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血清与现原形

作品:《[综英美]我开口你们都得死

    把时间推回到沃伦从亚伯的古董店回来的那一晚。

    在接到史蒂夫的电话后, 沃伦还没有来得及等到自己的好邻居,就被敌人找上了门。

    “我不知道现在的反派都开始有钱到可以随意配置智能机甲了?”

    四只人形机甲武器四面包围了沃伦, 子弹将玻璃和墙壁打了个对穿, 他们却像是想活捉沃伦一样完美地避开了他的要害——但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沃伦捂着被打穿了的肩胛骨, 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 挤掉眼底不由自主流出的生理性泪水,沃伦试图拖延住眼前的敌人等待史蒂夫的支援,“好吧,

    所以你们就是十戒帮, 为什么要盯上我?”

    没有人回答,四人好像猫逗老鼠一样将沃伦围在正中, 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向他逼近。

    沃伦本就不擅长套话,对方不搭理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沃伦牙关紧咬,单手甩出了藏在腰间的棍子,一面摆出准备拼死一搏的架势一面悄然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如非必要, 他实在很不喜欢用这种手段制服敌人——那是沃伦他们这个种族与生俱来的、与同类亲密交流的方式,

    就像大部分人类都不会选择用拥抱和亲吻伤害自己同类一样, 哪怕是临时变了一个物种,沃伦也难以违抗自己的天性。

    在满地的家具残骸中,四个身着战甲的敌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身体, 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加迟缓,姿势也更加诡异,

    就像是在努力抗拒某种他们无法抗拒的力量。

    “跪下,”沃伦捂着肩膀, 轻声说道,“打晕自己。”

    只听几声闷响,四名已是傀儡的敌人纷纷扑倒在地,沃伦又等了一等,确定对方没有声息后,终于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刚刚放松下警惕,就被人从身后猛地钳住了脖子。

    沃伦瞪圆了眼睛,缺氧让他眼前发黑四肢脱力,沾满鲜血的手指徒劳地向身后抓去,却只摸到了冰冷的金属纹路。不知名的敌人指尖力道精准地再一用力,猛然受到巨大压迫的颈动脉使流向大脑的血液量骤降,让沃伦来不及探出精神力便晕了过去,残留在他意识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早知道就该跟爷爷学好近身搏斗。

    “沃伦!”

    姗姗来迟的史蒂夫最后只来得及看到生死不明的沃伦被那名在空中母舰交过手的高大男子抛上了直升机,他用力甩出盾牌意图击中直升机的油箱,不想却被男子一手接住,用力反击向他。

    卸掉盾牌上刚猛的力道,史蒂夫箭步上前,与那名带着面罩的男子战在一处,对方的金属手臂力道奇大无比,就算是注射了超级血清的他一时也难以占得上风。

    史蒂夫掷出盾牌,拳拳到肉地跟对方打了个酣畅淋漓,他瞧准时机,直冲对方的脖颈出来了一记旋身踢,在男人扭头闪避的同时,飞速旋转着的盾牌正撞上他的鼻梁,后者闷哼一声,捂着鼻子连退了几步。

    史蒂夫收回盾牌,紧握双拳重新摆好了架势,但不待出拳,那男人碎裂的面罩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就将他死死钉在了原地。

    “巴基……”

    “这都是我的错。”

    飞机一落地,借着熹微的晨光,风尘仆仆的托尼在一地废墟中见到了满脸歉疚的美国队长和忧心忡忡的佩珀。

    “你——”质问的话本要脱口而出,但一看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托尼就不得不泄了一口气,“——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史蒂夫摸摸脸颊,选择回避了这个问题,“我得到了确切消息,十戒帮从汉默手里盗走了一批战甲,他们一直对你不坏好意,神盾局的特工原本认为他们会驾驶战衣追去内华达州,但……我尽可能提前通知了沃伦,可我赶来的时候还是太迟了。”

    “汉默的东西倒是不足为惧,十戒帮……”托尼咬紧了腮帮骨,沃伦或许糊里糊涂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托尼却早就知道他们在阿富汗遭受的一切背后都有十戒帮的影子,那个神出鬼没的满大人和他手下那些冷血的匪类……这么看来,这次恐怕又是他连累了沃伦身陷险境。

    “问题就在这里,托尼,”史蒂夫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未曾舒展开过,“十戒帮并没有倾巢出动,而来偷袭沃伦的人实际也都被他当场制服了,最后带走沃伦的……是九头蛇的人。”

    “这里面还有九头蛇的事儿!?”托尼气急败坏地开始狂撸起头发,“等等,十戒帮的人就那么容易被制服了?”

