自如地在纪和玉身边坐下,沙发的微微下陷令纪和玉的脊背下意识一僵,不过经过刚刚与云母的交流,他的精神已经放松了不少,这会儿已经能够神色如常地对云父点点头,接着道“是的,伯父。”

    “你这孩子,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跟着阿澈改了口”云母嗔怪地看了纪和玉一眼,“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又开始叫伯父伯母了”

    “太、太仓促了,”纪和玉面上微红,尴尬地解释道,“我和云哥也就在一起一年,也还没到结婚那一步,这不合适吧。”

    “没到结婚的那一步”当事人云澈都还没说什么,云父已经皱起了眉。

    云父容貌俊朗,与云澈足有七分像,只是在商场上打拼大半辈子,比之云澈还要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纪和玉虽然不怕他,眼下见他露出了这副模样,也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避过云父过于凛然的气势。

    云母见状,赶忙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呢,吓着我们小玉了收敛着点”

    云父“变脸比翻书还快”,在妻子的“责问”后很快放软了态度,轻咳一声对纪和玉道“我的意思是,戴上了我们家的镯子,就该是我们家的人了。”

    他这话一出,云澈就觉要遭。

    果然,纪和玉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满面通红,作势就要去摘腕上的镯子,结果却被一把按住。

    云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隔着沙发将人半护在怀里,制止了他摘下镯子的动作,柔声哄道“没什么,妈既然给了你,就戴着吧,和玉。”

    “反正,迟早都是要给你的。”

    “还是说,你没想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云澈这最后一句话,令纪和玉的动作蓦然一顿,最终还是没有摘下玉镯,小声回答道“不是的,哥,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这不是你戴着他,能让我还有我父母安心吗”云澈哭笑不得地吻了吻他的发顶,全然不顾父母就在身侧。

    纪和玉倒是没有忘记长辈在侧,被云澈这番动作闹得面上涨红,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哥”

    “哈哈哈,没事,小孩子就该这样,”云母笑眯眯道,“年轻人就是这样,我们年轻那会儿比你们现在可黏糊多了你看看阿澈他爸,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一脸正经,你是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多能闹腾我”

    云母拆起云父的台来毫不手软,连带着对自己儿子也没那么“客气”,接着道“小玉啊,你可千万别怕阿澈,他要是欺负你了、对你不好了,你只管来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话毕,云母下意识地想到,这世界上,当“妈妈粉”最后真的能变成妈妈的,应该就只有自己一个了吧

    纪和玉红着脸点了点头,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云母的话

    云澈还真不一定没有当年的云父那么黏着云母,毕竟,没有当着二老的面的时候,云澈根本就是变着法地折腾自己,完全没有安生的时候,纪和玉甚至觉得,只要他们两人在一块,自己的身体就没有正常过,嘴唇也没有消过肿

    但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对着云母讲出来的。

    更甚至,在听到云母最后那一句“他要是对你不好就来找我”时,忍不住出身替云澈说话“没有的,伯母,哥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

    单纯的年少者完全没有意识到,云澈那些“所作所为”,其实和“欺负”也无甚差别了。

    “这还差不多,”云母满意地说了一句,接着又转向了云澈,“既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以后生活重心就要变一变,不要全心全意都扑在工作上听到没有也该多顾着家里人。小玉年纪小,你要多让着他,多照顾他。”

    “妈您放心,我会好好顾着他的,”云澈颔首保证道,“保证您每回在赛场上,看到的都是最好的和玉。”

    另一边,纪和玉正费力地消化着云母的话

    什么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等等,哥,伯母,你们在说什么,我、我怎么没明白”惊慌失措之下,纪和玉不自觉地又有些磕绊起来。

    “在说等你年纪到了,就和阿澈去把证给领了,”云母和悦地抓过纪和玉那戴着玉镯的左手,拍了拍纪和玉的手背,“现在先把镯子给你,也算是定下来了,只是得先委屈你一阵子,没领证前名义上还不是我云家的人,但小玉,你放心,我们实际上就是一家人。”

    她这话令纪和玉猛地噎了一下,不得不拍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纪和玉咳得眼尾都有些泛红,云澈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替他顺气,拇指揩去了眼尾渗出的泪光。

    “好点了吗”见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云澈忙递过去一杯水,看着他小口喝了一点才放下心来。

    云母和云父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们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格,他们再清楚不过。

    也正是因为清楚,才完全没有想到,云澈竟然也会有这样爱护人的一面

    看来,他的确是完完全全地动了心

    “没事了,”剧烈咳嗽使得大脑一阵缺氧,纪和玉虽然还有些发昏,但到底记着长辈就在一边,赶忙推开了云澈,不自然道,“哥你也坐吧。”

