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扎成刺猬

作品:《穿成权臣的心尖宠

    宋吟晚自从怀孕以来就鲜少出门, 头三月是不方便, 后来肚子大了,就更懒得出门折腾。可今个不同, 一是大梁传统不可废,二是宋吟晚自己心里不踏实想去趟感业寺诚心拜拜, 安安心。

    枕月从门那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怀抱着羽面银鼠披风抖开披在她身上。春寒料峭,倒春寒的时候,最怕受凉,连脸蛋都给兜上一圈大貂鼠风领捂得严严实实的。

    露出的手腕纤细,戴着一只赤金缠丝的翡翠镯,衬得骨肉匀称, 就着婢女小心搀扶上了马车。

    侯府门前一行人恭送。

    马车从长林道一路驶向郊外感业寺。

    到了城门口那,两辆马车和十余匹骏马并驾齐驱,牢牢坠在其后。

    随着山路愈远愈偏,紧随在后的马车突然开始加速, 顷刻之间就追上了绥安侯府的马车。红绸流苏剧烈晃动, 马儿被挤在中间兀的受惊拔足狂奔起来。侯府的护卫当即拔刀, 就被从马背上跃下的十数名带刀侍卫围住,缠斗一起。

    “驾——”纵马追逐马车之中, 一锦衣公子一跃而出,正是二皇子贺祟,扬鞭策马紧追不舍。

    距离越缩越短。

    “美人儿莫怕,我来救你。”贺祟狞笑, 遂朝旁人高声喝道,“去,拦住她!”

    两驾马车自两边包抄,呈夹杂之势狠狠冲向侯府马车。

    仿佛是觉得这画面刺激极,贺祟勒住了缰绳,眼神冒着诡异兴光,一眼不错得盯着那惨烈一幕发生。

    疾驰中的马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令马车一瞬分崩离析,车轮被撞飞,咕噜噜滚得老远。

    足以想见里面所承受的。

    爆裂的那刹,一抹银狐白破帘而出,稳稳当当落在了贺祟面前。小妇人背后是支离破碎的马车车架,却是面不改色地从腹上暗兜里掏出伪装用的簸箩,“二殿下这是何意”

    小妇人正是于三娘。

    贺祟满面阴沉地觑着她,自知中计。宋吟晚刚才就没有上马车,而是借着披风遮掩使了一出调虎离山计。

    于三娘顶着那目光压力,且是静候。

    贺祟恼羞成怒:“处理掉。”

    话落,一拽缰绳调转马头朝感业寺疾驰而去,不多时就将后面喊着‘殿下’的随从们远远甩下。

    ——

    晨钟,响彻云林。今日的感业寺香火缭绕、云雾袅袅,犹如世外之境。

    宋吟晚此行甚是低调,衣着素净雅致,青丝不着宝光珠钗,只简单梳了发髻,用扁玉簪子挽住。

    一来是不想再沾惹贺祟那种龌龊之人,二来金身佛像前更显得虔诚。

    她跪拜完大殿的金身佛像,捐了香油钱,小僧弥引着她来到禅房抄写经书,为亲人积福。

    一路上眠春仍旧提心吊胆的四处观察,关上禅房门的一瞬间才微微吐了一口气。

    “小姐,于三娘应该能应付了二殿下吧”

    若不是于三娘发现二皇子,若不是小姐想出了调虎离山的计谋,今日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眠春想想都觉得后怕,幸好走前跟于三娘要了一支短匕,此刻牢牢攥在手里,俨然一副誓死捍卫主子安危的架势。

    宋吟晚想到男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再看忠心护主的小丫头,无声咧了咧嘴角,“三娘那有一队护卫跟着,且不会硬碰硬,想是能自保。”

    话虽如此,宋吟晚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围场结怨不小……以贺祟的脾性定是要讨回来,且不知三娘能欺瞒周旋多久。

    时不待人。

    宋吟晚不打算浪费时间,屈膝慢慢跪坐在一旁,提笔聚精会神的临摹起《福安卷》。此行目的便是为父亲,为四叔,为自己的孩儿积攒福气。

    只是肚子大了容易疲乏,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她便觉得小腿酸软的有些受不住。

    “眠春。”她叫了一声,想要起身活动下筋骨。

    却见眠春猛扑了过来,如炸了毛的猫儿似地挡在她跟前,“小……小姐……他……”

    两人面前,同笼下了阴翳。

    来人闯了禅房,从门扉缝隙可见地上倒了一片。

    眠春的小身子板抖得厉害,却是紧攥着匕首横在胸前,“别过来!否则、否则杀了你!”

    那人怎会听她的。

    应该说压根未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眼里只映了矮几后的身影,女子美艳的脸庞上睫毛轻颤,隐隐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眠春在那人提步的那刹,‘啊’的一声乱挥着冲过去,不忘高呼:“小姐,快跑!”

    只是那匕首连那人衣角都没碰着,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眠春!”宋吟晚惊呼了声,眼睁睁看着眠春被人从后面敲昏了过去。

    她扶着矮几起身,竭力稳住才不至于泄露慌张心绪。

    是她大意了。

    入寺那刻被人盯上的感觉,无疑来自此人,却被自己归咎于怀孕敏感忽视过去了。

    此人,远比二皇子还难以应付。

    从戏园子初见,和此刻,裴徵身上的气势已然发生了变化。若说在戏园子还像个风度翩翩的浊世公子,眼下则是压抑的,阴鸷的山野恶狼,完全不再遮掩本性。

    “为何这样看我”裴徵开口的声音粗嘎暗哑,眼底盛了狐疑,宋吟晚对他的厌恶毫无遮掩,也着实伤人。

    “裴公子在此现身,不怕有来无回么。”宋吟晚不动声色捏紧了手里的藤鞭,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此时唯有镇定,方能赌上一把。