    他去年曾与满大人短暂交手,对方似乎也身负不知名的力量,结合对方在地下世界里流传着的扑朔迷离的传说来看,十戒帮就算在最近一个世纪活跃度大大降低也不该只有这样的实力。

    “你知道沃伦的能力有些特殊,我审讯过那几个俘虏,他们也不是十戒帮内的精锐。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掺和到一起去的,我其实很怀疑那几个人只是九头蛇抛出来的饵,为的,就是确认沃伦的能力,”史蒂夫垂眼看着地板上还未清理的一小滩血迹,那正是沃伦留下的,这让他的胃部传来一阵难言的抽搐,“敌人从背后控制住了他,根本没有给他留任何反应时间——应该是有备而来。”

    佩珀迷惑不解地望着两个忧心忡忡的男人,她不知道沃伦的事,但聪明的并没有在这时多问什么。

    “该死!”托尼狠狠地踹了一脚露出棉絮的沙发,“一定是上次——一定是洞察计划暴露了他!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九头蛇怎么会知道沃伦是精神能力者?”

    “还不清楚。”史蒂夫摇摇头,他很确定被沃伦“抓住”的间谍们一个也没有跑掉,那天半路狙击他们的九头蛇也已经被nypd一个不落地移交给了神盾局,至于受到过沃伦能力影响的变种人更是还在监狱里不能随意探视,整个事件的相关人员都在他们的严密控制中,沃伦的能力究竟是如何暴露的呢?

    “贾维斯,调出监控,我就不信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查不到!”托尼恶狠狠地咬紧了牙根——他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沃伦不要惹事,结果万万没想到不过眨个眼的功夫,他整个大活人都能不见了!

    史蒂夫脸色丕变,但他张了张嘴,终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说些什么。

    “先生,摄像头在战斗中被破坏,我们看不到带走沃伦先生的是谁,短时间也分析不出敌人的去向。”贾维斯说。

    “见鬼!那些家伙一定一开始就算好了!”托尼气得叉起腰在原地兜上了圈子。

    “弄清楚沃伦在哪儿很重要,但我恐怕我们也得先通知他的家属。”作为唯一在场还算保有冷静的人,佩珀不得不扮演起提出这个残酷流程的角色。

    史蒂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对这个提议,“沃伦的祖父母年纪太大了,他祖母最近刚刚病愈,经不起这个打击。”

    “但我们没有权利隐瞒这么重大的事情,”佩珀冷静地说,“沃伦失踪了,我们都很担心,队长,可他毕竟是在公司失踪的,我们必须有一个交代——托尼?”

    佩珀看向同样焦躁不已的托尼,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托尼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他喷着粗气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先通知沃伦的姐姐,我记得她是警察?”

    “我明白,”佩珀理解地点点头,这也是最折中的办法了,“她是专业人士,或许也会愿意帮忙瞒住老人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一定会把沃伦救出来。”托尼明亮的眼睛坚定地与史蒂夫的视线交汇,两人于无言中达成了空前一致。

    要找到赫莉倒是不麻烦,史蒂夫的手机里就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被叫到斯塔克大厦的赫莉一脸茫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对即将知道的一切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以当亲眼看到自己弟弟的“案发现场”时,赫莉几乎当场崩溃。

    “这不是真的……”

    作为一名不知道出过多少次现场的资深警官,哪怕赫莉看不出是什么型号的武器造成了眼前这片“废墟”,职业本能也能让她大致模拟出了昨晚自己弟弟遭受过的一切。

    “我就说别让她看到现场……”托尼皱起眉眼,摸了摸鼻子,他很清楚受害者家属直面现场时的那种心情,但赫莉一再坚持,他们也不好多加阻拦。

    赫莉几乎是冲到托尼面前,恨声质问他,“我早就反对他接下神盾局的case——你的大楼不是号称承载了最前沿的安防科技吗?为什么沃伦会遇到这种事!?”

