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侧妃一脸的理所当然，看着屋子里的众人眼神微冷。

    唐氏走到上首坐下, 伺候的人赶紧送上茶水, 她端起打开杯盖后手一顿，接着将茶杯放下, 淡淡道:“方才恬侧妃怀疑本王妃身边的嬷嬷并未进来，别有用心。本王妃执掌后院多年, 自认公正坦荡, 更何况今日之事关乎王爷的妾室和世子的人品，不如让方才亲眼所见的嬷嬷进来说说, 还有把适才在门口带下去的那个可疑的丫鬟审问一番，不就都清楚了。”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瞬间动作起来, 很快, 带路的嬷嬷就跪在了唐氏面前。

    “奴婢端着燕窝进来时, 并未碰到任何人，王妃明鉴。”嬷嬷低下头，颤抖着声音道。

    柯清瑶站在门口处若有所思，嬷嬷不过是一个下人, 亲眼看到这等事情, 王府若是想要捂住秘密, 自然会灭口。

    她有些奇怪的是, 嬷嬷明明知道会被灭口, 还要将事情说出来, 为了什么她方才明明可以假装不知。

    “你为何要去禀告”恬侧妃站在一边, 眼神里冷意凛然。

    “恬侧妃这话问得好笑，难道嬷嬷不禀告才是对的那这王府中不是要乱了套。”婉侧妃反问道，声音微有些尖利，里面还有说不清的快意。

    她这番话出口，不光是柯清瑶诧异，屋子里的众人都奇怪得很，就连唐氏也抬眼看了她一眼。

    婉侧妃平日里过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的，凡事只要不惹到她，她从来都不会出声，对人和善，性子出了名的好。

    “怎么看世子出了事，婉侧妃也要上来踩一脚不成我只是疑惑这种要命的事情，一个奴婢不求自保，却上赶着送命，你们就不觉得奇怪”恬侧妃满脸嘲讽，冷笑道。

    婉侧妃冷哼一声，转开眼去。

    这时，外面急匆匆进来个粗布衣衫的嬷嬷，跪下禀告道: “禀王妃，方才的那丫鬟说，是世子吩咐她在门口守着，而且，她方才去茅房，大概有一刻钟。”

    也就是说，祁玹运气不好，吩咐守门的丫鬟上茅房，他这事情又不方便让别人代劳，所以才被嬷嬷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落雪院正房，见事情不对，赶紧跑回禀告了唐氏和众人。和守门的丫鬟压根没有照面。

    柯清瑶也觉得，事情太巧了些。

    “事情巧合到这种地步，还说不是有心人陷害世子”恬侧妃有些尖锐道。

    唐氏皱眉，淡淡道:“恬侧妃话语过于偏颇，还是回去歇着，待王爷回来后查清事实再行处置，方才查问出来的事情，本王妃也会如实禀告。”

    “还有，给世子妃请大夫的丫鬟为何还没到”

    众人才想起方才晕倒的秦氏，此时往秦氏靠坐的椅子上看去，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如纸，眼眶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怜惜不已。

    大夫被听雨带了进来，听雨还好，大夫都累得气喘吁吁，一进来得了唐氏的示意忙去给秦氏把脉。

    半晌后，大夫平复了些呼吸，才道:“世子妃动了胎气，还是卧床修养的好，平日里少思少虑，要不然恐会落胎。”

    秦氏面色又是一白。

    屋子里的众人却都淡淡的，少有几人面上做出一副担忧之色，但眼神里却淡定非常，显然也不是真的忧虑。

    一番闹哄哄过后，柯清瑶慢悠悠往清院而去。

    到了下午，庆王回来后，知道此事暴怒，庆王一开始对于薛姨娘肚子里孩子颇多期待，此时却恨之入骨，当时就吩咐人给薛姨娘送了一碗“安胎药。”

    薛姨娘承受不住药力，当夜便见了红，第二日被人发现时，身子都已僵硬。

    庆王知道后，只淡淡吩咐一句，“处理了吧。”

    柯清瑶知道消息时，刚刚才起床，愣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常。

    庆王此番动作，等于间接承认了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祁玹的。

    也是，庆王府自从祁康过后，再没有子嗣出生，就是妾室有孕的都很少，难怪庆王会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他此番动作，最慌张的是恬侧妃，庆王承认薛姨娘肚子里孩子是祁玹的，也就是说他也认为祁玹后院了，与庶母有染，祁玹日后会被怀疑人品的，一个与庶母有染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未来的庆王的，这才是最要紧的。

