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青年咽了口口水, 强行镇定下来“今晚月色不错。”

    “濑户次郎死了”相泽消太无视掉对方强行瞎说的意图也懒得揭穿今天连月亮都没有, 直言询问。

    当面被人戳穿谎言，维尔垂下眸子, 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言不发。

    相泽消太见他这般反应不需青年回答也已知道了答案, 男人浅浅的出了口气，在片刻无奈后上前握住维尔手腕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受伤了”

    青年错开目光，继续将沉默贯穿到底。

    相泽消太有些头疼，男人看了维尔一会儿走出屋子，回自己家拿了晚餐过来放在桌上, 拉开凳子对从卧室走出来的青年道“我不太会做饭, 点的外卖，凑合吃。”

    刚刚做了错事的青年一步一挪，胆战心惊的走到餐桌边, 看着相当丰盛的晚饭有那么一秒去考虑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 因心虚而显得有些气弱“不把我送去警局吗”

    相泽消太叹了口气, 一边去拿餐具一边反问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抓到了一个半夜不乖乖在家里休息睡觉出去玩的学生，和警局有什么关系”

    维尔愣了愣，在反应过相泽消太话里意思后不由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砰的敲击在他的心口上，激起波澜如潮, 潮水吞吐激荡，几乎就要将他吞没掉。

    是暖潮, 是夏风, 是乍破天光。

    “什么时候开始的”相泽消太把青年的那份汤饭推过去让他别再继续发愣, 一口咬掉自己饭里的半个天妇罗，含糊道“杀人。”

    年长者的语气实在是太过风轻云淡，维尔抬起眼警惕的凝视他须臾，才慢慢的，慢慢的交出信任，小声回答“vi，是四年前。”

    被开除后吗，相泽消太把天妇罗咽下去，喝了口汤掩盖住眼底神色。

    维尔闭上眼睛等待审判，屋里很静，静的他能听到汤水从男人舌上淌过和对方的吞咽声，汤的香味飘出来，青年能听到塑料袋的响声并在脑海里勾勒出碗的倾斜，凭此暗自预估，在心底倒数判决落下的时间。

    须臾后相泽消太放下汤碗，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在短暂的抉择后选择跳过青年杀人的问题“还有，你是双个性特质”

    呼吸猛地停滞，青年的拳头瞬间握紧，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在片刻的，死一样的寂静，在墙上挂钟齿轮滚动的细微走针声仿佛在寂静中走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后，一声询问才艰难的从维尔喉咙里滚出来。

    “您是怎么知道的。”

    “轰焦冻”相泽消太坐在维尔对面，目光难得的锐利，慢慢道出适才等维尔回来时想通的地方“当时我并没有提个性婚姻这个词，但你说出来了，且并不将之作为陌生或者诧异的事。而后来在对轰焦冻进行对战指导的时候，你在诱导他的战斗思维，却没有试图触碰试探他关于另一个个性的心结。”

    “还有对轰焦冻的战斗分析里，你根本都没提过他的火焰个性应当被引导，反而故意避开了这一点。如果只是尊重的话，有点过于贴心了”相泽消太轻声道“而你的母亲柳川月和父亲御神维的个性分别是光暗，你的登记个性为瞬移，想要掩盖什么的意图太明显了。”

    又是沉默。

    黑猫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又或者是受了这紧绷状态影响，起身从维尔枕头上跳下来在青年腿边不安的绕了两圈，伸出爪子抓着牛仔裤想爬到自家主人怀里去。

    一向会单手捞起猫儿的青年这回却没有动，相泽消太听了半天委屈巴巴的猫叫皱了皱眉抬起头，发现维尔在发抖。

    不再是意识里的悲号，而是真实的，切切实实的在颤抖着，战栗着。

    “维尔”意识到不对的相泽消太试探道。

    “我”很久后，青年才开口，他的嗓音嘶哑，仅说了一个字就大口喘息，那头淡金色长发随着他的低头而垂下来，相泽消太看不清维尔的表情，但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就像是青年从不使用他的第二个性特质一样。

    他的这个问题问的过于心急了，这明显是对方的弱点之一。

    或许这就是青年的自厌来源，相泽消太张口，本想说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就在话音出口的前一刻听见维尔的喘息声停住了。

