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6、周岁宴

作品:《妾无良

    第116章周岁宴

    波云诡谲的开平元年,就这样过去了。

    不知不觉,距我封美人已经过了三个来月,如今已是开平二年。

    这三个月,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我现在总算明白当日李昭从张府回来,脸色为何那般阴沉。

    张致庸逗孩子时被冰滑倒了,摔了一跤,当即就背过气了,我四姐夫和半个朝堂的官员都去探望过,觉着老人家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不,老首辅“临终”遗言都有了,皇后偏爱儿子,多年来忽略了小公主萝茵,他心疼可怜这个外孙女,希望太子傅、翰林院大学士、礼部尚书袁文清的长子能尚公主。

    好么,这门亲事定下后,老首辅估摸着能咽气了,谁知人家“老骥伏枥”,拿人参汤吊着口气,病情居然有所好转,生生熬过了这个寒冬,而今在家卧床休养,拒不见客。

    他的庶长子张达齐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每日家伺候在父亲床边,汤羹必得亲尝过不烫了,才喂给父亲,夜夜帮父亲擦身泡脚,他夫人林氏乃德靖侯嫡长女,出身高贵,林家也是豪宗大家,族中子侄出任武官的不在少数。

    自打老爷子并下后,林氏逢初一十五必去三清观祈福上香,并将自己的嫁妆折成银子,大量买粮米,施舍穷弱。

    不仅如此。

    大理寺乃复审平反刑狱之司,张达齐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他应天子宽和仁厚之风,查阅古籍,结合本朝三司决狱记档,花费数月写下开平慎刑十二编,记述了从三代至本朝的十二则经典刑狱决案,主要还是体现慎刑、宽严相济和德法兼治之核要。

    据说此书一出,李昭喜爱得手不释卷,连叹张达齐乃博古通今之大才贤臣,朝野上下也赞誉纷纷。

    张达齐夫妇名声盛极长安,有些门户还发出感慨其实只要人好了,嫡庶出身仿佛也没那么打紧。

    可还有些世家大族反驳嫡庶本就该分明,张达齐大人虽是庶出,可从小是当家大夫人一手教养大的,胸襟见识怎能是妾婢之子能比得上的。

    一时间,嫡庶之论竟也成了茶寮瓦肆谈论的时兴论题。

    张致庸病重无法理事,朝堂就出现了巨大的人事变动。

    六部素来以吏部最为要紧,这不,开平二年年初的时候,李昭命袁文清为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同时署理礼部事,并擢升梅濂为刑部尚书。

    紧接着,他根据考绩罢免了一批无能官员,缩减恩荫,同时对五军都督府的武官进行了升降贬罚,另外又在御史台下设十二道监察御史,对六部严厉稽查管制,牢牢地将军政大权抓在自己手里。

    不仅朝堂有大的变动,宫里也是。

    先是我封了元美人,紧接着杜老的长子杜仲携家小搬到长安,任太医院院判一职。

    杜仲来后,日日侍奉在皇帝身侧,后又给皇长子李璋调理身子,备受李昭宠信。

    长安的天,在慢慢地变。

    今儿是三月初一,是睦儿的周岁生辰。

    不似去年生他的时候,天寒落雪,今年开春后天暖得早,长安城外的山樱和桃花开了些许,引得许多公子、贵女踏春游玩。

    因着儿子中毒病危,去年我许了口愿,只要吾儿平安度过这劫,我愿拿出酒楼和丽人行收益一半,扶弱帮小,所以从过年一直到今日,我都在施粥散米,丽夫人的善名一时也无两。

    睦儿平安如意、李昭高兴舒心,那我花再多的银子也欢喜。

    这不,我去年同这狗东西打趣,若是挣了银钱,给咱换个大宅子。可惜手头大宗银子都花在生意和施粥上了,这个愿望只能推迟一两年。

    李昭知道后,不声不响地给我买了个府邸,是以前安顺侯的宅子,离皇宫和北镇抚司都近,他乘车进出方便,我和儿子也更安全。

    小木头生辰,李昭晓谕前朝后宫,不大过,要节省开支,他自己去“汤泉行宫”看看小儿子就行了。

    好家伙,昨儿天还没黑,他就回家了,沐浴后想找我聊点床榻上的事,我不太舒服,拒绝了。

    他这些日子劳累,倒也没强求,早早睡下,如今都到日中了,还没起来。

    靠他,我儿子连口奶都吃不上。

    这不,今日我早早起来,先是给儿子换上了大红的小袄子,脖子上给他戴了长命金锁,手腕上则戴了我和李昭的定情信物,就是那对刻了“金昭玉粹”的镯子。

    紧接着,我就亲自去后厨做菜,荤八碟素八碟,又给儿子弄了十来只虾仁泥小饺子,顺便让云雀带着嬷嬷们去后花园折些春梅来,插瓶里正好。

    差不多准备齐全后,我赶忙回到上房里梳妆换衣。

    我也穿了身银红色的袄裙,梳了最喜欢的乌蛮髻,为表喜庆,特意簪了朵宫纱堆成的山茶花,斜眼瞧去,李昭刚刚起来,睡眼惺忪地张开双臂,由胡马给他更衣、洗脸。而儿子此时正由两个乳娘抱着,给他喂饺子吃。

