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

作品:《妩媚天成

    玲珑见着元泓以大猪蹄子自居, 颇为心虚。

    “要不然,还是羊蹄子吧”玲珑很是认真的和他建议道,“猪蹄子到底有些不雅。”

    猪虽然家家户户都养的,但是猪肉在这时候, 其实并不好吃。皇亲贵胄们吃的最多还是羊肉之类, 猪肉因为圈养在厕所旁,说起来,还是有很多贵族嫌脏的。

    元泓认真思考, “羊蹄子听起来倒也不错。”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玲珑掰开手指,仔细算了算, 大猪蹄子和羊蹄子, 都是蹄子,说起来,要说区别, 还真的没有区别。两者就算是炖起来,都要刨毛去皮, 加大料。

    “羊蹄子干净些。”玲珑认真道。

    元泓听后颔首,伸手出来, 轻轻环住她的臂膀, 满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玲珑心虚的很,听元泓这么感叹,她连连点头,反正他自己这么自认为是蹄子, 不是她逼得。

    “那还好,是猪蹄,羊蹄。不是狗脚。”元泓一手抱住她的腰,笑道。

    玲珑眨眼,“什么意思”

    “六镇那边,骂人没用的时候,都是骂狗脚。说是杀狗吃肉的时候,狗脚要用绳子紧紧捆住,好剥皮,狗脚被绑的久了,血流不畅,全停留在那里,若是下锅,就是难以入口,所以四只狗脚是不要的,回头就扔了。”

    玲珑听着,总觉得元泓这话里意有所指,她凑上去,伸手就在他的脸上点点,“你觉得你有用么”

    元泓扬唇笑了,他低头下来,双手就在她的腰上,手指在腰身上摩挲了几下,压低了声音,“夭夭觉得呢”

    这话要她来说,那自然是要问一问别的了。夫妻之间,闺房情趣就是这般了。

    玲珑一手环住他的脖颈,手臂上稍稍使劲,元泓的头就顺着她的力道往下压,直接额头就抵在她的额头上,亲密无间的厮磨着。

    “你要我说么”

    元泓颔首,他的手在她的腰肢上,虚虚的圈着,看着没用什么力道,但是却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围困在其中,想要挣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夭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

    玲珑眼角眉梢浮上了撩人的风情,她扬起脸来,长长的哦了一声,手指从他的脖子上滑下来,直接落到了他的胸口上。

    他已经脱了外袍,此刻就穿着中单。中单加上里头贴身的内袍,也不过是两层。

    只不过他长了一张甚好的脸,加上早年的修道,眉眼沉寂下来,就是秀风道骨。再把衣裳给多穿几层,玲珑都直接能把他给扒掉吃干抹净。

    元泓感觉到她玩的那些小把戏,向她靠得又近了些,“阿旃一个人未免也太孤单了,就算是阿韵,也有两个弟弟。”

    玲珑手指沿着衣衫上透出的轮廓来来回回描画。

    她眯了眼睛,像是落到了猎人手里的小狐狸,却还没有感觉到半点危险的来临,竟然还能和他谈笑。

    “所以呢”玲珑抬眼看他,眼里水波横动。

    元泓笑起来,两眼里也染上了许多笑意,手掌贴在她的后腰上,稍稍用了点力气,玲珑就被迫整个人往他的怀里送。

    玲珑两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娇娇的睨他,“不要脸。”

    元泓在她耳边,用嘴唇蹭了蹭她的耳朵,“夭夭喜欢我不要脸么”

    玲珑沉吟一二,这男人么,要脸起来,那简直让人觉得心里多肖想他一点,都是亵渎。可他要是不要脸起来,简直觉得天下人的脸皮加在一块,都没有他一个人的厚。

    他若要脸,玲珑就迎难而上,将他逗得面红耳赤,束手无措。但若是不要脸起来,那就是能疯上一晚上了。第二日他神清气爽,而她腰酸腿软,不爱起来。

    他自小弓马娴熟,吃牛羊肉长大的人,体力就是比那些自小吃谷米长大的要好。加上正值壮年,较真起来,她还真不抗得过他。

    “还是要点脸吧。”玲珑仔细思考了下。

    元泓低头笑起来,“那夭夭的意思,就是不要脸了”

