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章

作品:《得罪过的皇子登基了

    第8章

    苏宜丹回家时特地问了门房,才知她爹还没有回来,自家的马车自然也还在外头。

    不过三日前出发去江州的苏母回来了。

    江州虽然离京城不算远,但一来一回也要花上两天多的功夫。

    原以为她娘难得回一次娘家,应该会多住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算着时间,恐怕是去了就回,只歇脚吃了顿饭而已。

    这么火急火燎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但还没等苏宜丹去问,苏母便先一步走进女儿屋子,身后的丫鬟葡萄端了一碟糕点,是江州特产百层酥。

    苏宜丹立即眼前一亮,暂时忘却了问题,捏了块放进嘴里。

    层层酥皮在齿间碎开,嚼碎之后,内里夹杂的核桃碎与花生碎便接连迸发出香味,令人唇齿生香、回味无穷。

    “真好吃”她眼睛亮亮地夸道,“今日宴席上也有百层酥,不过里面只有核桃碎,没有花生碎,没有这个香”

    苏母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家女儿,闲话家常一般问起今日经历。

    苏宜丹嚼着糕点,眼珠子游移向一边,斟酌道“挺好的,菜都好好吃不愧是爹爹精选”

    “你这孩子,谁问你吃的了”苏母恼道,她知道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先前不是交了几个朋友,没找你玩么”

    苏宜丹舔舔嘴角,小声道“娘,她们本来也不是真心把我当朋友。”

    苏母不死心地道“一个都没有我记得礼部尚书曹大人家的女儿,叫曹锦的,总是喊你丹妹妹。”

    苏宜丹低着头不说话了。

    如今不比前两年她还是凤命之女的时候,那会儿什么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对她好。

    二皇子乃皇后嫡出、三皇子名声最佳、四皇子最得先帝宠爱,北魏下任国君,无非这三个里出一个。

    苏宜丹兢兢业业两年多,与他们关系融洽。

    可以说哪怕最后她没当成皇后,这三位也不会亏待她丝毫。

    其他人见风使舵,自然也对她热情。

    结果谁也没想到,常年在外、最没存在感的大皇子萧寂言登基了。

    他与苏宜丹毫无交情,似乎也不信天命之说。

    而且他还有个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白月光,更不必说那有从龙之功的司徒大将军,家里也有待嫁的女儿。

    她注定是讨不了好的。

    原本也没什么,她本来也没想过做北魏皇后。

    可今天在姚太傅府上种种,似乎姚曾柔已经将她作为假想敌。

    一品太傅府,背后又有新帝撑腰,她们苏家可没有硬碰硬的底气。

    原先见风使舵的人,看着风向又转去别处,也是意料之中。

    至于曹锦,她相信与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情谊,只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向来没有那么简单。

    尤其在这京城里。

    有时苏宜丹

    也挺不喜欢如今这种生活的。

    苏宜丹没有接这个话,说了也只是让她娘平白惆怅。

    但她这一沉默,苏母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不明白,沉沉叹了口气,又问“我听门房说你坐一辆大马车回来的,还以为是曹小姐”

    “不过不是曹锦,那是谁送你回来的”

    苏宜丹猛地咳嗽几声,被细碎的百层酥呛到嗓子眼。

    她不敢说是陛下,怕吓着她娘。

    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无意中发现萧寂言受伤,萧寂言为了让她保密,特地送她回来

    苏宜丹接过茶水顺了顺,这才揉着眼角呛出来的泪花,把话题含糊过去。

    她往苏母手里塞了块百层酥,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娘,你去江州外祖家干什么了也不带上我”

    说起这个,苏母居然真的被分散了注意力,且好像心里有事儿似的,神色几分踌躇。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苏宜丹顿时觉得不对劲,将脸凑近了娘亲“什么事情,对我也支支吾吾的,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女儿了”

    苏母这才试探着问“丹儿,你还记得江州堂舅家的表哥吗”

    苏宜丹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比我大三岁那个么家里做布匹生意,总不爱笑的”

    “对,叫周元辰的。”见她有印象,苏母略略松口气,笑道,“我这次回去见着了,好一个大小伙子”

    “人长得周正,也已经接手家里的布匹生意,能撑起家底了。而且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你祖母和几位姨娘都夸得紧呢”

    苏宜丹呆呆地看着她。

    这话术,怎么好生熟悉。

    “娘,你是背着我和爹寻了个媒婆的差事么”

    “没个正经的”苏母嗔她一眼,那张月盘似的脸上露出几分认真,“娘是认真跟你说的,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苏宜丹听出她没开玩笑,糕点也不吃了,皱着眉不解“娘,不是说不着急将我嫁出去吗”

    苏母便叹口气。

    她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哪里不想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哪舍得送去别人家。

