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薇一反常态,选择了最擅长的打嘴炮。

    地位、修为、心智相差太多，几乎是全方面的降维打击，她手里仅有的唯一一张底牌,那就是这么久与姬问意的相处,她不信那些个甜蜜温存的夜晚，彼此相互依偎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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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得图自己点什么，才迟迟不肯下手,歇斯底里的为爱发疯，也是一场试探。

    莫清薇仰头,与垂眸望她的姬问意对视。

    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不是温柔又害羞,缺乏安全感的路星眠。

    原来同样一张脸,只要一个眼神的变化，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就能显出天差地别。

    姬问意听见了她的质问，眼底晦暗不明的审视稍缓,盯着倔强不甘的,质问她的莫清薇,轻蹙着眉,嗓音沙沙的,又冷又淡“你从前不是很可惜,我要是修为还在,没有遭到算计、背叛，折磨虐待，究竟是有多么霁月清风，多么受人爱戴。”

    “你不是很想见到那样的我”

    “洞房花烛夜,我想满足你的愿望，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呀。”

    她喉腔发出沉沉的，恍若猛兽按住猎物的愉悦低吟。

    莫清薇“”

    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姬问意笑容愈发艳丽“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礼物。

    这个礼物太吓人了。

    不过这算不算暂时的放松防线

    莫清薇顺着她的思路，松了紧扣住她衣领的手，盘腿坐在地上，满腹狐疑，“那你不怪我做的那些事”

    姬问意微笑起来，犹如暗夜里，沐浴人血后，悄然绽放的艳丽玫瑰，每一丝弧度下，都是尖锐荆棘的倒刺，能扎得人满身鲜血。

    “你觉得，我是吗”

    这个话题很危险，莫清薇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她在姬问意的注视下，额角冒出密密的冷汗，情不自禁的咽下口水，掷地有声道“当然不是”

    过往路星眠捏出的人设下，莫清薇不知道她那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最起码，她说的与月尊的瓜葛，就一定是假的。

    既然姬问意说是惊喜，那一定就是惊喜

    不能慌。

    她稳住呼吸，小声说“那也不追究我的逃婚”

    “我追究过”

    姬问意淡淡道“我要是追究，你觉得青阳宗现在还能好好的”

    莫清薇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终于从她的话语里，找回了些理智。

    好像也是，自己逃婚了这么久，青阳宗那边只来过玄月阁的人，也没说传出什么逃婚的信息。叛逃宗门后，青阳宗依旧好好地。要是追究，她现在俨然还有命在

    看来命总算是暂时的保住了。

    莫清薇吸了口气，眼前突然多出一张绣着竹叶的手帕。

    “擦擦汗。”姬问意见她没反应，伸出手，轻轻

    的擦拭她脸上白涔涔的冷汗，温声道，“这么害怕我当初抹黑我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了”

    恍然间，莫清薇眼中浮现以往眠眠温柔的神色，与面前的姬问意渐渐重叠在了一块。可她知道，今夜过去，眠眠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只是没想到。”莫清薇喃喃自语，“为何是今日。”

    话音落下，下巴被再次抬起，隔着柔软的手帕，被冰冷的指腹，细细摩挲着。

    莫清薇猝不及防，目光撞入姬问意陡然凑近的眼底。

    她瞳孔骤然放大。

    姬问意含笑道“眠眠就是我的一部分，还是说，你如此肤浅薄情，只喜欢一个被虚构出来的女子”

    莫清薇紧咬后牙槽，怒道“你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好吗”

    “什么时候”

    “一个月。”

    姬问意淡淡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对于修仙之人，一个月算什么久

    莫清薇快要抓狂，与她讨价还价“半个月”

    “三日。”

    姬问意给了她一个截止日期。

    “三日后，我要知道你的答复。”

    “如果不能令我满意”她笑了起来，拖着长长的尾音，暧昧不清道，“我会让你知道，我与眠眠最大的差别是什么。你说的心狠手辣，倒也不错，很适合我。”

    莫清薇悚然一惊。

    “那就这样说定啦。”姬问意将她拉起来，朝着床榻一步步走过去。

    “今夜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让新娘子睡在地板上。”

    莫清薇捂着发疼的尾椎骨，踉踉跄跄的跟在她后边。

    刚刚精神太紧绷了，狂飙的肾上腺素蒙蔽了莫清薇所有感官，现在小命的威胁暂时解除，尾椎骨犹如被电击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痛让人根本忽视不了。

    姬问意让她坐下。

    她不敢坐，满脸难色，磨着牙“屁股痛。”

    姬问意手指点住她的腰“这里”

    莫清薇摇摇头。

    衣裳单薄，她清晰的感受到姬问意细长手指，如刀刃般冰冷，透过并不柔软的布料，一寸寸挪下，挪到可能已经红肿的尾椎骨。

    “嘶”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来到。

    她的疼痛，随着手指的到来，很快被缓解，甚至痊愈。

    姬问意收回手“坐。”

