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仁美

作品:《妾无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难过。

    尽管小时候我见过不少这样的事, 也知道正头大娘子该大度, 帮丈夫料理纳妾找通房,可我是个女人, 怎么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在丹阳县扎下根后,我的日子过得挺不错。

    我曾经纠结了无数次,要不要给八弟和舅舅写信,告诉他们我很好, 可每每提起笔, 最后落在纸上的, 只有泪花。

    我担心一但我写了信, 若是被东宫里的人发现, 不仅我的亲人会遭殃, 就连我辛苦经营多年的家都会破碎。

    所以,我必须是个没有娘家的人。

    没有娘家, 你再强势, 再贤惠,受了委屈时,就是没人帮你出头, 没人给你讨回公道。

    我真羡慕袖儿啊。

    袁家的兄弟那样为她出头, 给她撑腰。

    最先开口,提出要给梅濂纳妾的, 自然是白氏。

    当年我的人缘不错,众人都骂白氏,得这么好的儿媳妇还不满足, 纳什么妾。

    日子越过越久,渐渐的,周遭的邻人和好友,也开始在我跟前提纳妾的事了。

    虽然梅濂明确表明过,他会等我调理好身子,同我生儿育女。

    可我知道,他其实早都动过这个念头,只不过给我留面子,没有说出口罢了。

    有些事,我也没说出口,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逛过窑子,那次和同僚吃酒,醉后留宿在花娘屋里,后来清醒的时候,又去过一次。

    我还知道他会有意无意地碰一下家里那个丫头,赏个钱或一块糕点,他不主动不表示,可那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会瞎想,会往上凑。

    我装作没看见,不知道。

    袖儿心疼我,她看见了,知道了,狠狠闹了场,最后把那个丫头发卖了。

    他心里憋闷,挨了妹妹的数落。

    他也真的疼妹子,顶多铁青着脸,从不会打骂。

    可对我,就不一样了,他不曾说什么,可却让我别给袖儿教不好的事,小小年纪这么泼,以后哪家公子敢要。

    他以为,是我挑唆的。

    我想和他闹、撒泼,可我做不来。

    我没说,只是笑笑,然后背着人哭,当然,我哭的时候,会让他恰巧看见。

    他心里有愧,没再做过这些龌龊事。

    可白氏不会善罢甘休,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嫁到梅家这么多年,连个屁都不放一个,真该休了。

    在和我闹的同时,她开始给儿子找合适的女人。

    与其说合适,倒不如说,就等一个时机挑明。

    那个女人姓刘,名唤玉儿。

    是街面上刘记油铺家的闺女,家中不是多富贵,父母兄弟都还算老实。

    刘玉儿当年嫁进来时才十七,据说做姑娘时常帮父亲看铺子,每次看见路过铺子的梅濂,都会笑着打招呼。

    刘玉儿知道白氏想给儿子娶二房,就上了心,经过她家父母、媒人几相说和,这事就成了个七七八八。

    我清楚,二房进门是迟早的事。

    我忍着恶心,装作大度,打听刘玉儿品貌,更和这个女人说过几次话。

    袖儿知道我的苦,一直闹。

    在亲事定下来后,袖儿发了脾气,打砸了许多瓷器碗碟,放出话,若哥哥娶了那个女人,她就给自己找个丈夫,和人私奔去。

    这个傻孩子呀,说的都是傻话。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娘家,可这丫头,她就是我的娘家呀。

    果然,白氏将袖儿捆起来,用木条狠狠打了一顿,锁在柴房里,等她哥成亲后再放出来。

    那天,他娶了二房。

    我盛装打扮,笑盈盈地接过刘玉儿递来的茶,并且进进出出地招呼亲朋好友,大家都夸我懂事,大度,能容人。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上如同插了把刀子般疼。

    洞房花烛夜,新房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床摇晃声,我坐在铜镜前,哭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笑了。

    我跑去柴房,把袖儿松绑,抱着她,放声大哭。

    这傻丫头摩挲着我的背,气道“没事嫂子,你还有我呢,我哥要是待你不好,我嫁人后,就把你接走,我管你。等着瞧吧,瞧我以后怎么折磨那个姓刘的小娼妇。”

