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69 章

作品:《文学入侵

    朝鲜日报等报纸上、网络各门户下, 口径一致的言论铺天盖地,五花八门对卢武的“扒皮”消息漫天飞散。

    有说他拿了六百万美元的。

    有说他任人唯亲的。

    有说他为什么有钱盖别墅是因为贪污的。

    也有人说他妻儿收了人家的什么名表,埋在地里, 贪婪愚蠢可笑的。

    更让众人狂欢的是卢武在博客上居然承认了妻子曾向人借过一百万用于还债

    财阀、和财阀勾连的保守派高官们,甚至是以往的某些总统,动辄数千万美元的家财和交易, 不算什么。

    但卢武承认妻子用借条借过一百万,罪无可赦。

    韩国轰然大惊, 韩国民众见卢武承认了这一桩事,就认定这是他受贿的铁证, 从此便对所有真真假假、一天一个花样的卢武的“黑料”科普全盘接受, 什么样的黑料,都有大把人信了。

    仿佛一夜之间, 卢武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为穷人打官司,为社会进步的毕生奋斗,全都一文不值,被人弃之如敝。

    人们只穷追不舍传说中他妻子埋在花园里的“名表”尽管翻遍他家后院, 证实了这是谣言。

    穷追不舍据说他接受的大把贿赂尽管受新总统指使的调查组审查了他那么多天,也查不出一点痕迹。

    伪君子

    假面国贼

    我一想起我曾经给他投过信任票就恶心, 还好意思说自己清廉。

    骗子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的支持者门前被泼脏水, 涂血字。

    他家门外的墙上被人写了侮辱性的用语。

    他的个人博客留言里充满了污言秽语。

    民众走上街头,举着旗帜,要求清查卢武。

    卢武家外,日夜不息骚扰他妻儿家人的小报记者们正在蹲点。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认出了同行的来历这家是a财团下属报业集团某小报分社的记者。

    那位的顶头上司来自b报社,接受美国来源的资金。

    还有旁边的一位,他所属的报纸成员基本都参加了某亲美反华反派。

    蹲到黄昏, 这些记者们蹲在地上恳啃起盒饭,把相机暂时放在地上。

    “一分真,九分假一起报导出来。只要证明了那一分是真的,那剩下的九分假就肯定有大把人信了”一个领着美国和当代集团资金,从事网络门户风口营销的姜记者正在和其他小报同行们吹牛“这就是撒谎的境界啊”

    闻言,一位同样领美国资金的同行勃然大怒“你怎么可以说自由灯塔美利坚、大韩民国伟大的民营企业家们、大韩民国对抗赤色阵营的领袖们都在撒谎”

    记者忙解释“我怎么侮辱他们了我是说卢武向老百姓撒了多年的谎。”

    “你少骗人,”同行咆哮道,“大家都在大韩民国工作好多年了,我们还不知道谁最会撒谎”

    挨打的姜记者满腹委屈,委委屈屈地一直等到天黑,终于和其他同行等到了他们要的劲爆新闻

    不,他们没有采访到卢武。

    但是他们采访到了卢武的死讯。

    卢武死了。

    为老百姓打了前辈子官司,积了后半辈子债务的卢武,看完了老百姓对他的痛骂,走出家门,从山崖上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比记者们得到消息还快的是新当选的总统和刚刚重返韩国的美军。

    “卢武死了,我们可以省掉水军的经费了。”

    第二快得到消息的是卢武的女儿和卢武的朋友。

    “卢武死了,你们可以出狱了。”

    尸身还停留在崖底,救护车和警车呼啸而至。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新闻媒体记者一拥而上。