    裴徵闻言却是轻轻笑了起来。一副你猜我是信不信的逗弄姿态。</p>

    很变态。

    宋吟晚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裴徵靠近一步。

    在藤鞭挥落的刹那止步,鞭子抽过他的衣袍一角,若不是女子的准头不好,想来是要抽自己身上。

    她对自己真只有厌恶。

    清楚意识到这点的裴徵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一双黑眸暗沉沉凝着宋吟晚。性感妖娆的尤物他见过不少,能歌善舞的胡姬风情万种,却在见了眼前人之后觉得寡淡无味。

    聪慧,张扬,妖而不媚。

    原是抱着无聊消遣,却不想在一次次远窥中深陷。

    裴徵想到了她给自己下的蛊,却没有起过效用,因为除了她,他已经不想再碰任何一个女人。只有她不知道罢……

    “别怕我。”裴徵无意识地吐露心声。

    宋吟晚却一步步后退,显然不为所动。

    裴徵看着她笨重挪着身子险些绊倒,一伸手,却又是抽过来一鞭,不偏不倚正中手心被他反手攥住。二人僵峙。

    那张漂亮的脸能对封鹤廷笑得那样灿烂,对他却总是一副冷面孔,如此的令人……嫉妒。裴徵的眼愈是幽沉,他一手绕着藤鞭,在手背上缠绕起,一点一点靠近。

    “你若敢动我,绥安侯必不饶你!”宋吟晚觉得更像是被毒蛇缠上,尚且迟钝地认为裴徵是因她绥安侯夫人的头衔才如此。“你冒险现身必有所图,与其为难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不若提一提你的要求。”

    裴徵睨着女子强作镇定的正经之色,兀的发出一声轻笑,过后方是压低了声儿附到她耳畔说,“我所图是你,你可依”

    宋吟晚如遭雷击般僵住。

    但听一声‘咻’的破空声,一支羽箭直射,裴徵察觉躲避那刹没入了肩胛骨,不得不放开了钳制,紧接着是第二支,刮擦着他耳朵牢牢钉在了墙上。

    离宋吟晚距离三寸开外,准头极好。

    裴徵盯着羽箭上的猩红,摸了摸耳朵,摊开的手心满是晕开血色。

    “四叔!”宋吟晚在看到封鹤廷的刹那,只觉就像是神邸降临一般,身披霞光,被吸引了全部心神,毫不犹豫奔向了他。

    封鹤廷险叫这一幕吓得心跳骤停,想也未想飞身接住了她,将人搂到了身后,一颗心骤然回落,沉冷下令道,“看护好夫人——封锁感业寺,缉拿要犯!”

    裴徵闻言目光方是从被阻断视线处收回,眼前尽是宋吟晚见到封鹤廷那一瞬眸中所绽的奕奕神采,刺痛不已。迎上封鹤廷乌黑幽冷的眸子,忽的冷笑了声,“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说罢徒手掰折了肩上箭矢,纵身从窗子那跃出。

    裴徵手下迅速上前,“侯爷,是断崖。”

    “另有出口,找!”

    “是!”

    封鹤廷命令手下满山搜寻,自己却未动身,保持着背对保护的姿态,背脊可见的僵直。

    禅房里倏然静了下来。

    “四叔……”宋吟晚觉察到一丝异样,轻轻唤了一声。

    依旧是沉默。

    宋吟晚咬了咬唇,“我前两天与你说起过要来,只是你忙于公务……今个遇到二殿下,便知道他不会罢休,才让于三娘引开,饶是他想挟私报复也不敢在感业寺胡来,何况我还派人给你报信了。”

    独独算漏了裴徵,不想让他钻了空子。

    好在四叔赶来及时,所料未差。

    封鹤廷缓缓转过身,黑目蒙上一层冷意,“若我未及时呢”

    宋吟晚哑然。

    视线对撞,被那眸中的晦涩惊了一跳。

    “感业寺乃护国寺,裴徵来此无异于自投罗网,何况他必有所求,就是要掳人也还能斡旋。”迟早会等到四叔,

    在她心底里早已否定了他所问,也可以说是对封鹤廷的一种盲目信任。信任不管在任何危急时刻,他都会在自己身边。

    只是在提到有所求时,心绪晃了下神。

    封鹤廷沉沉觑着她,掩过一丝复杂,她不知自己接到信笺那刻的慌然失措,一路奔来时的万般念头,以及方才一刹的心脏骤停,到此刻都未缓过来心悸。

    ……全然不知。

    舌尖抵在后齿,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先回府。”

    宋吟晚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不曾受过他这样对待,莫名之余,还生出一股委屈。

    ——

    感业寺后寺不远,僻静幽深。

    一名小腹隆起的小妇人沿着林荫道,在婢女的搀扶下往后寺去。

    只一个背影便叫追寻而来的贺祟错认,自马上兴奋跃下,追着主仆二人的脚步去。后寺清净,可正趁了他的意。

    愈是靠近,心思愈是急不可耐,“美人儿……”

    贺祟伸手搭住了小妇人肩膀,顷刻就被人拖拽向前,来不及出声就已被摔到了崖边。

    后寺毗邻断崖。

    贺祟半个身子悬挂在崖壁上,脚下的悬空感叫他骤然惊恐,再看向眼前的女子,全然是陌生模样,“救命!你是何人!”

    芷兰面无表情地凝着他,走到了断崖边,一抬脚便无情踩在了他的手背上,用力碾压。

    贺祟的五官疼得皱在了一块,凭着求生的本能苦苦硬撑之下看到了芷兰背后的身影,“是你——”

    话音伴着呼啸的风声瞬间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