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野第二天看完冰灯就走了, 之后颜兮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撕日历, 每撕一张就弯眼睛笑一次。

    笑了三十七次后，二月二十五号，周六，终于开学返校。

    颜兮跟她小姨挥别时很不舍得，嘴角向下撇着、眉心往中间皱着，转身后背影就欢快的不得了，脚下像踩着风火轮。

    田薇站在门口看的是百感交集万分感慨。

    何斯野和她说的话，她没跟颜兮说, 但是颜兮这一个多月的焦虑，她可是看在眼里。

    俩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不知道这俩孩子的分寸拿捏得咋样。

    年轻人，爱冲动, 又对那件事情心存好奇，稍微来个肢体接触就让他们身体触电头皮发麻

    她想提醒颜兮千万别太早就把自己给交付出去，又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头。

    但愿颜兮这孩子不是真傻。

    颜兮的行李箱里装了不少她小姨给她四位长辈准备的特产礼物, 还有给她几个好朋友和舍友准备的新年零食，让她第一时间把新年礼物都送出去。

    颜兮拖着行李箱先到鹿儿湾, 把里面大部分特产都掏出来交给了方然杨锋。

    方然杨锋都想死颜兮了，给颜兮包了俩厚厚的红包。

    颜兮不收反而生分，高高兴兴收了红包，跪地上给二位磕了仨响头。

    当晚, 颜兮和方然一起睡, 搂着方阿姨聊到半夜好晚, 一大早，颜兮让方阿姨帮她确定钟阿姨在家，她拎着礼品去何家拜年。

    颜兮跑出门后，杨锋皱眉“嘶”了一声，站在枣树下回头问方然，“这丫头提前好几天回来，是来看咱俩的，还是去看老何他们啊”

    方然这校长当的，见识最多的就是无数早恋孩子的魂不守舍和坐立不安，砸吧下了嘴说“估计是去看小何的。”

    杨锋学术搞太久，完全忘记孩子们还有这茬了，一米九的大个子站在枣树下，迷茫的目光渐变得清晰，“所以小野死活不出国就是因为咱家小兮”

    “小野的心思我可猜不出来，”方然站在门口喊，“杨教授，我腰疼，过来帮我按按。”

    颜兮到了何家之后，小手攥成拳，耳朵贴着门，边听里面动静边敲门。

    不到十个数，来人开门了，颜兮立马笑道“阿姨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钟芸芸一手还拎着卷梳，正要梳头发出去的架势，连忙把拽颜兮进屋，“我就说么，方然没事问我家有没有电是什么意思呢，就琢磨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原来小兮来了啊。”

    颜兮熟门熟路弯腰换拖鞋，“我让的，想给您个惊喜”

    她的声音又清又脆，像泉水般叮咚流淌般，“阿姨，这是我小姨做的，平常放冰箱，吃的时候放微波炉打一下就行了，能放仨月。”

    “哎哟太客气了啊，替我谢谢你小姨。”钟芸芸把东西放进冰箱，绕着颜兮来回打量，“丫头怎么过年都没胖啊”

    “我吃不胖，”颜兮眼睛眨啊眨地瞧钟芸芸，“阿姨也没胖呀，还是那么好看叔叔呢”

    “小兮这嘴甜的，”钟芸芸乐得眉开眼笑的，“你叔又去厂子里搞慰问去了，一天天没什么事也得折腾点事儿出来，甭管他，中午在这儿吃，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颜兮笑着答应，从进屋开始脸上的酒窝就没消失过，酒窝深深浅浅欢喜运动着，探头四处张望，“小野哥呢小姨还让我给小野哥和小飞哥他们带了小零食。”

    提起何斯野，钟芸芸忍不住笑，“他啊，昨天沈飞缠着他非让他去什么舞会，他不去，沈飞就一直缠着，昨天半夜沈飞走的时候还气得不行，这不么，浴室呢，才起。”

    颜兮早想好理由了，“那我去他房间找本书。”

    钟芸芸笑道“去吧，反正你小野哥房间随便进，我去给你洗水果。”

    颜兮推门走进何斯野整洁的房间，入目的床单被罩窗帘装饰依旧一片淡蓝深蓝，中间夹杂着几朵粉，她上次来的时候，何斯野满脸无奈地说过是他爸布置的，颜兮当时乐得不行，觉得看起来严厉的何叔叔好反差萌。

    没多打量，颜兮抓紧时间，从兜里拿出一个有点发皱的长方形红包，快步走到床前，塞到蓝条纹的枕头下面。

    她小姨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和燕菁卖鞭炮的事儿了，后来把她紧紧圈在家里，她就没赚太多钱。

