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程纪年后来成为某人的狗之后，也为自己做的这个选择，而感觉自己英明无比。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了，眼下程纪年也不会把“曾经做过这个选择”的事，告诉陆而旖。

    面前的作业本被他翻过一页，继续看陆而旖龙飞凤舞的字体，笑说：“你没当过我的女朋友，怎么知道我会不会让女朋友吃醋。”

    老王站在投影屏前，说着要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她点人的方式特别，随便拿个东西来击鼓传花，传到谁，谁就中招，回答不好又得往平时分上扣。

    班上的学生人人自危，坐正了身体，等着把烫手的洋山芋传出去，不要落在自己的手上才好。

    陆而旖稍把帽子往上抬了点，远远望着讲台边上老王的方向，只能模糊看见她的身影。

    她还是困，用手捂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生理眼泪蓄满了整个眼眶。语气也软下来，“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差不多是那样。”

    其实程纪年不难看出她的性格很慢，对什么都是迟迟的。

    被惹恼了，才像个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装作恶狠狠的，让别人直发怵，却又不愿意伤害别人，但总之是不让自己心里憋着气的。

    前边的同学已经开始传东西，一个个慌乱的模样，看得有些好笑。

    陆而旖老神在在地眯眼看着，不见丝毫紧张。

    程纪年自顾自嘀咕一句，“你来试试也无不可。”

    乔乔坐在陆而旖另一边，边忙着翻书找答案，边注意着前边的情况。

    “陆而旖你注意一点啊，等会前边要是把东西传过来了，你就赶紧往前排甩，别磨磨蹭蹭的听见没？”

    陆而旖说得轻巧，“顶多轮到男生那排，不可能往后了。”

    乔乔哪能信她的胡话，音乐什么时候停止，谁能知道，最后会落到谁手里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

    陆而旖忽然来了兴致，身体靠前，小声喊前排某个男生的名字。

    “弟弟记得保护我啊。”

    说完，促狭地一笑，言笑晏晏的娇俏模样，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那男生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传到他那的时候，他把东西一拦，就不撒手了，等着音乐停下。

    他要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已成定局。

    乔乔不能理解，问陆而旖他是不是疯了。

    陆而旖耸了耸肩，“谁让他菜，喝酒输给我了，愿赌服输才讨人喜欢嘛。”

    乔乔旁观者清，道出实话，“还不是人家让着你。”

    陆而旖语调上扬，“诶”了一声，突然想起和程纪年一起地那次酒局。

    上下扫程纪年一眼，“你看看别个男孩子，再看看你，分明大别人一年，连让让女孩子都不知道。”

    程纪年回忆陆而旖那晚，比男人都潇洒的言行，“不知道是谁喊着，‘喝酒像个弟弟似的，能不能学学你陆爹’。”

    酒场逢老手，不是陆而旖平时那样耍耍小聪明就能赢得过的。

    陆而旖亲身体验过，玩骰子被程纪年碾压的苦涩，深知她这方面确实不是程纪年的对手。

    眨眨眼睛，说是谁说话这么帅啊，她可不知道。

    程纪年哑然失笑，暗道这姑娘活脱脱一个小眼子王，嘴上还要占个便宜，“我们而旖妹妹当然不会这样。”

    大抵是他的语气轻佻得好似古代的纨绔公子，让陆而旖联想起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得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陆而旖看一眼他，斜斜靠着桌子的模样，倒是和贾宝玉的纨绔不正经没什么两样。

    她张了张口，欲反驳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乔乔猛地在桌子底下掐她的腿，她这边才吃痛地皱眉，老王就到了跟前。

    “我的课上是难得看见情侣，小姑娘模样长得俊，来说说谁陪谁来上课呀。”

    陆而旖心下了然，老王是见了她没认真听课，过来调侃她来了。

    她把脑袋一歪，说老师您是知道的，我们院男生少得可怜。

    “他们没别的优点，就爱学习，就爱听您的课。这群清华北大都得不到的学生，不想让我扯了我们班的后腿，非要轮流督促我学习，所以才坐我边上。”

    老王知道陆而旖是有意和她侃大山，听到她的话时，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得了，就你贫，还清华北大得不到的学生，往谁脸上贴金呢？给我好好听课。”

    老王对女孩子向来要宽容一些，陆而旖对着她笑得人畜无害，她瞥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

    程纪年见老王走远，伸手替陆而旖把书翻到正确的页面，“弟弟来弟弟去的，什么时候都不忘口头讨个便宜，我是怕了你了，好好听课吧。”

