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

作品:《从小村花到大军嫂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为了防盗,见谅哈

    吃了年夜饭,果果和阳阳都睡下了。

    屋里亮着灯,透着昏黄的光线。椿芽和明瑜合披着一件军大衣,倚着床头说着话儿。到了十二点,听到隔壁的收音机里传来了阵阵钟声,新的一年开始了。

    “椿芽,天不早了,睡吧”

    齐明瑜把椿芽按进了被窝里,自己却披着大衣下了床。给阳阳把了一泡尿,就麻利地钻回了被窝,伸手扯着灯绳熄了灯。在黑暗中,他搂着椿芽亲了亲她的脖颈,喃喃道“椿芽,睡吧”

    “嗯”椿芽蜷在明瑜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她记得这一年很平和,是令人振奋的一年。明瑜在不断地进步,她呢也不能原地踏步啊想着想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年初一,格外寒冷。

    一大早,外面就响起了军号声。接着,升旗仪式开始了,隐隐能听到国歌声。今天机关单位里除了值勤的,都放了假。院里静悄悄的,难得安静了下来。

    椿芽怕冷,就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齐明瑜说今儿我来下饺子,就披着棉衣下了地。炉子一抽开,屋里就暖和起来了。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冒着腾腾热气。齐明瑜裹着棉大衣开了门,把冻在窗棂子下面的饺子端了进来。

    一缕晨曦,透过窗帘投射进来,屋里也有了光亮。

    椿芽猫在被窝里,看着齐明瑜干活儿。心里是美滋滋的、甜蜜蜜的,觉得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爱人把早饭端到床前,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她打算好好享受一下,就赖着不肯动弹。

    听到屋里的响动,果果也醒了。

    她探出头来瞅了瞅,就从小被窝里钻了出来。明瑜赶紧过去,给她套上了背带棉裤,穿上了棉衣,花溜溜的,就像一只小花猫。果果自己穿上棉袜子,就踩着棉鞋下了地。

    “果果,把鞋子穿好了,小心绊着”椿芽赶紧说道。

    “嗯”果果答应了一声,就套上了鞋子。

    她围着炉子看爸爸忙乎着,又溜到小床跟前瞅了瞅弟弟。阳阳还睡着,鼻息扇动着,嘴角冒着一个小泡泡。她伸出小手捣了一下,又摸了摸小褥子,大声喊着“爸爸,阳阳又尿了”

    齐明瑜赶紧放下手中的物件,找了一块干净尿布给阳阳换上。小家伙毫无自觉性,还在呼呼地睡着。椿芽不好再躺下去了,就想起床。齐明瑜笑着说“椿芽,再睡一会儿吧,等吃饭了就喊你”

    “唔”椿芽刚从被窝里撑起来,又一头倒了下去。心说,这种好日子也过了不了几天了,就享受一下吧

    饺子下锅了,翻着花儿。

    齐明瑜“刷地一下”拉开了窗帘。玻璃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儿,就像一幅山水画儿,晶莹剔透。窗棂子上还贴着两个红色的“春”字,透着喜气。椿芽看着,又想起了家乡。这会儿,家里早已经吃过饭了吧大林和二林他们正走街串巷地拜年呢

    第一锅饺子下好了,白白胖胖的就像一只只小元宝。

    齐明瑜都盛在了盘子里,还倒了一小碗香醋。果果也刷好了牙洗好了脸,坐在小饭桌前吃了起来。椿芽见明瑜端着托盘过来,就懒洋洋地披上了棉袄。不刷牙不洗脸,就这么拿着筷子吃着,感到心满意足。齐明瑜一脸宠溺地看着。这会儿的椿芽跟果果一般大小,不像个妻子倒像个孩子。

    吃罢早饭,已是半晌午了。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屋里亮堂堂的。椿芽洗漱好了,阳阳也醒了,“咿咿呀呀”地啃着手指头。椿芽把着他尿了一大泡,就冲了奶粉来喂他。

    齐明瑜刷好了锅碗,洗了手去叠被子。

    现在,果果和阳阳都有了自己的小床。果果的小床跟大床挨着,卷了一个小被筒子,上面盖着压风被子,厚厚的,很暖和。这是椿芽的建议,说要锻炼孩子的自主能力,不能跟大人挤一个被窝儿。齐明瑜就依了她,只是临睡前一定要抱一抱果果,把果果哄睡着了才放心。

