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做的晚饭。三菜一汤一甜品俱是清清淡淡的。

    她帮婉华盛好饭，忐忑地道：“来前二爷特意说过小姐您不爱吃味儿重的, 又说老爷才出院许多东西吃不得, 我就做得比较清淡。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嗯嗯。”婉华感激地笑了笑，不过并未马上动筷, 而是取来碗盘将每道菜都挑出去了一些。

    宋妈不解地问道：“小姐是要给老爷送过去么可是老爷不是说一会儿沐完身就过来么”

    婉华舀着汤道：“盛些出来用热水给雁雁煨着。万一她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吃饭，也免得麻烦您再做。”其实现在这个时间，文心很大可能不会过来了，不过准备着总是好的。

    用完晚饭，婉华扶老爷子回房陪着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老爷子乏了睡下才出来准备洗澡睡觉。

    热水有秦妈帮着兑, 婉华从北屋出来后径直回房拿换洗的睡衣去了。她拿起一套常穿的长袖睡裙正要出去，余光瞥见衣橱里挂着的文心的吊带睡裙，又犹犹豫豫地转回了头。

    天气渐热，文心已经把长袖的睡裙都收起来了。

    文心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而她习惯了被文心的味道包裹着，文心要是不在，身边和心里都会空落落的。

    婉华把自个儿的长袖睡裙放回原处, 拿出文心的吊带睡裙，又随手扯了条披肩抱进怀里, 脸颊通红地往浴房去了。

    文楮把车停在云家宅子门口，催促身旁坐着的文心道：“到了。进去吧！”

    “真的不用我在家陪您么”文心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把包拿上了。

    “不稀罕。”文楮冷眼望着言行不一的文心道：“你真当我不懂你们这些热恋中的人分开一会儿都难受, 我哪敢讨这个嫌呐！”

    “嘿嘿。”文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我不在家你可得好好吃饭。我跟孙伯说过了，下次回家要是再知道你吃一顿饿一顿的，那我也陪你饿着了。”

    文楮心里一暖, 笑着揉了揉文心的小脑瓜道：“知道了。罗里吧嗦的。”

    秦妈帮婉华兑好水从浴房出来，正要去打水洗衣服。忽然听到院门那边传来敲门声，忙急走过去扶住门闩谨慎地问道：“请问是哪位”

    “是我。”文心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婉华一定想不到她这么晚还会过来，一会儿见到她肯定会很开心。

    秦妈认出了文心的声音，放心地打开门把文心迎了进来。见文楮扶着脚踏车站在文心身后，又恭敬地唤了声“二爷”。

    文楮略点了下头，把脚踏车交给秦妈后转身上了车。

    “婉华睡了吗”文心进了院子低声问道。

    秦妈轻声答道：“老爷睡下了。小姐还在沐浴，一会儿也该睡了。”

    文心掩嘴偷笑着道：“秦妈，你先别告诉婉华我回来了啊！我要进房躲着吓她一吓。”

    “小姐您可真是……”秦妈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婉华洗完澡，出浴房前用披肩把穿着吊带睡裙后露出的肩头裹得严严实实的，回房关好门才将披肩解下了，现出疤痕脱落后雪白无瑕的脖颈，和肩头锁骨以及小片的胸前风光。

    裙子香香的，是皂香夹杂着文心身上的那种甜香。

    文心躲在衣橱和墙壁的夹角，本来想吓婉华一跳，却被婉华解开披肩后的风景勾住了视线。

    婉华穿着她的睡裙。裙子只用两条细细的肩带吊着，布料轻薄，在烛光下甚至有些微的透，她能清楚地看到薄纱下若隐若现的婉华的腰肢。领口开得也低，比婉华试过的那件低胸礼服还要低上一些，几乎包裹不住婉华渐渐鼓起的软团团。

    文心觉得嗓子干痒得难受，忍不住轻轻咳了声。

    正站在镜前擦头发的婉华吓得一激灵，飞快地奔到书桌前抓起放了枪的包道：“谁在屋里”