    还没等玲珑回应,他就把脸上的笑一收,满脸的高深莫测,“那也对,不然给阿旃添几个弟弟妹妹,恐怕要费一方时日。”

    说罢,扬袖就把玲珑整个往怀里一带,直接给扛到床上去。

    玲珑两手扯住元泓的脸颊,他脸颊上没有多少肉,刀削似得面孔轮廓,伸手出去,肉都扯不起多少。

    扯了两下,除了把他脸皮给扯红了,没有别的用处。

    元泓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皮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专心点。”

    第二日清晨,玲珑听到外面有什么咩咩叫,她整个都窝在被子里不爱起来,昨夜元泓跪在她腿间,给她来别然的刺激。女人在这方面,只要和另外一个合拍,其实还真乐趣无穷,一不留神就直接折腾到了大半夜。

    当时折腾的时候,尽心尽力,不知疲倦,她觉得自己那时候都能把元泓给榨干。但过了一夜,她就不行了。

    玲珑在被子里翻滚了两下,听到外面咩咩叫声,觉着心烦。实在扛不住了,她才软绵绵的叫了声。

    芍药守在外面,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刻进来,屋子里头一开始就收拾过了。可看到美人春睡初醒,芍药还是看愣了下。

    “外面在干什么”玲珑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嗓音。玲珑躺在那里,手背压在额头上,满脸疲惫。

    “是世子在牵了羊玩儿。”

    玲珑听着不对劲,“什么时候让他牵着这个东西了”

    阿旃是世子,加上父亲权倾朝野,自小玩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什么时候还要玩羊了

    “是大王吩咐的,说羊蹄子像他。他没空经常陪伴世子,就让羊陪着他。”

    玲珑听完,长嗷一声,伸手捂住脸,心里把元泓骂了百八十次,披上衣服强撑着起来,出去就看到阿旃牵着一头小山羊,在院子里玩。

    王府很大,但是阿旃年纪小待不住,又没到正式开蒙读书的时候,除了夜晚睡觉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呆在自己的那个院子,到处撒欢。

    “阿娘”阿旃抱着抓着羊毛一个劲的捋,见着玲珑出来,立刻丢开手里的绳子,往她这里跑过来,张开双臂就一把抱住她的腿。

    她腿脚虚软,经不起阿旃这么一记猛冲,母子两个顿时一下往后坐倒在地。

    玲珑母子两个被侍女七手八脚的扶起来,阿旃那一下直接倒在她身上,别说摔着了,就连疼都没有。

    倒是玲珑摔了个七荤八素。

    玲珑被芍药扶到床上坐好,听到屋子外面,小羊咩咩乱叫,她原本就没有睡足,那只羊又一个劲的叫唤,听得玲珑恶从胆边生。

    “阿旃想吃烤肉吗”玲珑问。

    阿旃立刻两眼放光,对着玲珑连连点头,玲珑笑。

    晚上元泓回来,和妻儿一道用饭,膳食端上来,元泓面前的那份食案上,摆着的就是烤羊蹄。

    烤羊肉的香味在屋内弥漫,阿旃没心没肺,吃的开开心心,肉质鲜嫩,是三个月的小羊,估摸就是自己早上给阿旃的那只。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羊蹄子,羊蹄子处理的很干净,而且还用了胡商那里来的香料,在火上浇上酱料,烤的流油,香是香的,不过肉是没多少肉。

    玲珑那眼睛瞥他,见阿旃自顾自的吃吃喝喝,嘴张了张,元泓看的出,她的口型是在说不要脸。

    他乐呵呵的一股脑全受了。

    还叫人把羊蹄骨拿下去剔干净,把骨头给阿旃玩。

    正吃喝高兴,外面有人来,“大王,王妃,许侍郎出事了。”

    许侍郎说的就是许淳,许淳娶了元彩月之后,元泓也就给了这个妹夫侍郎的官职,也算是谢了当初元彩月不顾一切,跑过来告知他高要要刺杀的情报。

    许淳和元彩月成婚之后,一直夫妻恩爱,而且公婆对元彩月也是很是爱护,许家人口不少,但家风清正,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元泓和玲珑看了一眼,“我去看看。”