    黑洞洞的镜头蜂拥而至,争先恐后想要拍摄前总统的惨烈死状,以此作为畅销的卖点。

    警察拉起警戒线,将他们拦在线外,推攘间,场面闹哄哄的,十分混乱。

    但还是有鸡贼的记者奋力伸高双臂,拍到了卢武被抬上救护车的场面

    前总统明明是自悬崖坠下,却浑身完好无损,仿佛只是沉睡。

    唯有胸膛不知何时裂开了,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

    “咦”抢到了照片的姜记者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摄像机

    画面中的卢武躺在担架上,盖着白布,裂开的胸口完好无损。

    “啊,果然是看错了。”他想。

    事发现场已经被警察和各路人马围得水泄不通,挤是肯定挤不进去了。

    这种震动国内的大事,他们这些普通记者,也就是仗了之前蹲守在卢武家门前的信息差优势,才能抢到第一手照片。

    不过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抢到的这张照片肯定能成为明早上报社主版面的头条

    他连明天早上的标题都想好了,就叫震撼前总统畏罪自杀

    现在赶快回去把照片交给主编抢在其他同行前把新闻发出来

    姜记者不敢多待,只怕被人抢先,匆匆忙忙赶回报社。

    拿到第一手劲爆新闻的照片,报社社长果然大喜过望,大大嘉奖了姜记者一番,还特许辛苦了半个月守株待兔的姜记者两天假期。

    兴奋的姜记者觉得自己升职有望,跟同事跑去拼酒,一直到回家都满脸通红,双脚打飘,心情像浮在云上。

    明天是双休日,他读高一的女儿姜敏善放学回家,已经丢了书包,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开始刷手机,和她的同学煲电话粥“明天就是哥哥的演唱会那、那个,我的票”

    “啊那太好了明天下午两点,我们一起去行摄影包在我身上保证是专业设备”

    “爸”姜敏善迫不及待地探出头“你的摄像机明天能借我一下午吗”

    摄像机对记者来说是专业设备,要是以往,即使疼爱女儿,姜记者可能也还要想一阵子,但今天心情太好了,挥挥手“拿去但是不能磕着摔着”

    姜敏善笑嘻嘻地捧了他几句,才不耐烦听爸说什么“卢武的死”。卢武,卢武是谁

    姜敏善只关心她完美无瑕的“哥哥”,抱着新到手的摄像机左看右看,已经幻想着明天自己在演唱会上一拍惊人,生图惊艳,在社交网络的粉丝群里一枝独秀的场景了。

    她的手抖了一下摄像机里怎么还存着一具开膛破肚的尸首图片

    这具尸首还有点眼熟。

    姜敏善没有多想,她不敢看这种图片,只当是老爸的工作素材,赶紧跳过了这男子胸膛裂开的照片,调试起摄像机来。

    第二天,姜敏善从小到大上学也没有这么积极过,提前两个小时,她已经收拾好了背包,装好了摄像机,把应援棒等带上,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她的同学早就在等她了,还怪她动作慢“这是哥哥第一次到我们这里的演唱会,有很多人从一大早就在场馆外排队了,晚一会我们得等很久才能进场要不是你说你带了专业摄像机,我们才不等你”

    演唱会的场馆离姜敏善家比较远,她们要穿过好几条街,才能提早半小时赶到。

    女生们一脸朝拜的狂热,明明有私家车却不肯坐,一定要自己亲自走过去。

    当然,她们每个人都只背了个小包,所有应援的东西都背在姜敏善身上。

    姜敏善背着摄像机,还要提一大袋应援棒,不免落在了同伴们的最后。大冬天地,跟得满头大汗。

    但神态傲气的同伴们欢声笑语,都没有伸手帮她的意思。

    姜敏善在一所有名的私立中学就读,这所学校光有钱都不一定进得去。她爹姜记者和她妈柳医生,费了吃奶的劲才把她塞进去。

    在班里,姜敏善属于容貌成绩家境都中不溜秋的那一挂,这些随手就可以拿出演唱会前排座位的女生本来也不乐意带她玩。

    如果不是因为都粉哥哥,而姜敏善有一手过得去的照相技术,还能专业器材,她们今天也不会带上她。给她票已经仁至义尽,在她们看来,姜敏善再怎么辛苦也是应该的。

    等我拍了好图,看你们不个个跟我伸手要资源

    姜敏善没处出气,也不敢发火,只能悄悄地伸脚踩前面同伴的影子,憋屈地碾了几脚,假作发泄。

    咦为什么她们影子怎么变形了一下

    “姜敏善你低着头在搞什么啊,发呆这么慢”烦躁的催促声响起。

    姜敏善抬头,对上女生们精致的妆容,不耐烦的神态。

    “看什么耽误了我们进演唱会,周一我们就要你好看。”