    “别怕。是我。”文心从夹角走出来，直勾勾地望着此刻格外动人的婉华。

    “雁雁”婉华长舒了口气。她刚想问文心什么时候回来的，想起身上还穿着文心的衣服，局促不安地低下头解释道：“那个……夜里热……我没有什么清凉的衣裳，就借了你的。”说完还用手扇了扇风，表示没有撒谎真的很热。

    可是夜风很不识趣地吹了下窗。

    文心笑着配合地点了下头道：“嗯。是太热了。”她缓缓走到婉华面前，轻轻捉住婉华不安地绞在一起的小手道：“过些日子到了盛暑天更热。明儿咱们看完大夫逛街去，给你挑几件更清凉的好不好”

    “雁雁！”婉华抬起通红的脸咬唇羞瞪着文心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又在使坏！”

    “你又不是才知道我坏”文心松开婉华的小手，腾出手紧紧搂着婉华的腰与婉华紧贴在一起，然后埋首轻啃着婉华好不容易露出的锁骨，用含混暧昧的嗓音道：“婉华，我想看看你身子。可以吗”

    “雁雁……”本来默默承受着文心温柔啃咬的婉华瞬间瞪大了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本来只有脸是红的，听了文心的话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文心的嘴唇离开婉华的锁骨，往上沉醉地吻住婉华的唇道：“我不碰，就看看。好不好”

    婉华僵直地杵在原地，心跳得很乱很快。她并不是不愿意给文心看，相反，这个世上她愿意展露身子的人只有文心一人。可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文心又问得直白，她真的很难说出那个“好”字。哪怕文心什么都不说直接剥她的衣裳，也比大剌剌地问她这样难堪的问题好啊！

    “婉华”文心还在等婉华的答案。她是真的想看看婉华，也想趁机治好婉华容易害羞的毛病。婉华害羞的时候当然很可爱，她也看不厌，只是总这么着她就很难对婉华做更多的坏事了。

    婉华咬着被文心吻湿的嘴唇，害羞地捂住胸前道：“你我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挣脱文心的怀抱快步躺到了床上。

    文心不舍得逼婉华太紧，没有追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笑望着婉华害羞躲开的背影道：“我去洗澡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婉华背对文心咬着食指节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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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ong></strong>    天微微亮的时候婉华就醒了，文心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睡得正香。

    早上8点。如斯茶餐厅。

    婉华还记得和章立丘约好了要见面聊聊。

    对于赴约，她没什么好惧怕的。章立丘再蠢，也该想到这次见面的事她很可能告诉了别人，想害她也不会挑现在。

    赴约的结果也没什么好期待的。如果没有达成和解，她会杀了章立丘。如果达成了和解，她也会杀了章立丘。

    昨天她打电话去男中宿舍的时候，是真的抱着与章立丘和解的美好期望的。可是章立丘那几句回答，彻底浇灭了她的期望。

    章立丘说：你有梁家做靠山，我也斗不过你不是明天如斯茶餐厅，早上八点见。

    这句话隐藏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说她有梁家做靠山意思是如果章立丘现在斗得过她，或者有朝一日傍上比何家更大的势力可以轻易捏死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哪怕这次见面达成了和解，章立丘也不过是迫于形势暂时低头，以后必定会伺机报复。

    约在如斯茶餐厅见面就更有意思了。如斯茶餐厅就在这附近，她每天上学放学都会路过。章立丘显然知道她搬来了这里，故意约在她家附近见面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更别提章立丘对阿千之死浑不在意的态度。烂了心肠的人留着也是为祸世间。

    章立丘必死！

    婉华眸光一冷，轻轻拿开腰间文心细藕似的胳膊，越过文心下了床。

    梳洗完换好衣裳，婉华提着包走到厨房对忙忙碌碌的宋妈道：“宋妈。一会儿爹爹和雁雁要是醒了找我，就说我出门买东西去了用不了不多久就回来的。”