    “我很抱歉,”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托尼对赫莉的指责全盘接受,甚至没有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郑重地向满脸泪痕的赫莉承诺,“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他完好无缺地带回来,卫小姐。”

    “……那些人为什么抓他,他明明只是个技术员,”赫莉紧紧捂着额头试图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抬眼望向自己更信任的美国队长,“我听说过九头蛇,但沃伦与他们沾不上什么干系不是吗?”

    托尼与史蒂夫交换了一个眼色,看起来沃伦的家人完全不知道沃伦的特殊之处,既然如此,他们也不会轻易揭破沃伦的秘密。

    “因为他掌握了斯塔克工业一项高度保密的新技术,九头蛇想要得到它。”托尼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早就说过他不该来这里……”赫莉捂住双眼,痛苦不已。沃伦当初选择来斯塔克工业,其实家里没有一个人是支持的,怎奈沃伦从小就是个主意正的,他下定决心的事从没有谁拦得住过。现在果然——他们一家真是跟斯塔克这个姓氏犯冲!

    托尼抿了抿嘴,看上去有些不快,但还是忍住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爱屋及乌的表现。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辛克莱,谢谢你先通知我过来,队长……”说到后面,赫莉的情绪再度失控,她紧紧抓着史蒂夫的手,带着哭腔哽咽不止,“请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我保证,赫莉。”史蒂夫蔚蓝的眼睛里几不可查地流露出某种压抑的痛苦——他是最有机会救下沃伦的人,当时如果不是被冬日战士拦住,如果不是意外发现冬日战士就是自己的挚友,他可能已经成功阻击那架直升飞机。换言之,他在巴基和沃伦之间做了一个选择,这个选择直接把沃伦推向了不可预知的险地。

    “我去神盾局,看看弗瑞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情报。”在赫莉期待的注视下,史蒂夫只觉得自己几乎是落荒而逃。

    “队长这是怎么了?”托尼缩了缩下巴,一脸困惑地与佩珀面面相觑。

    赫莉按了按眼角,她看了看腕表,嘶声说道,“我得走了,有任何消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史蒂夫要去神盾局其实也不全是托词,只不过他去那里并不是为了寻求尼克弗瑞的支持,而是为了另一位最近常驻神盾局的客人。

    “泽维尔先生,沃伦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两双同样蔚蓝如同天空的眼眸相对,一双满是困惑,一双一往无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数据工程师的失踪,搅和得斯塔克工业高层和神盾局上下尽皆不得安宁,处于事件中心的当事人却对外界的反应一无所知。

    在被冬日战士打晕后,沃伦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浮沉游荡,看不到一丝光亮也找不到任何出口。这可真是个新鲜事,因为他“看”很多东西的时候,并不是完全依赖人类的眼睛,光与暗几乎不会影响到他去认知事物。

    “欢迎,沃伦卫。”

    随着陌生声音的出现,沃伦“眼”前的景象突变,那些不知名的黑色物质丝丝缕缕地向他身后飞速流动,就像是在逃避某种天敌,空间骤然大亮,又被重新拆分为天空与海洋,它们无边无垠,却是一片死寂。

    沃伦抬起脚掌,他的脚下立刻漾出一圈圈波纹,但却感受不到一丝有关于水的触觉。沃伦微微抬眼,看向身前不远处逐渐显现清晰的人影,心里对自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有了一些猜测。

    “如何?这才是属于我的地方,”那一身亚麻白衣有如天使的孩子说道,“你看起来有些吃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会见面吧?”

    “……”沃伦微微抿起嘴唇,看上去有些为难,他试探着向前踏出几步,来到那个矮小的身影前,想了足有一分钟,“你是那个算法?”

