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章 平行番外06

作品:《芙蓉妆

    芙蓉帐平行番外06

    陆九霄这一走, 整个贺府都静了下来。

    京都的日子照常,酒坊依旧热闹,茶楼诗情画意, 四季更迭,又至新岁。

    万和二十二年,四月十六, 贺家府门外噼里啪啦响起炮竹声。满京都皆知, 这薛太傅家的独女, 就要与贺家长子成婚了。

    一个满腹诗情的才女, 一个清风朗月的将军, 叫人一时不知羡慕谁才好。

    黄昏时刻,斜阳草树, 唢呐声拐过七八条巷子传到含平巷。

    陆菀拍着翡苑的屋门, “阿葶,你好了没啊”

    “来了来了。”屋门被从里头拉开, 沈时葶才一露面,便被陆菀拽着往外走,她嘟囔道“再晚些就瞧不见新娘子了。”

    二人结伴至大门前, 恰缝花轿停下。

    沈时葶觉得虎口一疼, 陆菀正满心激动地捏着她, 比人家新郎官还要兴奋, “快看快看,阿宁姐的衣裳好看”

    沈时葶忍着疼看过去,果然见薛宁持却扇下了花轿, 走动时偶尔露出一对画得细长的眉毛。

    她顿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边,贺忱长臂虚虚扶在新妇腰间,低声提醒她道“台阶, 看路。”

    薛宁掩住笑意地应了声。

    不知怎的,隔着却扇他似也能窥见其中笑颜,忍不住跟着抿唇笑笑。

    在厅堂三拜之后,新郎官与新妇一并入了喜房。

    “吱呀”一声,屋门一阖上,外头的嘈杂声瞬间远去。

    贺忱握着薛宁的将她的却扇挪开,仔细凝了眼她面上的红妆,隆重典雅,很是迤逦。

    他给她递了杯茶,“渴了吗”

    薛宁接过,道“你快去吧,宾客都在外头等着呢。”

    男人轻摩挲了下她白嫩的腕,摁着她坐在榻上,又给她拿了个软枕垫在身后,“我很快回来。”

    说实在话,他二人很少有出格的举动,如今坐在他这榻上,她还是有点

    薛宁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推他道“快去吧。”

    贺忱体贴地没戳穿她,如她所愿地出门去了。

    内室一时静了下来,榻上的人一颗心砰砰乱跳,足足饮了三杯茶才逐渐趋于平静。

    她拖着自己那身繁重的婚服站了起来,四下扫了一圈。

    贺忱的屋子她不是没进过,干净整洁,四处都透露着他的自持和清朗。

    薛宁收回目光,摁着空荡荡的腹部,用了盘子里的几块点心,又从他的架子上抽了本书出来,顶着沉重的凤冠靠在床柱上。

    听着外头的喧嚣,竟是困意上头。

    薛宁这一阖眼,落入了一个长长的梦中,她眉头紧皱,中的书被狠狠攥住,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阿宁,阿宁。”

    薛宁哽咽一声,眉头更深。

    有人握住她的小臂推了一下,“阿宁,醒醒。”

    “啪”地一声,中的书册落地,薛宁那雾气朦朦的明眸也随之睁开,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脸,眨了下眼,便花了妆。

    贺忱稍顿,坐下扶住她道“怎么了”

    “我,我梦见”她说着便又落了两行泪,“我做噩梦了。”

    贺忱失笑,摁了摁她酒窝所在的位置,“新婚当夜做噩梦,夫人,你是多不愿意嫁给我”

    可饶是这样,都没能逗笑薛宁。

    她做的梦实在太可怕了,太令人后怕了。身着婚服的女子靠近他,握住他的臂,道“你抱我一下。”

    男人眉头轻提,倾身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脊道,“没事了。”

    好半响,薛宁才从梦中的境遇中抽离出来。

    贺忱垂眸看她,指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颈。薛宁后知后觉地昵他一眼,忙捂住下半张脸道“我妆是不是都哭花了”

    他轻轻笑了两声,带她至桌边饮了合卺酒,又拆了她头顶上的凤冠,这才叫人备了热水。

    这夜的风很清,很凉,携着庭园的淡淡松香,窜进水声潺潺的湢室。

    薛宁长发散下,屈膝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头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两下。

    那是她做好准备了的意思。

    贺忱笑着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我轻点,疼了要与我说。”

    薛宁点点头。

    他是真的温柔到极致的人,就连掐都不舍得掐她,吻都不敢太重,如待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唇齿缠绵中,薛宁偷偷睁了眼,看他紧闭的眸子,和纤长的眼睫。

    最初,她将此人藏于心底时,觉得他是明月不可及,后来她才发现,他不是天边碰不到的月,他是人间的暖阳,散落的光,是能落在手心背上,被感知触及的温度。

    她有幸,让他为之倾心而已。

    察觉到她的走神,贺忱停下唇间的动作,微微退开些距离,嗓音沙哑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薛宁摇头,重新环紧他的脖颈。

