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走荆棘中

作品:《(快穿)我有一点可怜你

    第二天聂闻依旧有戏份。

    这一次拍的是女二死于兵乱中的场景。

    只不过这种满是混乱、又需要在泥泞中打滚的场景顾念自然而然不会出现。

    女孩儿依旧是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连一条围巾都没有, 手插在口袋里, 穿着一双发黄的白色运动鞋, 安静地等在外面。

    冷风刮得很凶, 她却连动也不动,只是在那里默默地背着早已滚瓜烂熟的剧情。

    她就这么一直站着,直到服装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发放戏服,她才上去领了自己的, 换好了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后,她发现江戈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而且看起来还是在等她的。因为一看见她, 他的眼睛一亮, 立马丢下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小群演,向她走了过来。

    女孩儿冲他鞠了一个躬“江老师。”

    江戈摸了摸脑袋, 难得有一些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江哥就好了。那个, 你看, 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啊。”

    他有一张娃娃脸, 拍在戏里的时候可以看上去有一种反差的病娇, 只不过在生活中只有一脸的灿烂。

    江戈的眼睛亮得很真诚,像是两个电灯泡在闪闪发光。

    女孩儿面上带着一丝微笑,含蓄地抿了抿嘴唇“没有事的小江哥,我也有责任的。”

    其实聂闻并没有将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她曾经面对的难堪比昨天的更甚,昨天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次责备而已,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不换掉她,她不会去在意的。

    江戈看着她,只是有一点微微尴尬地笑着,想尽办法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这就好,我们这就算是握手言和了。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聂闻。”女孩儿仍旧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不多嘴也不插嘴,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一些难以接近的冷淡。

    “哦,好的,记住了”他看着她,又摸了摸脑袋,好像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脸上可以看出底下在想什么。

    江戈看上去很年轻,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满是蓬勃的朝气,却与他面前沉默的女孩儿看上去不像是差不多年纪的人。

    女孩儿指了指他的身后“小江哥,您的经纪人好像在叫您。”

    江戈像是在庆幸摆脱了面面相觑的尴尬,对她眨了眨眼睛,放了一下电,活泼地一扬眉头“那我现在先走了,到时候见啊。”

    聂闻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微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江戈的经纪人离她站得不远,因此她能很清楚地听见他跟江戈说“干什么呢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那就是一裸替,你去跟她说什么话,也不嫌掉了身份,小心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江戈依旧是没心没肺地笑着,露出了牙齿“哎呀,我知道啦。”

    那个经纪人看了一眼聂闻,随后撇开了眼睛。

    他知道女孩儿听见了,但是那又怎么样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她不过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而已。

    聂闻听了这句话之后脸上很平静,什么神色都没有。

    那个人说的又没错,为什么要难过

    “全员准备,各就各位,准备各就各位了”副导举着喇叭对着剧组喊了一声,聂闻也去到了该去的位置上。

    今天段承度没有来,枉费顾念还专门跑来一趟了。

    此时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场内,尤其狠狠瞪了一眼聂闻“每天丧着一张脸干什么,你家里死了人啊”

    聂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了头“对不起,顾姐。”

    顾念这才看上去满意了一些,不再继续瞪着她。

    顾念家里有背景,她不能惹。

    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只能向现实低头。

    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面子,只是一个妨碍你走得更远的东西罢了。

    这些都是奢侈品,只有在有了足够的资格之后才能够重新穿戴起来。

    副导挥了挥手“开始”

    这一场戏其实不太容易拍。

    她必须得在人群中摸爬滚打,却还不能只是一味狼狈地挣扎,而且还需要避开撞上其他的群演。

    聂闻的第一次没有过。

    她被一个群演给踩伤了手,手背上流出了血。

    王导看都没有看一眼“如果不想演就不要演,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女孩儿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找了一张餐巾纸抹了一下血,二话不说,又继续站了回去。

    第二回终于过了。

    王导也终于没有骂人。

    聂闻在影视基地冲了澡,至少把身上的泥巴给洗了下来,将湿透的头发扎了起来。

    她的身上又多了不少淤青,与昨天晚上的混为一体,看不出哪个是新的,哪个又是旧的。

    她去拿了一盒盒饭,依旧放进了双肩包里要带给聂柔柔。

    只不过这一次江戈叫住了她。

    他递给了她一顶棒球帽,脸上挂着开朗的微笑“给你,这样子不吹干头发是很容易着凉头疼的。”