    “很遗憾初次见面并不愉快,但我认为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小男孩儿高傲地扬起下巴,他宽宏大量地将上次沃伦几乎差点毁了他的行为一语带过,就像一个真正友好的朋友一样向对方伸出了手,“作为算法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巴别’。”

    变乱?

    沃伦盯着对方的手,不为所动。

    别说他欺负小孩子,先不说ai是不可能有年龄划分的,只说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过分生动、人性化的人工智能,沃伦就直觉对方有哪里不对——贾维斯已经是目前最为先进的智能算法了,这绝不是当前地球科技可以达到的层面。更何况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一个完全虚拟的意识空间触碰自己的敌人。

    看到沃伦如此不配合,小男孩儿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他收回手,后退几步。

    在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的注视下,沃伦脚边的海面倏然间向上冲出数只凌厉的水箭,它们腾空而起在沃伦头顶汇聚、凝实,组成了一只闪耀着波光的窄小牢笼,将沃伦紧紧困在正中。

    “你想把我留下来?”沃伦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狭小的空间,对方的做法让他很不舒服。

    “我本意是想请你做客,但显然你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小男孩儿的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他的身形在沃伦的注视下逐渐变得高大,一身洁白的衣裳也变得越发硬挺,沃伦瞪着在自己面前表演大变活人的ai震惊极了。

    “你……”

    “我是个谨慎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你那古怪的能力不会产生任何作用,奉劝你不要白费力气。”男人嘶哑的声音里满是自得,他的时间也不宽裕,草草试探一番后,便放弃了与沃伦虚与委蛇的打算。

    “可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死了?”沃伦呆愣愣地盯着他来到地球后第一张不会让他“脸盲”的面孔——那是一颗红彤彤的脑袋,无数次出现在教科书和美国队长的传记影片之中。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人类这个物种的认知一开始就出现了差错,他们其实是可以轻易实现永生不死的?

    “那个令人生厌的大兵都还没有死,为什么我就不能活下来呢?”红骷髅意味深长地说,“在这里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时光吧,卫,下次我们再见面,恐怕就是在镜子里了。”

    “等等!”沃伦从未这样迫切地想跟人交流,但戏耍过他一番后的红骷髅似乎就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留恋地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收回自己的手,沃伦惊讶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那本该只是意识具象化后的虚像,但在穿过水流支撑起来的牢笼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一定不是水流,而是某种自己还不了解的力量,他想。

    “在镜子里见面是什么意思?”对红骷髅有如谜语般的话,沃伦简直一头雾水,他可还没天真浪漫到会认为红骷髅是刘易斯卡罗尔的忠实粉丝。难道是在暗示他要把他关在镜像世界?但他明明已经抓住了自己何必又多此一举?

    沃伦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他就不会有这份闲情揣测红骷髅的意图了。

    “做的好,冬日战士。”

    回到现实世界,一个并不算高大的机器人站在一众九头蛇面前,有如将军在检阅他的士兵,如果有外人看到眼下这副场景,恐怕只会觉得滑稽,因为红骷髅寄宿的那个机器人,甚至不是高大先进的战斗机型——它看上去几乎与托尼斯塔克用来端茶送水的小笨手如出一辙。但可笑的外形并不影响约翰施密特对九头蛇的绝对掌控。

    在“hail

    hydra”的呼声中,冬日战士深深地低下了头,看上去就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绝对臣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副冰冷好似机械的皮囊下,一颗火热的心脏还在缓缓跳动。

    几个小时前,与那名身手不错的任务目标的一番交手,让他的脑子里好像又多了些什么,这让他困惑,也让他隐隐地生出某种连他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迫切感。那本该是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好在对手似乎有所顾忌,正好有利于他飞快从战斗中抽身,那之后,直到回到基地,冬日战士的脑子里还一直紧紧抓着那丝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奇妙感受不放。但他不敢流露出一丝异样,因为过往的经历让他明白,一旦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常”,等待他的就是嘴里念叨不休的白大褂和令人痛楚难忍的电流。

    “恭喜您似乎找到了一具好身体,将军。”

