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安东尼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虽然他本来就用不着呼吸, 但不知道为什么, 久违的窒息感突然压迫住了他的神经, 以至于被迫从梦境中醒来。

    “佩苓, 我的甜心，你是不是把尾巴放我脸上了……”有那么一瞬间, 安东尼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下意识叫着妻子的名字，就好像以前，他们睡在一起的难忘日子, 妖王佩苓有时候不小心把没有收起的尾巴盖在安东尼的脸上而不自知，“拿开好吗, 亲爱的, 我的嘴里全是毛。”

    吸血鬼不需要睡觉，尽管古老的嗜血族将棺材当成床, 但其实在他们生存的那个年代, 无论是住在皇宫还是豪华的府邸，建筑的缝隙总能透进些许阳光，他们不得不在白天将自己盖进棺材，以免走动的过程中被光线刺伤。吸血鬼只是躺在里面, 但他们并不睡觉，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从棺材里出来活动筋骨，以及觅食。

    事实上, 安东尼同样也无法真正入睡，他丧失了拥有梦境的资格，无论他多么思念妻子都不能在梦里和爱人相见。即便如此，安东尼每晚尽可能的假装睡觉以表示自己尚有人性的一面，但他也仅能闭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耳边却接收着来自复仇者大厦以及大厦之外的各种声响。

    但是他刚刚睡着了，安东尼很清楚不是产生了假睡的幻觉，他真切地感受到睡眠时的身体变得格外沉重和轻飘的双重矛盾的美妙体验。

    窒息感还没有褪去，他的鼻孔确实被某种毛茸茸的东西压住，不仅如此，他觉得肚子和胸口也有莫名的挤压感。安东尼抬起胳膊在脸上摸到了一团绒绒的毛团，毛团不安分地动了一下，随即挪开了。

    他猛地睁眼坐起来，胸口有什么东西滚下去撞到了肚子上的另一个重物，它们互相唠了唠嘴，随即跳下床。

    “上帝……”安东尼的卧室至少睡了30只小狐狸，它们东倒西歪地趴得到处都是，其中两只两秒钟前还压在他的肚皮和胸脯上。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的屁股坐在他的脸上使安东尼呼吸困难：“到底怎么回事”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寻常的吸气动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安东尼在呼吸，只有人类才会呼吸，当然其他动物也呼吸，但作为吸血鬼，却没有这种能力，还包括睡觉。

    小狐狸陆陆续续都醒了，它们趁着安东尼不知情的时候钻进来的，安东尼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唐佩苓塞给自己的“玩具”。他现在头有点痛，倒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疼痛，毕竟谁面对30只小动物同时朝自己涌过来，头都会痛。

    “你们等一等。”安东尼迅速跳下床站到飘窗上，“别靠那么近，我又不是你们的爸爸。”他的速度依然飞快，这表示他现在还是吸血鬼，而没有变成人。

    安东尼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现象，他用鼻子或嘴呼吸，而且，刚刚在睡觉，他有点记不起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安东尼努力回忆，他几分钟前抱着唐佩苓给他的小狐狸走回房间，原本打算把小家伙随意放生，但狐狸似乎已经认定了他这个主人，无论安东尼如何驱赶都要粘着。

    当安东尼坐下的时候，小狐狸就一定要睡在男人的大腿上，他最终没有赶走粘人的小毛球，这种感觉有点似成相识，他和妖王佩苓热恋那段时间，也有小狐狸待在他的腿上，因为他是狐狸精的人，所有狐狸都会喜欢他的。

    接着困意席卷，安东尼以为是某种奇妙的错觉，他后来确实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一个梦，可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梦境的内容。

    这不正常，安东尼思索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他只睡了不到30分钟，不过也非常超过了，自从失去妻子，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觉。

    安东尼努力寻找那只让他睡着的小狐狸，他觉得这是唐佩苓搞的鬼，问题肯定出在一开始那只狐狸身上。遗憾的是，围观安东尼的狐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个头也大小均匀，他实在无法分辨哪一只才是他的“宠物”。

    “刚才是谁把屁股放我脸上的”安东尼不得不对着一群小动物发出指控的声音，他相信它们听得懂英语，能够睡在他脑袋边的狐狸地位应该要高一些，唐佩苓不会送他一只普通的狐狸，所以安东尼觉得至少得先找出差点让他窒息的那只。

    不过没有狐狸认账，它们假装搞不清楚状况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着头看他，尾巴轻轻地摇。

    “知道了，你们是有预谋的。”安东尼保持着严肃又无奈地表情蹲下来抱起其中一只，“谁是你们的头儿，如果你不告诉，我就把你的毛剃掉。”他的口吻像极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蛮不讲理又任性至极，这不是安东尼平时的说话腔调，待在这地方久了，竟然也学会了愚蠢的发音。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安东尼的脸颊，尾巴摇得很欢。

    “别舔我。”安东尼把狐狸放回地上，他打算直接去诘问唐佩苓，安东尼讨厌被戏弄的感觉。

    “托尼。”杰瑞的声音突然灌进安东尼的耳膜。

    “不。”安东尼拒绝杰瑞的靠近，他当然认识杰瑞，安东尼也有个粘人的杰瑞猫，他像对待自己的儿子那样照顾对方。但自从妖王佩苓死后，杰瑞也不知去向。或者说，从他成为吸血鬼那刻开始，所有跟唐佩苓有关的妖怪都离他而去了。