    青年喉咙干涩的吞咽了两下，慢慢抬起头，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嘴唇血色尽失，在这吞咽后才短暂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双蓝色双眸头一次失去了温和色彩，在淡金的失色发丝间隙，在刻骨铭心的极大决心下，变得空洞如深海裂渊。

    “我不是复数特质”他艰难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后面的句子也跟着顺畅起来，像是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失礼，维尔再次闭上了眼睛，任发丝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

    安静，又是落针可闻的安静。

    在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几不可闻的，仿佛怕惊扰到什么的低喃“我是，双个性。”

    十三年前，在他的弟弟御神千死在他眼前后不久，明明只拥有光的个性的御神维觉醒了暗的个性。

    当那抹暗色绽放在手心的时候，孩子只觉得自己全身血骨冰冷，一股卑劣感就在那一刻击中了他的心脏，那个地狱一样的下午再次浮现在眼前。

    御神双生子，兄长似父，名维，性格却似乎由父母性格中负面的那些地方捏成，自卑胆怯，不善言辞。而弟弟御神千外貌似母，活泼聪明，伶牙俐齿，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

    vi入侵的时候，御神千正在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贵族小学学生不多，御神维因为性格孤僻又不善交际因此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弟弟玩闹。那天小春日和，天朗气清，金发孩子在抱着书本发呆的时候是若有所感的抬头，就在这一眼间看到了校门口出现的那几个陌生的，带着恶意的，和周遭安全温暖气息格格不入身影。

    孩子的直觉让御神维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书本从怀里滑落，年幼的孩子在惊恐中立刻站起，冲进教学楼内去找老师。

    找到老师，让老师通过广播组织同学们逃离，是御神维那时唯一的想法，也是让他后悔了一辈子的做法。

    在他找到老师的时候，vi已经突破保安处冲进了校园里，在广播响起的时候，已经有学生被vi按住击杀。

    vi的动作是那么快，快的即使是光也为之猝不及防。

    校园转瞬被火光吞噬，热浪翻滚，年少的兄长站在教学楼台阶上焦急寻找弟弟的影子，最终在孩子群最后面发现了御神千小小的身影。

    那还是个小孩子，却也是个聪明又大胆的天才，幼童全力张开个性化成一个薄薄的盾，挡在所有人身后尽力抵御火焰的热气和滚烟。

    但是那个小小的盾却根本挡不住vi。

    面目狰狞的男人一拳击碎了那个勉强成型的盾，目光跟随着停留在黑发孩子身上，御神维脸色一白，发动个性用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这种报复性袭击，一是为了发泄不满，二是为了彰显实力，特意挑选贵族小学的原因八成是看中了这里的孩子家庭美满富裕且本身天资出色。

    御神千被vi盯上的结论出现在孩子脑海里，更让他拼了命的去跑，光的个性何其强大，在vi赶过来前，他几乎就能冲到弟弟身边了。

    但就在那一刻，vi身上那阴冷的，可怕的恶意如利剑一样刺到了孩子小小的心头。

    在这股恶意的冲击中，御神维的个性在孩子的恐惧下瞬间失灵，血腥与黑暗幻化的荆棘缠绕上他的双腿扼住咽喉。等他从这份冰冷的杀意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跑过去的时候，原本会乖巧喊他哥哥的黑发孩子已经被那个燃烧着的vi捏在了掌心。

    小小的，稚嫩的身体软绵下来，整洁的校服和幼童的身躯一同在火焰中被撕裂吞噬，滚烫的鲜血溅到孩子脸上，腥气钻进他的鼻腔。

    职业英雄带着夜风冰凉的怀抱在这一刻将他包裹，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一切光亮和残忍，在校园中不断的惨叫声里，在隐约的火的温热里，将他拉离了地狱。

    贵族小学袭击案，御神千死亡，御神维毫发无损。

    三天后弟弟下葬，父亲瞒着他一大早就出去参加葬礼。在床上装睡的孩子睁开眼睛，他还活着，蜷缩在温暖的，柔软的被窝里，一如既往的享受着父亲的温柔和清晨的阳光，孩子发了会儿呆，若有所感的张开手，属于双生兄弟的冰冷暗色在掌心绽放。

    随之响起的，是前来看护照顾他的姑姑的尖叫声。

    金发青年看着自己的手，声线平稳。

    “出生就夺走了母亲性命的我，在七年后夺走了弟弟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