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欧娜把一支镇定剂注射进夜翼的身体里。

    “单把你放在这里, 你肯定不会老实, 我增加了镇定剂的剂量, 它会使你失去行动力。”她说, “所以, 安静地等我回来吧。”

    ……

    红罗宾决定潜入阿卡姆解救夜翼, 这并不是冲动使然。

    莉欧娜·布兰特可以用未知手段监控到他们的行动路径, 蝙蝠侠在和红头罩缠斗，神谕远在哥谭钟楼为众人提供技术后援, 而且她半身瘫痪坐在轮椅上，战力约等于无。

    他们几乎没有可以求助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由红罗宾前去营救同伴。

    警局人员包围了阿卡姆, 警员们可以吸引一部分火力，这样莉欧娜身边的帮手就少了, 他营救成功的几率会加大。

    鉴于莉欧娜诡异的监控能力, 红罗宾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老鼠。

    他注意到蝙蝠侠传输到蝙蝠洞的影像里有很多老鼠，他还发现蝙蝠侠捡到的引路纸条上有啮齿动物的咬痕，并且夜翼失联前曾爆粗口说“这是什么神奇的老鼠”……

    红罗宾觉得众人之所以会被莉欧娜监控，是因为她可以控制动物为她做事以及获取情报。阿卡姆有不少老鼠, 下水道和阴暗之地有老鼠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因此不管是蝙蝠侠还是夜翼都对老鼠这种生物没有丝毫防备。

    尽管他做出了他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他依旧不能排除其余可能性较小的猜测。

    如果莉欧娜·布兰特并非是依靠老鼠掌控众人动向的呢？如果她还有别的更隐秘更完美的监控手段, 这该怎么办？

    通常情况下, 超能力者的能力都是单一的, 并非复合的。超能力者可以开发、增强自身超能力, 但不会突然搞出一个和原本的超能力完全不相关的招数。

    若“监控”是莉欧娜根据自身超能力开发出来的，那么红罗宾就需要知道这一招的原理才可以研究出破解办法。

    时间紧迫，红罗宾不敢想象夜翼落在莉欧娜手里会发生什么事。

    蝙蝠侠研究过琼·兰德博士为莉欧娜撰写的心理研究报告，红罗宾参与了研究。他们剖析莉欧娜的心理状态，寻找她的弱点。

    然而弱点没找到，红罗宾却对莉欧娜有了更深的认识。

    相比结果，她更享受过程。

    所以她不会杀掉夜翼，她只会折磨他，死去的夜翼无法使她获得乐趣……她就是想看到他们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红罗宾前进的步伐忽然僵住了。

    ……也许她更想看到的是他们得知夜翼死讯时悲痛的表情？

    到了那时，她会照样向蝙蝠侠疯狂挑衅——“看啊，我杀了他，你们要为他报仇吗？不，你们不能，因为你们的原则是不杀。”

    下一瞬，红罗宾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他会多想，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脑子里冒出一个接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接受过训练，这让他可以在绝境中保持冷静。

    目前情况糟糕，但还不算绝境。

    “你吸入了过量的致幻气雾，”莉欧娜慢悠悠地从墙角转出来，“它是一种管制药品，适量服用可以帮助瘾君子戒断毒品，每当阿卡姆的罪犯们毒瘾发作痛不欲生时，医生就会给他们服用这个。它的副作用是会使人抽搐痉挛、情绪起伏大、嗜睡、产生幻觉。”

    红罗宾惊骇地发现他眼前的景物出现了重影。

    莉欧娜干脆利落地用意念冲击波把红罗宾给糊到墙上，解除了他的武装。

    她沾沾自喜地说：“这方法是蝙蝠侠教我的——趁人不备突然下药。虽然方法很卑鄙，但胜在好用。毕竟，我和你们一样卑鄙。”

    “你的同伴正和警员作战，不担心吗？”红罗宾在强撑，他感到浑身的肌肉都在药物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阿卡姆迟早会被攻破，你觉得是你聚集的乌合之众占上风，还是装备齐全的警局人员占上风？”

    “我不在乎他们……我在乎的是你们。”莉欧娜摘下红罗宾耳朵边的通讯器，“你一定很难受吧，致幻剂的效力发挥得快且猛烈，更何况你的用药剂量过度了。”

    莉欧娜提前服用了舒缓药剂，所以致幻剂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她把红罗宾的通讯器放在耳朵边，“现在你们有两个人都落在我手里了，你们会怎么做呢？”

    “放了他们！”蝙蝠侠低沉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频道，“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你难以想象的惨痛的代价！”

    “不放。”莉欧娜说，“没有什么代价是惨痛到不可想象的。我知道你的手段，蝙蝠侠，当一个人对痛苦毫无感觉，也对死亡没有丝毫触动的时候，你的一切威胁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被威胁者既不害怕疼痛，也不畏惧死亡。”

    红头罩把玩着手中的枪，冷冷地看着对面的蝙蝠侠。

    他没有阻止那只老蝙蝠和莉欧娜通讯。

    他在猜测老蝙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蝙蝠侠在通常情况下不会向罪犯妥协，可是他不是每次都能想出两全的解决办法。