    她眼底透出点疲劳,舟车劳顿了两日,面颊的肉似乎都消瘦两分。

    或者说从新帝登基开始,周围的风向骤然转变,她们一家子便都胆战心惊的,一颗心始终悬而未落。

    苏母语重心长道“这京城啊,就好似吃人的漩涡,娘生怕哪天就将咱一家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爹娘商量过了,若你愿意与元辰那孩子成婚,你爹就马上将这破官辞了,再把院子里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挖出来,咱一家搬到江州去”

    “爹娘就你这一个孩子,对我们来说,什么荣华富贵都是云烟,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

    苏宜丹被她说得发蒙,没想到父母亲竟已经无声无息地定下这样的决心。

    她张开嘴,结结巴

    巴地道“可、可就算我愿意,表哥他”

    你表哥早就喜欢你,只有你这木头看不出来。Θ”苏母无奈地叹口气,递过来一封未曾拆封的信,“喏,你表哥写给你的。”

    苏宜丹顿时心乱如麻,手伸出去又收回。

    苏母没有催促,只是将信搁在桌上,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怪爹娘没本事,合计半宿,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当然,周家那边娘还没答应,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若愿意,就瞧瞧表哥给你的信吧。”

    等到苏母都走了,苏宜丹还坐在位置上发呆,她几次看向桌上的信封,伸手触到一点,又烫手一般缩回。

    如此几次反复,她索性一把抓起,闭着眼塞进被褥底下,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实在没想过嫁人的事,太突然了。

    江州虽然不远,却也要离开京城,离开南华巷。

    苏家现在住的这座院子,还是爹娘成亲的时候租赁的,后来她出生,家里也攒了些银子,才买下来。

    可以说苏宜丹自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

    外祖家固然好,可她一年也就走动一次,印象里还是陌生。

    她不舍得,爹娘恐怕更不舍得。

    更何况

    她想起今日在太傅府的经历。

    不管新帝记不记得灵德寺,总之不像立即要她命的样子,瞧着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姚曾柔偶尔为难也不算什么,反正她又不会去和她争抢皇后的位置,时日久了自然见分晓。

    只是安安分分过日子而已,偌大的京城还能容不下她们苏家三口人么

    苏宜丹思绪纷纷,逐渐说服了自己,笼罩的愁云也渐渐散去。

    她最后看了眼被压在被褥下的信

    还是以后再说吧。

    皇宫内。

    长禧殿是北魏历代皇帝寝宫,先帝好古玩,从前殿内摆饰皆是昂贵珍藏,风格也以厚重古朴为主。

    新帝入住后,便命人撤走了所有古玩字画,清空繁复的点缀,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设施。

    此刻空旷的正殿门窗紧闭,侍立在门外的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稍一呼吸,便能闻到门缝中透出来的血腥味。

    殿中光线幽暗,一地鲜血,泛着幽幽邪气。

    倘若那些古玩字画还在,怕是都要被溅起的血毁个干净。

    几名黑衣侍卫沉默地拖动着地上横陈的尸首,全部归到一处。

    散不去的血腥味回荡在殿中,浓郁腥冷,令人头皮发麻。

    桌案后隐在阴影中的男人面色凌冽,才掀起眼皮出声“杀完了”

    “回主子,这几个都是近几日与宫外通过信的,其余没了。”

    昨夜遇刺,想是有人里应外合,透露了新帝的动向。

    这一场,是清理门户。

    萧寂言微抬下巴,冷声道“今夜三更,将尸首扔进齐家院子。”

    “是。”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侍卫将尸首拖走了,只余满地浓稠如墨的鲜血。

    殿门打开又合上,几名宫人提着水桶进来擦地,跪下去的腿都在发抖,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响。

    萧寂言却独自坐在案前翻奏折,手撑着额头,甚至有几分慵懒闲适的气质。

    大太监林公公瞅着满殿冷沉的气氛,斗胆上前一步问“陛下,可要开窗透气”

    桌案前的男人没有理会,且众人都知道,废话只要再多说一句,下场便会难以预料。

    与一个多时辰前在太傅府上时,简直判若两人,大概是苏小姐不在的缘故。

    但林公公是个人精,自顾自提起“奴才今日见着苏小姐,似是不喜欢血腥气的。”

    萧寂言这才从奏折里抬眼,想起在灵德寺那回,她便很喜欢埋在他怀里闻他身上的味道。

    “将门窗都打开吧。”

    外头春日还未完全落下,浅金夕阳从门窗进来,照着空旷的主殿,却是冷冰冰的。

    他坐在阴影里,望着那片没有温度的日光,只觉心腔沉闷。

    分明在太傅府的时候,春光还是明媚温暖的。

    同一天的天气,差别有这么大么

    他微微眯眼,半晌,吩咐道“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