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中计了……

作品:《红楼之庶子风流

    虽然震惊于贾琮对权术运用的娴熟和高超,但这些生员、举子们并不钦佩,反而隐隐有些抵触和鄙夷。

    这个时代,读书人对于“浊流”总有一种天然的蔑视。

    在他们看来,真正的读书种子当一心只读圣贤书,金銮殿上中得一甲进士后,入翰林院继续读书观政当储相,养浩然之气,那才是正经读书人该做的事。

    学权谋诈术,那都是师爷、幕僚乃至吏员们该做的事,而不该是清清白白的读书种子所为。

    贾清臣做了这劳什子锦衣卫指挥使后,果然不再复士子之风流矣。

    干咳了两声,孟浩回过神来,看着贾琮的目光有些疏离,淡淡道“贾大人,下民易虐,然民心难欺。贾大人以此手段行事,于士林中未免无光,必有人言下作二字。”

    “大胆”

    “放肆”

    分立在贾琮身边的展鹏、沈浪二人厉声咆哮。

    凶悍之气,冲的对面孟浩险些站立不稳,面色苍白。

    然而孟浩却并不后退,眼神倔强的看着贾琮。

    贾琮见之,眼中闪过一抹讶然,竟轻笑了声,摆摆手止住展鹏、沈浪二人凌厉的攻伐之势后,他看着孟浩道“原以为看来背后有高人啊。子思,刚那位倒霉的仁兄,平日里怕也不是之前那副德性吧”

    孟浩闻言一怔,犹豫了下,还是道“周兄平日里便是如此,好抖威风欺人”

    贾琮闻言呵呵一笑,眼睛隐隐发亮,道“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见孟浩不解,他也没有多言,便道“子思兄你与周韵安不同,对付周韵安,我只能用对付泼妇撒泼之法相对,但对上子思兄你,我们不妨辩论一二。

    下民易虐,民心难欺,此言大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贾清臣也不愿名声狼藉。”

    孟浩闻言,精神一震,忙道“此方为四言贾子我辈儒生,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四言南来,江南士林为之震动,若非贾大人再三表明此四言得自松禅公及牖民先生之教诲,贾子之名,早已遍传天下”

    贾琮呵呵一笑,道“这些且不谈,我有些好奇,以子思兄的家世和见识,难道果真与之前那些百姓相同白家到底是什么货色,你们果真不知”说着,贾琮目光凌厉的看着孟浩的眼睛。

    孟浩虽是儒衫,但也是上等好纱裁成的儒衫,腰间还佩着美玉,脚上穿的是文朝靴,这等衣着,百分百出自江南官宦富贵人家。

    以他的层次,看到的真相绝不至于那么浅薄。

    孟浩闻言一滞,他眼神不再那么倔强,避开了贾琮的目光,沉默了稍许后,再道“若是贾大人说的是白家靠私盐谋利,那学生的确知道。但此事不止学生知道,江南官场甚至都中朝堂,也无人不知。个中缘由,应该不需学生赘言。”

    贾琮点点头,道“不错,自古以来,盐政就是一大难事。盐业是一处金山银海,又几乎是无本的买卖,最大的成本,竟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浮费。若只卖官盐,则盐商无人能立足,只能破产。而若以朝廷经营,呵呵,怕每年收到的盐税,不足现在三成。”

    孟浩闻言,拱手道“大人洞察秋毫,所言不虚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何如此苛待白家就学生所知,白家虽也贩卖私盐,但并非为富不仁,只知敛财之辈。白家所得百万家财,大多捐赠出去,惠及乡邻,恩泽四方,更兴教化,助无数寒门子弟读书”

    随着孟浩的声音越来越大,别说那些跟随他的生员举子们个个昂首挺胸,正气浩然,连一些锦衣缇骑,都面色愧然起来,好似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般。

    这就是贾琮之前说,这事背后有高人的缘故。

    若是以利益寻一些蝇营狗苟之辈出头,那自然奈何不得贾琮。

    一通训斥便能杀鸡儆猴。

    偏生请了些品格正直的读书人,胸怀浩然之气

    他们还没被官场世俗污染。

    倒是之前打头的周韵安,是为了误导人所用,让人以为这些士子都是周韵安之流。

    若是贾琮下令,对付其他人也如同对付周韵安这般,怕是真要激起民乱来。

    江南不稳,贾琮之前所取的一切成果,悉数功不抵罪

    所以,背后必有高人设计

    贾琮见群情激荡的场面笑了笑,回头看向魏晨。

    魏晨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贾琮微微颔首,对孟浩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心怀正义,不畏强权,江南儒生之修养,今我知矣。

    在下犹记当初,尚是一稚童时,师从松禅公。

    先生教诲第一学便是我辈儒生,当养青松之正气,当法竹梅之风骨

    吾不敢一日或忘也。

    过往所见,多是曹子昂、周韵安等卑鄙小人,吾心中甚失所望。

    不想今日,得见子思你等儒生,方知儒道未绝”

