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 文心与婉华手拉手站在大门口目送刘家兄妹。

    “路上小心啊！”文心笑着冲刘萤挥了挥手。她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并不轻松，以后刘纶会不会日日都来啊

    直到兄妹俩坐上洋车出了巷子，文心才拉着婉华转身进了大门。

    婉华抬起被文心紧握着的手玩笑着道：“雁雁，你怎么老是喜欢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牵着啊”不止在外面，在家里也是。

    “怕把你弄丢了。”文心目光坚定地望着婉华, 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

    婉华哈哈一笑：“在家里怎么会丢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到处乱跑。”

    文心把婉华的手握得更紧了，委屈地想着：你是不会到处乱跑, 可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跟我抢你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喜欢我牵着你吗”文心的语气较平时沉稳了不少，问这话时有种温柔的咄咄逼人。

    “不是啊！就是……”婉华还是笑盈盈的。

    “不是什么”文心一个迈步站到婉华身前, 深深地凝望着她。

    “不是……不是不喜欢……”婉华有些诧异地往后退了退。她总觉得文心今日有点怪怪的, 刚才在厨房聊天时的状态就不太对，兴致远没有平日里高。

    文心见婉华羞怯的样子, 心中一动,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笑着问道：“那就是喜欢了”院子里点着灯, 她可以看到婉华瞬间飞上红晕的脸, 也可以感受到婉华渐渐乱了节奏的呼吸。

    “怎么计较起这个了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婉华手足无措地挣开文心的怀抱转身朝房间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害羞紧张，又不是没和文心牵过抱过。可是刚才的感觉太奇怪了，她总觉得文心望着她的视线热得发烫, 总觉得文心把她拥进怀里时没有半分撒娇, 倒是带着几分霸道。

    而且文心是顶豁达的人, 从未因为什么事与她计较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文心笑着追上婉华，又拉住她的手道：“躲什么嘛晚上还要一起睡的，你能躲到哪里去”

    “我干嘛要躲”婉华没有挣扎, 任由文心握着她的手，只是羞低着头怎么也不敢看文心。她还是觉得文心今日怪怪的，文心方才问的那些话倘若出自男子之口，她肯定会多心的。

    “不躲你跑什么”文心望着始终不敢看自己的婉华，简直有种想把眼前的人紧紧揉进身体里的冲动。

    婉华努力驱散心中怪异的感觉，抬头望着文心道：“我没有跑！”

    “好好好。没有跑。”文心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她最怕的是不管自己对婉华做什么，把她当成姐妹的婉华都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刚才稍微试了一下婉华就害羞得不行……她是有希望的。

    回房后，文心坐在书桌前托腮望着婉华道：“你的那位筠达先生给你回信了吗”她很期待婉华收到回信以后的反应，只可惜婉华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她不在。

    婉华摇了摇头：“先生的读者来信很多的，哪能都回得过来我在报社亲眼见过，一次少说也有上百封呢！”

    “没有回信吗”文心有些糊涂了。她分明把信送去邮局了啊，难道信丢了

    “嗯嗯。”婉华对此并不在意，她心里有数大概率收不到先生的回信，自然不会过分失望。

    文心却十分在意。心里想着明天再写一封寄出去。

    讲完课，洗完澡。二人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婉华，你觉得萤萤的哥哥怎么样啊”文心侧身睡着，手不安分地玩着婉华肩头的发卷。

    婉华想了想，笑着道：“挺好的。”

    文心感觉心被刺了一下，抿了抿嘴道：“那……如果刘纶追求你，你会愿意和他交往试试么”

    “这又是什么傻问题”婉华笑着摇头道：“人家干嘛放着你们学校那么多女孩子不追，反倒来追求见识学问样样不如人的我”

    “我是问如果。”文心赌气地捏了捏婉华的小脸道：“再说你哪里不如别人了我就觉得你样样都好。”

    “如果啊那我想想啊！”婉华很认真地想了许久才摇头道：“应该不会吧。”

    文心又不开心了。需要想那么久吗有什么好犹豫的吗还有什么叫“应该不会”

    婉华总觉得文心不是无缘无故这样问的，她忽然想起来，好像从登山野炊那日起，刘纶就对她格外体贴。后来更是送习题集，还到医院探望爹爹……

    如果眼前是别人，婉华肯定不好意思问，要是猜错就太自作多情了，还好面对的人是文心。

    “雁雁，萤萤的哥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婉华哪怕瞧出了端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文心没有否认，脸上写满了“你以为呢”。

    婉华震惊得掩住了嘴：“天啊！”那她不能再接受刘纶的好意了！她本来还想拜托文心明天上学的时候帮她把习题集还回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人家萤萤哥哥并未说过喜欢她，这样忽然划清界限反倒让夹在中间的文心难做。