    “托尼，你不开心，师尊叫我过来和你玩儿。”杰瑞先是跳上床，踩着安东尼的枕头走到了一堵墙面前，一脸困惑的用手摸了摸。

    “我在这边。”安东尼刚一开口就后悔了，他并不排斥杰瑞，不管是他那个世界的杰瑞还是眼前这只，但他现在是吸血鬼，随便什么妖怪都能轻易伤害到他，“不，我不在。”他飞快地跳下飘窗跑到门边。

    杰瑞比他更快一步的堵在门口，他的妖力明显比以前强多了。

    “听着，孩子，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托尼，我是安东尼。”

    安东尼大概明白唐佩苓的意图，她怕他无聊或是心情郁闷，所以安排各种动物给自己解闷。

    杰瑞不做任何回应地朝安东尼的怀里蹭，男人的肌肉瞬间鼓起来，青筋和血管在皮肤表面也浮出来。然而他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受伤，当杰瑞地脑袋蹭着他的胳膊时，安东尼没有感到腐蚀的疼痛。

    他回头看向狐狸群，安东尼心中有股莫名的兴奋和诡异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他告诉自己，他的佩苓不可能混在这群小家伙里，安东尼认识妖王佩苓的原形，她的眼睛是蓝色的，脸颊两边都有蓝色的妖纹。

    当然，她可以变成普通狐狸瞒天过海，安东尼绝对发现不了。

    但这种事不该发生，妖王佩苓知道他有多思念她，如果她在这群狐狸中间，就一定感觉得到安东尼的痛苦，他的妻子绝对不忍看他伤心绝望。

    安东尼摇了摇头，试图把心中的想法甩掉。

    杰瑞用嘴唇蹭了蹭安东尼的脸颊：“来玩儿。”他说。

    “佩苓在哪里”安东尼亲了亲杰瑞的额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动作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杰瑞去了哪里，也许就跟妖王佩苓一样，对贪婪的自己无比失望。</p>

    杰瑞看了一眼门外，同时手指竖起来，指着天花板。

    “带我去找她。”安东尼说。

    安东尼抱着杰瑞，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狐狸，它们竟然能同时挤进电梯，有几只没地方落脚的就直接挂在安东尼的裤腿上。

    “顶层。”安东尼对电梯内的语音系统说。

    “你为什么不开心”杰瑞突然问。

    电梯正在向上。

    “我失去了生命中的唯一。”安东尼平静地说。

    杰瑞无法理解，他只是努努鼻子，把头靠在安东尼的肩上，就像以前，他总是在斯塔克难过时那样给予无声的安慰。

    电梯突然停了下来，这个楼层通常是复仇者从大厦外归来时经过的缓冲区，他们会将受损的装备统一放进回收箱，然后全身消毒再搭乘电梯回到各自的活动楼层。

    美国队长首先看到了满满一个电梯的白狐狸，接着是娜塔莎和克林特，他们还穿着战斗中的制服。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托尼”史蒂夫开口，“抱歉，我没想到你和狐狸在一起，我想我们应该等下一部电梯。”他没有看出抱着杰瑞的安东尼其实不是斯塔克，因为安东尼不能和妖怪接触，所以他平时如果在复仇者大厦，基本上都待在斯塔克的工作间，或是天台泳池附近。

    安东尼更喜欢独处，他不和狐狸互动。

    才从田纳西州回来的超级英雄露出了些许疲态，看得出来，他们一派轻松，这表示任务过程非常顺利。

    “我浑身臭汗，等不了下一部。”克林特不客气地钻进来，“腾点地方，小毛球，你们不能都占着。”

    既然克林特已经进去了，娜塔莎也跟着走进电梯：“我们不用担心超重问题，队长，狐狸们很轻。”

    史蒂夫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跨进来，生怕踩着它们的尾巴。

    安东尼没有纠正史蒂夫的错误，他用欢快地语气道：“我走了之后一切都还顺利对吗”

    “是的，虽然敌人又顽强抵抗了一阵。”史蒂夫回道，“人质全部救出来了。”

    娜塔莎和克林特互相望着对方，像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默契。

    电梯持续往上，原本非常熟悉的四个人突然全部缄默，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奇怪，偶尔听到一两声小狐狸的嘤嘤叫才算缓和了莫名的尴尬。

    “我很遗憾。”史蒂夫突然道。

    安东尼愣了一下：“你在跟我说话吗，队长”

    “是的。”史蒂夫说，他看了一眼安东尼的左手，指头上没有订婚的戒指，“那个视频，我们都看了，求婚视频。”

    他们从战场分开后的几十个小时都没碰过头，史蒂夫并没看见真正的斯塔克手指上其实是戴着戒指的。

    安东尼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不要放弃。”史蒂夫义正言辞地道，“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谢谢，队长，我没想过放弃。”安东尼学着斯塔克的语气轻佻地说。

    史蒂夫三人的楼层到了，美国队长临走前投给安东尼一个鼓舞的眼神，克林特也说了些激励士气的话。

    娜塔莎没有立刻跟上前面的男孩儿，而是在电梯关门前驻足了几秒。

    “你想对我说什么，女士”安东尼问。

    “你是安东尼。”娜塔莎翘着嘴角道。

    安东尼也没有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佩妮不会拒绝求婚的。”娜塔莎道，她走出电梯，“只有队长那个死脑筋才以为视频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妮妮心连心，都无法呼吸了！

    猫狗是治疗抑郁症最佳良药，所以女主觉得，多给白罐几只，肯定药到病除。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碧血寒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