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作品:《施主勿近

    被段婉妆这么果断一答,璇珠就不敢再开口了,怕惹了段婉妆不高兴,安安静静的跟再她身后一言不发。

    段婉妆暗道好在是带璇珠出来,若是带了赫女官,这一路指不定要被她念死。

    赫女官和周女官是段婉妆从段家带出来的丫头,跟了段婉妆十几年,忠心不用说,胆子也比其他宫女大,有今日这样的好机会,赫女官肯定要狠了心劝她留在飞霜殿,她才不干呢。

    华英虽然英俊貌美,但对一个厌恶自己的人,段婉妆实在提不起好感,能躲就躲,若不是有事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快步到了飞霜殿,守门太监行礼后便道里面向华英通报。

    华英放下手中的奏本,锁紧了眉头,这女人白日里来了一次胁迫他要走了自己的宫牌,夜里又来,真当他华英好欺负,他倒向看看段婉妆到底想要搞什么名堂。

    丢开奏本,华英坐到榻上:“让她进来。”

    太监得了旨便退了下去,不一会段婉妆便走进殿内来,略施粉黛也妩媚得叫人神魂颠倒,发上的金步摇叮叮作响,她翩翩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华英不跟她来虚的,不耐的挥了挥手,语气不佳:“你又来干什么。”

    段婉妆微微一笑,对于华英的臭脸她权当作没看见,声音慵媚:“明日臣妾要给德妃之事定安,特请陛下到慈宁宫主持大局。”

    华英不解的蹙眉,后宫之事他是不愿意多管的,虽然他很重视德妃小产,但也没必要亲自出席旁听。

    段婉妆看出了他的不愿,含笑盈盈道:“陛下,苏昭仪的父亲曾捐躯报国,是一大功臣,苏昭仪是苏大人唯一遗孤,还请陛下看在苏大人的份上,莫要太偏袒他人。”

    华英恍然大悟,原来段婉妆是替苏昭仪说话来了,这事关系到尤惠妃,他对尤惠妃百般疼爱,段婉妆怕尤惠妃耍伎俩迷惑他。

    苏韶贞的父亲苏盟曾是华英的得力幕僚,在华英还是皇子时跟随他出战西北意外逝世,他也十分惋惜,念在旧情将他的遗孤苏韶贞接进宫中封妃,经段婉妆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苏韶贞的父亲是苏盟。

    段婉妆十分有信心,当她看到华英脸色一恸,便知这事成了,笑吟吟的等待华英的答复。

    华英心有所思,刚要答应段婉妆,抬头便见她胸有成竹的摸样,笑得像个坏事得逞的狐狸,他心里就不舒坦,总觉得自己着了她的计,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起了跟段婉妆抬杠的心,华英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站起身走到段婉妆的身前,修长的手指突然伸出,捏住了她柔嫩的下颌,笑得有些邪气,眼中却毫无动情:“这事朕自有打算,倒是爱妃你,这么晚了还主动到朕的殿里,莫不是想要朕滋润你?”

    段婉妆不为所动,尽管华英的脸都快要贴上自己的,笑意也未减一份,媚眼微眯:“陛下这样,明涟皇后该伤心了。”

    华英一听明涟的名字,猛地就推开了段婉妆,再不复方才风流摸样,暴怒的情绪就要控制不住,怒目朝段婉妆低吼:“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滚出去!”

    段婉妆脱了禁锢,盈盈行礼就朝外走去,与来时的镇静无差,身后跟着心脏差点被吓停的璇珠。

    华英无力的跌坐在榻上,明涟,他最爱的女子,就是被段婉妆的父亲害死的。

    他愤怒的一拳砸在案几上,白玉茶壶被震落到地上摔裂,他也毫不在意,眸中充斥着怒火。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段家付出代价。

    翌日,段婉妆一觉睡到了快正午,才懒洋洋的爬起身来,让赫女官去给各宫下旨,又命人通知了华英。

    午后申时,苏韶贞早早就到了慈宁宫,伴再段婉妆左右。

    她一身银白素衣,单薄的身子好似一吹就倒,虽说她气色不佳,但这恰好是最直接的哀切,若是段婉妆能证明这事与她无关,华英见了这般憔悴的苏韶贞肯定是内疚不已。

    不多时张德妃也来了,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她才勉强能下地走动,段婉妆心疼她,特派了凤轿将她从缀霞宫接了过来。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坐在了段婉妆特意准备的贵妃榻上,安静不言语。

    苏韶贞时不时抬头看她,又担忧又自责,偏偏不敢上前去搭话,万一人张德妃对她有怨怼,她岂不尴尬的无地自容。

    申时过后,尤惠妃才姗姗来迟,不过没人敢多说什么,因为与她一同前来的,正是一袭绛紫色常服的华英。

    尤惠妃盈盈行礼,她今日穿着百蝶穿花锦绣团长裙,头带金蝶衔珠簪,举手投足间都是轻视和傲慢,对段婉妆毫无尊重。

    华英默认了她的娇纵,声音冷清:“朕今日旁听,爱妃们不必拘束。”

