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翠岭庄在江湖上地位超然, 除了魏家世代行走江湖，这一代的魏总镖头和九奶奶也是江湖成名的武林名宿。

    魏家的震远镖局, 童叟无欺。人在镖在，人亡，那就不知道镖在哪了。就好比魏总镖头人生最后的那一次走镖, 至今仍是江湖榜上排在第一位的悬案。

    魏总镖头曾经只身闯入番兵山寨, 抢回圣上的御宝，而九奶奶在江湖中, 各路英豪盗匪都对她敬畏有加。

    虽然魏总镖头去逝了, 但九奶奶一封江湖帖，能够召急半数江湖人。

    天上飞的有点难度，但海陆两栖的绝对能将翠岭庄当集市赶。

    九奶奶这些年为了寻找魏家后人, 费了多少心力，又耗费了多少物力, 江湖上泰半的人都心里门清着呢。

    现在魏家后人就在眼前，九奶奶能看着他被虎头铡送到地府跟他老子团聚

    没可能的。

    魏家有一块免死金牌，可那免死金牌竟然还有使用限制, 这不得不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了。

    弑父欺君者不赦

    真不知道当初太祖皇帝赐下这块金牌时是不是脑子里灵光一闪, 才会出现这么巧合的事。

    泥嘛，就跟大夫看病似的，忒特么对症了。

    ﹏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里，展昭才会明白九奶奶临去时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论起江湖号召力，展昭自认不及九奶奶，也因此, 九奶奶能召集半数江湖人劫牢，他却招不来几个人护航。

    再一个，他结交的那江湖朋友，或多或少都与翠岭庄有交情。

    像是北侠欧阳春，像是陷空岛五鼠

    这些人哪怕不帮着翠岭庄劫人，估计也不会来开封府助阵。

    两不相帮的结果就是开封府要打一场难打的仗。

    “侠以武犯禁，这是朝廷大忌。上一次陷空岛五位大侠盗三宝，官家便已经对江湖人心生不满，若是这一次翠岭庄再闯开封劫持犯人，怕是”公孙策在听完展昭的担忧后，也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包大人，此事如何是好”展昭长叹一口气，眼光也凝重了几分，“九奶奶对魏家后人势在必得，绝不会看着文耀庭认罪伏法。一但动起手来，必有损伤。”有了损伤，事情就再不可回转。

    此时包大人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他比任何人都担心事情朝着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文耀庭罪不可赦，九奶奶若是真的敢来劫人，不但触犯了大宋律法，也是对朝廷的挑衅。

    一但皇帝动怒，派兵围剿江湖人士，大宋必乱。

    辽人虎视眈眈，大宋再生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唉

    再不堪设想，早晚要发生的事情它还是会发生。

    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尽快想办法解决问题。

    可问题就是人不能赦

    不管开封府的人如何纠结，又如何严正以待，九奶奶的江湖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向了江湖每个一角落。

    一时间，接到江湖消息的展昭，一日比一日忙。他也正在试图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朋友圈找一些可靠的人过来帮忙。

    然而开封府上下除了这件案子还有之前尚未解决的各种案子。

    焦头烂额之际，还要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晏季再次出手了。

    他证死了陈世美。

    晏季利用反水的小飞将陈世美和刘公公等人都拖下水，随后又以一种朗月清风，霁月无限的模样将整个文赛朝着他喜欢的方向结束了。

    当然，由于文赛一波三折推迟的时间过长，等到结束的时候，竟然距离这一年的春闱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为此，晏季都没犹豫的又向仁宗提议，等春闱后再举行一届文赛，将今科春闱落榜的学子也充分利用起来。

    仁宗当时有些心不在焉，直接同意了晏季的提议。

    春闱第二天，大理寺那里终于审清了所有案子。陈世美杀人灭口没有实证，但其欺君，杀妻灭子却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仁宗特批狗头铡送行。

    狗头铡，铡狗头。陈世美行刑的那天，公主和秦冰姬皆未出现，事后竟也无人给陈世美收尸，可见其行径了。

    除了翠岭庄的江湖集市，其他晏季给开封府添的案子也一点点的落定。

    包大人为大局着想，想要对九奶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能不动干戈的时候，尽量不动。

    然而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有些执拗，哪怕她内心也极不想救文耀庭，但只一个魏家后人的身份，就让九奶奶义无返顾。

    九奶奶在知道了文耀庭所做的那些恶事后，她自然而然的将那些事情都算到了自己身上。

    她时常想，如果当初她没拦着那个孩子认祖归宗，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翠岭庄的大少爷，自然不会成为宵小之辈，更不会手刃亲生父亲。