    收拾停当后,一家人准备出门。

    外面很冷,椿芽给果果戴上了绒线帽子,又在棉衣外面罩上了一件红色毛呢短大衣。她和明瑜都穿着军用棉大衣,阳阳裹在小被子里,抱在明瑜的怀里。

    这时候,院子里热闹起来了。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乱成一团。大人们喜气洋洋的,相互问候着,说着新年的祝福。

    齐明瑜带着一家人,去了江副军长家。

    江大姐拿出了糖果和瓜子招待他们,还给果果的两只口袋都塞都满满的。果果笑眯眯地推让着,用小手捂着。坐了一会儿,齐明瑜就告辞离开了。赶在年节,首长们多回老家过年了。这边的院子格外安静,只有卫兵在站岗执勤。

    一家人四下里逛了逛。

    到了操场那边,篮球比赛已经开始了。在“哔哔”的哨音和呐喊声中,椿芽和明瑜当了一会儿观众。椿芽知道明瑜喜欢打篮球,他个子高,身手灵活,控球技术很不错。可忙着家里的事情,就很少见他上场了。以后去了军校,就能捡起来了吧想到这个,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齐明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见椿芽笑着也跟着咧了咧嘴。果果戴着手套跺着脚,说太冷了。阳阳“啊啊”地叫着,也不知在高兴个啥。

    比赛结束了,一家人就小跑着回了家。

    进了门,椿芽说今儿吃两顿饭,下午还吃饺子。他们家的后窗户上挂着一只提篮,里面都是冻饺子。这是椿芽的主意,说一次多包一些,搁在外面冻上一夜就变得硬邦邦的,只要不化冻能吃好几天呢。

    新年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是椿芽来到部队上的第三个春节,简单而又温馨。不同于往年的,是家里又多了一口人。虽然只是个小娃娃,可那欢腾劲儿一点也不亚于大人。果果有了做伴的,那小姐姐的架势就端了起来。见弟弟又尿了,就指着他说“阳阳真是个小臭臭,以后有尿了要哼哼,知道不知道啊”阳阳还是狗屁不知,以为姐姐在逗他玩,就“啊啊”地叫着,小嘴咧着,露出了两颗小乳牙。

    椿芽和明瑜也注意到了,阳阳喜欢跟果果一起玩。就像小孩子之间有着某种感应,大人们是不明白的。小孩子的世界果然与众不同,椿芽和明瑜相视而笑,再累也不觉得了。

    到了初三那天,齐明瑜背着行囊出发了。

    虽然他舍不得离开,可作为一名军人肩负着历史使命和神圣职责,不能像老百姓那样过那种居家生活,纵有万般不舍也得离开。

    人一走,椿芽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这跟集训野营不同,军校那边不论是寒假还是暑假要么上课要么实习,时间抓得很紧。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过了半个多月,椿芽才适应了一些。她把手里的工作理了理,就想发奋。可像她这样的该往哪个方向突破呢

    军报已经创刊了,她的笔杆子却不够硬,对部队文化摸得不透也不敢轻易动笔。再说,这个年代靠笔杆子可以成名,可同时也会惹来祸端。写大字做宣传呢部队上不缺这个。听说地方上要跟部队合办学校,她就动了心。要不去当老师吧可一想到运动中,老师都被小将们打倒了,又有些发憷。

    椿芽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出个好路子。

    可在后勤上呆着也不是个长法。若是半辈子就这么被埋没了,实在是心有不甘。她们这批随军的,虽然入了军籍却没啥级别,属于普通列兵,距离“提干”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呢。

    自从军政干部改为薪金制之后,这级别就跟工资挂了勾。齐明喻是副师级,挂在了十二级,算是高级干部了。上军校期间薪金保持不变,每个月能领到一百七十七块。而她拿的是津贴,一个月只有八块钱,如果提了干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个,椿芽的心劲儿又鼓了起来。

    说起来,家里的经济状况还不错。虽然有两个娃娃,可每个月都能攒下钱来。明瑜把经济大权都交给了她,她也不含糊,精打细算之下那存折上的钱就多了起来。

    要知道在五、六、七十年代,物价很低,二十多块钱就能养活一大家子。在城里只要有单位,那医疗、教育、住房、育儿基本上是免费的,哪像后世每月拿着几千大洋依然捉襟见肘的,月月光啊甚至有一种朝不保夕的焦虑感,幸福指数也大大降低了。