    “我的超能力使我能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一些有趣的小秘密。”莉欧娜轻快地说，“我是个八卦的人，我很喜欢对别人家的事评头论足，这样说吧，我觉得你们家是真的惨，非常惨。你的家族，乃至你整个人生都充满悲剧色彩。”

    “你知道我觉得哥谭哪个地方最有魅力吗？”

    “——悲剧！”

    “这是一片充满悲剧的罪恶之土、犯罪之都、法外之地，悲剧造就了哥谭，成就了哥谭的人。能从悲剧中挣扎出来的人成了英雄，无法从悲剧中挣扎出来的人变成了疯子。你是英雄，你的家人也是英雄，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一样从悲剧中重生。说实话，我非常敬佩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坚持一件事情坚持这么久的，在遭遇了这么多悲剧后，你怎么还能这样生活着呢？”

    莉欧娜说：“你不应该叫蝙蝠侠，你应该叫乌龟侠，你把真实的自己藏在龟壳里，而你的龟壳上驼了一座山，认识你的人都觉得奇怪，他们在奇怪——这座山怎么还没把你给压垮呢？”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莉欧娜拿出一支麻醉剂，注射进红罗宾的身体。

    他昏迷了，莉欧娜控制他的身体漂浮。

    她看了一眼【地图】，发现警局在阿卡姆东面与她手下的疯子们战斗，还有一个警局小分队已经攻进阿卡姆了。

    【地图】可以标记出任何生命体和非生命体，莉欧娜迅速记下了阿卡姆建筑承重柱的位置。

    她身体悬空，快速飞向目标地点。

    “我要发动攻击啦！”莉欧娜通过通讯器对蝙蝠侠说，“警员有5秒钟的时间撤离。”

    在她说完话的下一秒，她就看到代表警员的橙色人像迅速移动了。

    莉欧娜连续对承重柱发射意念冲击波。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钢筋水泥开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朵。

    在她连续击碎了了3根承重柱、5面承重墙之后，这片区域的大半块楼板都坍塌了！

    灰尘激荡，碎石飞溅。

    阿卡姆东侧的进出口全部被坍塌的楼层封死，莉欧娜满意地看着她的成果，她打算把整栋建筑都用这样的方法封锁起来。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不过她留了一个通道——天台。

    “你的养子没比我大几岁。”莉欧娜看了看身边昏迷的红罗宾，“他成年了吗？你居然放心让他出来和你一起进行危险的任务。”

    “说吧，你想干什么，你的条件是什么？”蝙蝠侠冷静地问，“你想从我身上取得什么？”

    “不不不，我不想取得什么，你说得好像我是一个普通的拿你儿子威胁你的绑匪一样，实际上我既然这样干了，我就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绑匪，你儿子们的价值太大了，我得想办法榨取他们的价值。”莉欧娜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拍摄他们的裸照卖给报社，我一定能大赚一笔……可惜这不是我的本来目的。”

    蝙蝠侠脸颊抽搐。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莉欧娜说，“你更喜欢你的哪个儿子呢？老父亲总会偏心的，你喜欢年纪最小的那个？还是喜欢跟你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个？又或者你最喜欢的是死得无比惨烈的那个？”

    旁观的红头罩再也无法维持冷漠平静的表象了。

    他拿起对讲机：“这不是我们商量好的计划。”

    “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计划。”莉欧娜咯咯笑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深爱的父亲啊，杰森，你深爱着他，他是否同样深刻地爱着你呢？还是说，你们的爱其实是不对等的？”

    红头罩勃然变色。

    “我猜对了！你果然就是他！”莉欧娜感叹，“你的老父亲应该早就确定你是谁了，而你的兄弟们也在猜测你是谁，他们潜意识猜到了，但他们就是不敢确认，杰森。”

    莉欧娜带着红罗宾回到关押夜翼的房间。

    她看着这两个昏迷的难兄难弟，笑着说：“小丑杀了你的儿子，你没有杀死小丑。来让我们做一个致命的假设——假设现在的你将重新面临选择，布鲁斯，我会给你出一个选择题，你选择杀掉小丑，你的儿子们就能活下来，如果你没有杀掉小丑，我就杀掉你的儿子们。”

    “你会不会为你的儿子们杀掉小丑呢？”她补充道，“这是一个假设题，布鲁斯，因为我还没有将这个假设付诸于实际行动，所以它只是假设。”

    儿子重要还是小丑重要？

    如果儿子重要，那么他的哪个儿子更重要？

    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过一次的？

    红头罩拿着对讲机愣了几秒，然后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讥讽与自嘲。

    “老家伙，”他语气古怪地说，“你会揭开你伪善者的面具吗？”

    这是一个致命的选择。

    因为蝙蝠侠不管怎么选都是错的。

    蝙蝠侠曾为了原则而放弃报复虐杀了自己儿子的小丑。

    如果蝙蝠侠现在为了儿子而杀死小丑，那么他坚持的原则、为之付出代价的原则就会化为泡影。

    信念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