    玲珑立刻跟上,“我也去,你妹妹那里,你说话不方便。”

    叫人看好阿旃,玲珑和元泓立刻起身就往许家去。

    到许家的时候,已经见着许家门口挂起了白灯笼,一入门就听到哭声。

    事发突然,许家人忙乱的很,听说元泓和玲珑来了,慌忙出来相迎,玲珑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公主呢”

    许家主母老泪众横,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直接抬起袖子掩面痛哭。

    玲珑把元泓留在外面,和那些男人说客套话,自己去找元彩月。她此刻对元彩月也说不上什么心思了。

    早年两人针锋相对,后来被她寻出机会,冰释前嫌,虽然她这么做,有她的算计,但她到底也还没有冷酷到底,只是为了利用。

    门内元彩月坐在床上,痴痴呆呆的对着床上的年轻男人。

    许淳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原本在道上走的好好的,突然马匹就发了疯,任凭奴仆们怎么去拦,去拉都拉不住。发疯的马比狼还可怕,踩死踩伤几人之后,发狂狂奔,把背上的许淳给颠了下来,一路在地上拖行。

    等到巡逻士兵赶过来,把疯马射杀,许淳已经被活活拖死了。

    床上人的尸身上盖着麻布,头脸那里透出血色。

    “六娘”玲珑轻轻推了推坐在床边的元彩月,她这轻微的力道,让痴坐在那里许久的元彩月终于动了下。

    呆滞的两只眼珠一转,“明明白日的时候,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

    说着,她坐在那里,伸手就去扯开尸首上的白麻布,露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玲珑见过许淳,到了现在都不敢认。

    元彩月去擦尸首上的污血,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玲珑见着不对劲,赶紧叫人进来把元彩月扶起来,可是元彩月不走,整个人和发了疯似的,趴在尸体上又哭又笑。

    元彩月是朝廷册封的公主,身份对于许家人来说,金贵的不得了,拉也不敢真的用力。

    尸体成了这样,需要有专人来打理。元彩月这样,没法动手。只能眼巴巴去请玲珑过来,玲珑让芍药把元泓叫来。

    元泓见状,只是稍稍劝了两句,见元彩月听不进去,直接一个手刀砍昏。

    这才好让人近来给许淳修补容貌。

    元泓把手里晕了的元彩月交给许家人,他看了一眼,这乱糟糟的一片,许家二老都被这突然来的噩耗给弄得快要晕死过去,全靠下面的儿孙支撑着。

    “对了,平原王府那边,派人去了没有”

    许淳的兄长答道,“早就派人去了,只不过说是太妃身体不适,说是没法过来。”

    “王妃也没法过来”元泓看了一眼,许淳兄长也是一脸不解。

    元泓也不管元洵这一支到底发的什么疯,有徐妃在,元洵基本上就没法像个常人一样,能干出正常事。

    妹夫出事,不管如何,都要过来的。元洵却是和死了一样,不闻不问,连派人过来看看都没有。

    这边还是元泓和玲珑两个人在。

    过了一日,许家发了讣告,不少和许家相识的人都上门吊唁,还有些人,见着元泓疼爱这个妹妹,也上门去。

    元洵坐在那里,听着下面的仆从说许家的丧事,看了一眼上首的徐妃。

    徐妃病了许久了,其实是心病,倒不是身子上真的有毛病。徐妃听到元彩月没了夫婿,坐在那里笑了,笑容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没了夫婿,不是好事么”

    这话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元洵两眼瞪圆了,他知道徐妃和元彩月母女不睦,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做亲娘的从来只有盼望着女儿能和夫婿和睦恩爱,还没有见过和徐妃这种,女婿死了,女儿痛不欲生,还拍手叫好。

    “阿娘,这话过了吧”元洵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

    徐妃一眼看过来,元洵顿时没了声音。

    穆氏在一旁看着,她反正不在这对母子里头搅合,不管如何都是元洵自己的亲娘,好歹都是他自己的。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要不然还是送些礼过去,毕竟也是妹夫。”元洵说着,“人不去,东西总得送到。”

