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诉衷肠(03)

作品:《朱砂红

    这晚寿星半途就走人, 说来并无多少人注意到。直到邻近零点, 准备切蛋糕的时候, 满屋子没寻到人,才有方清渠出来主持大局, 说梁小姐有事先行一步,来者都是客, 大家随意, 玩得尽兴。

    梁芙和方清渠吵完架就带着傅聿城走了, 走时满肚子气,拎上了行李箱, 预备去机场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 第二天早上直接就走。

    外面雨停了,洗净崇城连日高温天气的燥热和浮尘,空气里混点儿泥土腥味。

    傅聿城低头看着梁芙, 对方清渠说了什么, 她又为什么生气大致心里清楚, 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安慰的话, 便问“蛋糕不准备吃了”

    梁芙还在气头上,“谁爱吃谁吃”

    “那可惜了,刚才我偷偷看了一眼,那蛋糕做得很用心。”

    “”梁芙无语地瞧他一眼, “你也是来气我的”

    “既然都潇洒跑出来了, 还生什么闷气不划算。要是心里不痛快, 我支持你回去跟方清渠再吵十分钟。”

    梁芙“”

    “不会吵我教你, 我逻辑很强,包教包赢。”

    “”

    “看着我干什么”

    梁芙是真的气笑了,“傅聿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这么生气”

    傅聿城笑说“谣言诋毁就不必在意了,今天是你生日,为了这不值。”

    “我以为起码方清渠是支持我的,十几年哥白叫了,到头来他跟那些外人是一伙的。”

    “倒不是不能理解,方警官怕你受骗。”

    梁芙笑了,偏头打量他,“你能骗到我”

    “你不了解行情,如我这样光脚不怕穿鞋的,骗人一骗一个准。”

    “那我甘愿,好了吗我甘愿给你骗。”梁芙语气近乎赌气,她最不喜有人对她做的选择指手画脚,倘若她听了别人的安排,如今合该穿着正装当个金融民工,而不是一己之力扛起剧团泰半的声名和人气。

    傅聿城笑了一声,搂着她腰往怀里带,她象征性挣扎一下。

    “那正好,我俩凑一对狼狈为奸。”他声音沉沉贴着她耳朵,三分浮浪蛊惑人心。梁芙气终于消了,依着他讨了一个吻。

    路边拦一辆车,开去机场方向。在路上,梁芙把酒店订好,到底还是给方清渠和周昙发了消息汇报行踪。

    到了酒店,梁芙接连来了几个电话,亲朋好友打来祝贺生日的。

    趁她打电话,傅聿城下楼去买东西。

    他打了辆车,往五公里外的一家西点店去买了一个蛋糕。店快打烊了,那蛋糕放了整天,品相自然不如方清渠订制的那个。

    回去路上,傅聿城拿出手机,习惯性看会儿朋友圈。

    往下刷了几条,惊得差点扔掉手机。

    片刻,他没忍住笑,看着梁师姐发的那条社会语录,心想这张他表情呆滞的照片,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高兴之后却是忧虑,梁芙能跟人硬碰硬,他却不能。以梁老师上回同他打机锋的态度,他不认为梁芙父母的态度能与方清渠大相径庭。

    虽有从长计议的打算,可梁芙直接丢出一手重磅炸弹,他再怎么担忧也不会放她一人冲锋陷阵。

    思来想去,把梁芙发的那条截个图,往自己朋友圈一贴,配文一个字“行。”

    梁芙早打完电话,左等右等,傅聿城终于回来。

    她开门笑说“我还以为你逃了。”

    傅聿城望着她笑,“你都不逃,我为什么逃”笑有几分轻浮,把这原本挺正经一句玩笑变得不大正经。

    梁芙脸热,没顺着继续往下说,把人迎进门,瞧见他手里拎的袋子,“你去买蛋糕了”

    “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吃不上蛋糕。”

    梁芙笑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中午在家就吃过了,我妈买的。”

    傅聿城挑了挑眉,“这句实话你其实可以不说。”

    梁芙笑着把蛋糕接过去,搁在一旁茶几上,拆开来,那里面蜡烛、纸盘和生日帽都有。

    她蹲在地毯上插上蜡烛,勾过搁在沙发上的提包,摸打火机点燃,“那就替你许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傅聿城挨着梁芙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她,“你许什么我要什么。”

    她想了想,十指交叉,闭上眼。烛光荧荧映在她脸上,虔诚的神情显出几分稚气。片刻,她睁开眼将蜡烛一气儿吹灭。

    傅聿城看着她,没一点好奇的意思,她问“你不问我许了什么”

    “不用问,你总不会害我。”

    “那可说不准。”

    傅聿城便笑了,他这样眉目清隽的人,笑时却有三分风流,“那也认了,牡丹花下死。”

    “你学法律学驳辩就是为了哄女人的”

