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2章

作品:《嫁给表哥之后

    松州

    傅缙闻言一愣, 才想起这事, 见梁荣未动, 于是搁下笔“呈上来罢。”

    梁荣硬着头皮, 将已揣了一天多的厚厚纸笺取出,呈上,而后退到一边。

    有足足十一二张纸, 十分详尽,什么时候买的地,招的工头口碑如何,监工的管事什么来历, 有无贪墨,俱写了个一清二楚。

    梁荣余光窥着, 见主子翻得十分之快, 一目十行很快掠过,他暗暗数, 翻了八页,到了第九页,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骤傅缙翻页的动作一顿, 忽“嘭”一声大响, 他将讯报重重一把拍在案上,大怒“什么女子独居简直一派胡言”

    他妻子怎么可能是个独居女子

    那松州别院建归建, 只他妻子都未必有闲暇过去。傅缙还记得楚玥和他闲聊时说过,待那别院建好了,他们若得了空就一起去看看。

    就算去, 也是他们夫妻同去,暂住些许时日罢了,还独居,这何来的独居女子

    需知如今的独居女子,要么就是孤女寡妇,要么就是和离未再嫁的妇人。

    “区区一个小管事,居然敢在外胡言乱语真是岂有此理”

    傅缙勃然大怒,只那管事之言,此刻他却是全然不信。梁荣一想也是,心里一松,忙问“主子,可要告诫他一番”

    若这是傅缙手底的人,这岂止是告诫能解决的只这回却不是,楚玥商号里的管事,他却不好突兀插手。

    傅缙愠怒未消,略想了想“罢了,我回去和她说一声。”

    是该提点一二她约束外头的人手了,对外胡言乱语的管事要不得,否则将来,未必不敢顶着主家名头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这一回,也够让他膈应的。

    傅缙有点耿耿于怀,只是回到暂居府中见了楚玥,他却一时忘了这事。

    全因楚玥今天心情太好了。

    她比傅缙早了一些归,脚步轻快去沐浴梳洗完毕,才披上雪青色的软绸宽袍,便听见声响,她拢了拢乌发回头,笑道“夫君回来啦”

    眼眸晶晶亮,唇角翘起,一看便知心情好极了,傅缙展臂,将迎上来的人搂着怀里,俯身深嗅一口,笑问“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见她欢喜,他薄唇也不禁染上笑意,亲了亲她,直接略略使劲,托起她的腰臀搂着,缓步往里。

    骤然腾空,楚玥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人这般嬉闹她也习惯了,也不羞避,笑嘻嘻道“见你回来,我就高兴呀。”

    这话听得傅缙心里甜丝丝的,笑骂一句油嘴滑舌,眉梢眼角却尽是笑意。

    他双臂有力,搂着得极稳,楚玥头挨着他颈窝,含笑不语。

    其实她今天还真是非常高兴的。

    今儿上值没多久,她便得知,傅缙昨日去楚家祭奠了,事后又补了奠仪去。

    虽说短短一炷香时间不到,但到底去了就是去了。

    没有人比楚玥更清楚傅缙和楚源父子之间的纠葛了,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所受的伤害,他的心结难处,她都知道。

    这都是为了给她做脸。

    免她遭受各种揣测和流言蜚语。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傍晚她特地回了一趟娘家,母亲赵氏和她仔细说了昨日的事,叹道“可见姑爷是真心疼你的。”

    虽并不是一个多愉快的开始,但总算是一桩缘分,这世间男儿虽多,只良人难觅,赵氏握住的闺女的手叮嘱“日子是需要经营的,你且勿只顾外头的事,和姑爷好好过,待战事了了,便赶紧生养几个儿女,不教膝下空虚。”

    “嗯。”

    楚玥应了,她本来就打算和傅缙好好过的。

    楚玥心里感动,今夜格外乖巧,傅缙趁机哄她给侍候沐浴,她红着脸啐他一口,最后也应了。

    洗着洗着,她也再洗了一回,二人嬉闹黏糊着,最后闹回床上。

    楚玥却苦恼,正常接下来该是和谐时段的,只她祖父母现在刚去世不久,外嫁孙女守孝很轻,但怎么也过了七七才好行房吧

    怕是得委屈他了。

    正要开口,不想傅缙却一把将她拉过来,“宁儿。”

    他沙哑着嗓子,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登时让楚玥连耳廓都赤了。

    “你”