    这个时候,女孩儿才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他的脸一眼。

    那是一张年轻阳光的脸,笑起来带着一股无忧无虑的单纯,还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是真正属于志得意满的年轻人的一张脸。

    她的手顿了顿,后来才伸了出去“谢谢小江哥。”

    戴上了帽子之后,她看进了江戈的眼睛“小江哥,这顶帽子我洗了之后就还给您”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寒酸,女孩儿渐渐地停住了嘴。

    对面的大男孩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别在意,只不过”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经纪人的方向,后来放心地发现他是背对着他们的,这才做贼一样地开了口“我喜欢吃甜食,经纪人又不让我多吃。巧克力慕斯你会做吧,下回见面你给我带一份就行了。”

    女孩儿点了点头“好的,小江哥,我会的。”

    江戈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伸出了小手指“我们拉钩。”

    聂闻迟疑地伸出了小手指,却被他一把钩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像是完成了什么秘密仪式一样,他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这样行了,你走吧。”

    女孩儿最后一次点了点头“小江哥再见。”

    江戈挥了挥爪子“再见啊再见。”

    她又一次去小荷那里领了工资,这次依旧是两千块钱,还是顾念吩咐的。

    她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念这么讨厌她,仅仅是因为她们两个长得相似。

    大巴车在她等了一会儿之后来了,上面还是挤满了人。

    缩在公交车上面的时候,女孩儿想起了江戈,嘴角边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像是冷笑,也像是嘲讽,又像是有一点感叹。

    她不会做西点。

    以江戈的家世,他平时接触的人恐怕都是名门望族的少爷小姐。那些女孩儿估计都能出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西点烹饪更是当作休闲时间的调剂品,可是她不是这样。

    她出身于破破烂烂的烂尾楼,不知道休闲时间是什么,会做的菜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单调的炒菜,饿不死就可以。

    至于西点,她连吃都没有吃过,更不知道巧克力慕斯是什么味道。

    可是没有关系。

    她已经和江戈有了所谓的“小秘密”。

    他的性格天真跳脱,恐怕是不会想到有人会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利用他,借用他的资源。

    就像他的那个经纪人说的那样。

    比起沉稳成熟的段承度,江戈是一个更好下手的对象。

    他纯真而简单,涉世未深,更容易心软。

    如果与他的交情更进一步,那么她也可以从一个裸替翻身。

    如果能当生活中的主角,谁会愿意当一个龙套呢

    现在的她甚至不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回了那个陈旧不堪的家中之后,她将盒饭递给了聂柔柔,得知今天晚上李爱莉和聂家成不回来之后松了一口气。

    等到聂柔柔吃完饭之后,她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踏着一双细脚伶仃的脚,整个人瘦骨嶙峋,唯有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十分明亮,惹人喜欢。

    她满是依赖地依偎在女孩儿的身边,身子蜷缩起来,像一只小猫,软软地叫了一声“姐姐。”

    聂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柔,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聂柔柔满是不解地看着她。

    在生活给她的不多的想象力之中,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一片土生土长的烂尾楼,离开那一对关系畸形的父母。

    像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他们生在这里,以后不出意外也会死在这里,一生都被困在方丈之地,出不去进不来。

    聂闻也许是将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这个妹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脸上是平时不曾有过的温和“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去找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聂柔柔歪了歪脑袋“就是可以每天上学都不把脚弄脏吗”

    聂闻点了点头。

    “可以有新的不欺负我的同学吗”

    “嗯。”

    “可以爸爸每天不打妈妈,妈妈每天都不哭吗”

    女孩儿迟疑了一下“柔柔,如果我们离开这里的话,就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垂下了脑袋。

    聂闻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这一切可能只能慢慢来吧,急不了的。

    就当她要叫小姑娘去睡觉的时候,她的腰忽然被紧紧抱住了,然后有一张小脸仰头看着她“姐姐去哪里我就跟着一起去哪里,只要有姐姐就好了。”

    女孩儿的脸上浮现出了这一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她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又有一阵新的风波会向她袭来。

    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