    “那你呢喜欢他吗”文心揪心地问道。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婉华也是喜欢刘纶的。她作为好朋友好姐妹，会偷偷哭上一场，然后笑着祝福婉华。平心而论，刘纶虽曾和章立丘是好友，但为人比章立丘强上许多。</p>

    婉华摇了摇头。她要是喜欢刘纶，得知刘纶也喜欢她肯定会开心的。可是现在她只有烦恼没有开心。

    “睡觉吧！”婉华神色忧愁地拥紧了被子。

    “嗯嗯。”文心挪到婉华身边，一手从她脖间穿过，一手环搭在她的背上。

    婉华有些别扭地往退了退，不经意地挣脱了文心的怀抱道：“怎么忽然要抱着我睡了”

    “不喜欢我抱着你睡吗”文心又朝婉华挪了挪，几乎将她逼到床架紧挨着的墙边。

    “不是……”只是不太习惯，以前都是她抱着文心的。婉华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文心拉进了怀里。

    文心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婉华就靠在她胸口，肯定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可是她没有打算隐藏，没有用深呼吸平复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想让婉华知道她喜欢牵着她的手去任何地方，喜欢抱着她睡觉，在她面前心会呯呯直跳。

    她想让婉华知道。她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正因为太过喜欢才会患得患失，于是只能做，不能说。

    文心醒得很早，醒来的时候婉华还在她怀里，她和婉华都是睡觉很安分的人。油灯已经燃尽了，屋里暗暗的，她看不清婉华的模样，只能听到婉华平稳的呼吸声。

    她没有立刻下床，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婉华，想着未来的每个清晨都是这样醒来的该多好。

    直到天光渐渐亮起来，文心才不舍地抽出被婉华枕了一夜已经麻到失去知觉的手臂，披上衣裳去了厨房。

    婉华是闻着饭菜的香味醒来的。她迷迷糊糊地循着香味去了厨房，正好看到手忙脚乱的文心。

    “去把脸洗了过来吃饭。”文心用婉华的绢扇挡着脸，神情惊恐地把切得或厚或薄的裹了蛋液的馒头片扔进油锅。

    “……”婉华吓得赶紧去洗脸洗手，想快点回来接替文心。

    结果收拾好回来的时候文心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呢”婉华望着餐桌上手艺不足但诚心满满的早餐，接过了文心递过来的筷子心疼地道。她知道文心不会做家务，鼓捣出这顿早餐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

    文心笑着给婉华盛了碗粥道：“以后家里的饭我做。现在做得还不太好，不过我学东西很快的。”

    “手怎么了”婉华接粥时看到文心食指上的红印。“被油烫到了”

    “不是。用砂锅熬的粥嘛，端砂锅的时候忘了垫帕子。哈哈哈，笨死我算了。”文心若无其事地笑着道。

    婉华拉过文心的手细看道：“都起泡了还笑得出来！等吃完饭我回房拿针帮你挑破，这几日别碰水。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平时已经帮我那么多了，哪能饭也让你做”

    文心没接茬，抽回手转移话题道：“你快尝尝味道。好不好吃”粥她做了两遍才做好，第一遍糊了，就是端糊掉的粥时太着急才烫伤的手。

    婉华舀起半勺粥吹了吹气，尝了味道后笑着点头道：“好吃。”不过神情马上又严肃起来：“好吃以后也不许做了！”

    文心还是没接茬。她只是想对婉华更好一点，以前对婉华也好，但是还不够尽力。

    “雁雁”婉华又问了一遍：“听到没有以后不许做了。”

    “我想学做饭嘛！在家他们又不让，只有在你这里能做一做了。”文心嚼着酥脆的馒头片道：“以后我教你功课你教我做饭好不好看咱们谁先出师。”

    婉华见文心似乎真心想学，只得点了点头。

    “我们学校三月有招生考。你要试一试吗”文心问道。她盼着以后也能天天见到婉华，云伯伯出院以后她就得回家住了，除非婉华也开始上学，不然只能一周见一次了。

    婉华点了点头。她国文、数学、地理、公民那些学得都很顺利，只是外文没有任何基础这么短的时间实在学不会。不过京西录取学生是看总分，偏科一点也没关系，甚至如果有专长的科目，还有可能被破格录取。

    “那你好好学习。蔡叔会开车送我去学校，呆会儿先送你去医院。”文心想起二叔昨天说的话，也叮嘱婉华道：“最近你不要独自出门，才有个年纪和咱们差不多的女孩子遇害了。”

    “嗯嗯。”婉华沉思了片刻，忽然道：“雁雁，你看方不方便托文叔叔帮咱们弄把枪可以放在包里随时防身。”

    文心正在喝水，吓得差一点就呛住了，她大笑着道：“婉华，你是报纸看多了，才会觉得开枪是什么容易的事。咱们哪怕拿着枪，也不敢开枪杀人啊！”

    婉华笑了笑没有反驳，也不好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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