    柯清瑶去给唐氏请安时，大概因为昨日的事情，庆王罕见的在熙风院留宿，且还陪着唐氏用早膳。

    “给父王母妃请安。”柯清瑶微一福身，动作标准，声音柔和。

    “过来坐。”唐氏淡淡道。

    唐氏今日面色虽慎重，眼角眉梢却隐隐带着喜意，柯清瑶还注意到她的语气较往日轻快了一些。

    柯清瑶刚刚坐下，恬侧妃就带着人急匆匆进来，她眉宇间带着忧色，妆容精致却掩饰不住面上的乏意。

    一进来看到庆王坐在桌边，神情一喜，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笑道:“昨日妾身给王爷炖了补汤，等了半夜王爷也未过来，今日一大早特意给王爷送来，此时冷热正好。”

    回身去亲自端了嬷嬷端着的托盘冷的汤盅，递到庆王面前，期间挤着柯清瑶的身子站在桌边努力递了过去。

    柯清瑶手里端着一碗粥，简直要佩服恬侧妃的胆子。她嫁进庆王府以来，发现唐氏虽不甚得庆王宠爱，但该有的尊重一点未落下，后院也由唐氏一人执掌，在将军府没落之后，唯一的儿子还远在京城皇宫的情形下，唐氏还能如此，可见她的手段不凡。

    后院众人包括婉侧妃在内对唐氏都毕恭毕敬，只恬侧妃偶尔蹦哒两下。

    如今她居然胆子大到将汤送到熙风院的桌子上，方才柯清瑶还看到她的手有意无意抚过庆王拿勺子的手指。

    这妾室在自己屋子里怎么讨好男人都行，这手段用到正室面前，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胆大。

    果然 ，唐氏面色越发冷淡，放下手里的碗筷，瓷器接触桌面的声音很轻，却似乎落到了众人心里。

    恬侧妃面色微僵，退后一步规矩站好。

    “啪”一声。

    汤盅落地，汤水飞溅。

    恬侧妃哆嗦一下，面色更加苍白。

    柯清瑶坐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庆王发怒，还是很吓人的。她虽见过严帝的发怒的模样，此时觉得庆王也不逞多让。

    唐氏缓和了些面色，劝道:“不想喝不喝便是，何故大发雷霆吓着了瑶儿。”

    柯清瑶低着头不答话。

    庆王看向早已听到瓷器碎裂声便规规矩矩跪下的恬侧妃，语气微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你教养的好儿子，当年本王就说过将他给王妃教养，你非要觉得王妃居心叵测，会害了他，如今你看看，你教出个什么玩意儿和庶母通奸，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亲眼所见，如此不忠不孝色胆包天的人，就是你于氏的教养”

    柯清瑶悄悄站起身退到一边坐下，恬侧妃跪在她后面，庆王想要骂她还得越过柯清瑶。

    恬侧妃向前膝行几步，哭道:“王爷，玹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别人不知道，您应该最清楚，他最是听话懂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此等叛逆之事，您不要冤枉了他，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唐氏微微皱眉，恬侧妃方才那话指向性太强，几乎就是指着她鼻子说是她陷害。

    “恬侧妃，虽说是我身边的嬷嬷最先发现的，也只是巧合而已，至于陷害一事”

    唐氏看向边上面色难看的庆王，道:“我还有一件事未向王爷禀告，当初发现薛姨娘有孕，还是因为瑶儿在假山旁看景，偶然见到有嬷嬷推薛姨娘入水，将她救起才知道她已有身孕，当时我只以为是后院有人知道薛姨娘有孕 ，想要谋杀她，可是推她入水的嬷嬷已死，我也只好放下，只派人暗中寻访一番那嬷嬷的家人”

    恬侧妃微微颤抖起来。

    唐氏看着她，语气镇定， “找了这许久，昨夜终于有了消息，那嬷嬷只得一个女儿，就是于大人身边随从的妻子”

    恬侧妃颤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庆王已经大怒，冷笑道:“好一个恬侧妃，好一个于恬，好一个于成良，将本王玩弄于鼓掌之间。本王对你兄妹二人还不够好你居然纵容那畜生后院，眼看着薛氏有孕，又想要杀人灭口”

    “王爷王爷，不是这样的，妾身不知道这些事情，王爷明查，求王爷明查。”恬侧妃终于反应过来，往庆王面前爬去，边道:“王爷，有人冤枉我们兄妹二人，还有玹儿，他是世子，本就身份敏感”

    庆王站起身，冷笑道:“是不是想说有人觊觎他世子之位，这个人就是王妃或者奕儿”

    恬侧妃哭诉的声音顿住，她抬起头，满脸眼泪，狼狈不堪的看着庆王。

    庆王面上更加失望，“奕儿如今远在葛城，是不可能插手此事的，若是王妃”

    他转头看向一边面色淡淡，眼神里微带怒意的唐氏，语气柔和下来，道:“王妃若是有心让奕儿做世子，当年便不会主动提出将奕儿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