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作品:《颠倒(女尊)

    到正厅时,合族耆老都按辈分坐定。

    这一代当家人是郑由,因而她坐在主位上,旁边是当朝太傅苏无为。

    郑实意微微挑眉,若论政见,她两人向来不和。

    这次战事,自郑实意深入林圩斩杀林圩四王后,苏无为门下的侍御史便在她的受命下有意无意弹劾郑实意,无非是说如此有违两国邦交,更是怕逼得太紧狗急跳墙。

    郑实意回京后听罢只觉好笑,林圩如跳梁小丑侵犯大鸢疆土,结果她们输了反倒还要哄着,世间再没有这样的道理。

    大鸢边疆向来不太平,可谓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送走林圩,又会有焉逻、南越以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国,她们打完就跑,待鸢军去时人早已跑回老巢。

    也正因如此,国库消耗巨大,此次战事若非秦老太娘力推之故,只怕风沅也要给以苏无为为首的止战派让步。

    苏无为在朝中颇有威望,位居三公,任中书令,又教授过太女文章,其嫡长女苏妙义掌吏部司,即本司郎中,且吏部侍郎卫良曾是苏无为学生,对苏妙义也多加照顾。

    除此之外,太女在工、户两部也挂了名。

    礼部尚书许至虽未明确言明,但曾言一切遵循礼制而为,何为礼制?

    嫡长女继承即为礼制。

    常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太女虽非秦后亲生,但自打出生起便养在秦后膝下。秦后良善,提议与陈贵君一同抚育风未还,如此风未还便占了个名正言顺,又得陈家支持。

    虽说侍中顾夙、左仆射刘甫、右仆射林渊皆被加授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衔,可入政事堂议政。

    但顾夙为人激进,崇尚以武说话,简而言之就是要打得周边小国俯首称臣,是为苏无为一大劲敌,与苏无为吵得脸红脖子粗是为政事堂中常态。

    而这其中又不得不提到凤翎公主风未珏,风未珏在某些政见上与顾夙可谓不谋而合。

    上国就要有上国的风范,周边小国安敢进犯唯有打回去才是正理。

    且风沅赐下凤翎与顾家儿子的婚事,未来婆婆支持媳妇可谓人之常情,时常骂得苏无为一派下不来台。

    至于左右仆射,她两人一向不参与这些争斗,本就到了告老还乡之龄,懒怠于朝堂之争,在政事堂中说不上话,人称伴食宰相。

    太女风未还身带病症,素来平庸,挑不出大错,能守大鸢疆土却无法扩之。

    故放眼整个朝堂,可谓分为两派。

    一派是苏无为为首的止战派,力保风未还太女之位。

    另一派即以顾夙为首的主战派,未言明如何,私下里却有推凤翎公主风未珏上位的打算。

    但无论如何争斗,陈家都会是最大的赢家,未来帝王必出其二人之中。

    至于先帝旧臣,则有一小部分人仍站在柔王一边,心知大势已去,较为收敛,但也痴心妄想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

    除两位由陈贵君所出的公主之外,大多昏昏碌碌,虽得一小部分人支持,最终不过一闲散王姬也,不说也罢。

    但这不是绝对,还有南园秦家,秦家为天子纯臣,皇后母家,一旦参与进来,对任何一方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秦家有从龙之功,且行事低调,向来不与人争。

    但假若秦家没有从陈家那得到足够的好处,秦家稍微偏向其余公主一点,便有可能是另一种结果。

    郑实意向来看不上苏无为这种守成之人,若要大鸢长盛不衰,唯有将周边小国统统纳入大鸢疆土。

    她平素常与凤翎周乐清陈舒蓉等人混迹一处,心自然偏向风未珏。

    苏无为也看不上郑实意这等莽妇,殊不知阴阳协调,文武相扶才是经久不衰的路途。

    可看她如今在此处,郑实意心底隐隐不安。

    “娘,苏太傅。”她压下心中不安,拱手道。

    郑由微笑:“你笄礼将至,我特请苏太傅为你笄礼正宾。苏太傅德高望重,为你笄礼增添光彩实在是你之福气,还不快拜谢苏太傅。”

    郑实意微微一笑:“多谢苏太傅。”

    苏太傅含笑:“侯姬这次可谓是大鸢的功臣,能为侯姬笄礼正宾,承蒙县娘看得起老妇,如何当得一声谢。”

    郑实意朗声道:“大鸢女儿为国效力本是荣耀,实意不敢居功。”

    苏太傅闻言大笑:“说得好!”