    如果当初她能现在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所以哪怕心里仍旧愤恨文耀庭杀了魏总镖头，但九奶奶却咬紧牙关，就是想要将人救出来。

    开封府上上下下都被封了口不说，还将一些衙役都放了假。展昭吃住都在牢房里，陪着文耀庭，守着文耀庭。

    每一天，展昭都要送走好几波来劫狱的江湖各种好汉。

    公孙策和王朝马汉四人还齐齐的做着各种后勤工作。

    公孙策还配置了不少药交给展昭做辅助帮助，可惜展昭还是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越来越疲惫。

    差不多是第二届文赛开始的时候，展昭终于累晕过去了。

    晏季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支身骑马去了翠岭庄。

    这事再闹下去，翠岭庄和江湖各路人马怕是都不会得了什么好。开封府一但不敌，必然会寻求帮助。

    而一但寻求帮助了，仁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铲除江湖冒头势力，那是必然的结果。

    因此，晏季站出来了。

    他劝双方各退一步。

    九奶奶不就是想要魏家血脉后人吗这个没问题的。

    你弄几个女人进牢里榨干文耀庭，总能留下子嗣。

    至于开封府那边，就是暂缓对文耀庭的行刑日期。

    给人几个月时间做个风流鬼，等人都怀上孩子坐稳胎了，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铡呗。

    晏季那张嘴，死了都能说成活的。再加上他抓住文耀庭弑父这一点大说特说，九奶奶虽然有些不耻这个办法，但晏季将后果说得那么严重。她也不能为了一已之私害了整个江湖。

    于是沉默半响，便同意了晏季给的解决办法。

    九奶奶同意了，晏季便起身回开封府跟包大人商量这个办法，而九奶奶则开始重赏寻找代孕母亲。

    包大人办事喜欢干净利落，每每审完案就会直接将犯人铡掉。但在古代，众人还是习惯秋后问斩的套路。

    说服包大人比说服九奶奶用的时间和心力还要少。包大人同意暂缓行刑，也同意了晏季的配种方案。但他有个要求，那就是必须先废掉文耀庭的武功以及他必须留在大牢里。

    晏季抽了抽嘴角，只要求好好的布置一下牢房。至少注意一下隐蔽性。

    这绝对没问题。

    双方中间因为有晏季左右沟通，到是顺利的达成了一致。

    其实这个方法公孙策早就想到了，但这种事情方正，又喜欢正面刚的包大人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公孙策才没将这个办法说出来。

    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一场硬仗必须有人先低头。

    庞太师最近被春闱吸引了全部精力，否则开封府和翠岭庄的友好沟通，怕是又会被庞太师搅起三层浪来。

    庞太师主持今年的春闱，事多又风光。一下子又多了不少门生这让庞太师都有一种在大宋横着走的感觉。

    林琳喜欢听些八卦新闻，身边侍候的下人也投其所好天天的将外面的事讲给林琳听。

    再加上她也有自己的眼线，一来二去的倒是听说了展昭累瘫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林琳就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一株桃树小半天。

    曾经重若生命，如今却看着他被人坑得那么惨。

    世人都说负心薄性，其实男人和女人也没差什么。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任都被现任锤。