    一名让冬日战士忌惮不已的“白大褂”从红骷髅身后密封的实验室里走了出来,他摘掉眼镜,揉捏着自己的鼻梁,“我们很快就能测试出这具身体的频率,或许比起x教授,这位卫先生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闻言,微微透出蓝光的电子眼转向了那名身形佝偻的清瘦男人,“说下去。”

    “经过初步检测,这具身体确实属于普通人类,但我们发现,在机体受伤的情况下,卫先生的细胞活跃度至少是常人的二十倍——在我们取掉子弹后,他肩胛骨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男人说,“我认为这也意味着,这具身体很可能可以承受超级血清的力量,将军。”

    机器人是不可能表达出喜怒的,但红骷髅的声音却是满怀一种野心勃勃的喜悦,“继续实验!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测试出他的恢复阈值——你知道我已经等了太久了,厄斯金。”

    这句话却是沃伦苦难的开始。

    暗红色的雷霆从碧蓝的天空中当头劈下,沃伦发誓自己穿过宇宙风暴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这么辛苦过。

    身体撞上水牢会受伤,不躲避雷电也会受伤,被拘束在牢笼里的沃伦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猫,一面小心地蜷缩起身体一面万分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他想,或许红骷髅抓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折磨自己,因为他在洞察计划中坏了他的好事,还差点成功杀了他的化身。

    雷霆一道密似一道,沃伦起初还能勉力躲闪,但却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尽管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动了什么手脚,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正在不断被削弱,破天荒地,他竟然有一丝害怕。

    在第不知多少次被那些水箭割伤后,沃伦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也不该这么说,只是离开了母星太久,他都快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了。

    沃伦匍匐在地,咬着牙任由重似千钧的雷电一道道劈在自己身上,借着那里面蕴含的霸道能量,过了不知多久,他不断颤抖的身形终于在一瞬间溃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飘摇不定的金色雾气。雾气从水笼的缝隙间向四面溢散,于百米开外又逐渐汇聚在一处。雷电追着劈下,它们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瞬间“破开”一个空洞,任其穿行而过。

    “真是完美的躯体!”厄斯金双眼闪闪发亮,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跟他的助手们在那具人体上使用了大量的药物和物理刺激,他甚至一度以为对方挺不过去了,谁知道居然奇迹般地快速恢复了过来。

    “使用超级血清。”红骷髅的声音从一旁的电脑中传了出来,自从变成了这副形态,他便干脆将自己与九头蛇的中控系统融合,以达到监控和指挥的双重目的,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没有实体在某些事上确实有些麻烦的话,他还真的未必愿意这般大费周章为自己挑选一个合适的新身体。

    “将军,我的建议是最好再做几组观察——”

    “使用血清,”红骷髅不容置疑地说道,“一些小虫子已经溜进来了,我还不想等到神盾局找上门来。”

    厄斯金立刻噤声,他招招手,让助手用镊子钳好一小片被掀起的皮肤,小心地将一枚薄片放了进去,之后便亲自去取那支珍贵的血清。

    得益于红骷髅口中的“小虫子”,作为当前基地内的最大战力,冬日战士幸免于被冰冻的命运,带着一小队荷枪实弹的精兵,他沉着而迅速地锁定了敌人并趁对方不备展开了袭击——不过是几名变种人。

    密如雨点的子弹冲向大肆破坏着地下建筑的变种人,为首的那名身材颀长的男人却只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一抬手,那些来势汹汹的金属凶器就变成了他手中乖顺的小白兔,而后调转方向,沿着原路攻击向它们的使用者。

    身边的人接连倒下大半,冬日战士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而冰冷,他紧盯着那名戴着古怪头盔的男人,戒备地弯下身却没有贸然行动。他知道那个擅长控制金属的变种人就是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这男人有的正是克制他的变种能力。

    只是万磁王似乎并不把如临大敌的冬日战士放在眼里,他浮在空中,似在寻找什么似的环顾了一番,然后低头对下面打得兴起的同伴交待道,“红坦克,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找那个孩子。”