    “噢。”什么都没有。姜敏善怀疑是自己累出的错觉,她听出了女生们语意里的威胁,想起班级里那几个常年被整的女孩,再不敢多想,咬牙关跟了上去。

    “哥哥”的演唱会场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气球彩带装饰,五光十色的应援棒。

    姜敏善跟着同伴穿过一大片羡慕的眼光,颇为飘飘然地来到了前几排的空位。

    “别傻愣着我们的应援棒都拿出来。”

    “是、是”

    “还有,哥哥今天的演唱会有下台互动环节,会和粉丝握手合照,一般都是抽的前几排。我们跟哥哥握手的时候,你要抓紧机会拍照,一定把我们跟哥哥握手的照片拍好,听懂了没”

    “听懂了。”姜敏善很羡慕。她也想跟哥哥握手合照,但是如果今天她不听话,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就绝对轮不到她来了。

    伴奏响起,璀璨的霓虹灯聚焦舞台,尖叫声骤起。

    脂浮粉浓的男星身着紧身衣,在光华万丈里扭着腰,甩着栗色头发登场。

    应和着男星登场,应援的荧光棒奋力地被挥舞起来。

    主体为黑暗的场馆中,彩色混杂到浑浊的荧光棒亮度有限,仅能照亮身侧一张张痴迷的脸。

    黑暗中浮出了一张张色彩单一、神态单一的人面。

    与浮世绘里的地狱场景神似。

    而舞台上的男星笑容浮夸,光彩集身,俯视着黑暗里浮出的万张人面,似盘点自己猎物的大鬼。

    甩头,飞吻,扭腰,挺胯,大幅度的肢体抽搐,在七彩光华的中心,似某种鬼神祭祀的舞蹈,步步行向台下。

    黑暗中的一张张惨白女人面发出一浪高一浪的兴奋尖啸,

    “哥哥就来了拍照”同伴也兴奋得脸颊潮红、神色扭曲,控制不住手劲地掐姜敏善。

    “嘶噢、噢”姜敏善被她掐得倒吸一口凉气,忍痛回过神,放好摄像机,开始调试。

    男星到了台下。

    姜敏善身边的同伴已经癫狂,朝他扑了过去“哥哥看我哥哥”

    男星挂着一成不变的浮夸笑容,东捻一下一片自黑暗里伸出的手臂森林,西握一下癫狂人面中探出的手掌。

    她从没有离哥哥这么近过。

    姜敏善也被狂热的人群醺醺然得欲醉,在人群的躁动推搡里将镜头对准了男星。

    映入镜头的肌肤起皱、条纹清晰。

    只是,没有毛孔,没有绒毛。

    尽管布料上涂粘着白色粉末,但仍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针线缝合的痕迹。

    眉毛是用眉笔粗粗在布料上画出来的,画歪了。

    嘴唇也是画上去的,用了水彩颜料工笔勾描,却因布料的粗糙而晕染开来。

    两颗褐色的纽扣缝在眼睛的位置,连线头都还没剪干净。

    脸颊右侧划开了一小道,里面白生生的棉花露出了一朵。

    两条胳膊、两条腿,十个指头上,都有一条线,蔓延向天空无形处。

    映入镜头的,是个一人多高,有点脏兮兮、制作不大精心的布娃娃。

    它在提绳的操作下,正扭着棉花填充的无骨腰肢,用纽扣缝的眼睛,向周围做着舞蹈和勾引的动作。

    颤抖的手无法按下快门。

    姜敏善拼命地揉眼睛。

    尖叫声入耳,光艳万丈的霓虹灯柔情靡靡照过,仍然是火热的演唱会现场,哥哥正风度翩翩地与激动得快晕过去的同伴握手。

    其他同伴的眼刀飞过来傻愣着干什么拍照啊

    错、错觉

    姜敏善战战兢兢地提起摄像机,它还好好地在运转。

    提起。镜头里映出的男星依旧是个布娃娃,正被提线操着,画外的红唇固定在同一个角度,油腻的声音从娃娃的腹腔发出“嗨,baby们”