    然而她能怎么办，她又能做什么呢

    换位思考一下，她觉得只有她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醋精晏季才不会下死手去折腾。

    旁人不了解晏季，林琳却对这个男人熟悉透了。

    若她真的表现出一丝在乎，甚至出声劝说，晏季表面上会答应得好好的，也会及时收手。但事后，一定会变本加利的将人坑死在地表下面。

    毕竟晏季有心机，有手腕。同时他还缺德黑心，手辣无耻

    而且，不是林琳偏心晏季。站在晏季的角度上想一想，她若真的为了展昭说他些什么，他心里能好受

    他若是不好受了，自己心疼不说，这世界怕是也要被他玩完。

    晏季可没有将这时空的人命和人物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他就是在玩一种通关游戏。

    ╮╰╭

    林琳的视而不见晏季看在眼里，见林琳真的没将展昭和开封府放在眼里后，晏季这才变成了个人。

    在搅合了一通事后，晏季不但得到了开封府诸人的好感，还得到了翠岭庄的感激。事后，晏季收买过的那个小太监还极不小心的将开封府的热闹说给了仁宗听。

    仁宗听说后，当即宣了包大人和晏季御前回奏。等听完事情结过，仁宗对包大人的故意隐瞒很是不满。洽巧湖州那边有些破事，仁宗直接以此事为由将包大人贬到湖州去了。

    至于晏季，仁宗大力夸赞了一回，又重赏了不少宝贝，这才打发了身边侍候的人一边带着晏季逛御花园，一边跟晏季说他对武林和江湖的反感。

    天天仗着会点飞檐走壁的功夫，就分不清大宋的地盘谁是老大了。这样的人，仁宗实在是没好感。

    可他也知道江湖上存在不少能人异事，真要大举剿灭江湖人，他怕是在下达圣旨的那天就会直接从活人变死人，然后成为新一任的先皇。

    一时间，灭也不是，纵也不是，很是让仁宗头疼。

    这一回晏季出头帮忙料理江湖翠岭庄和开封府的事，倒让仁宗看到了些希望。

    也许他这便宜小舅子有办法呢。

    晏季还真的有办法。

    啥办法

    “臣建议，可以选个武林盟主出来对江湖进行自治。”

    “武林盟主”仁宗不解晏季为什么这么建议。但他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没有武林盟主的江湖还是一盘散沙，若有了武林盟主，一统江湖后，还不直接问鼎大宋朝廷，万里江山的呀。

    “臣以为，可以把武林江湖当成大宋的一个州，一座城来治理。江湖人比武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可以得到朝廷的封爵，爵位可以世袭三代。为子孙计，武林盟主也会知道心往哪个方向偏。再一个，江湖人有了武林盟主的管束，任何事情，咱们都可以问责武林盟主。然后用朝廷的方法约束武林盟主，而武林盟主再用江湖的方式管束整个江湖”

    说白了，就是给江湖选个联合国秘书长出来。

    这人必须管事，还必须服朝廷管束。回头跟邻邦恶战的时候，还可以让人传令武林盟主，在江湖上组织一支全是江湖人的小队奔赴前线御敌。

    江湖人的战斗力不比朝廷的普通士兵强

    个个单兵做战都跟特种兵似的。

    不对，特种兵可不会飞檐走壁。

    真打起仗来，利用江湖人防御反攻，再利用辽人等邻国的力量削弱江湖势力。

    不出几年，无论是江湖人还是辽人番人势力大减，而大宋确保存下了不少实力，而他们付出的也不过是一年几两银子的爵位罢了。

    这主意又损又缺德，但仁宗确越听眼睛就越亮。

    “臣以为，朝廷可就翠岭庄一事为由，叫江湖人自己选出个武林盟主出来，以后朝廷与江湖上的各种磨擦都可以彼此进行沟通。朝廷只要做出毫不干涉的姿态便可。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选武林盟主的时候，彼此竞争，还可以消弱一部分江湖势力”

    仁宗点头，“爱卿真乃人才诶。”

    晏季笑笑，脸上还带着一份腼腆。

    “不过一点浅见，您不是外人而已。”

    仁宗一怔，下一刻便哈哈大笑起来。

    晏季垂下眼眸，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声傻逼。

    晏季给仁宗出了个好主意，随即仁宗就将这事交待给晏季去办了。

    晏季领了圣旨便出宫，路过礼部尚书府的时候，发现还有人在闹事。随意的扫了一眼，晏季不感兴趣的离开了。

    回到家，晏季将仁宗给他的活跟林琳说了一声，又问林琳想去哪玩，他们就将选武林盟主的地方定在哪里。

    林琳歪了歪头，最后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坏笑的将地点定在了襄阳。

    一见林琳定的地方，晏季便明白林琳是什么意思了。轻笑了一声，将这事记下来了。

    晚膳，庞太师一脸高兴的过来蹭饭。席间，一边看着他便宜儿子侍候祖宗似的侍候他媳妇，一边将他今儿得到的消息分享给晏季和林琳。

    “官家今日甚是高兴，只待你姐姐诞下皇子，便立你姐姐为后。”

    晏季与林琳闻言对视一眼，除了说恭喜外，也没旁的话可说。

    庞太师对他们俩口子的态度不以为意。满心想的都是外孙是太子，庞家如何如何

    “你们第一胎若是生个闺女，老夫一定让她成为皇后。”

    呵呵

    您老想的还真够远的。

    相较于一片温馨中的野心勃勃，夜色笼罩下的开封府在刚刚恢复生气后，又迎来了职业生涯中又一次沉重打击。

    这一次真跟晏季真没半点关系。

    半夜三更兵部侍郎的闺女和一对纸人抢着去敲鸣冤鼓。

    一身白衣的秦冰姬和两个纸人站在一起慑慑发抖的样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秦冰姬都快吓死了，看着突然出现的，跟人一样活动自如的纸人，一张小脸白得就跟她身上的衣服似的。

    而开封府的四大校尉在看到门口的情况时，也都是满脸懵逼不解释。

    这得是多大的冤情才会带着纸人来敲鸣冤鼓哇。

    而且还一带就是两个。

    真惨，真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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