    这就是我教养出来的丫头,多好呀。

    可我把孩子辜负了,我伤了她。

    陈南淮父子可恨,更可恨的是我,还有梅濂。

    新婚燕尔,刘玉儿容貌虽远不及我,但胜在年轻、新鲜,又对梅濂痴心一片,崇敬不已。

    梅濂不爱这女人,可就是愿意去她房里,当年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哪里输了。

    后来,当我跪在李昭脚边,娇怯怯说着奉承献媚的话时,我忽然明白了,有时候男人的虚荣是在女人身上满足的。

    他们成婚后,袖儿果然一直冷着脸,刘玉儿再讨好,这孩子都不理,便是梅濂,她也是两三个月没同他说话。

    白氏自然高兴。

    一个是她肯定会抱上孙子,再一个,她认为儿子太宠我了,事事顺着我,她并不愿意看我太得势。

    这下好了,终于有个人和她一条心,以后能一块对付我。

    刘玉儿刚嫁过来时,对我事事恭敬,一口一个姐姐,可是,当她被诊出喜脉后,对我的态度慢慢就变了。

    笑容里满是得意和讥讽,每当梅濂买回来补品,她还会特意在我面前吃。

    她和白氏,没少给我使绊子,没少奚落我。

    我没反击,依旧贤惠大度。

    我这个人还有个优点,就是能忍,如果要报仇出气,我可以忍很多年,找到最合适的机会,狠狠打击。

    曾经,看着刘玉儿渐渐大起来的肚子,我真的恨,更多的是羡慕。

    我嘲笑自己如意娘啊,你就是个不祥之人,怎么会有子嗣。

    后来,过了很多年。

    我怀孕了。

    我这才知道,我只是不易受孕,而不是不能怀孕。

    我是孩子的母亲,可孩子的父亲,却不是梅濂。

    日子如李易安词里写的那般,与他欢好时,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怨他时,谁伴明窗独坐,我共影儿两个。灯尽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

    等他年岁

    大些后,跟前难免会出现别的女人,我当然会吃味,不高兴,可这样的事我在家中见多了,父亲有好几个妾室呢。

    王府家大业大,我虽年轻,但也要打理得有模有样,偶尔举办贵妇人雅集,我必会进退有度,不堕了国公嫡女的名头。

    我想了十七岁后的很多愁、很多笑、很多泪,唯独没想到,尊荣富贵会在一夜间烟消云散,十七岁的生辰会在狱中度过。

    李昭就藩后,长安忽然发生了很多泼天的大事。

    先是太子和晋王夺嫡,然后是东宫巫蛊之祸,再是姑母骤然薨逝,据大内传出的消息,说姑母和桩谋害皇子的陈年旧案有关。

    父亲被牵连进太子和姑母案中,被官家拿走。

    紧接着就是抄家、锁人、发卖,一样不落。

    我的华服被剥去、首饰被拔掉,披头散发地叫人锁了去。

    家族中男子为官的细查、年幼的拷打下牢,女眷则被关在内狱。

    狱里不会有高床软枕,不会有汤婆子香炉,有的只是恶臭的墙壁、糟污的破碗、比石头还硬的泥地夏日炎热,腐肉会生蛆,而到了寒冬,风雪不知从哪个缝儿里钻进来,如刀般往人身上扎。

    为官的父亲、叔伯和兄长早被处斩,成年男子被流放,年幼的无罪释放,而我们这些女眷,会被发卖,为奴为婢。

    一开始,狱中家人还多,慢慢的,就冷清了,最先没了的是祖母和母亲,四姐姐被仇家买去,不知是死是活,五姐姐撞墙自尽,宁死不屈。

    最后,只剩下我和七妹妹丽华。

    丽华和我同岁,只比我小一个月,她生的比我还要好看几分,冰肌玉骨,人比花娇。她虽是庶女,可却要强得很,在家中没少和我拌嘴,见我定了李昭,缠着父亲去求姑母,也要嫁个王爷哩。

    狱中的风雪严霜,并不曾消减丽华半分姿容,她虽说衣衫褴褛,指甲缝儿里都是脏污,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可还那么美貌动人。

    祖母没了,我和丽华曾整夜痛哭;

    天实在太冷,我们抱在一起取暖;

    没有饭吃,我俩分一个发了霉的硬馒头。

    为了打发这绝望无际的日子,我们用尖锐的石子儿在地上画出棋盘,空心圆圈是白子,实心是黑子,盘着腿“下”一整日的棋。

    后来,我们俩也快被发卖了,丽华靠在我身上,痴痴地问“妍华,你说我们会不会像四姐那样,被仇人买去,折磨成猪狗”

    我笑着安慰她“八弟前儿刚来看过咱们,他在到处筹银子,舅舅变卖了祖宅,定会把咱俩买回去,放心吧。”

