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作品:《施主勿近

    吃着热腾腾的蜂蜜枣糕,段婉妆想起近日在凉州发生的事情,惹得朝堂内外人心惶惶,也让华英伤透了脑筋,连段丞相都束手无措。

    凉州支县里的百姓自三月起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全城兴起了巫术的风靡,说这等巫术可以保人青春常驻、长生不老,得道者还能升官发财、子孙满堂,这般邪乎的说法愈传愈烈,引得所有百姓都加入其中。

    若说只有百姓疯狂,那还能靠官员镇压,可就连凉州支县的所有官员,无论文武全都对次巫术特别的推崇,甚至慢慢的将这等邪术扩散到了整个凉州。

    华英收到此折时为之大惊,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连凉州都要一同被这巫术给熏染了,连忙从京城派了两位官员过去镇压和查明巫术的源头。

    凉州虽然不是一个特别繁华的城镇,但它东靠江南,北临经济大城通州,西边又是通往京城的要道,占据了关键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大原的核心城镇之一,正因如此才让人着急慌乱。

    然而此事的严重性彻底超出了他的意料,令华英忍不住诧异和惊鄂。

    连同着从京城派过去的官员,无一例外全都成了巫术的推崇者,自愿留在凉州学习巫术,连京城的妻儿都一并抛弃了,这等结果令文武百官惊掉了下巴,怎么也不相信会有这等子事。

    华英自然也是不愿意相信的,虽说派出去的官员不是重臣,但好歹是百官中的佼佼者,连学识渊博、意志坚定的他们都能被蛊惑,那这等邪术究竟有多厉害,叫他不敢想象。

    然而事实是不容许他质疑的,这事再不解决恐怕就要殃及大原的所有百姓,每日的朝堂之上,所有臣僚都在为凉州巫术之事绞尽脑汁的寻找解决的方法。

    官员是不敢再派了,若是像前两位一般被巫术牵着鼻子走,那岂不是白白牺牲浪费国家的资源,文官武官都不行,那还有谁能去?

    华英烦躁不已,甚至打算自己亲自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被百官死死的拦下了。官员被蛊惑可以说是浪费资源,那当朝皇帝要是被迷惑,这个国家岂不是要彻底的完蛋了。

    华英对此言大怒,这岂不是再拐弯抹角的说他意志不坚定吗?

    百官跪了一地,面面相觑,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谁知道那邪术就近有什么妖力,他们是绝不可能让华英去涉险的。

    朝堂接连几日陷入一片冥思苦想,而身居后宫的段婉妆却收到了一封密信,这封信的目的,却让段婉妆惊讶。

    一个时辰前,宫门守卫的禁军让人请了段婉妆身边的宫女前去辨认一样物品,段婉妆一头雾水,她近日可没有丢什么东西,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派了比较伶俐的赫女官去。

    赫女官到宫门口一看,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和尚,只不过小和尚手中的檀木食盒她倒是眼熟的很。

    小和尚身形矮矮的,拎着一个三层的食盒有些诙谐的摸样,他把食盒交到赫女官的手中,认真的对她说道:“这是我师父让我交给皇后娘娘的,麻烦施主了。”

    赫女官见他那机灵的摸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刺刺的小脑袋,提着食盒柔声道:“我明白了,麻烦小师父跑一趟了。”

    小和尚稍稍红了脸,心道这施主和先前的周施主差的好多,那位女施主老是喜欢捉弄自己。他合手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慈宁宫,段婉妆见是花朝节那日送去的食盒,摆摆手就准备让人收到小厨房里去,突然想到寂觉应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小和尚专程给她送个食盒来,便伸手打开了食盒。

    果不其然,在食盒的第二层内,安静的躺着一封米黄色的信笺,上面还有着普云寺里淡淡的香火味,段婉妆将它拿出,阅读完后让她吃惊。

    寂觉在信中写道,巫术乃是蛊惑人心的一种手段,世间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改变人命运的术法,更别提长生不老这种玄幻之事,这只是一种对人精神上的误导和控制,他情愿与普云寺内众方丈一起前去凉州,为当地百姓化解迷雾,改变他们对巫术的认知。

    因为没办法将信送到华英的手中,寂觉选择了从段婉妆这里入手,想让她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华英知晓,还在信中保证一定在太后寿辰前回来。

    段婉妆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若是寂觉和其他的方丈们真有这等本事,寿辰回不来便回不来吧,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江山社稷更重要呢。