    她羞臊得脸颊冒烟。

    傅缙自知楚玥难处,他也没想着让她难做,只是纾解,却还有许多其他方式。

    二人夫妻多时,解锁了很多姿势和乐趣,只有一样,楚玥却是怎么都不肯的,他缠了许久都无用。

    只如今他乘机提出了,忍得微微泛红的一双眼直直盯着她,模样很有几分委屈。

    他又低低说“我只有你,从来没有别人,一点都不脏的,我都这般伺候过你了。”

    楚玥大羞,立即去捂住他的嘴,

    被他顺势搂住。

    犹犹豫豫,最后她还是从了他。

    “我告诉你,就一回。”

    “好,保证一回。”

    傅缙得偿所愿,快活得灵魂都要出了窍,完事以后,他精神亢奋一点不困。

    给她整理好,将人搂着怀里,哄着她睡下,他却精神抖擞,半点都不想阖眼。

    侧头细细描绘过她的眉眼,在朦胧帐内轻轻逗着她翘长的睫毛,傅缙喜爱极了,只觉得怀里人就是他心头的一块肉,本来就长在那的,熨帖服帖再也没有了。

    亲了又亲,见她微蹙着眉揉揉脸,怕惊醒她,忙住了手不再打搅,侧过身体仰躺着,一只胳膊枕在脑后,看着帐顶。

    回味许久,又想其他,想想过楚玥近日要忙的事,又琢磨自己公务,思索几番,他忽忆起一事。

    那管事胡言乱语一事,都未和她说。

    其实傅缙这时,怒意已消退了。平静下来后,看问题自然就客观许多。这事儿本是小事,在脑海中一掠而过,便要过去,只不知为何,忽顿了顿。

    “围墙及值房去年夏季建好,管事验收皆妥。只秋初时,忽又说需推倒重建,诸工头及其下泥瓦石匠皆不解,议论纷纷微词甚多。那管事便说,此一时彼一时,此处别院将来有可能是女子独居,围墙需加高,守卫巡逻需预备到位,宁多勿少。于是,众匠人恍然,”

    傅缙记性好,当时虽一目十行,匆匆掠过,只其中内容却差不离。

    “此一时,彼一时”

    傅缙忽然想起,他去年和楚玥发生过一场很大的争执。因为他对楚家的心结和她的坚持引发的,冷战了长达数个月,曾一度,他扔下狠话,二人就此作罢,日后休要再提。

    他甚至狠下心告诫自己,不许想她不许理她,那次冷战让樊岳赵禹等人都很担忧,怕他们真就此分离了。

    争执之时,正是暮夏。

    而松州别院突然推倒重建,却是在秋初。

    “将来有可能是女子独居”

    傅缙喃喃。

    忽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

    这时间点接得也太凑巧了。

    其实仔细想想,楚玥亲自原稿,又把建筑图纸收在随身行装中,这处别院,该是很得她重视的吧

    这样一个很重视的地方,想来,当会安排一个妥帖稳重的管事作为监工吧

    那其实,会不会,那个管事并非造谣胡言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傅缙心跳骤一乱。

    他可没忘记去年那场争执。

    当时他就算怎么说,都没敢给和离书,终究是割舍不下的,一见她遇险受伤,即时溃不成军。

    说到底,还是放不开,因为感情已太深,非他本人能自控。

    不能自控,太在乎,所以态度始终无法自然。他一直冷着脸对她,不闻不问,其实这都是非常刻意的行为。他是没看她,但他敏感察觉她的存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他需要一刻不休地投入高强度工作中,黎明到深夜,一息不能休。

    那她呢

    傅缙回忆,他记得她病了一场,病愈后重新上值,态度很快就恢复自然了。

    她关心他,只回想起当时他不经意瞥她的眼,她眸光带关切,却平和。

    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平和了呢

    还有那处改建时间非常凑巧的松州别院。

    独居女子

    倘若二人真真就此别过,那她确实会成为独居女子。

    傅缙其实不是一个笨人,相反他十分之敏锐,判断力极强。

    他情难自控,无法割舍,故而反应强烈。

    那她之所以能这么快调整好思绪,甚至为分离独居后做出了准备,归根到底,其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爱他。

    又或者说,感情远不够深。

    浅尝即止,只是微醺,所以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傅缙心脏骤一收缩。

    不,不是这样的

    他甩了甩头。

    不是这样,二人缱绻缠绵,交颈亲昵,已相约白首,怎可能会是这样呢

    他太敏感了,胡思乱想。

    一瞬心跳失了序,傅缙呼吸几下,努力平复下来,他闭上眼睛,竭力将方才的胡思乱想抛出脑海。

    闭上眼睛,他该睡了。

    大约是这段时间太过忙碌,以致于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定是这样

    他侧身,紧了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拥得跟紧一些。

    傅缙认为这是没根据的胡思乱想,不需在意,将其丢弃在脑后即可。

    他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那夜过后,他常常有些心不在焉。

    “西河王听说病势沉重,也不知真不真只是二子相争愈剧,却是假不了的。咱们尽快整合兵马,正好乘胜进攻,”