    丽华艰难地点了点头,沉沉睡去。

    其实我们俩都知道,八弟和舅舅都不容易。

    八弟那年才十四岁,腿在狱中被打断,饶是如此还到处磕头奔走,救他的两个姐姐。

    高氏如今为官家所厌弃,八弟就算把另一条腿赔上,怕是也赎不走我和丽华。

    刚入狱时我想过,远在江州的李昭听说我家的事,肯定会暗中救我,可我等了半年,从夏等到冬,也没等到他。

    或许,这就是人情冷暖和趋利避害吧。

    十七岁的我恨他薄情寡义。

    可现在的我,真的能理解。

    一则,我和李昭着实没什么情分;

    二则,高家如瘟鼠,谁敢沾惹,稍微同情一下,就会祸及全族。

    快被发卖前,我和丽华的吃食也变好了些,甚至还能见点荤腥。

    可是,丽华忽然病了。

    她肚子坚硬如石,面色紫胀,眼底发乌,时不时还会流鼻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中毒了。

    我哀求狱卒,好歹寻个郎中来看看,或者告知我八弟和舅舅,可这些烂了心肠的恶人充耳不闻。

    我不敢想象,狱中最后只剩下我一人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那些日子,我时时刻刻抱着丽华,与她说话,逗她开心。

    可终究留不住,她死在了风雪夜里,死在了我怀里。

    走之前她对我说,她要先去找父亲和祖母了,姐姐,好好活着,下辈子咱们还做姐妹,还在一起下棋。

    我想哭,可早都流干了眼泪。

    我想死,像五姐那样撞墙自尽,可我已经没了力气。

    昏昏沉沉间,我看见走进来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他让狱卒将丽华的尸体用草席子卷起拖走,淡淡说了句“景安三年,冬,申时,高氏妍华殁。”

    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死的明明是丽华,他怎么说是妍华呢

    可事实证明,这是真的。

    当晚,我被人打晕,装进麻袋里,扔到车中,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

    我不敢动,仍装作昏迷。

    隐隐约约间,我听见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温软柔绵,如酒般醉人,是素卿。

    还记得素卿隔着麻袋,轻轻抚了我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说了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都不由人,咱俩好了场,我本该哎,我不能让他”

    后来的许多年,我琢磨了很多很多遍,才琢磨清素卿这句含糊不清的话什么意思。

    大抵,李昭动了想要救我的心思,可张家怎么可能让威胁到素卿地位的女人活

    当年的素卿到底年轻,心不似大人那般硬,她既不想李昭沾惹我,又不愿我死了,便找了两个“妥帖”人,给了笔银子,让他们将我毁容,带到越国,找个本分农人嫁了,也算平安度过此生。

    十七岁的我,家没了、亲人没了、前途、好友通通没了。

    我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注定了坎坷、充满屈辱,午夜梦回时还会被惊醒。

    可是,我活了。

    我不用像四姐那样被仇家凌辱,也不用像五姐那样撞墙自尽,更不用像可怜的丽华那样,被人算计毒杀。

    十七岁的我,变成了贪生的蝼蚁,艰难地活在这肮脏的人间。

    第18章难堪

    外间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到最后,他将信扯到一边,手捂住口,防止自己弄出更大的动静,到极端时,那男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遮掩过去

    至此,很多在我看起来困惑、匪夷所思、厌恶的事,总算有点眉目了。

    当年袖儿长大,有许多好人家上门提亲,都被他婉拒,他总说妹妹还小,不懂事,开始我以为他心思太深,觉得袖儿奇货可居,要用妹妹攀高枝儿,所以一直把她留到虚岁十九,原来,他存了私心。

    再想想,白氏再恶毒,总不至于把跟前长大的孩子卖到脏地界儿,而在刘

    玉儿死后,这恶妇又改变主意,竟撺掇着儿子和袖儿圆房。

    我以为她昏聩了,原来她早都看出什么了,或许撞见了类似今夜的事。

    我转身,默默地回到床上,躺好。

    没一会儿,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传来,床一塌,他上来了,轻唤了我一声“如意”,见我没动静,他帮我将被子掖好,随之疲累地躺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哪怕他身处囹圄,遇到再险再难的事,哪怕他看见了刘玉儿和那个死婴的尸体,都冷静持重,从不曾这般无奈地叹气。

    我觉得羞愧又愤怒

    他惦记谁不好,非要惦记袖儿。

    陈南淮对自己的妻子死缠烂打,做出百般难看的行动,他不会,这辈子都不会说一个字,越雷池一步。

    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害怕。

    我彻夜未眠,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天蒙蒙亮时候,梅濂醒了,准备起来穿衣裳。

    我顺势转身,将他按倒,撒娇般的枕在他胸口,不让他走。

    “怎么跟小女孩似的。”