    我一边对着镜子戴耳环,一边打趣李昭“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昨晚陛下梦里宠幸了多少美人,居然这般懒睡。”

    “朕如今哪里还敢宠幸,又不是没有被醋坛子拿丝线绑过。”

    李昭笑笑,擦了把脸,大步行过来,一屁股坐到梳妆台上,手轻钳住我的下巴,拿起螺子黛,帮我画眉,笑着问“酒菜都备好了”

    “嗯。”

    我从桌上拈起枚猪油白糖糕,一整条全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对他说“早都好了,既然是咱俩给他过,我就亲自动手了,吃罢饭后就抓周,下午我想去汤泉行宫泡温泉。”

    “也行。”

    李昭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糕点上“你不是最怕胖,除了滋阴养颜的燕窝糕,其他带糖的一点都不吃,怎么眨眼的功夫,都吃了小半盘子。”

    “没办法,肚里的馋虫饿了。”

    说话间,我又吃了两块。

    李昭从我手里抢走半块糕,放嘴里嚼,嘿然笑道“有个事,朕想给你说,那个朕今儿另请了贵客来。”

    我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不是就咱俩给他过么,你请了谁瞧你这心虚的样儿,肯定是女人,贵妃吧。”

    “真瞒不过你。”

    李昭手按住我的肩头,指头轻轻地摩挲着,笑道“你如今也是后妃了,朕得给你找个靠山,再者小木头过了周岁后,差不多就能慢慢启蒙了,朕思前想后了很久,把翰林院那些个大学士的履历翻了好几遍,觉着贵妃的表哥羊羽棠不错。”

    “什么,羊鱼汤”

    我噗嗤一笑“羊和鱼炖在一起,那还能吃么。”

    “少贫嘴。”

    李昭手指弹了下我的脑门,亦忍俊不禁,轻咳了声,正色道“羊家虽不是公侯勋爵之家,但世代为史官,家学渊源,这点不容置疑。唐太宗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说到这儿,李昭拉起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我掌心写“羊羽棠”三字,后将我手合住,柔声道“羊羽棠学贯五经、品行好,人也谨小慎微,朕年初的时候在翰林院设了陈史馆,命他编纂修订前朝陈史和本国史,那穀梁传中说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朕思前想后,觉得由他当儿子的启蒙师傅,最合适不过了。”

    我点点头。

    真是难为李昭,处处为我们母子思量考虑。

    “行。”

    我双臂趴在他腿上,仰头看他,笑道“都听孩儿他爹的,那位羊大人今儿也来么”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云雀小跑着进来,分别给李昭和我见了礼,笑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和羊大人已经来了,正等在院门外,要不要宣进来”

    “宣吧。”

    李昭动动手指,让胡马亲自去迎人。

    随后,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去抱儿子,笑道“毕竟今儿也算拜师宴,朕得礼贤下士些,跟着你去迎。”

    我听见这话,从乳娘手里接过睦儿,随李昭走出上房。

    这小子病好后饭量也大了许多,个头要比寻常一岁的孩子高些,齁沉齁沉的,抱久了胳膊疼,他近来扶着墙,能挣扎着站起走了,不似去年那样简单地叫马马、爹、妈,如今他会简单地说几个字,甚至还能说一半句连贯的话。

    李昭讶异不已,说这孩子也忒早慧了,璋儿一岁半上才会叫娘。

    万幸,真是万幸,那个要命的蛊毒没有伤了我儿的脑子。

    我抱着儿子,站在李昭身侧。

    四下瞧去,小院的廊子都挂上了红绸,靠墙根摆了一溜开得正艳的海棠、春兰和红梅,所有的嬷嬷宫人都捯饬得精神,垂手侍立在青石台阶下,屏声敛气,静静等着。

    只听一阵欢笑声传来,我朝前看去,从小院外一前一后走进来对男女,正是贵妃和她表哥。

    贵妃今儿盛装妆扮,眉眼皆笑,她身后跟着个胖男人,应该就是那羊羽棠。

    这男人个头与贵妃差不多高,腰颇粗,瞧着四十上下,圆脸小眼睛,人太胖,就显得脖子有些短,鼻下留着两撇胡子,笑的时候浑身肉都在颤,左右手各提了捆用红绸子包起来的书,不太像学富五车的大学士,倒像肉铺里的掌柜。