    操演兵阵结束后,回城的路上,两乘并骑而行,樊岳说着说着,一侧头,却见傅缙正目光定定盯着前方,似在出神,“承渊怎么了”

    “没事。”

    傅缙回神,简短答“近日即可发兵。”

    樊岳点头,近日己方已经开始备战了,这个他知道。不过这么说来,战事可能开始得比他想象中还早点。

    这么一想,他坐不住了,“承渊,我那边事还不少,我得先过去了。”

    见傅缙愣神本想问问,但正事一紧迫,樊岳就丢在脑后了,告了别,一拨马头就匆匆去了。

    二人作别。

    傅缙独自策马回衙署。

    马蹄声“踏踏”,他转过长街正要奔至衙署,经过自家暂居的府邸门前,神差鬼使的,骤猛一勒缰,骏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傅缙在鞍上坐了片刻,翻身下马,顿了顿,他进去了。

    这处宅邸并不格外大,半上午的,楚玥当然不在家中,没了主子,本就少的仆妇各自休憩,很幽静。

    傅缙回了正房。

    在妆台前立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拉开左手边一个木屉。松州别院的建筑图,就搁在里头。

    他取出,展了开来。

    非常大的一张建筑图,绘画十分详尽清晰,里头有七八处圈出欲修改的,是楚玥笔触,她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边缘,很醒目一个最大的圈,一个箭头一行蝇头小楷。

    “加高围墙,拓宽围边,增加值房。”

    按松州别院动工的时间推断,应该是两人争执后才修改的吧刚那会她病了,正好有闲暇。

    很合情合理的推断。

    傅缙呼吸一顿。

    他的心忽乱了,很慌,不知所措,又不敢相信,只冥冥中却有一种感觉。

    这就是真相。

    “不会的”

    她是爱他的,一如他爱着她,这才是真的,不是吗

    他甩了甩头,将图纸放了回去,“啪”一声重重将木屉拍了回去。

    手劲很大,一如此刻说服自己的力道。

    楚玥发现,傅缙似乎有心事。

    常常愣神,一个人静静独坐,神思不属,偶尔恍惚还见隐约的挣扎神色。

    只问他,他又说没事。

    回忆近日军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难事啊。

    她很担心。

    “夫君”

    这日沐浴出来,才撩起帘子,又见傅缙盯着烛火出神,连喊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

    楚玥蹙眉。

    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缓步行至他身边坐下“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她握住他的手,轻声问。

    傅缙回神。

    侧头,却见她微微蹙眉看自己,目光如水,满带忧色,极关切。

    心口忽松了些许。

    “宁儿。”

    “嗯。”

    等了等,他却没再说话,楚玥便追问“你告诉我,这几天究竟怎么回事了”

    她蹙眉“咱们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样,我很担心。”

    这几日,其实傅缙一直是想问她的,只事到临头,不知为何竟浮起一丝怯。

    她此刻正十分坚持看着自己。

    沉默片刻,傅缙道“宁儿,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喉结滚动几下,血液流动加速,其实傅缙知道,自己还是非常想知道答案的。

    很迫切。

    疑问灼烧着他的肺腑,寝食难安。

    这个问题,他是非弄清楚不可。

    “宁儿,松州别院的围墙,你为何要加高还有围边值房。”

    傅缙行至妆台前,拉开木屉,取出建筑图展开,他手指摩挲着边缘的墨圈“这是去年夏末,你养病那会改的吗”

    为什么要改建

    是真想着万一日后独居吗

    傅缙其实是一个思维敏捷、判断力极强的人,理智上,某个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只他始终不肯信。

    建筑图摊开在妆台,木屉仍打开着,视线之内,见里头还有另一个卷轴。

    这个卷轴,傅缙知道,是他送楚玥的手书,“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是那日,他在细雪老梅树下为她弹奏一曲寻梅后,又执笔手书一份,亲手送给她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情深不枉付,恩爱至白头。

    傅缙取出那卷手书,将它摊开,低头摩挲片刻,他抬眸,终于问

    “宁儿,你心悦于我,就如同我心悦你一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同学潜意识其实明白的,但他就是不肯信

    宝宝们么么啾我们明天见啦 爱你们

    还要感谢“fung112007”扔了1个地雷哒,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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