    郑由含笑:“你既已知晓,就去吧,省得说我拘着你。”

    郑实意道:“是。”便转身离去,齐不语站在厅外等她,见她出来面色不好,上前询问何事。

    待走远了,郑实意冷哼一声:“娘请苏无为做我笄礼正宾。”

    齐不语不敢相信:“县娘不知将军与苏太傅不和吗?”

    郑实意回头看了眼热闹的正厅,冷笑:“她如何不知,我不肯放下兵权,她便请苏无为做我笄礼正宾,以为这样我便会惧流言走文臣之路,白日做梦!区区流言女儿有何所惧?”

    秋官人迎面走来,他笑道:“听你院里人说妻主唤你来正厅,我便来正厅寻你。笄礼采衣等已被齐全,今早刚送至府上,想让你试一试,若不合身拿去改也来得及。”

    郑实意便跟着秋官人往自己小院走去。

    笄礼三加,一加之前为童女服,一加为直裾深衣,戴银簪,再加为直裾深衣,戴金簪,三加为大氅,长发盘起,戴仙鹤点翠冠帽。

    郑实意在笑戈等人的服侍下一一试过,秋官人赞赏:“吾家有女长成,已至风华无双,日后将有多少男儿为你心醉。”

    郑实意哂笑:“叔父惯会打趣我。”

    秋官人笑道:“哪里是打趣,我这是欣慰。”

    见笄礼采衣合身,秋官人叮嘱两句便将采衣端走好好保存,只等四日后摆在东房便算功德圆满。

    笑戟喜道:“恭喜大小姐成人。”

    郑实意翘起二郎腿坐下:“会说话,去那匣子里抓一把金叶子,送你们玩耍。”她一向大方,俗话说金银之物见多了便也就习以为常,花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齐不语不忿:“将军那我呢?”

    郑实意挑眉:“跟在本将军身边就是你最大的福气。”

    因着郑实意的笄礼,阖府上下忙碌不停,连带着郑实意都略微紧张起来。

    女人一生中笄礼只有一次,在合族长辈及亲朋见证之下脱去孩童稚嫩,少年轻狂,成为顶天立地好女儿。

    见她这两日心情压抑,郑实梳等几个表姐妹也就不好意思拉着她喝酒,这苦差事又落在郑实思肩上。

    郑实思带着几人在忆醉司宿醉两日,忙跑回来找郑实意述苦,感念她辛苦,郑实意便将从林圩得到的羡鱼簪送与她。

    郑实思出身将门,日后却早已定下走文臣之路,心中异常钦佩羡鱼先生。

    郑实意在斩杀林圩四王后得到一支羡鱼簪,顺手捡了回来,如今正好可做安抚二妹的物件儿。

    郑实意在为两日后的笄礼做准备,淮安侯府里的许是也不含糊。他做了好多新衣服就是为了去郑实意的笄礼上穿。

    据他了解,这边男子虽不能至正厅去看笄礼,但可以隔着一层纱帘挤在门边观望。等笄礼正式开始年长宾客皆坐于正厅两旁,新一代的女儿则是坐于笄者背面,即坐于廊下。

    且笄礼完后的宴会上男女可相对而坐,又被戏称为大型相看会。

    许是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件合身且符合气质的衣服可谓是锦上添花,更显他英俊面容。

    因而此刻他屋子里摆了形形色色的衣袍若干,各色齐全,束发之簪也摆满梳妆台。

    周官人来时吓了一跳,询问许是这是要做什么。

    许是坐在一堆衣袍间:“这不是要去赴郑……郑霁的邀约,特看看该穿哪身去。”

    知道打扮自己了,很好。周官人乐意做军师:“爹看那件藏青长袍便很好,再配上支墨玉簪,特显通身气派。”

    许是站着周官人指得试了一下,果真比他穿月白好上许多,因而道:“那我那日就穿这身去。”

    长乐笑着打趣:“官人可不知少爷挑选衣袍已经挑了好几个时辰。”

    周官人表示理解:“男为悦己者容,当年上元灯节,我也是这般悉心挑选了几个时辰。”

    许是满脸疑惑,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官人满面春风:“小是可有倾心的小姐?”

    许是:“为什么这样问?”

    周官人继续笑:“自古儿大不中留,爹都是过来人,小是不必不好意思,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同爹说便是。”

    许是:“???”

    他可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成亲的,再说要他以嫁之礼成亲,说什么他也不干。

    不太理解周官人的哑谜,许是也就巧妙地换了个话题,指着自己额头说伤疤已去。

    周官人道:“宁医师医者仁心,果然还是用心了。”

    许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他被宁医师整了一道,对于这句医者仁心不敢苟同。

    周官人以为许是这是在害羞,也就随他翻过这一页,直到周官人走了许是始终不明白他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看上谁了吗?似乎有的吧。

    但成亲,不好意思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