    转眼到了三月。

    上面召开了军事会议,对全军进行整编,要求在三年之内把现有员额裁减三分之一。通知一下发,军区上下顿时紧张起来。

    说起裁军,解放后就有这个计划。当时上级决定将把部队压缩到四百万,复员军人达一百五十万。“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整编工作就停了下来。之后,由于战争需要,军队又进行了扩编,最高时总兵力达到了六百多万。战争结束后,就对陆军进行了精简,总员额一下减到了三百五十万,从分散指挥也转向了统一指挥。注1

    现在,国家的发展重点已经转移到了经济建设中来,需要进一步削减军费。这次裁减的主要是陆军、各级机关的附属单位和勤务分队。那些技术含量较低的兵种和后勤人员,都是精简对象。

    一切行动听指挥,省军区对后勤部门率先开了刀。

    椿芽她们这批随军的,年龄参差不齐,也没什么技术文化,自然是精简对象。对随军家属来说,复员也没啥只要给安排工作就成。椿芽不知道自己会被安置到哪里她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军龄只有两年,工资级别也不会高了。

    后勤处的吕处长说,不想去地方上的,可以去军人服务部继续从事后勤工作。不同的是以前拿着津贴,现在改成了工资。

    椿芽核算了一下,想看看自己能领到多少钱

    按照国家制定的工资标准,在地方行政单位每月最低的能拿到三十多块钱。这是有编制的正式人员,如果没编制的算是临时人员,只能拿编外工资。以前在区里工作时,就没几个有编制的,她和大部分同志都是编外人员,拿得是津贴补助。如果把那几年都折算成工龄,估计能拿到三十多块。其实,复员也没什么不好,钱拿得还比较多。

    椿芽考虑着,是留在部队上还是去地方上说起来,去地方上发展空间更大一些。可想着后续接二连三的运动,又有点儿发憷。她给明瑜写了信,想听听他的意见。可军区这边动作很快,未等她收到回信,通知就下发了。

    后勤部门被精简了一大半。去地方上的,就等着那边分配工作。有的家属没啥文化,就留在了军人服务部。这是刚刚成立的单位,专门用来安置随军家属的。椿芽的学历在那里摆着,就选了去地方上工作。复员证已经下来了,具体分到哪个单位还不清楚。

    接下来,就是师团成批地复员转业。

    据说,年龄较大的干部都要转业到地方上,由政府部门统一安置。这两年省里建了几个黄泛区农场,也号召复员军人去开垦荒地建设家乡。齐明瑜所在的师团将减员一半,师部也要做精简。椿芽心说,如果明瑜不去军校,没准也转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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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略修,捉虫

    注1数据来自百科知识。

    今天回来太晚了,来不及码字了

    明天补上吧

    么么哒

    不用看, 请忽略

    齐明瑜的肩伤痊愈后, 就开始了腿部复健。

    这是椿芽建议的, 说如果不这么做腿部肌肉就会出现萎缩, 到时候两条腿不一般齐, 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可就变成瘸子了。

    齐明瑜觉得很有道理,就按照椿芽的建议每天按摩、热敷外加上运动。因为不能出门,就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到了中午就倚着窗台晒太阳。他的床铺正挨着南墙对着窗户棂子, 从早晨到下午都有阳光, 铺盖上晒得暖暖的,有着冬日特有的温馨和舒适。

    椿芽说“这样才能补钙”

    他是学化工的,对钙元素有一定的了解, 知道这个对身体很有好处。于是, 常常躺在床上晒太阳。大林和二林也凑过来,一边听二表哥讲故事, 一边跟着晒暖儿。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为了给齐同志补养身体,姜徐氏那边也做了好吃的。家里的母鸡炖了汤, 小公鸡吃了肉, 椿芽还让爹去镇子上买了猪腿骨回来熬汤,说这个最补了。

    对这个说法,姜茂山不敢认同。

    在集市上卖得最快的是那种带皮的肥肉,既可以炒菜又可以炼大油。其次是五花肉,主要是包饺子用的, 吃起来也很解馋。肋条都是连肉带骨头一起卖的,祭祀时可以用来作刀头。纯瘦肉往往不受欢迎,只有那些财主家才吃得起。而那些剃干净的腿骨更是没人要,往往作为饶头送给买肉的。

    好在这个东西很便宜。那个张屠户见他想要,就把腿骨全部包了起来,最后只收了十个铜板。回到家,椿芽就洗了大锅张罗着熬汤,还加了葱姜调料,闻起来倒是很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吃肉了呢。