    长方形红包里有小姨给的过年压岁钱，一并把小野哥给她的手机钱和机票钱还了。

    她塞完后，又觉得好像太明显，就又掀开床头一层被单，把红包塞到被单下。

    “又干坏事儿呢”

    身后传来一道慵懒低磁的嗓音，和慢悠悠的嘎吱关门声。

    颜兮心虚得一慌，迅速盖上枕头立正向后转。

    面前的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懒洋洋地倚着门，正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抬手擦头发时，胸前领口开开合合，湿漉漉的水珠儿淌过头发和脖颈，滑进若隐若现的胸肌。

    因着抬手臂的动作，连着到膝盖的浴袍长度也向上移动而变短，有水珠顺着他线条好看的小腿，滑到脚背，落到脚下淡蓝色拖鞋上。

    看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有种湿润感，脸上的皮肤很水润，甚至眼里的笑意也湿乎乎的，他就那么慵懒地倚门悠悠擦头发，目不斜视地直直瞧着她。

    颜兮只看一眼，就莫名脸红起来，心虚得低头看他脚下，“没做什么坏事啊，我找书”

    何斯野含笑看着面前的姑娘，从进门开始就嗓门清脆的不得了，好听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欢跃。

    他视线在颜兮剧烈起伏的雪纺白衬衫上半部分打了个转儿，意味深长地说了声，“是么”

    颜兮此地无银的慌张，依旧低头盯着他的腿，“是，是啊”

    何斯野注意到她视线，抬眉，稍动左脚腕慢悠悠绕圈。

    随着绕脚腕动作，他浴袍的底摆晃来晃去，两条笔直修长而赤着的双腿像随时都能跑光，嗓音压得低，尾音还悠悠上挑，“可是看你这满脸干坏事儿的表情，找的书难不成，是禁书”

    颜兮看他双腿看得怔了一下，心跳又快两分，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

    顿了顿，她没忍住，好奇抬头，“你还有禁书吗”

    何斯野“”

    一个月没见，居然会贫嘴了。

    何斯野双手碰到腰上的带子，慢悠悠地解开，“如果我有禁书，你要看吗”

    颜兮到底段数不够，双颊一热，低头往外走，“小姨让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我去给你”

    何斯野转身走到衣柜前，若无其事地转话题，“看到床头柜上的3和芭蕾舞鞋了吗”

    颜兮顿时一个向后转，垂眉看床头柜上的东西。

    明显都是女生用的，会是要送她的吗可是看着芭蕾舞鞋，好像有点小。

    她拿起来，“这是”

    说着要回头问。

    “不准回头，我穿裤子呢，别跟我耍流氓啊。”

    何斯野嗓音带笑。

    颜兮紧接着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立即僵着不敢回头。

    颜兮低头看床头柜上的东西，想扰乱房间里令人脸红的安静，“这个你过年给小妹妹送的礼物吗她也学芭蕾吗”

    何斯野穿好休闲裤，脱下浴袍，“当时是妹妹高考前买的，本打算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妹妹走了。”

    颜兮低头卷弄芭蕾舞鞋的缎面带子，心道原来两年前他也给她准备礼物了吗

    他当时一定气死了，可是他现在又好像很喜欢她

    “但是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妹妹了，”何斯野拿出白衬衫穿上，走到颜兮身边，从最下面开始一颗颗向上系扣，靠近颜兮的耳朵，“你说呢现在是什么”

    颜兮被他炽热的呼吸吹得浑身触电了一样抖了下，睫毛轻颤，“是是美丽的妹妹”

    何斯野系到倒数第二颗扣子，手一顿，低笑道“呵，谁给你的自信啊”

    颜兮脸红到要爆炸，声音越说越小，“美丽的妹妹的小哥哥给的”

    何斯野一愣，笑得嘴角勾得很翘，“一个月不见，嘴抹蜜了”

    颜兮越垂脑袋越低，感觉到他手臂伸了过来，呼吸也凑得很近。

    他想干什么她又想跑开了。

    他总是能扰得她心跳失速，甚至基本判断力都消失，周身变得炽热无比。

    却见他手臂拐了个弯，手指碰向枕头，“背着我藏什么”

    颜兮怕他发现红包，面上一急，推开他就过去按住枕头，“没什么”

    何斯野今天战斗力弱得简直不像个人，随随便便被颜兮一推，就躺倒在了床上。

    他衬衫就系了下面的两个纽扣，上面是完全敞开的，如此躺在床上，简直风情万种。

    双脚微微一抬，勾着颜兮双腿一别，就将颜兮挑得一个踉跄摔倒，压倒在他身上。

    何斯野十分配合得发出一声被撞到的闷哼，然后低笑，“你轻点。”

    “”

    颜兮下巴差点碰到他温度泛热的胸膛，一瞬间，好似还听到了他心脏的跳动声。

    她紧急刹车，继续抢枕头，红着眼说“你给我呀。”