    “不许送,你要是敢背着我送东西给她,那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元洵顿时目瞪口呆。

    这话也触怒了徐妃,把手里的被子砸在地上,“出去,看到你们两个就来气。”

    元洵灰头土脸的出去了,穆氏跟在后面,元洵回头过来,“方才你也不劝劝阿娘。”

    “阿家脾气在那里,你这个亲儿子的话都说了不管用,更何况还是我。”

    元洵顿时哑口无言,穆氏见他这样,“实在不行,我叫我家阿兄给许家送礼过去。也算是全了礼数。”

    自家的礼,竟然还只能让大舅子去送,这算是全了哪门子的礼数,但也只能如此了。

    徐妃坐在屋子里头,笑了两声。她拿着元泓夫妇没有办法,这对夫妻,这么几年来,不管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是稳如泰山,她算是看明白了,牵涉到权力,那就是朝堂的事。她没有动摇朝廷的本事,就算是想要寻人去刺杀元泓,也是难上加难。

    早年她看元泓的笑话,见着这个母族强盛的人,从云头掉下来,一头扎到了污泥里。她心头是痛快的。

    但是那股痛快没有痛快多久,她就眼睁睁的瞧着元泓杀了回来。

    现在平原王身边的位置也被贺若氏给占了。她到时候死了,到底埋在哪里,到现在还没个准话。

    元泓要她好生受着,她也只有好好受着。

    她拿元泓还有苏九娘那个毒妇没有办法,但是整治他们的狗,还是有办法的。

    自己终其一生都没有过的夫妻恩爱,她的女儿怎么能在她这个母亲之前得到她只恨下手不够快,不够再狠。

    她得不到的,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女得到了,尤其还是背叛过她的女儿。

    丧夫之痛,好生受着吧。

    许家的丧事不用玲珑操心,她只是看着元彩月,小心瞧着,别让元彩月做傻事。幸好元彩月人呆呆的,但是没有做出傻事来。

    倒是元泓,见玲珑如此对元彩月尽心尽力,心下颇有些不是滋味,“夭夭对她倒是照顾周到,我和阿旃加在一块,都不如她一人。”

    这嫉妒有些好笑了,玲珑都发笑,她从后面直接抱过来,“过去的,我也没忘记。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要是把之前记得太清楚,倒是把自己给绑的太紧了。”

    玲珑贴在他的背上,手在他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何况她现在才没了丈夫,万一想不开,做了傻事,那就不好了。”

    元泓并不在乎元彩月的死活,这个妹妹原先于他来说,有等于没有,后来赶过来给他告知消息,他才高看了她一眼,但是他也成全了她的婚事。元泓心下觉得自己已经和元彩月两清了。

    说白了,他就是不喜欢玲珑把她原本有限的精力,放在在他看来,完全不值一提的人身上。

    她的精力有限,分给家人和外面听那些必须要注意的人和事之外,也没有留下多少了。

    他自私的很,想要占有里头最大的一份,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能和他相争太多。

    至于别人,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玲珑自然知道他的这份私心,对此她好气又好笑,但元泓在此事上,有他自己的执拗。不管她怎么劝,都劝不过来的。

    干脆也就随便他了。

    有了元泓这个醋坛子,玲珑也不好日日去看元彩月,再加上白事,而且还是年轻人凶死,提起来众人都觉得有几分晦气,玲珑派人去看她。听到元彩月每日里浑浑噩噩,玲珑只有叹口气,此事她能帮的有限,姑嫂两个,要说有多亲密,其实没有。

    她之前也说了不少安慰的话,只是见着没有多少成效就是。有时候安慰这东西,能不能见效,全看个人。

    “其实九娘子能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也没办法了。毕竟生死有命,这寿命的事,谁也说不明白的。”

    玲珑靠在凭几上。

    这件事很快就在她心头上翻了过去,有家有室的人,除去自己亲人之外,能分出一些精力已经是尽心尽力。至于旁的,再多已经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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