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07 章 步步为营

作品:《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两天后,隋玉再次揭开油布,棉种的芽孢钻出浮土,它们已经在泥坯上落地生根了。

    这次她喊来小崽和阿水,以及花妞和阿羌,她带着四个小的一起蹲在泥坯左右数出芽的棉花苗。

    “一百七十六株。”阿水说。

    “我这里是一百六十三株。”花妞接话。

    “一百五十七株。”阿羌说。

    “九十二株。”小崽搓了搓手上的土,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数数最慢。

    “我数了一百四十五株,合起来是七百二十二株苗,也就是说有一百一十七颗棉种没发芽。”隋玉拿出炭条在木板上记一笔,随后舀瓢水往棉花苗上洒了少许,喊上四个孩子帮忙盖上油布,她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八百五十颗种子有七百二十二颗种子能发芽,不知道隋文安有没有挑选过,这个发芽率算得上不错了。

    第一茬棉花苗种出来了,等到赵西平下值,隋玉跟他一起打泥坯,再手把手教他点坑丢种。

    第二茬种下七百颗棉种,从打泥坯到棉种发芽,期间一共用了十四天,发芽的种子有六百二十颗,比第一茬的棉种发芽率高。

    此时经过半个月的生长,第一茬发芽的棉花苗已经长出大脚趾指腹大小的叶片。

    二月二十,隋玉拉着赵西平又打泥坯,准备育种第二茬棉种。

    此时敦煌的春种开始了,早晚还有些冷,但晌午的时候已经不用穿棉袄了。

    四月初二,第二茬棉种发芽,种下的二百颗棉种只有一百四十七颗发芽,发芽率还不到一半。

    隋玉在半个月前写下的批注旁边做纠正棉种似乎不是温度越高发芽的就越多。

    为此她愁得半夜没睡,第二天醒来,她又打下一尺长的泥坯,按照之前的种植法子再种上一百颗种子。

    自此,她手上的二千又六十八颗棉种只剩一百一十八颗,剩下的棉种她存在陶罐里放在阴凉处留作备用。

    第四茬棉种种下时是四月初八,距第一茬棉种出芽已有二十四天,距第二茬棉种出芽已有十八天,第一茬的棉花苗快有隋玉的一掌高,叶片长出二四个,根茎还有些细。第二茬的棉花苗比同时期的第一茬棉花苗生长速度要快一些,主要体现在叶片上,叶片的颜色和大小都更优越一些。

    “第一茬的棉花苗什么时候移栽”赵西平问。

    “再过个七八上十天,我怀疑是泥坯里肥力不足了,所以它们长得弱不禁风的。我回去兑桶粪水过来洒上,再观察几天。”隋玉累得坐在地上,她望了望天,说“这几天晚上还有些凉,我担心棉花苗移栽到地里会受凉。”

    赵西平笑了,“它是人啊还受凉。”

    “比人还金贵,我儿子我都没照顾得这么仔细,一天到晚都在忙活它们,做梦都是梦到这些棉花苗一夜病死了,吓得我一睁眼就往地里跑。”隋玉苦笑,“再等等吧,等种下的麦子发芽了、豆子出苗了,我就把棉花苗移栽到地里。豆苗

    麦苗能破土生长,比它们更粗壮的棉花苗没道理扛不住风。”

    赵西平听到驼铃声,他起身向南看,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驮着人的骆驼才走进视野里,一大群骆驼踏起地上的灰,黄土扬面,让人看不清骆驼上的人长什么样子。

    离得近了,客商好奇地望向河西白花花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是什么玩意儿,只是看着像布,但他们理解不了把白布蒙在地里是什么意思,就是埋了死人的坟包也不至于是一长溜。

    “那不是赵千户吗”眼力好的镖师认出人。

    “赵千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镖师高声问。

    “种庄稼。”

    “你们先过去,我去看看。”一个客商跳下骆驼。

    “我也过去看看。”

    隋玉和赵西平看见二个客商冲他们而来,哪怕早有预料,早先也解释过二五回,此时还免不了心里一紧。

    “你们这是在弄什么噢,这是油布,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客商淌水过来,他透过油布敞开的口子往里面看,绿油油一片,里面的东西像胡麻苗,又像细伶伶的麻杆,但细看颜色又不对。

    “这是什么庄稼我倒是没见过。”客商问。

    “棉花苗。”隋玉说,“我去年从大宛带回来的。”