    “也只哄过师姐一人啊。”他比谁都无辜。

    那草莓已经不新鲜的蛋糕最终下场是垃圾桶,梁小姐今日糖分摄入已经超标,是看在傅聿城来回十公里买回来的面子上才勉强吃了两口。

    这酒店离市区很远,第二天傅聿城要赶回律所实习,梁芙航班在上午八点,两人都得早起。

    梁芙原本准备去洗澡,这时候来了一个电话,她看见来电人是梁庵道,心想恐怕大事不妙,先把电话拒接,打发了傅聿城先去洗,自己打开门去阳台。

    确保傅聿城听不见对话,她把电话拨回去。

    梁庵道有心徐徐图之,梁芙和傅聿城那点猫腻他在章评玉跟前瞒得严严实实。这下倒好,不用瞒了,全天下都知道了。

    他有时候搞不懂这些年轻人,谈恋爱便谈恋爱,非要如此高调。

    “爸”梁芙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后患无穷,防御工事还没搭好就得迎战敌人炮火,“妈是不是生气了”

    “你还知道你妈会生气”梁庵道捺着火气,“如果不是我拦着,她现在已经过来找你了。阿芙,你这办的什么事非得这么突然吗,没一点缓冲吗”

    梁芙笑了。

    “还笑得亏有高血压的是我不是你妈,不然你现在要去医院尽孝了。”

    “您别瞎说。”

    “你妈这回不是一般的生气,你别想反正现在巡演,一走了之。”

    梁芙心思被梁庵道点破,吐了吐舌,也不敢反驳什么。

    “我先问你,真心想跟傅聿城在一起,不是闹着玩你们年轻人朝三暮四很寻常,如果你对傅聿城是这个态度,那没多大问题,我也懒得多管。”

    梁芙背靠着栏杆,回头望一眼远处塔台的光,“您觉得呢”

    梁庵道叹一口气,“既然这样,想办法好好解决,别跟六年前一样闹得那么难看。”

    “您别提六年前”梁芙语气一时很冲。

    沉默一霎,梁庵道才又开口,“阿芙,我当你已经长大了,那就用大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如果妈不松口,我可不保证事情能好好解决。”

    “别刚开战就拼刺刀,还没到那时候。你态度端正点,还当自己是十几岁小孩儿不懂事”

    梁芙郁闷不已,“那您想让我怎样分手,不可能。倘若不分手,就剩你们接受这一条路可走。既然迟早是要接受,还非得让我走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流程你们才松口吗不累吗”

    梁庵道又气又好笑,“我想帮你,你还跟我杠。”

    “我没杠,我就想跟傅聿城在一起。你们为什么觉得他是坏人。”

    “没觉得他是坏人,现实问题你考虑过吗这个状况,搁古代那叫倒插门。”

    “什么封建思想。”

    “封建那你敢不敢问傅聿城一声,受不受得了旁人说他吃软饭”

    “他没有”

    梁庵道叹一声气,似对她失望,觉得她将一切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你下回回来,这事儿我要面对面跟你掰扯清楚。”

    梁庵道挂断电话,梁芙趴着栏杆发呆,直到听见浴室门开了。

    傅聿城裹着酒店的浴袍,往沙发扶手上一靠,湿毛巾扔一边,问她“跟谁打电话”

    “剧团杨老师。”

    傅聿城看她一眼,那目光似乎什么都洞彻一样。梁芙有些心虚,谁知傅聿城没追问,只催她去洗澡。

    梁芙洗完澡,在阳台上找到人。

    傅聿城在抽烟,那背影瞧着便心事重重,但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时,又是另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洗完了要不早点睡”

    灯灭了,两人躺一起,各有心事。

    梁芙往他那儿靠了靠,他手臂搭过来,她便枕上去,笑说“傅聿城,给我唱个生日快乐歌啊。”

    “不唱,五音不全。”

    “唱嘛,我又不嘲笑你。生日愿望也不能满足我吗”

    傅聿城似在沉吟,片刻才说“可以唱,儿歌就免了。”

    没给她表达期待的时间,他转个身把她搂紧怀里,轻声哼唱起来。那曲调她很熟悉,片刻就回忆起歌词。

    低沉曲调里情绪很深,唱的是分手的人路口重逢,还能记得人穿门而过时的寒冷天气,记得落在姐姐家中的围巾,记得借着冰箱的光,在厨房跳舞

    她觉得这歌过于伤感,抬手去捂住他的嘴。他停下来,捉住她的手指,嘴唇在她掌心轻轻一碰,声音里带一点微醺的笑意,哄着她似的“蛋糕吃了,歌也唱了,还不睡”

    梁芙抱着他的手臂,轻声说“睡不着,不知道下回见什么时候。傅聿城,等我巡演结束回崇城,你去看我的演出好不好”

    傅聿城笑说“你的票贵,还难抢。”

    “给你家属特权,第一排的票,你看我跳吉赛尔。”

    傅聿城应下,她这才满意。

    傅聿城觉出梁芙大抵有些不安,废话这么多不似她的个性。黑暗里他去寻她的手,摸到那串珠链,再摩挲着纤细手臂,搂着肩将人捞进怀里,“师姐,狠话都放了,怂了会让人看笑话。”

    她是吃激将发的人,只一句便燃起斗志,“师姐的词典里就没有怂这个字。”

    “那你眼睛阖上,赶紧睡觉。失眠我就不奉陪了,想做别的我倒是能考虑”

    梁芙立即去捂他的嘴,“睡睡睡”

    傅聿城笑出声,热气拂着她的掌心,她松了手,转个身卷走了所有被子。傅聿城“啧”一声,掀了被子,把人搂在怀里,双臂都按住,再不让她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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