    我面带微笑,嘴不动,低声对李昭道“贵妃一家都挺圆嘛。”

    李昭偷摸踩了下我的脚,亦莞尔浅笑,悄声嗔“会不会说话,人家那是富态。”

    正在我俩悄声耳语的时候,那羊羽棠忽然踩到了下裳,直挺挺摔了一跤,就地打了个滚儿后,灵活地站起来,笑眯眯地冲贵妃和宫女们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用姐姐们扶。”

    说罢这话,他重新拎起那两捆书,一瘸一拐地笑着朝前走来。

    忽然,睦儿小胳膊伸直了,指着羊羽棠,看着我和李昭,高兴得四脚乱蹬,眼睛睁大了,奶声奶气地叫“舅舅,那个是舅舅。”

    睦儿这一叫,登时把那羊羽棠吓了一跳,两只胖手抱成拳,连连作揖行礼“微臣不敢当小皇子的舅舅啊。”

    “无碍。”

    李昭大手一挥,看向贵妃,笑道“听元美人说过,小木头之前还叫过贵妃一声娘,叫你舅舅倒也不算见外。他现在学说话,嘴碎,爱卿不必放心上,今儿是家宴,你们都随意些,别动不动行礼了,朕看着麻烦。”

    说到这儿,李昭看向胡马,吩咐“带着贵妃和羊大人去花厅,现就开席罢。”

    待贵妃兄妹进花厅后,李昭俯身,捏住小木头的下巴,轻轻摇,笑骂“你小子也忒会来事了,这声舅舅叫的,羊羽棠怕是得把那满肚子的学问都教给你。”

    我横了眼这狗东西,把儿子擩给他,低声笑道“你被这小子给骗了,你当他真是叫羊大人”

    “那是”

    李昭皱眉细思,忽然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狠狠亲了儿子两口“朕懂了,这小子看见羊羽棠刚才一瘸一拐的样儿,想起了他舅舅牧言,嘿,这坏透了的小子,刚一岁就会排揎人。”

    “嘘。”

    我抿唇摇头,笑着撞了下李昭,同他一起往花厅行去。

    花厅今儿亦布置得喜气,大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

    贵妃倒是不拘什么礼,已经脱下繁缛沉厚的华服,去了碍事的步摇,端着杯酒,四下里打量花厅,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对胡马说“还是素简了些,明儿把本宫宫里的那套红珊瑚摆件拿出来。”

    而羊羽棠却不敢那么放肆,仍然提着两捆书,不知是累还是拘谨,额上满是热汗,胖脸绯红一片,躬身立在门口,瞧见李昭进来了,腰立马弯下去。

    “都入座罢。”

    李昭看向贵妃,笑道“今儿的菜都是妍妍亲手下厨做的,若是不好吃,你也别表现出来,给她点面子。”

    “妹妹经营着那么大的酒楼,手艺肯定不差。”

    郑落云将酒杯放到桌上,笑着上前,屈膝给李昭行了一礼。

    见我要跪下给她磕头,忙抓住我的双臂,将我扶起来,上下打量我,连连点头,笑道“妹妹越发貌美年轻了,过了年虚岁得有三十三了吧,瞧着倒像二十多岁,可是丽人行膏子保养的”

    “娘娘若是喜欢,妾身立马让人去铺子里给您取两套。”

    我莞尔浅笑,恭敬地屈膝见礼,随后扭头,示意云雀赶紧回丽人行取膏子去。

    “呵。”

    李昭笑着横了眼贵妃,抱着睦儿率先入座,打趣“就你精,两手空空来吃酒席,还不忘占妍妍便宜。”

    “妾身这不是给睦儿送了个大师傅嘛。”

    贵妃拉着我入座,看向羊羽棠,笑道“表哥,陛下都说了,今儿是家宴,你也别拘着了,把厚礼放下就入座罢。”

    羊羽棠没动,看向李昭。

    李昭微笑着点头,下巴努向对面的四方扶手椅“坐。”

    “是。”

    羊羽棠咽了口唾沫,这才踏着小碎步入座。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捆书放在脚边,低着头,盯着面前的碗筷。

    李昭瞧见此,身子探过去些,轻声笑着问“大舅兄给睦儿带来什么周岁礼”