    饶是以孟浩等人的立场,听闻这番话后,一个个也都忍不住激动兴奋。

    只要此番言论流传出去,他们也算可以天下扬名了。

    哪怕他们之前听人言,贾清臣贪图白家豪富,想尽取其财以作军资,因而愤怒,乃至破口大骂

    但也不得不承认,能得他这番点评,对他们而言,简直受益无穷。

    孟浩与一群同年好友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只是

    孟浩硬着头皮,拱手问贾琮“清臣兄,我等实不敢当此等赞誉。只是心中天良未泯。白家在江南多行善事,且非一朝一夕。百十年来,多少江南士子,尤其是寒门学子,深受其恩”

    贾琮提醒道“是朝廷,是大乾有恩于你们,县学、府学的廪米,是朝廷所发,不是白家。白家所出之银,皆来自贩卖私盐,此亦本为天下之财。

    是朝廷以天下之财养士,不是白家。”

    孟浩语滞,又道“我等自然不会忘此大义,可是”

    话未说完,竟又被贾琮打断赞道“说的好子思亦知这才是大义子思果然不错”

    孟浩眨了眨眼,愈发跟不上贾琮的思路,他甚至有些心虚的回头看向同年伙伴们,疑惑的想确定一下,他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这也叫辩论

    然而就听耳边忽然炸响一道清冷的厉喝声“然而,连我等后进末学都知道朝廷大义,可有些人,食君之禄,受君之恩,高官做得,大权在握,虽是名教前辈,却是狼心狗肺,忘了朝廷大义,辜负皇恩,也忘了社稷之重

    堂堂朝廷命官,沦为商贾走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子思,还有诸位江南士子,今日你们为了公义赶来围我锦衣卫,可见你们心中有浩然正气在。

    那你们可敢为了心中大义,与我贾清臣一起,共讨国蠹奸佞”

    孟浩等一群江南士子,一个个眼睛眨的飞起,脑袋里的脑浆快转成了浆糊

    啥意思

    最后,还是孟浩出头,语气有些没底,道“贾大人,若果真有此类,我等自然声讨之,只是却不知大人所言何人”

    贾琮淡淡一笑,看向街头,道“来了。”

    扬州知府赵寅面沉如水的坐在官轿里,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笺,眼眸中满是骇然和惊怒。

    从昨夜那些锦衣卫突然兵临扬州府,赵寅心中便生不妙之意。

    等到锦衣卫与白家盐丁们几番剧烈冲突后,又围了钰琅街白家大宅,赵寅心中的不安感愈烈。

    只是再不安,他也没想到,在这个关头,白世杰竟敢给他送来这样一封措辞威胁的信。

    玉石俱焚

    这个混账,他怎么敢

    可是

    再怎么震怒,赵寅终究不敢不来,哪怕他没什么把握。

    他赴扬州任虽不过三年,可自白家那里收到的好处,不下二十万两。

    另外戏班子收了两班,大名鼎鼎的扬州瘦马一年两双

    更要命的,是田产。

    他是新党干员,本来身负清量田亩推行新法的重任。

    新法原本目的就是极大的遏制土地兼并,可他却

    赵寅心中说不出的悔恨和愧疚,但不能怪他啊

    虽然白家每年给他一大笔孝敬银子,三节两寿都不是小数,可他一样要往上面上贡。

    扬州知府是天下有数的肥缺儿,哪有那么容易坐

    另外,家里人口日繁,别说那戏班子,只那每年新进的两房小妾,花钱就和流水一般。

    再加上别的开支,真的不够用。

    只能靠多收些田产,添些进项

    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这些苦衷又不能说与人听,只能越陷越深。

    终至今日,受人威胁而不得不从。

    赵寅心中大恨,只盼度过此难后,再与白家算账

    官轿前衙役举着知府衙门的回避旗牌,用铜锣开道。

    快至钰琅街,赵寅先让仆从前去打听。

    待仆人转了一圈回来,说诸多县学、府学的生员和扬州府的举子们都在寻锦衣卫的麻烦,并且说了几个扬州府风云儒生的名字后,赵寅心情大好。

    江南本就人杰地灵之地,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养读书人。

    但是士子素质参差不齐,有好有坏。

    坏的自不必多提,好的里,有几人连他这个正经皇榜进士出身都觉得十分不错,前途无量。

    不止学识,品性也极佳。

    更重要的是,皆出身江南望族

    他们背后的力量集结起来,绝不容小觑。

    有他们打头,今日事便多了几分把握。

    赵寅心头大定,命轿夫再次起轿。

    一路行至钰琅街锦衣卫停驻处,官轿落地,轿夫正缓缓压下轿杆,仆从掀起轿帘,准备请知府老爷下轿。

    却见十名锦衣校尉煞气冲冲而来,扬州知府衙役正要上前阻拦,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为首一锦衣走至官轿前,伸手一把抓进轿帘,将安坐在内的赵寅扯出轿子,掼倒在地。

    然后在他袖兜和怀兜内摸索了番,搜出一封信笺看了眼,高兴的举起对贾琮喊道“大人,找到了”

    原本摔落在地心中暴怒的赵寅,在看到这一幕后,面色瞬间惨白,全身冰凉。

    他不同孟浩等一干官场小白,只冲来人目的明确的搜身搜出那封要命的求救信,赵寅就知道,这他娘的,分明就是一个大坑

    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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