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63章 一更

作品:《帝台娇

    唐灼灼见男人不出声,倒是越发来了劲, 她纤柔的两条胳膊如藤蔓一般缠上霍裘的脖颈, 松松垮垮地被他搂着, 眼神晶亮, 逼着他出声“是不是放心尖尖上的娇娇,皇上自个儿说。”

    霍裘稀罕她这般古灵精怪的模样, 但也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朕的娇娇如今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笑闹归笑闹, 晚膳却是躲不过的。

    小女人本就瘦弱,身子骨更是弱不禁风, 前段时间好容易养出一些肉, 她又闹着节食, 惹来他一顿动怒才堪堪作罢。

    这小娇气包惯会得寸进尺,一刻也不能纵着。

    在这方面,崇建帝态度格外的强硬, 半分不动摇。

    唐灼灼到底怵他黑脸的模样, 极不甘愿地离了他身边, 自顾自挑了几粒白净的米饭送入口中, 皱着眉头气得直哼哼。

    霍裘不肖抬头看就知她现在是个什么委屈巴巴的模样,一时之间既觉好笑又好气,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声音清冷“娇娇既这样恼朕, 那今年秋猎也定不想前去了”

    唐灼灼手中动作一顿, 望了望外头黑沉下来的天, 明艳的小脸上全是奕奕的亮光,她有些迟疑地问“秋猎要开始了”

    原以为今年的秋猎是不会有的了,毕竟时间已晚了半月有余,但此刻听霍裘的意思,分明是已决议好了。

    霍裘轻微颔首,道“五日后出发。”

    得了崇建帝的准信,唐灼灼因为叶氏那袭话而郁结不已的心情也终于缓缓平复过来。

    她向来欢喜那样的场合,纵马长歌,饮酒作乐,虽然也不可太过肆意,但总归离了重重宫墙,得以逍遥一段时日。

    想起往年的秋猎,唐灼灼扯了霍裘的半片袖口,轻轻地晃,一双眸子澄澈如海水,声音里满是憧憬和希冀,“要去的,臣妾想去的。”

    “早些年随着爹爹和兄长们去的时候,都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连马儿都不让摸一下。”到底是隔了两世的事了,她想起来有些困难,可仍可以忆起零星片点的东西来。

    霍裘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轻轻巧巧搂在怀里,下颚轻磕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一下一下的带着熨帖人心的温度。

    他知她今日是不开心了。

    叶氏的事他早已从柳韩江今日憔悴不少的面容里瞧出不少端倪,他都不甚在意,只是没成想叶氏会来找这小女人。

    娇气包不常与人为善,嚣张跋扈惯了,但心肠却是顶顶柔软,不消多说,单看她今儿个晚间出神的模样,就知她又开始瞎操心了。

    嘴上时时都在说懒得多管闲事,可临到头来,还是禁不住答应了人家的要求。

    他的娇娇啊,从来口不对心,可爱得紧。

    唐灼灼哪里知道这男人已开始心疼起自己来,她现下情绪有些激动,几次要从他身上滑下来,最后瞧他不悦地皱眉,才堪堪意犹未尽地补充“臣妾见过皇上狩猎的模样。”

    “哦”霍裘来了些兴趣,绕了她几缕浓墨一般的发丝在指尖,声音浸在夜色里。

    “那时皇上还是太子,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皱皱眉,忽然提起一件事来,“那时臣妾好容易背着兄长与爹爹偷偷溜出帐子,才要学着别家的贵女姑娘射猎,那弓才拿在手里,就被皇上走过来训斥了一顿。”

    霍裘也记得这么个事,那日他正巧路过,见小姑娘拿着那与她自己身材极不对称的弓比划,又瞧见了那冒着冷光的箭头,顿时又惊又吓,忍不住走过去说了几句,顺带着收了她的弓箭。

    只是他记得自己那时的语气柔了再柔,断断称不上是训斥的。

    “那东西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伤着自个儿。”霍裘目光深邃,执了她雪白的尾指摩挲着道。

    唐灼灼抿了抿唇,片刻后才恨恨地道“臣妾那时是想着找皇上教的,但瞧着京都几家的贵女都抢着围在皇上身旁,自然也没去了。”

    霍裘又喂她吃了些东西,而后才不疾不徐地道“朕一个都没教。”

    那些个女人,他只嫌呱噪。

    唐灼灼这才觉着心满意足,不再说话。

    自那日叶氏走了之后,唐灼灼就派人密切盯着动静,只是几天过去,一切如常,各自相安无事,她便放下不少心。

    日出日落,时间过得飞快。

    十月中旬,秋猎缓缓拉开帷幕。

    围场离京都不算远,可也足足赶了四五日的路才到。

    王公贵族一路随帝后出行,声势浩大,戒备森严,恰逢秋风席卷大地,不热也不冷,正是狩猎的大好时机。

    草原深处,是一片绵延得瞧不见边的绿色,秋猎的围场便设置在这样的地方。

    因为舟车劳顿,他们到地方的第一晚,便各自回去歇息养精蓄锐,以期明日的良好表现。

    草原的夜里繁星点点,似乎触手可及,唐灼灼系上一件水色的披风,出了自己的帐篷。

    “娘娘,夜里风大,咱们出来透透气就回去吧。”安夏忧心她的身子,手里提着灯笼道。

    唐灼灼只是抿唇轻轻地笑,“等会就回了。”