    放下。男星的光彩照得姜敏善几乎要如喝醉酒一样。

    提起。镜头里的布娃娃褐色的纽扣眼睛晃动了一下,银光一闪,原来缝纽扣的针都还插在它的太阳穴上,针屁股上还缠着线头。

    放下骤然凑近的是同伴愤怒的脸“姜敏善,你给我等着”

    男星不会为一个粉丝停留太久,早已向别处走去。

    同伴们没有和男星合照成功,愤怒地包围了姜敏善,正在威胁和斥责她。

    姜敏善被其中一个女生拧住耳朵,痛得激灵一下,终于回过神。

    她吓坏了,甚至顾不得她们正在威胁她,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是哥哥布娃娃”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没有说疯话真的是布娃娃你们看”姜敏善急了,连忙举起摄像机,要她们看。

    同伴互相看了一眼,狐疑地凑了过去。

    “”摄像头里照着场馆的场景,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布娃娃

    “你耍我们姜敏善,你死定了。”

    姜敏善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举起摄像头“不,不是,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看镜头里的哥哥”

    她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敏善转动摄像头的时候,把周围同伴的脸和其他粉丝一起照了进去。

    映入镜头的是一张雪白的脸,大红的胭脂,黑玻璃镶嵌作眼珠,硬邦邦的木头脸。被拼接在一起的关节。

    每具神态诡异的木偶人身上都套着风格各异的少女裙装正是她的同伴们今日的穿着。

    木偶人的关节和头顶,都有一条透明的线连向无形的上空。它们被吊在场馆里,双脚离地大约一分米。

    姜敏善骇然失言。

    镜头中的木偶少女们,制作粗糙的面部正对着她的方向,咧着嘴,黑弹珠眼球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眼睛离开镜头。

    木偶少女变回了同伴们青春红润的脸。

    她们站在她跟前,叉腰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又在干什么把摄像机拿来拿去的,疯婆子吗”

    姜敏善猛然站起。

    离她最近的女生吓了一大跳。

    但姜敏善根本顾不得其他。她果真发了疯一般,脸色苍白地扛着摄像机转了一圈

    偌大场馆,近万观众。

    所有观众在摄像机里的倒影,都是一具具被吊在场馆里,双脚离地的提线木偶

    数万具提线木偶被悬吊起来,微微晃动。每一具木偶旁都亮着一根彩光应援棒。

    黑暗里,木偶们的口中不断机械地重复着“哥哥”,它们的玻璃眼珠本来全都注视着舞台上正在独舞的布娃娃。

    但似乎感应到有一个不属于它们的异类正在通过什么东西窥伺它们,悬吊的木偶们一具、一具、一具咔擦三百六十度旋转头颅,寻找起窥伺感的来源。

    木偶们窃窃私语有人混进来了。

    生人找出来

    一具木偶扭了九十度的脖子,忽然用玻璃眼珠盯住了姜敏善

    找到

    一具、两具,木偶们陆续找到了姜敏善的方向,黑玻璃眼珠直勾勾地盯向她和她手里的摄像机。

    “啊”姜敏善再也无法忍受,失手丢了摄像机,狂叫着朝出口奔去。

    没有人追出来。

    同伴叫了她几声,却舍不得离场。

    她夺路狂奔的路上,粉丝们只是嘀咕了几句“神经病,没素质”,一眼也舍不得从她们哥哥身上挪开。

    一直奔出场馆,到了门口的售票和安检处,冬日阳光照在了身上,带来了一点稀薄的暖意。

    姜敏善扶着售票亭不停喘气,羽绒服下的鸡皮疙瘩在这点疏淡阳光里还未褪去,双腿软成了面条。

    看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保安们问“小姑娘,你怎么了”

    “布、布娃娃,木偶在找我都是木偶”

    “什么布娃娃什么木偶木偶在找你”保安面露不解。

    “摄、摄像机,哥哥,哥哥是个布娃娃,大、大家都是木偶”