    宋妈记得婉华肠胃不太好，揪心地道：“早饭也不吃就要出去么要是急用的东西您不如让老秦去。他腿脚快。”

    “女儿家用的东西，只能自己去……”婉华羞涩地笑了笑道：“您忙着吧。早饭我在外面吃，不用给我留了。”

    约的是八点，婉华早到了十几分钟。好在茶餐厅卖早餐，七点就开门了。

    婉华点了一杯豆浆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着等章立丘来。

    结果刚吃没两口，门口就出现了章立丘的身影。

    餐厅里人很少，章立丘冲侍者摆了摆手，目不斜视地走到婉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我一会儿还有工作，没时间陪你耗。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婉华掏出帕子沾了沾嘴角，淡淡地望着章立丘。

    章立丘翘起腿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你从我家拿走的那些田地尽管留着，我不稀罕，反正以后挣了钱可以再买。立珠名声坏了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过些日子把她接来北平再寻个人家就是了。不过我家的祖宅希望你可以还回来，另外还有阿千的契书。不会让你白还，你开个价，只要别太过分我都可以接受。”

    婉华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章立丘说得没错，田地他可以挣了钱再买，章立珠在临泉坏了名声大不了换个地方生活。阿千丢的是只有一条的命，而章家人不过掉了几根很快会长回来的毛！

    “章先生确定说完了这是不打算管你家何小姐的死活了么”婉华端起豆浆一口喝了个干净，“啪”地放下玻璃杯道：“既然知道田地可以再买，令妹可以换个地方再嫁。您也没什么无法弥补的损失，何必一而再地跟我过不去呢”

    章立丘低头暗暗冷笑了一声。没有无法弥补的损失如果云婉华不来北平，他哪怕不能和文心在一起，至少可以仗着师兄这层关系偶尔接近文心。他最恨云婉华的，并不是云婉华夺走了他的家财，也不是云婉华坏了立珠的名声，而是云婉华毁掉了他唯一美好的梦！

    文心永远不会对他笑了。

    他也永远不会真的和云婉华达成什么狗屁和解。

    “当时是一时意气。现在想通了。”章立丘抬头望向婉华笑了笑道：“您看。这不跟您和解来了么”

    婉华眼底有暗影浮动，不过脸上浮起了笑意。“说了半天，都是您希望我如何如何让步。您手里好像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啊”

    章立丘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道：“怎么没有你之所以打电话给我，不就是怕我再做什么打扰到你的好日子么你想要的是和解，我可以给你。”

    婉华从包里拿出零钱压到杯子下道：“好。你家祖宅和阿千的契书我还给你，一口价一千块。您要是嫌贵，咱们只当没有谈过。”

    “一千块”章立丘皱起眉头，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我都能在北平随便置宅子了。云婉华你心也太黑了！”

    “你买得了宅子买得回阿千的命”婉华怒视着章立丘，压低嗓子道：“要是买得回别说一千块，两千块我砸锅卖铁也想办法凑给你。”

    章立丘愣了愣，语气无奈地道：“我没有那么多。”说完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干咳两声道：“只能先给你两百块。余下的我写欠条。”他想早点拿回宅子，免得被云婉华转手或者拆掉。更想早点拿回阿千的契书，免得云婉华拿着东西告去法院把事闹大。

    其实云婉华要价这么高反倒是好事。这说明云婉华是真心想和解，不会借着梁家的势对他赶尽杀绝。如果云婉华要得太少，他反倒该警惕起来。

    “可以。”婉华点了下头道：“不过契书我留在临泉老家了没有带来北平。我可以把装契书的那个盒子的钥匙给你，再打电话跟店里的伙计说一声。你下次回临泉把钥匙给他们，他们会帮我把东西给你。”

    章立丘点了点头。

    婉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好提前跟他们说。”

    章立丘毫无防备地道：“下周六。我回去接我妈和我妹过来，顺便就去你家把契书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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