    当机立断,段婉妆马上派人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华英,并以人格保证普云寺的方丈们十分可靠,可以一试。

    飞霜殿内的华英听完赫女官告诉他的消息,眉头紧蹙成一个川字,手指焦躁的扣着桌面,像是对这件事情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犹豫不决。

    段婉妆是惹他生厌,但普云寺方丈的本事他还是认可的,更何况方丈们自愿请命,不损耗大原半分财力国力,他何乐而不为。

    看了一眼放在桌上那本刚刚才呈上来的奏折,华英眼眸微眯,最终将它收到了铜盒中,唤来了内务总管,正色道:“去请普云寺的寂觉方丈。”

    文宣王府内阴云密布,下人们低垂着头在府里快步走动,忙活着手中的事情,压根不敢靠近正院。

    正屋内沉寂的气氛愈浓,文宣王府的幕僚坐在下座,垂着头不敢直视正座上的华昀,当下他的脸色正阴沉的可怖。

    华昀脸色十分糟糕,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可以用惨白来表示,尽管如此,他说出的话语还是令下座的幕僚们都紧张的抖了三抖,声音低沉又具有威胁性:“谁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幕僚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上前触霉头,唯有华昀最信任的幕僚严征走上前,如实说道:“回王爷,臣今日将奏折递上去时,宫中的线人说陛下有所动容,可不知谁传了消息给陛下,说普云寺的方丈们有办法处理这简事情,具线人回报,传话者是皇后段氏的贴身女官……”

    华昀大掌朝桌上一拍,下座的人心都停了一拍,青瓷茶盏也应声摔落到了地上,裂成了两半。

    又是这个女人,怎么又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上一次折损他十名暗卫也就罢了,这次的事情明明跟她毫无关系,却也因为她的插手被破坏了。

    华昀咬紧了牙关,面色虽阴沉却看不出怒气,一位常姓幕僚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王爷不必过分焦虑,尽管失败了也未曾伤及我们根本,若是普云寺的那群和尚没办法解决,还能为我们铺路,让我们在百姓中的声誉更上一层。”

    华昀一个凌厉的眼风斜过去,把常幕僚吓得往后一退,赶忙噤了声坐回座位上,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他与亲信们谋略了一年,才开始真正的实施,谁料这事不过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没有升温,胜利的果实就被人抢先一步摘走了,叫他怎么甘心,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意,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们有把握的,采取另一个方案。”

    众幕僚应声是,一同讨论起下一步要采取的计划。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人都知道华英请了普云寺的方丈们去凉州处理巫术之事,段婉妆自然也知晓。

    她与华英虽然互相厌恶,但在处理大事之时他们都有同样冷静的头脑,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意气用事,让百姓无辜陷入煎熬之中。

    朝廷上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支持者的理由与华英的相差无几,而反对者则认为此事要是他们处理不当,反倒会拖延了处理的时间,让巫术事件发酵的更狠。

    朝廷内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让谁,直到华英一声喝下,以别无他法的缘由决定了让寂觉等人去尝试一番。

    午时过后,普云寺的方丈们收拾好了行李,约莫七人左右,再带上华英安排的三名官员,一行人骑着马悄无声息的从京城出发了。

    一个月后,从凉州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叫朝廷上下欢喜赞叹。

    寂觉等人果真不负众望的顺利解决了这件事情,带着先前从京城派去的两个官员和凉州的官员平安回到了京城。

    百姓经过他们的传教和被他们的真心打动,不得不面对人固有一死的现实,放弃了对巫术的追求。只要有一人动摇、不再相信这巫蛊之术,便有其他人跟着一起放弃,这就是群体带来的利弊,经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凉州的百姓们便彻底将巫术舍去了。

    进宫复命的只有臣僚们,而寂觉等人进了京后就直接回到了普云寺,与此事脱离了干系。

    经过华英对官员们的审问,事情才真相大白。原来先前从京城派去的两名官员并不是被巫术蛊惑,而是被凉州当地的官员所劫持,才难以回京复命,还被传出要抛妻弃子的谣言。

    那虚假的谣言连当时的华英都相信了,更别提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不少妻妾因为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尽的自尽、跑的跑,一个完整美满的家都被拆散了,令人扼腕叹息。

    华英大大的安抚了这两名无辜的官员,同时也赏赐了此次与寂觉一同前往的三位官员,再将凉州地方官交予刑部审问,这件事情就算圆满的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