    “是微臣亲手点校过的史记和汉书。”

    羊羽棠笑着答。

    “果然。”

    李昭摇头一笑,手轻抚着睦儿的小脑袋,嗔道“你也太迂了,朕让你做他师傅,你现就准备好了书,他还是个奶娃娃,哪里能看得懂那些,没得辜负了你一番辛苦校勘。”

    羊羽棠抹了把鼻头的热汗,笑道“微臣愚笨,素来送礼只会送些书,嘿嘿。”

    正在此时,我的脚背一痛,原来这狗东西偷摸踩了下我。

    我会意,忙端着酒壶起身,走过去亲自给贵妃和羊羽棠斟了杯酒,随后端起茶,微微屈膝见礼,笑道“陛下早都给妾身说过羊大学士家学渊源,睦儿顽劣,日后还要您多费心了。”

    羊羽棠立马起身,谁知太胖,竟将椅子连着带了起来。

    这男人脸登时窘了个通红,慢慢地起身,低着头,双手举起酒杯,躬身笑道“元小主折煞微臣了,臣定当竭尽全力教导小皇子。”

    “你瞧你。”

    李昭斜眼看向我,笑着嗔怪“睦儿今儿拜师呢,你也不真诚些,喝茶算怎么回事,立马给朕换成酒,你能喝的,朕的酒还是你教的呢。”

    “那个我”

    我脸有些发烧,手紧紧地攥住茶杯“我戒酒了。”

    我尽量给他暗示。

    “朕可不信你能戒了。”

    李昭给自己杯中倒了酒,笑道“这酒是温热的,可以喝,朕同你一人敬羊大学士一杯,朕先喝了。”

    说罢这话,李昭一饮而尽,他将酒杯倒扣在桌面,见我仍拿着茶杯,诧异道“怎么还不喝”

    “我、我,哎”

    我白了眼他,真是有够无语。

    我拒绝了他多少次行房,心里没点数么

    “妹妹怕不是有了吧。”

    贵妃一怔,笑着问。

    我抿唇点点头,手轻抚着小腹,笑而不语。

    “真的”

    李昭立马站起,他将睦儿交到贵妃手里,疾走过来环住我,紧张地上下看我,问“怎么都不告诉朕什么时候诊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慢慢地带着我入座,让宫人将我面前的酒樽撤下去,换成汤碗来。

    这狗东西激动得俊脸绯红,眼里早都没了旁人,凑近我,手轻附上我的小腹“几个月了”

    “刚满两个月。”

    我莞尔浅笑,心里甜甜的。

    “怪不得最近胃口这么好。”

    李昭眼里尽是笑意,激动地连喝了两杯,扭头看向胡马,笑道“晓谕六宫,朕登基后子嗣不丰,汤泉行宫美人高氏有孕,晋封为正二品元昭仪,位列九嫔之首。”

    “哎呦,恭喜妹妹了。”

    贵妃抱着睦儿起身,屈膝给李昭见礼,满脸堆着笑“臣妾恭喜陛下,又添麟儿了。”

    “好、好”

    李昭连说了两个好字,大手一挥“朕今儿双喜临门,赏,全都有赏。”

    正在此时,我瞧见末座的羊羽棠喝了口酒,似在壮胆子,他胖手握成拳,小心翼翼地进言“陛下,是不是应该给昭仪娘娘另换个封号,这个元字,仿佛有原配、正夫人的意思,去年您封元美人的时候,臣就听见朝中隐隐有人议论,这个字不妥,微、微臣怕您太过宠爱娘娘,会对她母子不好。”

    我心里一咯噔,羊羽棠说的没错啊。

    朝堂那些人专会在字眼上做功夫,之前的冕,还有我儿的穆,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刚要对李昭说,要不换个封号。

    其实不用元也行,我对这个并不怎么在意。

    就在此时,我瞧见贵妃瞪了眼羊羽棠,凤眸微闭,沉声斥道“表哥喝多了,竟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贵妃抱着睦儿,看向李昭,眉一挑“汤泉行宫元美人姓高,单名一个元字,陛下当初随口用她的名儿作为封号,本就是寻常事罢了。再说了,高家妹妹原本就是陛下未婚妻,那是天下皆知的事,封个元也没什么。”

    说到这儿,贵妃眼里闪过抹狠厉,轻描淡写一笑“再则,便是谋害睦儿的贱奴都能叫梁元,妹妹身怀龙裔,是有功之人,怎么当不起一个元字,放心罢,没人说嘴的。”

    李昭听见这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点头微笑“贵妃此言,深得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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