    真到出来了,才知睡不着觉的远远不止她一人,偌大的草场上帐篷一座挨着一座,夜里更有许多灯笼的亮光悠悠晃晃,如同一只只翻飞的萤火虫。

    帝后的帐篷是分开来的,男女眷互相怕冲撞了,是以离得有些远。

    草原的一切都与京都截然不同,这里的风声势浩大,呼啸而过,吹在脸上却又是极为柔和舒适的,一切都徐徐不燥,唐灼灼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她特意避开人群,选了另一处稍显黑暗的地,走得有些累了就拿帕子垫着坐下歇了会,还没歇多长时间,前头就传来压得有些低的声音。

    她与安夏恰巧坐在几丛灌木后,晚风吹来,黑影绰绰,人影与树影混淆,她们提着的灯笼被月光照得瞧不出半丝光亮来。

    隔着几丛灌木,唐灼灼微微蹙眉,才要站起身子,就听到了妇人暗哑着急的声音“皇上不选秀,如今娘就是再有心也没法子将你送进宫去,此次围猎机会难得,你最擅骑射,往后几天定要好好表现,娘已提前与你父王说过了。”

    唐灼灼面上一寒,屏了呼吸默不作声,安夏更是不敢稍动一下。

    这分明就是南平王妃的声音

    另一人始终没有出声,南平王妃有些急了,好似推了那人一下,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这丫头性子到底随了谁”

    “你堂堂王府嫡女,身世相貌差了哪里一个妃位都是委屈了,你怎么就是脑子不开窍”

    这回朱琉终于动了,她许是听得多了,声音都有些麻木了,“娘别在我身上费功夫了,三妹妹和五妹妹倒是一心想进宫,您去劝她们去吧。”

    南平王妃被气了个仰倒,指着朱琉连声道不孝女,冷静过后又不得不好言相劝“你与皇后是闺中密友,自小玩得来,就是去动动嘴皮子求求她,我也不至于为此日夜不思。”

    朱琉这回的声音更冷,眼神有些飘忽,“正因为曾是闺中密友,哥哥尚且各种诽谤她,我现如今连见她一面的脸都没了,更何况说入宫”

    “再说入宫也非我意愿,娘不必再劝了。”

    话说到这里,南平王妃也是心灰意冷懒得再管她,由丫鬟搀着回去了。

    她一走,唐灼灼就动了动身子从灌木后走了出来。

    朱琉则是伸了个懒腰,神情格外放松,与唐灼灼如以前那般击了个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吹了个口哨,“皇后娘娘这听墙角的功夫日益见长。”

    唐灼灼也跟着笑,瞥一眼南平王妃离开的方向,问“王妃瞧上去十分希望你进宫”

    朱琉也不避讳,眉目间自凝成了一股冷意,她冷哼一声“别说我娘了,就是朱泸那草包也三番五次来劝,专门膈应人。”

    唐灼灼敛目,上回朱泸将那画送来导致霍裘生了瘟疫,南平王亲自将人捉了请了家法,打得只剩半口气了才叫人拖回王府关禁闭。

    没想到,如今竟还有功夫到处瞎蹦哒。

    “你的身子瞧着倒好上不少”

    说着说着,朱琉眼尾一扫,从腰间抽出一条黑褐色如蛇的长鞭,一鞭下去就是一声压抑到极点的闷哼声,唐灼灼看那人狼狈地捂着手臂嘶嘶吸气,顿时就现出些笑意来。

    那人挨了这么一鞭,痛得脸上笑容都有些狰狞,吸着冷气走出来,先是看了一眼唐灼灼,面色不虞地冲着朱琉怒道“你下手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轻没重”

    朱琉走过来将唐灼灼护在身后,冷声道“可汗自重,免得冲撞了皇后娘娘。”

    那人的脸在月光下渐渐现出轮廓来,只是原就黝黑粗犷的面庞更显黑沉,唐灼灼在朱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十足的看好戏模样。

    屋塔幕悔青了肠子,他放着自己偌大的草原子民不管,巴巴地跑来这秋猎围场,结果就得这女人如此冷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转身就走的冲动。

    唐灼灼捏了捏朱琉的肩头,上下打量了几眼屋塔幕,她和这位可真真是隔了两世不见了。

    “两年不见,可汗倒是越发”话到嘴边,唐灼灼失了语,不知该夸他什么。

    朱琉眼皮子朝上一掀,将手里鞭子一收,接口道“还能越发怎么越发丑呗。”

    屋塔幕的目光比三九天的落雪还寒凉,他手背上顿时暴出几根青筋,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眉对朱琉道“我这次来,就问你嫁不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