    外界发生的一切沃伦都不清楚,找回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后,他立刻被不输于意识世界中的强烈疼痛席卷全身——妈哒!还不如多被关一会儿了!!沃伦在心里大骂不已。他竭尽全力试图挣脱开身上的重重束缚,但事实是他甚至连睁开双眼都做不到。

    “出去。”

    那是沃伦从未听到过的男性声音,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浑身上下唯一还勉强受支配的耳朵告诉他,这男人赶走了那些在他身上不知做了些什么的家伙,感受到对方正在走近自己,沃伦不由得呼吸更加急促起来。

    “不要紧张。”艾瑞克安抚道,头也没抬,反手就将实验室里所有的金属制品毁了个干净,他直觉这些器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动起手来几乎是毫不犹豫,这也正歪打正着地将只能依附在ai虚拟世界中的红骷髅打入无计可施的境地。

    “查尔斯让我来救你,”他又说,语气里是强大的自信,“我这就带你出去。”

    听到查尔斯的名字,沃伦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作为心理能力者,查尔斯之前被他拉进自己世界的同时其实也算是将沃伦的精神体做了“标记”,这是意识上联结后造成的结果,沃伦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对查尔斯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并不惊讶——看来史蒂夫他们反应还是很快的,脑子也够灵光。

    托起四肢无力却明显对外界刺激还有反应的沃伦,艾瑞克心里有些不快,他并不关心这个年轻人是谁,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的死活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查尔斯把这个小子从这里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他的完美主义就难以容忍对方这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状态——啧,说起来神盾局的那些人就是不靠谱,两边几乎是同时得到的消息,居然却是他们兄弟会率先给那些政府的鹰犬来开了路。

    “你们给他注射了什么?”艾瑞克隔空控制住了一名试图逃跑的助手,那人刚刚摔伤了腿故而不走运地被同伴抛在了后面。

    倒霉蛋简直要被吓疯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后勤人员,枪都没摸过,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在万磁王的“淫威”下,哆哆嗦嗦地把他想得起来的药名都报了一遍,头脑发昏的他没发现他每多说一个,对方的脸就多黑一分。

    “万磁王!”

    突破了重重堵截还差点跟红坦克打起来的美国队长终于姗姗来迟,他一眼正撞见将别人怼在墙壁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了对方的艾瑞克兰谢尔,“放开人质”这句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好在他的理智及时阻止了他。

    “沃伦!”史蒂夫担忧地喊了一声,他将盾牌别在身后,小心地伸出手臂将沃伦从空中“接”了下来。

    有人自告奋勇做搬运工,艾瑞克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他被注射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将被吓得失禁的“人质”丢到史蒂夫面前,艾瑞克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个人给你吧,到底能掏出多少看你们自己的能耐。”

    说罢,这位还在通缉名单上的万磁王扭头就走出了房间,背影非常理直气壮、从容不迫。

    史蒂夫也知道现在不是与对方起冲突的时候,他扯过几条软管,把那早就瘫软成一团的男人绑了个结实。反手将盾牌挪到胸前,史蒂夫一手托着沃伦让他安稳地趴在自己的背上一手拖着“人质”顺着托尼制造出的巨大爆炸声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他没有再碰见过冬日战士。

    从前一天的午夜到第二天正午,在多方配合下,短短不到24个小时,沃伦就成功脱险,这毋庸置疑是一次反应迅速又极为成功的救援,可这成功并没能给托尼以及史蒂夫等人带来多少安慰。

    自九头蛇的据点出来,沃伦就被神盾局安排进了他们下属特设的医疗机构,接受最好的检查和治疗,但从结果上看,一切并不乐观。医生们从沃伦的身体里化验出了不下二十种药物,而经过更细致的全身检查,他们在沃伦皮下发现了数枚用途不明的薄片,那些薄片被立刻送往了实验室做分析,暂且没有结果。

    几个小时过去了,沃伦依旧没有醒过来。隔着厚厚的玻璃,史蒂夫与托尼表现得都非常沉默。

    “沃伦的意识很清醒,应该很快就可以醒过来,”落后众人一步赶到的查尔斯在同伴的陪伴下出现在了沃伦的病房外,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专注地看着沃伦的方向,俄而,又说,“他可以跟我交流。”

    “他感觉怎么样?”史蒂夫很担心,他不懂医学,但听着那些医生们报出的一连串名词,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疼,”查尔斯抿起了薄薄的嘴唇,为自己看到的沃伦遭受的一切感到愤慨——那也正是很多变种人有过的经历,“他说麻醉剂不起作用。”

    托尼一拳砸在门框上,瞪得滚圆的眼睛里满是猩红的血丝,“这些混蛋都得付出代价!”