    其实他这话说得奇怪，什么叫他怕了她呢，他自个儿口头便宜也占得不少。

    老王的话题又回归课本上，陆而旖玩了大半节课，这个时候也怕老王下课前要检查啊笔记。

    扯过乔乔的书抄了半晌，乔乔忽然推了推她说有人找她。

    手头上的事情被打断，陆而旖不是那么情愿地抬头，顺着乔乔指的方向，看见前两排的一个女生。

    她向来脸盲，甚至记不得这位是不是同班的同学，更别说认不认识了。

    女生大概是知道程纪年的，问这个学长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陆而旖摇头作回答，挑了挑眉毛，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女生的长相和陆而旖不是同一种类型，她偏可爱一些，眼巴巴地拜托陆而旖，“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拍一张他的照片，我好喜欢他，谢谢你。”

    这样请求人帮忙的方式，很难让人拒绝。

    陆而旖转头，这才发现程纪年睡着了。

    模棱两可道，“让我拍吗？偷拍不太好吧？”

    “我就自己藏着，不给任何人的。”女生狠了心想要近照，一个劲地夸陆而旖。

    陆而旖到底挨不住小美女的请求，摊手示意她把手机递过来。

    趁着老王背过身去写板书，手机传到陆而旖的手里。

    陆而旖懒得翻别人手机，只点了最先看见的原装相机。

    抬眸将程纪年的睡颜收入眼里。

    后排窗户的帘子没拉上，微尘在光线里上下浮动。

    他阖着眼，把脸枕在臂弯处小憩。

    她将手举起来，莫名的紧张让她有些拿不住手机。

    这个男人的颜，在原装相机下也很能打，眉眼间藏着整个凡尘俗世山河至美，却是无关风月的，透着点疏离感。哪怕他就在你面前，你也知道江湖侠客始终要拂袖打马而过，是触不及的。

    她盯着手机里仿佛定格的画面，忽的犹豫。

    陆而旖不明白，她的犹豫是不是出自，她不想让这份美好留在他人的相册里。

    前两排的小妹妹盯着她看，她叹了气，顶着压力把摄像头对准了程纪年的脸。

    指尖悬在屏幕拍照键的上方，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再一看屏幕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眼。

    那是坠进星河里的琥珀吗，明净通透的，让人心头上一阵悸动。

    程纪年就这那个姿势，轻易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

    前后打量一番，沉着嗓子问她：“谁的？”

    陆而旖不答，程纪年视线旁移，去看四周。对上前排女生的目光，稍稍一顿，径自把手机往前排递，手机又传回女生的手里。

    女生失望地收好手机，转回去。

    陆而旖做好了挨他一顿训的准备，她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帮这个忙，心里头计较着是不是道个歉好一些。

    程纪年看着陆而旖一言不发，到底不忍说她什么，本也不是让他在意的事情。

    好一会儿才揉揉太阳穴说，“你如果垂涎我的脸，可以和我直说，不要借着帮助别人的由头，贪图我的美色。”

    陆而旖听得一头雾水，就差没直接把问号写在脸上。

    “我垂涎你什么？贪图你什么？”

    程纪年没皮没脸惯了，捉着陆而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人心不可测，我哪说得清你的心思呢？都是朋友，你也别和我客气，直说就好了，我给你虚摸两下也不会掉块肉啊。”

    陆而旖猝不及防被迫着触及他的皮肤，第一反应是打心眼里感叹，一个男人的皮肤怎么好成这样。

    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服输心理，陆而旖反手扣着他的腕子，带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脸。

    “你是不是不知道神仙的脸，摸起来是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吗？”

    后来陆而旖回想这件事，觉得一定是没睡醒的错，脑子才会这样不清楚，尽干得傻事。

    程纪年顺势而为，捏了捏她的脸颊。她那样瘦，揪起来也没多少肉。

    他的笑意从眼底逸了出来，“陆而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陆而旖一惊，回过神来，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下意识打开程纪年的手，坐正了身体，装得一脸正直。

    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赚了。”

    程纪年怕再逗她，她就真的要奓毛来，迁就着她说：“是我赚了。”

    是一种无端的宠溺。

    陆而旖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就要陷入那片温柔宇宙里。

    她别开脸，闷着不说话，想挽回一点点骄傲自矜的形象。

    程纪年自顾自地笑，毫不遮掩。

    陆而旖绷着脸，“你小心别笑死过去了。”

    程纪年这人是蔫儿坏，陆而旖越是冷着脸，他越是不正经。

    “我哪舍得丢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