    “听阿澈说,你才从训练基地回来,一路奔波也该饿了,我让他们把菜送上来,咱们吃饭,”云母满意于云澈对纪和玉的上心,笑道,“阿澈也真是的,不早点跟我们说,就这两天才讲的,都没什么时间备下你喜欢吃的菜,准备得有点仓促,真是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我没什么忌口,很好养活的。”纪和玉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

    “哈哈哈没事,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拘束。”

    很快饭菜就摆上了桌,纪和玉这才发觉,云母口中的“准备得有点仓促”究竟有多么谦虚。

    为了控制身材,他于饮食上其实有诸多忌口,但今天的饭菜,不仅顾全了他的饮食方案,在菜色上也都是他喜欢的种类,根本就是用了心准备过的。

    纪和玉忍不住想到,这里的确比那个冷冰冰的纪家,要更像是自己的“家”。

    见纪和玉似乎挺高兴的,云母不动声色地帮自家儿子补充道“还好阿澈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特别交代了你喜欢吃什么,否则未来的主人第一次回家就招待不周,也太不是意思了。”

    纪和玉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了停。

    嗯,是云哥特意嘱咐的吗

    也对,不然的话,云家的厨师怎么知道他的口味呢

    两人自己在家里时,一向是云澈掌勺,云澈早就摸清了纪和玉的喜好,因此回家时也不忘叮嘱厨师。

    虽然在纪和玉看来,云澈对他已经足够好,方方面面都在照顾甚至是迁就他的感受,但云澈依旧总是觉得,他对他的少年,还不够好。

    一顿饭让新的“家庭”关系亲近了不少,云父云母比纪和玉想象中的要和蔼可亲得多,而且在吃饭时云父云母还给纪和玉讲了不少云澈从前的“糗事”,听得纪和玉忍不住笑意,彻底卸下了心防,甚至饭后,还主动跟着云父一起去后院浇花。

    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云父云母又一出“调虎离山”的诡计。

    纪和玉被支开以后,云母对儿子挤眉弄眼了一会儿,见自家儿子仍旧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这才哭笑不得地问道“跟妈妈说说,你和小玉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云澈被母亲这番话一时间问得无语凝噎,无奈地说道“得亏和玉现在不在这里,他要是人在这里,指不定得多羞呢,您就别逗他了。”

    “这不是叫你爸带他走了才问你的吗”云母毫不在意道,“快跟妈妈说说,说实话,妈妈不嘲笑你。”

    云澈怎么也没想到,自家母亲竟然还有如此“八卦”的一面,哪怕平时在纪和玉面前他一直都是那副游刃有余八风不动的样子,此时也不由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妈,这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

    云母毫不客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是他不愿意还是你不行”

    “妈”云澈根本不曾料到,云母看上去那么温婉一个人,竟然能问得出口这种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回绝道,“真的,您别管了。”

    “不是吧儿子,”云母有些夸张地向后倒了倒头,难以置信道,“你真不行啊,要不要妈妈问问朋友,有没有靠谱的医生给你看看”

    “您这都哪跟哪啊,”云澈不知道云母是怎么得出这个荒谬的结论的,哭笑不得道,“您都想哪里去了。”

    云母明显不信“如果你没问题,那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我可不信你每天就做柳下惠呢。小玉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你忍得住”

    云澈被她这话问得一愣。

    他当然没有问题,更不是柳下惠。

    纪和玉在他面前毫不设防,洗澡忘带了衣服都是直接喊他去拿,奈何他“做贼心虚”,永远只敢将衣服挂在门把手上,生怕自己看到一眼就按捺不住;纪和玉也不喜欢穿长的睡裤,睡裤基本上清一色都是短款,宽大的睡衣垂落下来,总能遮住睡裤的下缘,看上去就仿佛只穿了一条睡裙,白皙如玉的腿就这么大咧咧地展现给他看;纪和玉晚上睡觉的时候很怕冷,哪怕是被自己闹得昏过去,后半夜睡梦中也会不自觉地寻找热源,直到完全钻进他的怀里。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这样的美色在前,怎么可能忍耐得了

    可偏偏,纪和玉对一切似乎毫无危机意识,又因为年纪小、发育缓的缘故,欲也很浅,望向他的目光总是无比澄澈且信赖。

    这让他怎么能不去继续忍耐、继续自控

    见儿子不说话了,云母自然不会不知道,她戳到了云澈的“痛处”,不由好笑道“怎么,是你不想,还是他不愿意”

    云澈沉默了一下。

    其实,纪和玉从未对他说过不愿意,在他面前甚至有几分“予取予求”的态度,不管他怎样做,纪和玉都很是配合。

    只是他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行啦,我也不多说什么,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注意着点就好,”云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和你爸也从来不管你不操心你,不过这次到底是人生大事,小玉又年纪小,你作为年长的那一方,更需要注意。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些事情,我和你爸也没必要替你操心,等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们再帮着操办起来就好。”