    一连喝了几顿大骨汤,齐明瑜觉得浑身直冒热气。大林和二林也是兴高采烈,嘴里嚷嚷着“姐,赶明儿咱还熬汤喝”

    一九四六年的冬天,就这么过去了。

    齐明瑜在姜家养了三个多月,才算痊愈。临走时,他穿着椿芽给他做得棉袄和棉裤,还有棉鞋和棉帽子,说着一口土话,活脱脱的像个庄稼汉子。

    “大伯,大娘,我要走了,日后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他心有不舍,可有任务在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椿芽望着齐同志,也舍不得他离开。这一别,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她想跟他说“打仗时,要注意安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齐明瑜跟椿芽也告了别。见她喜欢写字,就把胸袋里别着的那枚钢笔送给了她。对椿芽来说,又多了一个哥哥。无论是后世还是今生,都是弥足珍贵的。

    这天夜里,齐明瑜和战友悄悄离开了姜家湾。

    两名游击队员护送着他们去了交通站,再从那边辗转进入山区。部队就驻扎在那里,战友们正盼着他们归来。到了第二天,齐明瑜坐在马车上,回头张望着。对这里有着莫名的情感,希望有朝一日能回来看看。

    齐同志走了,后院里空了许多。

    大林和二林很不习惯,天天念叨着二表哥。椿芽只好哄着他们说“等到天暖和了,二表哥就回来了”

    她虽然这么说,可心里明白再想见面恐怕很难了。战火无情,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的。在解放战争期间,无数的先烈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打倒了反动派,造就了我们的国家,开启了人民民主专政的新纪元。

    对齐同志,她充满了敬仰。

    他本是一介书生,为了救国救亡却投身于革命。看得出,他以往的家境是优越的,可即便如此却毅然决然地抛弃了那种生活,走上了革命道路。部队上的条件十分艰苦,吃着野菜杂面,钻着老树林子,晚上睡在野地里,非钢铁般的意志很难坚持下来。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活到解放的那一天。

    姜茂山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跟椿芽娘说“他二表哥是个好人啊,说话和气还懂礼,可这么年轻就闹了革命,他家里该多担心啊”姜徐氏也有些黯然。三个月下来,她把齐同志当成了家人。这猛一走,就像自家孩子出了远门,怎不让人挂心呢

    姜老太太也念着齐同志的好。她跟老伴说“若不是他二表哥给了个方子,只怕这个冬天都难挺过去”

    姜长福也是连连点头。

    他觉得齐同志是个好后生,过了年就二十二了,估计家里给说了亲吧瞅着椿芽跟他挺说得来的,如果没订亲就好了。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一连奔波了数日,齐明瑜和战友辗转回到了部队上。

    他向组织上做了汇报之后,就去连队里报到。余指导员拍着他的肩膀,问了问他的伤势。看他行动自如恢复良好,就放了心。

    他明白这多亏了姜家的悉心照料。如果不是椿芽,只怕这条腿就瘸了。记得椿芽跟他开玩笑说“二表哥,你可得好好锻炼哦,不然这模样可就毁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姜家湾,可那些话语还在耳旁回响。他不禁又想起了椿芽,想起了在姜家的生活,那三个月就像回到了家乡,温馨而又恬淡。可想起这个,心里一紧。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得把那些闲适安逸都抛在脑后。

    齐明瑜又恢复了日常训练。

    白天他带着士兵们在野外操练,晚上参加学习。山里的生活很艰苦,可心中充满了理想就不觉得了。偶然,他也会想起姜家小院。那种温馨和恬淡,与部队上的紧张忙碌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想刻意忘却,却怎么也忘不掉。就一再告诫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岂能贪图享受如果被余指导员发现了,怕会挨一顿批吧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转眼过了年节。

    开春之后,天气也变得暖和起来。这天上午,齐明瑜去团部开会时见到了一个人。他叫柳怡君,是柳怡秋的大哥,在团部当参谋。开完会后他找到齐明瑜,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令齐明瑜感到十分难过。

    如果说过去还抱有一线希望,那现在希望则完全破灭了。

    柳怡君知道这个消息很残酷,可还是说出了口。

    “明瑜,这几年我也在打听怡秋的消息,可省城那边说怡秋化了名、改了身份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不便透露任何行踪。前几天从南方传来了一个口信,说由于叛徒告密,03号报务员在撤离时不幸牺牲了”

    齐明瑜一听,就呆住了。虽然他心里早有猜测,可临到头来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他颤着嗓音问道“大哥,此话当真”