    苏韶贞跪在段婉妆的正下首,尤惠妃是指证苏韶贞推德妃的人,她大大方方的就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华英虽然不情愿,倒也上了塌,与段婉妆相隔案几而坐。

    见人都到齐了,段婉妆屏退了其他的闲杂宫女,清了清嗓子:“既然陛下和妹妹们都到了,那咱们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吧。”

    无人有异议。尤惠妃轻轻扇着手中的团扇,她十分确认自己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对她不利的物证,又无人证,只要她咬定了苏韶贞,难道段婉妆还能在这死案中翻出花来?更何况她还请来了华英替她撑腰,怎么也不会让段婉妆压了她去。

    段婉妆正襟危坐,笑眼微弯,吐出的话绵中藏针:“惠妃,你说是苏昭仪推了德妃下楼,可有证据?”

    华英还在殿内,尤惠妃收敛了几分不敬,端坐着缓缓道:“是臣妾亲眼所见,那日苏昭仪悄悄靠近了德妃娘娘,将她推下楼的。”

    段婉妆头一偏,看向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张德妃:“德妃,你说说看那日是怎么一回事。”

    张德妃身体还没恢复,声音柔弱如丝,绵软无力:“臣妾那日确实感觉到有人突然靠近,然后臣妾就被人推了下去。”

    张德妃没有偏袒任何人,尤惠妃却像炸了毛的猫,冷哼一声:“怀了龙子也这么不爱惜自己,要臣妾说,德妃也该判罪。”

    华英一记眼风扫过尤惠妃,眼有不悦,他虽然默认了尤惠妃可以对段婉妆无礼,但不代表区区一个惠妃就把四妃之首的德妃不放在眼里。

    尤惠妃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身子一顿,不敢再造次,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段婉妆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个洞来:“可本宫认为,你是故意支开德妃的随身女官,好嫁祸苏昭仪呢?”

    尤惠妃愤愤抬头,虽然满腔怒气,但看到段婉妆身侧的华英,只得按住了自己的怒意,一字一字的蹦出:“臣妾何德何能,能使唤德妃姐姐的女官!”

    段婉妆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来人,将闻女官带上来。”闻女官是今早段婉妆向德妃借来的,她是不可或缺的人证,要在尤惠妃发现她的意图之前保护起来。

    “闻女官,说说那日你为什么离开了德妃的身边。”段婉妆道。

    闻女官跪在苏韶贞身旁,目光坚毅:“回皇后娘娘,那日奴婢本搀扶着德妃娘娘,是惠妃娘娘的宝簪掉了,让奴婢下去捡。”

    段婉妆拿起案几上的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只朱雀翡翠宝簪,让周女官拿到闻女官的面前:“是不是这一支?”

    闻女官细细一看,肯定道:“回娘娘,正是这支。”

    这只朱雀翡翠宝簪是去年东瀛进贡的宝物,赤足金精雕的朱雀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眼由红玉髓镶嵌其中,苍劲有神,强而有力的一双利爪紧抓两颗混体通透的翡翠珠,庄严高贵。

    这只簪子东瀛进贡了一对,一只在段婉妆手中,另一只被华英送给了尤惠妃,段婉妆拿给闻女官辨认的是自己的这支。

    段婉妆将宝簪收入锦盒中,复又看向尤惠妃:“这宝簪可不是寻常物,朱雀在东瀛被寓意为神鸟,与大原的凤凰一般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进贡朱雀宝簪是东瀛对我们大原的崇敬,陛下将它赏赐于你更是对惠妃你宠爱的象征,你怎会如此大意将它丢下了台阶。”

    段婉妆很讲究,她不说尤惠妃是不小心掉的,偏说她是丢下去,惹来华英一个斜睨。

    尤惠妃方才被华英警告,现在又被段婉妆暗刺,有些措手不及:“这,这定是那日臣妾的婢女没有插牢,臣妾抬个手它就自己掉下去了。”

    段婉妆冷冷笑着,眼眸一转看向身侧沉着脸的华英,想必他也知道这其中的一二。

    这支宝簪平日里尤惠妃最是喜爱,独二的发簪却是她与皇后一人一支,一方面能证明华英对她的宠爱,另一方面也给了她能与段婉妆较劲的自信,让她在后宫中高人一等。除去重大的晚宴,尤惠妃不常将它戴出门。

    见尤惠妃已经有些一丝慌乱,段婉妆继续道:“陛下,臣妾听闻今日珍宝阁在修葺,是否还如以往一般涂抹了细腻的金粉?”

    珍宝阁,是皇宫内专门用来收藏稀世宝物,和他国进贡珍宝的地方,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华英认为,既然是珍藏世间奇宝的楼阁,应该拥有它该有的辉煌,大肆修缮了珍宝阁,更将金子研磨成细粉,涂抹在珍宝阁的外墙上,在太阳照耀到珍宝阁时,珍宝阁便能沐浴着阳光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华英疑惑的瞥了段婉妆一眼,才道:“没错,这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