    莫清薇跟小媳妇似的，乖乖坐下。

    与刚刚泼妇骂街，发疯的状态判若两人。

    为什么在无定山的结界下，化神期的姬问意能够随意的使用术法而不被限制，她也没有精力去探索了。

    眼下，怎么混到天亮才是最重要的。

    “砰砰砰。”

    有人敲响了门，紧张的纪宁在外面喊“莫清薇，你们没事吧”

    莫清薇看着姬问意，发现她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忙不迭起身，边走边提

    高声音“能有啥事，就是拌嘴了。”随后开了门，使劲掌着门框。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她心中的燥热。

    新房外，纪宁狐疑的盯着她“你怎么出汗了”

    莫清薇摇摇头“没事，热的。”

    “你们拌嘴”

    纪宁第一次听说洞房花烛夜，新婚妻妻拌嘴的，以从前她对莫清薇与路星眠两人的了解，这两人腻歪得不行，极少吵架，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吵了起来。

    莫清薇面无表情“床事你也要打听”

    “我们正在争论，谁上谁下，都不愿意，然后就吵了起来。”

    她敷衍过去，但愿姬问意别惦记上这位陪她“出生入死”的小伙伴，满脸被人打扰的不悦，挤眉弄眼“太谢谢你担心了，天亮了你赶紧回家吧，我这边好着呢”

    冲破层层阻碍的纪宁睁大眼，没想到莫清薇这么快就见色忘友了，一想到今夜毕竟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也就不跟她生气。

    “这还不简单。”纪宁悄悄的，又从袖子里掏出几本秘籍，一股脑全塞给莫清薇，“喏，这东西好好拿着，保证蜜里调油，再不吵架”

    “滚滚滚”

    莫清薇推搡她“知道了，快滚吧。”

    随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给纪宁吃了个闭门羹。

    她脑袋抵着门，背对着床榻上的姬问意，吸了好几口气，深知逃避是没用的，迟早会面对，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才转身，朝姬问意走过去。

    纪宁给的书本被她牢牢的塞到袖口中。

    姬问意靠着床，懒懒的抬眸“你这位朋友，倒是担心你。”

    门口盘山玉和白净如都在，想冲破她们的阻拦，应是废了不少功夫。

    莫清薇表情一僵，遮掩道“点头之交。”

    她逃婚以后，所有的遭遇与经历，以及她交的朋友，姬问意都知道，对她说的点头之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应该不会针对纪宁。

    要是从前的路星眠，莫清薇肯定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现在面对姬问意，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在那一张脸下，截然不同的性格，让她反而猜不透了。

    神秘而危险。

    她走到跟前，姬问意淡淡道“将衣服脱了。”

    莫清薇一愣，没有动。

    现在哪还有心思睡觉啊摔

    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激怒姬问意，只得乖乖的将嫁衣那层褪下，再贴身的就是雪白的里衣了。

    姬问意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要不阿嚏。”莫清薇揉了揉鼻子，“我打地铺”

    姬问意微微一笑“床这么宽，你在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浑身上下嘴最硬的莫清薇被激怒，梗着脖子，“我字典里就没有怕字”

    “当初你逃婚。”姬问意不疾不徐道，“洞房花烛夜也逃了。”

    “今夜是不是应该补

    上”

    莫清薇沉默。

    姬问意注视她，眼眸深处几丝癫狂一掠而过。

    “还是说，你吃干抹净不想负责任”

    莫清薇当即反驳“我没有”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姬问意的脸，却停在半空，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住心中混乱的思绪，收回来。

    可以肆无忌惮把眠眠欺负哭。

    但她现在真没这个胆子，敢在摊了牌的姬问意面前以下犯上。

    谁知道是不是试探自己，她要敢乱来，简直是找死的行为。

    忍着发麻的头皮，莫清薇脱了鞋袜爬上床，尽量往内侧挤。

    身侧柔软的褥子陷下来好一大块，是姬问意自行褪了外裳，也躺了上来。

    莫清薇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这曾是她最期盼，最憧憬的日子，为此，她遵守梅初新人成亲前不得见面的说法，可谁也没想到，偏偏也是今夜，发生的事打破了她对与路星眠未来所有的规划与渴望。

    可不知道为何，因为姬问意的摊牌，从前莫清薇总悬着的心，终于沉沉掉在地上，她听见了那声沉闷的脆响。

    怪不得今天她右眼总是跳。

    老祖宗的经验果然不容小觑。

    三天。

    只有三天时间。

    要么跑到连魔尊也没办法找到的地方，要么就在危险边缘试探，看看自己在姬问意心中，到底几斤几两。

    她喜欢路星眠，就算是虚构的一部分，那也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属于姬问意曾经的一种特质。

    莫清薇闭上眼睛，没有入睡，一片寂静里，她感觉到天花板上，一束幽冷的目光，沉沉的注视她，窥探她，无处不在。

    她睁开眼，床顶上什么都没有。

    “三天后，我要是适应不了，你会杀了我吗”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