    “小姑娘,你身后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场馆里比较密闭,舞台灯光太刺眼,你太兴奋,所以出现幻觉了要是太累了就回家休息吧。”听完她断断续续的讲述,几个保安对视一眼,嘴上安慰,心里却升起了警惕

    他们干这一行久了,早就见惯了粉丝的疯魔。粉丝里什么人都会有,一些疯言疯语的闹事者他们也没少见。

    姜敏善看出来他们不相信他,而且有个大叔已经在摸手机,准备随时拨打报警电话。

    “你、你们相信我”姜敏善快哭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她神色激动,明显正上头,这种时候逆着她来,只怕这小姑娘要搞出什么事来。

    年轻一点的保安灵机一动,凭借自己遍阅恐怖片灵异片的套路,硬着头皮,顺着姜敏善的话接下去“可是,场馆里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啊会不会,有问题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你那个摄像机电视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被诅咒的录影带,被诅咒的手机,鬼魂附体的电视这种”

    他本来是随口胡诌,谁知姜敏善听完居然怔住了,似乎当真在思索这个可能性“摄像机”

    对啊她从摄像机的镜头里看到的都是不正常的,但是放下摄像机就没问题

    说不定不,很可能有问题的就是那摄像机

    手机上都可以贴调特效视频了,会不会那摄像机也被改造过,用来整蛊

    不,那是老爸工作用的宝贝,他不可能让人改造宝贝机器

    想到这里,姜敏善才想起她把老爸工作用的宝贝机器给丢在场馆里,而且还砸在了地上

    糟、糟了老爸平时可宝贝它了,自己稍微动一下他都要说教老半天,万一被行人踢坏了,或者被她砸坏了

    姜敏善起了回去拿的念头,但是又没有胆子可是、可是那机器好像不“干净”啊

    她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保安看她似乎被镇住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正想把她继续安抚下来或者劝走,一个声音响起“敏善”

    姜敏善回头一看,看到了一位女同学。

    她们这群同伴里,这位女同学的家境也只比姜敏善好一些,对她也最友好。

    女同学手里正拎着姜敏善丢下的摄像机“敏善,你把摄像机丢下了。它一看就很贵吧,快拿回去。”

    她笑容和善,在阳光下有影子,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姜敏善登时呆在了原地,伸手不是,缩手也不是。

    “敏善”

    人家都递到她手边了,而且现在是在光天白日,阳光下,大街上。

    姜敏善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摄像机。

    她悄悄地透过镜头觑了一眼女同学摄像头里女同学的身形面貌没有纹丝变化。

    她哽着的那口气悄悄松了出去。

    也、也许真是她在密闭空间和过于耀眼灯光下的错觉

    姜敏善回头看了一眼演唱会,但是演唱会场馆她也不敢再进去了

    甚至连对哥哥的迷恋好像都淡了一点,一想到哥哥就会想起那个粗制滥造的等身布娃娃

    姜敏善打个哆嗦,算了,回家吧,赶紧把摄像机还给老爸。

    趁太阳还没落山,她提着摄像机急匆匆回家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姜记者收回摄像机的时候,这台给她带来莫大惊恐的机器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异状。

    姜敏善认为事情都过去了。她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只不过

    “爸,妈,我今天难受,不想去上学”

    “唉”妈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我就是不想去我难受,可能是经期要来”但是姜敏善无论如何都不肯出门。

    姜敏善学习积极勤快,从小到大都没出过什么厌学,逃课的事。她的父母都是职场忙人,一大早也要上班,见姜敏善确实脸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也就算了“那行,你今天好好休息。妈妈帮你跟老师请假。”

    今天总算逃过一劫。可是明天、后天怎么办她总不能一直不去上学,不能一直躲着爸妈也不会允许她从现在的这所名校转学

    但昨天她已经把那伙人得罪狠了,她们在同年级里是出了名的校园皇后女生团,她们要欺负她,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敢帮她

    姜敏善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崩溃,都怪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觉