    云澈神色有些复杂,半晌,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妈,我明白了。”

    云父云母都对纪和玉很好,尤其是在从云澈那里得知了纪和玉的身世以后,更加心疼纪和玉,完全把他当小儿子那么疼,在云家住了几天后,纪和玉总算是融入了这个家,以至于云澈带他回到城里自家房子的时候,还产生了几分恋恋不舍的情绪。

    “你看,我说了我父母都会很喜欢你的,”回程途中,云澈对纪和玉道,“我都没想到,我妈连镯子都给了你。”

    “伯父伯母都是很好的人,”纪和玉点了点头,接着有几分苦恼道,“就是这镯子实在太贵重了,我收不合适吧。”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如果不是在开车,云澈都想凑上去吻一吻纪和玉的腕子,让纪和玉感觉到自己坚定的心意,“只有你,也只会是你,和玉。”

    “但你明明都答应我,快到家了要把我放下来的,”纪和玉想起来这茬仍然有些不满,“在伯父伯母那里,我面子都丢光了”

    “我是不是还没有对你说过,”云澈轻笑一声,“云家的传统,就是要在第一次上门时将未来的伴侣抱回家,以示对这段感情的珍重,顺便将结婚对象基本上定下来。我妈妈当年,也是这样进的家门。”

    “还有,和玉,都说了跟着我叫爸妈,怎么就改不掉口呢”

    抱回家,顺便将结婚对象基本上定下来

    云母当年也是这样进的家门

    纪和玉的脸顿时红透。

    如果说仅仅是戴上一个镯子,还没那么让他有“成为云家人”的真实感,但云澈现在的这番解说,以及他所说的,云母当年也是这样进的家门,立时就让纪和玉忍不住代入了自己。

    云家未来的主人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

    见后座的人又不做声了,云澈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就见纪和玉下意识抿紧了唇,面上泛着淡淡的粉,眼神亦有一丝恍惚。

    云澈不由失笑。

    都戴上他家的镯子那么久了,怎么这会儿才回过味来

    他的和玉,真是有够迟钝的啊

    “走,我带你回家。”云澈将车在地下车库停稳,直接将人抱下了车。

    纪和玉回过神来,忙道“我自己能走,哥,放我下来。”

    云澈一本正经地说“新主人在见过父母,回到自己家的时候,也要一路抱回去,这样才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纪和玉迟疑地看了云澈一眼,奈何对方神色太过从容,根本找不出一丝破绽,纪和玉也只好认命地任由他抱着。

    “戴上了我家的镯子,就是我家的人了,”云澈在他耳边低声喟叹道,“就是我的人了。”

    “记住了吗,和玉,你是我的人了。”

    纪和玉不明所以“我本来就是你的人呀,哥。”

    “这可是你说的,和玉,”云澈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在他耳边亲了亲,意味不明道,“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很多次不要那么勾我的机会。

    很多次让我冷静一点的机会。

    是你没有把握。

    云母那一番话的确切中了他的要害。

    当柳下惠,实在是太难了。

    他也忍得够久了。

    被人握住腕子,尤其是那只戴着玉镯的左手,一把按在了床上时纪和玉还有些不明所以,对云澈的态度摸不着头脑。

    “哥”纪和玉迟疑地问道。

    “你是我的,”云澈轻轻捧起了那截手腕,做了这段时间一直想做,却又碍于父母在场不敢明目张胆地做的事情,“和玉,你是我的。”

    温柔的吻落在纪和玉的腕骨上,很快在其上留下一串濡湿又青紫的痕迹,纪和玉肌肤白皙,看上去也就尤为明显,可偏偏,云澈控制得极好,那痕迹遗留的位置,能够恰如其分地被玉镯遮住。

    “这样,你就不戴着镯子也不行了,”云澈难得有些无理取闹地说道,“只要戴着它,就是被我拴住,你记住了吗”

    云澈没等纪和玉回答,也无需纪和玉的回答。

    下一瞬,一个吻封住了纪和玉的唇瓣,掠夺了纪和玉的气息,也隔绝了他所有呼吸的机会。

    这个吻比纪和玉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都要暴戾,甚至有些凶狠,与云澈平日里的温柔大相径庭。

    “可以吗,和玉”在这个吻进行了不知多长时间,纪和玉几乎要溺死过去前一秒,云澈轻轻松开了他,诱哄道,“你要我忍吗”

    年轻者根本不知道他所面对的,是怎样的危机。

    大脑晕晕沉沉之下,他只知道依照本能,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

    “你想要我,为何要忍。”

    “唔。”

    窗外浓密如墨的夜色,将两人彻底隔绝于同一片天地,在同一方汪洋上沉沉浮浮,一人为掌舵者,另一人则是那一叶扁舟,所有方向都完全仰赖舵手的操控。

    夜还很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