    “明瑜,据我们的同志多方确认,牺牲的那位03号的确是她”柳怡君红着眼睛说道。

    “”齐明瑜心痛难忍,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颤声问道“大哥,那边可有人收殓”

    “有,组织上安排人员给买了一口棺木,就葬在凤凰山脚下的那处公墓里”说到这里,柳怡君忍不住落了泪。

    那天听闻噩耗,他是彻夜难眠。妹妹一直追随着他走上了革命道路,可她不过二十一岁就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若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该多难过啊怡秋是他的妹妹,也是家中的长女,自小深得父母的宠爱。如果不是当初闹着退婚,真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可现在,却好端端地丢了性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眠在异地他乡,岂不令人心痛

    柳怡君看着齐明瑜那张悲伤的面孔,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尽管他俩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可终究有着一道婚约。再说,齐明瑜很迁就妹妹,处处都让着她。为了她,甚至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齐明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团部的他回到宿舍,凝望着远处的天空,悲痛的难以自已。

    无论是作为同志还是恋人,她跟他都是最亲近的人。当初齐柳两家结亲,更多的是出于联姻考虑。他们两家都是青州城里的大户,家世背景相同地位也很接近。早年间,父亲跟柳先生就是好友,结成儿女亲家是自然而然的事。可谁曾想,却因为这门亲事闹出了一场风波。

    结亲之事是早早就定下的。那时,他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反抗,对这包办婚姻也就默认了。而柳怡秋却以大小姐自居,还嘲笑他是个病秧子。这话传到了他耳朵里,着实气恼,就发奋练起了拳脚。

    直到上了高中,才有所警醒。可因为父亲跟柳家的关系,他也不好说啥。而柳怡秋长大之后对这门亲事也不满意,说是封建包办婚姻要求退婚。柳家自然不肯答应,那个柳怡秋就自作主张地给他写了一封信,陈述了利害关系,要求他主动提出来。

    对柳怡秋,他小时候见过几面。记得她掐着小腰、尖着嗓子很是厉害,个子比他还要高一些。长大后倒是不曾见过,只知道她是个才女,去省城念了女中。可没想到她接受了新思想,很是进步。见她主动提出退婚,他也不想勉强。可两家长辈却不这么看,都是知根知底的,小时候还见过面,咋就突然翻脸了

    家长们极力撮合着,还趁着暑假让他俩在花厅里见了个面。

    柳怡秋的变化很大,看上去就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窈窕淑女,跟小时候的霸道嚣张截然不同。他感到十分惊讶,心也莫名颤动起来。

    而柳怡秋见了他,也一改往日印象。还跟他说“哎,你小时候风一吹就倒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病秧子呢想着本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秧子当然要反抗了”说完,就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事,就顺畅起来。

    两家商议了一番,就给他们定下了婚期,说等高中毕业了就完婚。可柳怡秋却不肯答应,说她要念大学。他也想读书深造来着,就说服了父母双亲等他们大学毕业了再举办婚礼。

    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工业大学,柳怡秋也进了省立师范。按理说,他俩本是幸福美满的一对,虽然是包办婚姻可都见过面了,话也说开了,彼此还算满意。可柳怡秋受她大哥的影响,接触到了革命思想,也鼓动着他追求进步。

    一开始他并不情愿,只想按照父亲的愿望走上实业救国之路。可经不住柳怡秋一再劝说,甚至拿退婚相威胁,最后只好答应跟她一起奔赴延安。可临到出发前,柳怡秋却接到了上级通知不告而别,他信守着承诺就随着同学们一路北上。由于道路封锁无法通行,就在途中参加了敌后抗日武装。

    边区的条件是艰苦的,一部分同学留了下来而另一部分同学做了逃兵。他想,既然选择了革命道路,就要坚持到底。他咬紧牙关适应了部队上的生活,成了一名钢铁战士。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柳怡秋。

    这几年他托人去打听,却杳无音讯。后来,柳大哥也投了军,这才想办法跟他联系上了。可柳大哥那边也没有怡秋的消息,说是组织上有纪律不能随便打听。可谁曾想,却听到了这个噩耗

    齐明瑜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疼得无以复加。

    在他的记忆里,柳怡秋是热情的,强势的,就像一轮朝阳光芒万丈。而他呢,希望的是一种小桥流水般的恬静,一种怡然自得的居家生活。即便他扛着枪冲锋陷阵,可心底的那种渴望却从来不曾改变过。

    他也曾想过,他和柳怡秋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