    幔帐摇摇欲坠,这夜至静至谧。贺忱坐在床头,一下一下触碰她的眉眼。

    这一幕,他念了很久了

    日子悠悠转过,贺家添了个小少爷,呱呱坠地之音,响绝庭园。

    之后的时日,京都的朝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年复一年,万和二十四年春,宣武帝驾崩,丧钟“咚”地一声敲响。

    宣武帝并未立储君,但二皇子监国三年,在朝中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很顺利地就被推向皇位。

    至此,改年号为康贞。

    三月廿三,正是暮春,夏日的势头已悄然来临,空气中都飘拂着燥热的柳絮。

    庭园内的石桌处坐着三个姑娘,唯有陆菀叽叽喳喳地像一只麻雀。

    她在说冀北的事。

    说起这冀北,倒有那么一件大事,即便陆菀不绘声绘色地当话本子说,沈时葶和薛宁也都知晓。

    或者说,这京都无人不知。

    就在二十日前,敌军夜袭,边境战乱。

    陆九霄只身一人闯了敌方军营,炸了粮仓,还生擒了敌方将领,那一溜操简直又炫又骚,当时还是监国的二皇子闻言大喜,命他回京述职。

    阔别京都四年的人,总算要回来了。

    陆菀雀跃道“再有两日,他便抵京了,嗳自打他去了冀北,家

    里都冷清了。”

    薛宁笑着往陆菀嘴里塞了颗红枣,就听另一边沈时葶埋头练字道“菀菀,你这么念你哥哥,怎么不见你这两年去瞧他。”

    听言,陆菀将枣核吐了出来。

    她摆好架势,用余光瞥人,凉凉道“你来作甚我没功夫招呼你,该呆哪呆哪,少给我添乱。”

    她一下变脸,“喏,就是这样,他信上所写。”

    还别说,陆菀将陆九霄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架势学得有七分像,沈时葶手中的笔尖一下顿在宣纸上,晕成了一团黑色。

    她想到三年前,屋檐上的倨傲少年用口型对他说“看什么看”的模样,像极了。

    正此时,桃因抱着盆花进来。

    一见这花,沈时葶脑袋便“嗡”地一声响,如临大敌。

    果不其然,就听桃因道“姑娘,楚三公子又来了。”

    “我不要他的花,你快让他拿走。”沈时葶窘迫地道。

    “奴婢这便命人送回楚家。”

    “嗯。”姑娘闷闷地应道。

    薛宁忍着笑意偷觑了一眼这个小姑子,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及笄年华,又出落得仙姿玉色,生辰一过,贺家管事的便收到好几封拜帖,无不是京都出名的喜娘。

    其实那个楚久安除了人木讷了些,其余倒也很好

    薛宁倒很想问问她如何想的,可也知晓这小姑子脸皮薄,眼下见她都要将脸埋到砚台里了,只好忍住不问。

    见陆菀要开口,她忙用一颗枣堵住她的嘴,“菀菀,多吃些枣。”

    三月廿五,望江楼。

    沈时葶支着下巴坐在窗边,换了两个姿势过后,自己要的一碟蝴蝶酥总算是出炉了。

    她忙上前接过,命桃因付了银子。

    今日柏杨侯府的夫人在马场办蹴鞠宴,一下请了好些公子小姐,反而使这望江楼颇有些冷清。

    她如此想着,便听楼顶“砰”地一声,掌柜的面色陡然一变,嘴里“喲”地一声。

    就见一顶着肥胖酒肚的男人出现在楼梯间,是李二。

    他走路摇摇晃晃,显然已是喝醉的模样。

    要说来这李家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偌大世家,日渐式微,前些日子胤国公在朝上说错了话,惹得新帝大怒被赏了两个板子,这板子一赏,那些牛鬼蛇神,能踩李家一脚是一脚,个个冷嘲热讽的,李二近日可也没少受气。

    沈时葶与他有过两次口角,当即皱了下眉头,“桃因,走吧。”

    转身之际,却被李二横手拦下,他打了个酒嗝道“三姑娘见了我就跑,怎么,你们贺家不是很嚣张么啊”

    沈时葶冷脸拍开他的,“你让开。”

    美人,就是冷下脸那也还是美人。

    李二瞧着她那张略施粉黛便迤逦动人的脸,他心里气贺家是真,但让这张脸迷住也是真。有时候李二甚至气恼,她怎么就是贺家的姑娘呢若是别家的,他也不至于不好下

    平日里他念着一个“贺”字倒也有所收敛,然今日醉意上头,连带着胆也大了。

    他哼笑,大着舌头道“我不让你能怎样”

    桃因厉声道“李二公子,我们贺府的小厮便在外头,您掂量掂量。”

    李二“呵”了声,不管不顾地靠近,“我爹怕你们,我可不怕,老子我”

    沈时葶往后退了两步,见四处的人看了过来,低下头往一旁绕开,李二慢了两步追上。

    忽的,眼前的门帘被掀开,一瞬光影落地,有人从外头踏了进来。

    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一脸撞进前方的胸膛。

    两个人皆是闷哼一声,沈时葶捂着鼻子,疼得眼眶都红了一圈。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