    她辗转反侧到了晚上。

    母亲有手术,跟往常一样又加班。

    父亲倒是春风得意地哼着歌进来了“敏善,爸今晚也要加班,但顺路给你带最喜欢的那家炸鸡和果啤了快出来吃饭”

    姜敏善闻到了炸鸡的味道,肚子也确实饿了,她满腹忧愁地打开门,一开门却瞳孔一缩,倒退数步。

    站在姜记者身后,正满脸笑容看着她的几个女生其中甚至还有那个和善的女同学。

    正是她今天装病也要躲避的人

    姜记者放下炸鸡,笑道“很惊喜吧爸路上看到她们也在往咱家的方向走,原来是来拜访你的同学,说谢谢你昨天给她们拍照,所以来帮你补今天落下的功课。你好好跟朋友们相处,爸今晚也要回去加班了,加油噢”

    姜记者见女儿僵在原地,以为她是吃惊,就推了推她“要跟同学打招呼啊。人家好心帮你来补课呢。对了,你们昨天去玩的照片,爸也帮你洗出来了。现在的小孩子真会玩啊,哈哈,这种特效化妆太时髦了。”

    他把一个袋子塞进了女儿手心,笑嘻嘻地带门出去了女儿的同学家境都不简单,看到这些同学和女儿玩的很愉快,他也很舒心。

    姜敏善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她们居然到她家来了

    在姜记者出门的那一刻,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夺路而逃,窜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气呵成地反锁。

    她先拨通了父亲姜记者的电话,没人接听。

    她又拨了母亲的电话忙音。母亲大概在做手术。

    碰门背后传来大力的敲击声“出来我们要跟你谈谈。”

    姜敏善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

    她是资深记者的女儿,对社会事件也耳闻目染,何况这伙人曾经把一个女生打得右耳失聪。

    她咽下一口唾沫,用手机开了录音,躲在门背后回道“这、这里是我家我会报警的你们校园暴力”

    女生冷笑“你有种就报警啊。以为躲在家里就没事了让你拍个照片,居然敢在哥哥面前让我们丢脸,你给我等着,弄不死你个女表子。”

    入室,威胁。

    等的就是这句话

    姜敏善录到了音。

    她立刻拨通了警察的电话“警察大叔,有一伙女流氓在堵我,她们要校园暴力我,她们入室到了我家,我爸妈都出去了,我打不通电话,这是恶件啊。我爸就是经常跟你们合作报导的姜记者啊。我很害怕,你们快来救救我。”

    电话里滋了一声,警察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有些嗡嗡的“好,我们知道了。哪个地址我们立刻过来。”

    姜敏善报了地址。

    门外的拍门和威胁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人说“要不然我们把门撞开吧。”

    这时,门外响起铃声。

    姜敏善的电话也响了,显示黑了一下屏,然后显示的是之前那个警察的声音“我们到了。姜敏善是吧,能开门吗”

    “不、不能,她们堵着门”

    “那我们想办法自己把门弄开进来。你同意吗”

    姜敏善连忙道“同意同意”

    “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噢。”

    电话那头警察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清脆,变得甜美,变得,跟门外正在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

    姜敏善背靠着的房间门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咯噔”声,锁自然而然地掉了。

    门户洞开。

    雪白的脸,大红的胭脂,黑玻璃镶嵌作眼珠,硬邦邦的木头脸。被拼接在一起的关节。

    木偶少女们踮着脚,穿着她同学们的衣服,黑漆漆的玻璃眼珠闪着恶毒的光,正齐刷刷地盯着她,声音从腹腔发出

    这可是,你同意我们自己进门的噢。

    我们,找到你了呢。

    啪嗒一声,姜敏善手里的袋子掉了。

    袋子里的照片散了一地。

    她受到了惊吓,今天没有拍照。

    但是姜记者却从照相机里洗出了一把照片。

    没有闲心去看的照片里,她本以为是幻觉的景象,正一五一十地被忠诚地呈现。

    一人多高,有点脏兮兮、制作粗糙的布娃娃,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它的观众,是数万具被吊在场馆里,双脚离地的提线木偶。

    以及,包围在姜敏善周围的,穿着她同学衣服,笑容诡异的木偶。,,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