    梅濂搂住我,笑道“舍不得我啊。”

    我哼唧了声,坏笑。

    “笑什么”

    他问。

    “咱俩现在,真像新婚的夫妻。”

    我手轻抚他的脸,笑道“说起新婚,倒叫我想起盈袖。哎,我当时不敢同她说话,可心里着实记挂着,你知道的,她被陈南淮糟蹋的身子极差,如今要好生将养着,不能行房,谁知左良傅那混账的色鬼,新婚之夜磋磨了她一晚上,你晓得我第二天早上看见什么了”

    “什么”

    梅濂手盖住我的手,笑着问。

    “我看见左良傅那厮蹲在婚房门口,给她洗贴身的肚兜和亵裤呢,瞧见我来了,他慌得赶紧把湿衣裳揣进怀里,冰的呲牙咧嘴,笑死我了。”

    梅濂摇头笑笑“看来他真的对咱们袖儿很好啊,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当哥哥的,实在亏欠她太多。”

    转而,他脸上浮起抹尴尬之色,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我虽是他哥哥,可也是男人,不好听她的闺房事,你以后还是别说啦,怪难为情的。”

    我应了声。

    若放在以前,我会觉得他说得对,是我失了分寸。

    可如今的我,知道他在逃避,越是一本正经,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念越深。

    他走后。

    我躺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佯装心情愉悦,认真的捯饬自己,可心里却梗得要命。

    我想多数女人都这样,一旦察觉到男人不对劲儿,那么她简直比衙门里的捕头还要厉害,会立马行动,仔细地去挖掘更多蛛丝马迹。

    记得梅濂刚来曹县任职,在家中多余给袖儿空出个屋子,说妹妹虽然出嫁了,可总有和夫君闹别扭的时候,咱就得让她知道,家中永远给她留间房,哥哥嫂子永远惦记着她。

    当时的我觉得他做的对,还没把良心丢了,而今联想到他昨夜那番做法,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天知道我怎么了,闷头去了盈袖的屋子。

    屋里的摆设跟过去在丹阳县时差不多,很简单的绣床、大立柜、梳妆台。

    我打开柜子,里头放着摞女孩儿的衣裙还有贴身的小衣,都是袖儿以前穿过的,她现在长高了,丰满了不少,好些都穿不成了,我没舍得扔,都保留了下来,隔个一两个月,等日头好的时候拿出来洗洗,晒一下霉气。

    我深呼了口气,尽量保持平静。

    还像之前那样,将衣裳鞋袜都拿出来,重新整理。

    我希望没发现什么,可偏偏就让我发现了。

    袖儿的一件亵裤里,我发现了根毛发。

    黑短而略微卷曲,长在什么地方

    反正肯定不会是人的头上。

    那瞬间,我耳朵和脸臊的通红,气的手直抖,在去洛阳前,我刚刚拾掇清洗了姑娘的衣物,不可能是我的,更不可能是袖儿的。

    只能是他的。

    我不知道这样的事他做了多久,多少次,我更不敢想,过去在丹阳县,他是否偷窥过,甚至猥亵过。

    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气得捂住口,咬牙哭。

    袖儿应该不知道吧,若是被欺负了,这丫头肯定会告诉我的,再不济,按她那性子,也会离家出走的。

    我木然地将那根脏东西扔了,还和以前一样,将袄子和鞋拿出去晒。

    在往后的很多日子里,我没表现出半点情绪,照旧当我的官太太,吃珍贵的燕窝调养身子,仔细保养肌肤、头发,为来日做准备。

    而他呢

    似乎也和过去一样,劳形于案牍,偶尔和侍妾姨娘睡,但也不会太浪费精力,对谁都淡淡的,唯一的喜形于色,大概就是盈袖来信的那几天,他或许出于愧疚,又或许迫切想要看盈袖给我写了什么,送了什么,对我极温柔,在我的榻上流连忘返。

    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越让我觉得恶心。

    天越来越冷,外面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快。

    魏王已经着手起兵了,头一件事,就是对付左良傅。

    和对待从前的几任刺史一样,制造冤狱,说左良傅强行推行丈量土地,导致平民百姓失去赖以为生的良田,被迫起兵造反;还说左良傅克扣常平仓的粮,私底下卖给越国牟利,结结实实给他扣了顶通敌卖国的帽子。

    洛阳乱,曹县也乱。

    外头经常有悍匪打家劫舍,与其说是匪徒,倒不如说是魏王的人做戏。

    我实在担心盈袖和良傅,不用问,这小两口如今肯定焦头烂额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