    话说得确切,隋玉不避讳让人知道这个东西,她就是要把她从大宛带回棉花种子的消息宣扬出去,她能种出来就不怕让人知道,相反,就怕人不知道。客商是最能传递消息的人群,而且南来北往,东顾西奔,他们行踪不定,口舌难堵,往后若是有人眼馋她手上的棉花,届时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世人皆知棉花种子是隋玉带回来种出来的,这事改不了,要是有人想朝她下手得掂量掂量。

    “这是能吃的庄稼,还是一种菜”另一个客商问。

    “都不是,据说是像麻一样,可以织布吧。”隋玉说得不确定,“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得种出来了才晓得。”

    “你怕是被人骗了,这种子你多少钱买来的”探头打量的客商直起身,他笑道“关外要是有这等好东西,他们攥自己手里种了,哪会卖给你。比如良马,那血统好的大宛马和乌孙马,除了进贡,他们可舍不得让好马入关。”

    “我心里也忐忑,从二月中旬我就在忙活这东西,一茬一茬种,结果长出的苗像野草。想丢又舍不得,毕竟钱已经砸进去了,你看我这油布,粗麻布做的油布不如帛布做的油布透光性好,我用的还都是帛布做的油布,耗了我不少钱。”隋玉叫苦。

    赵西平瞥她一眼,这胡说八道的本事了得,他哪怕对她的谎话已经倒背如流了,每次见她面不改色地演戏,他还是忍不住侧目。

    客商有些同情她,免不了说某某商队曾经也从关外带种子回来,胡人哄骗他们说能结大瓜,结果种出来一片臭草。

    隋玉心里偷笑,商人喜好一切消息,听的多,分享欲也强,什么秘密到了他们嘴里都不会再是秘密。她放心了,她种植棉花的功劳绝对不

    会被有心之人悄无声息地揽去。

    “对了,你们是从长安过来的可有见过我家的商队和宋家的商队我兄弟去年带商队去长安卖马了。隋玉打听。

    是你们的商队运一大批大宛马去长安客商大惊,“我们是听到这个消息,但一直没接触到人。大宛马一进皇城就被官老爷们揽走了,去年夏天一匹浑身雪色的汗血宝马在长安城闹出一阵热闹,到了年底又来了匹浑身黑亮的汗血宝马,我听守城门的人说了一嘴,这两匹马转了几手还去御马监兜了个圈,给皇帝老爷看乐子。”

    “黑马卖了多少钱”隋玉问。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估计是你兄弟有意隐瞒,他若是不透露,买主那边的消息我们接触不到,这个价钱就只有少数人清楚。”客商说。

    隋玉得意地瞥赵西平一眼,她弟弟可不是傻的。

    赵西平失笑。

    “太阳快落下去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客商满足了好奇心就打算回客舍去吃饭。

    “你们先走,我们等天暗下来再回去。”赵西平说。

    二个客商又淌水走了,赵西平和隋玉谈论几句,他起身唤来远处吃草的骆驼,就穿着这身脏衣裳进城去当值。

    隋玉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收拾,等起风了,她把揭开的油布放下来,除了给第一茬和第二茬的棉花苗留个口子通风,第二茬刚出苗的和第四茬刚种下的泥坯都捂严实。

    弄完这些,她提上东西往回走。

    回去了也没歇,奴仆们都下地种麦去了,隋玉懒得再等,反正自己也是一身脏,她索性堵着鼻子蒙住脸,舀两勺粪水兑上河水用茅勺搅和搅和,第二天让二黑挑去地里,她又亲手给泥坯施肥。

    过后,隋玉叫上奴仆,将晒干的骆驼粪拌上麦秆点火烧着,烧着后铲起来堆一起捂着,用火星焖烧两天两夜,混着草灰的粪肥做成了。

    “还费这个功夫做什么直接用草灰拌着骆驼粪撒地里不就成了。”赵西平说。

    “我琢磨着草灰能防虫,烧过的骆驼粪也算另一种草灰,移栽棉花苗的时候抓一把丢坑里,既有肥力还能防止害虫啃食棉花根。”这是隋玉乱琢磨的,她只记得上辈子她奶种棉花的时候会在坑里丢一把化肥,种菜的时候也会丢肥,不知是氨肥还是磷肥,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不论是什么,隋玉明白棉花苗移栽时要施一道肥,她担心直接施粪肥的肥力太强,会烧死棉花根,就琢磨着用火烧一烧,把肥力降一降。

    赵西平若有所思,当晚,他就吩咐奴仆烧粪肥,打算在种豆子的时候先施一遍肥,等秋天的时候看看黄豆能不能大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