    “等等!”查尔斯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专注地聆听什么,“沃伦说他不能留在这里。”

    “但他的身体状况还需要继续观察。”史蒂夫说。

    但查尔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沃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得不沉静下全副心神才能勉强维系住两人信号不良的交流,托尼和史蒂夫的眼神都落在了这位教授的身上,他们迫切想知道沃伦到底跟他在说些什么。

    “沃伦说他被注射了‘超级血清’,队长,”查尔斯压低了声音说道,“他还不清楚自己对那种血清到底会产生什么反应,但他不想在神盾局‘暴露’自己。”

    史蒂夫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超级士兵血清第一个成功的使用对象,没人比他更清楚注射了血清的人要经受多么大的痛苦与熬炼。

    “我去解决这件事。”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托尼一扭头就离开了观察室。

    “您当初用了多久才完成了‘转化’呢,罗杰斯队长?”望着看似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的沃伦,查尔斯问道。

    “几个小时,”史蒂夫轻声说,“或者是几个世纪。”

    并且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沃伦能不能撑过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比难熬,对史蒂夫等人是这样,对沃伦而言更是如此。那不知作用几何的血清是在他夺回身体的掌控权后被打进来的,他对这东西的作用隐隐约约有些概念,知道是与当年史蒂夫接受改造用的药剂出自同源,起初他还觉得九头蛇的人八成脑子是有问题,这种类似于基因改造剂的东西用在他的身上岂不是让自己这个敌对阵营的人占便宜。但随后在他身体里爆发出的剧烈疼痛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发明这种血清的人一定是酷刑高手!

    那血清极其霸道,进入血管后就像是无数小型炸/弹一样在他的全身各处展开轰炸。无论沃伦如何努力用精神力试图去抵消那种可怕的力量,他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细胞发生变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或是衰败、死亡,或是分裂、突变,甚至连将自己的精神体与肉体割离也做不到。

    麻醉剂根本没有作用,那些神盾局的医生在他身上抽血动刀带来的疼痛都不及这种折磨万一,沃伦想哪怕只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敬佩史蒂夫一辈子了!

    “解决了,”托尼踩着轻快了不少的步子又回到了观察室内,“他们在准备车辆,之后沃伦会在我名下的医院‘疗养’,这样就没问题了。”

    也不知道托尼是如何跟这里的负责人交涉的,神盾局的医务人员几乎是与他前后脚走进了病房,他们效率极高、训练有素地把沃伦身上多余的东西拆了个干净。

    “辛苦了。”托尼对离自己最近的女医生露出一个并不热忱的假笑,眼看着他们轻手轻脚地把沃伦放到了移动病床上。

    “不好!”查尔斯突然惊呼一声,那些医护人员在他能力全力发动下立刻纷纷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他身后一直不声不响的助手也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直接跳到查尔斯身前化作蓝色巨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战争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让史蒂夫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本能地抬起盾牌挡在自己和托尼身前。

    但如此一番大动干戈,却没有任何人遭受到攻击——浓稠却又似某种雾气的金色流质在沃伦身体上方盘旋,那东西似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极为人性化地扭动着“身体”变幻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斑。

    它好似没有固定的形态,在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的一部分碰触史蒂夫的盾牌后便像饱受惊吓一般猛地缩了回去,不知所措地将自己团成了一个滚圆的球体,最终,那颗金色圆球在病床上方毫无轨迹地转了几圈后,颤巍巍地缩进了墙角。

    “嘶——沃伦?”托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