    她急起来的时候，声音特别软，软得令听者浑身血液往一个地方冲。

    何斯野放弃枕头扔给她，“好啊，给你。”

    颜兮立马压住床头，想拽他出去。

    何斯野却一个侧身起来掀开她，登时变幻了位置，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同时伸手，从被单下摸出红包。

    颜兮急得眼里只有红包，也去抢，何斯野眉头一挑，支撑力不足似的，倒在颜兮身上，只有两个手肘撑着床没全压过去。

    颜兮动弹不得，睁眼看到的便是他没系扣的衬衫，眼神无处安放，只得倒打一耙，别开脸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呀”

    何斯野低笑，“你帮我穿”

    颜兮抿了又抿唇，好像有很多话想反抗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她最后嘴唇动了又动，“你自己”

    何斯野同时低低出声，“想你了”

    “小兮啊，阿姨给你新年红包”

    突然一声门开，钟芸芸站在门口，手里晃着一个红包，越晃越慢，越说声音越小。

    面前儿子将颜兮压在床上，颜兮满脸通红，似羞似怒。

    钟芸芸怒吼“何斯野你干嘛呢”

    颜兮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动作的丢人，下意识捂脸。

    何斯野镇定自若地起身，抓着颜兮的红包向他妈晃了晃，同时回答，“抢聘礼呢。”

    钟芸芸“”

    颜兮慌张抬头，“不，不是”

    钟芸芸茫然，也晃着手里的红包说“那这个聘礼不，不是，这个红包”

    何斯野一脸的优哉游哉，慢悠悠地系着衣扣，一瞥颜兮，“妈给你的红包，拿着啊，谢谢妈。”

    颜兮脸红得像被火烤，“谢谢阿姨。”

    钟芸芸“”

    这是有儿媳妇了吗

    颜兮下午约了孔季导演的助理原强，见面地方在大厦里面的1703室，何斯野开车送颜兮过去。

    车上，颜兮已经因为这次客串电影而兴奋一个多月，磨刀霍霍向未来，“小野哥，你说我会不会一炮而红啊”

    何斯野一哂，“那以后我岂不是见你一面都难颜影后”

    颜兮自作聪明，“我们可以偷偷的啊不是好多明星都靠经纪人什么的打掩护吗偷偷摸摸走停车场”

    何斯野沉吟着这句话，“偷偷摸摸这个词不错。”

    颜兮“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斯野没忍住，笑出了声。

    颜兮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呀。”

    何斯野红灯停车时，趴在方向盘上，回头看她，眉眼含笑，“以前你不善言辞，现在总口是心非，请问颜影后，我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的甜言蜜语”

    颜兮“”

    “嗯”何斯野挑眉追问，“什么时候”

    正在颜兮被车内暧昧气氛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姚瑶打来电话，“颜颜听说开学有化装舞会你陪我参加啊我要追我家然然”

    何斯野瞬间冷漠，面无表情开车。

    这电话打得真他妈及时。

    姚瑶兴奋死了，都快喊破音了，“快结束的时候会选出王子和公主，还要当众接吻那种的你帮我练舞啊”

    颜兮疑问“可是王子和公主不是近亲吗主题是不是错了啊”

    “啊”姚瑶被突如其来的伦理问题给问懵了十秒钟，“那还能是什么”

    颜兮试探说“王子和灰姑娘，或者美女与野兽”

    “不知道啊，”姚瑶及时刹车回来，“反正我要亲到我家然然我不是假装高原反应变成真的高原反应了吗，他真的全程照顾我啊太温柔了我一定要在他出国前追上他”

    何斯野听得不耐烦了。

    颜兮也听得犯难了。

    她不会跳交际舞啊

    姚瑶正说着，沈飞也给何斯野打来电话。

    何斯野没连车载，不方便接电话，铃声响了三秒后，他对颜兮说“开免提。”

    颜兮不明所以，开了免提。

    何斯野也接通电话开免提，俩手机往后排座一扔。

    俩手机开始唠嗑。

    沈飞“野哥我又被我爸打了你快哄哄我”

    姚瑶“诶飞哥你跟他们在一块啊”

    沈飞“啊我没有啊，我刚出家门。”

    姚瑶“我也刚出家门，那你打车来找我吧。”

    沈飞“为什么我找你啊你来找我。”

    姚瑶“我没钱你来不来不来我去找然然了”

    沈飞“我去我去我去”

    后座俩手机叽叽歪歪聊个不停，何斯野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歪头看颜兮，“不会跳交际舞”

    颜兮不好意思，“这个真没学过”

    “巧了，”何斯野趴在方向盘上，笑得勾人，“我会。”

    他直勾勾地看着颜兮的红脸颊，“我还会贴面舞，要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