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回到寝室后就换下了那身女仆装, 然后背对着侍女开始重新打理那头棕色的头发, 一直到侍女从麻痹状态恢复过来，抱着她的衣服推门出了房间, 也没有转身往后看一眼。

    侍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总指挥室。奥托依旧坐在他那张金色的椅子上, 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一张黑鸭面具，表情温柔得就像在看他的情人。

    侍女把刚才发生的事传达给了奥托。

    奥托表情平静, 甚至头也没抬。

    “他现在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男人指腹划过那个面具黑色的边缘，碧绿色的眸子倒影着面具上的黑紫色“帮我熨一下我放在衣柜最里层的那套衣服, 我明天得穿得隆重一点。”

    侍女还想说什么，她看着上首的奥托, 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选择了开口“您真的已经考虑好要这么做了吗”

    奥托看向侍女“只有这一件事不需要考虑，阿卡莎。”

    总指挥室在这时响起强烈而急促的警报声，原本空旷的教堂里瞬间升起一面巨大的虚拟光屏，屏幕上, 三辆巨大的航母正朝着天宫星的方向极速靠近。

    距离只剩千万分之四光年。

    上首的男人笑了一声。

    “所有人继续筹备明天的典礼, 让天网释放教廷一百公里外冰沼冻土里所有的崩坏兽。”

    为奥托办事以来的第一次, 侍女没有在主教下达命令后立刻执行。她咬了咬嘴唇“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失败了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奥托碧绿色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 但很快, 他重新回过神, 脸上的笑容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和高傲。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谁都很清楚, 这件事非常冒险，或者说，从他做下复活他未婚妻那个决定开始，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是在冒险，差别只是以前冒的是别人的险，而这次，是他自己。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就是

    “没人能阻止我见到她。”奥托重新低头看向手心里，像是自言自语那般轻声道，“神也不行。”

    侍女没有说话。

    她是天命里少数从十五世纪的欧洲一路跟着奥托来到天宫星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奥托愿意在最后时刻把计划告诉她的人，她把这种对待当成一种殊荣，也从来不会去想奥托计划成功以后她会怎么样，她从来都忠于天命，但更忠于奥托。然而现在，她很想问奥托一句。

    值得吗

    侍女沉默着退出了指挥室。

    值不值得从来只有奥托自己清楚。

    他因为一个信念活到现在。

    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分钟后，管理着整个天网的指挥官收到了阿卡莎代为下达的命令，在看清楚那条命令的时候，指挥官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

    “释放教廷一百公里外冰沼冻土里的所有崩坏兽”指挥官连机械的电子音都因为惊讶变得尖利，“包括从西伯利亚冰川残骸下移植过来的那一只吗”

    联络器那头的阿卡莎“你不需要质疑奥托主教下达的命令。你只需要照做。”

    在最后一次空间跳跃过后，金红色的联盟航母首先突破天宫星外围大气，在距离天命教廷五百公里外的冰沼冻土上急速前行。随后是一架体量相同的蝙蝠战舰。

    战舰上，闪电侠摆弄着脖子上的那个氧气机，在按开红色的按钮后，一层透明的质地像水一样的面罩立刻覆盖了他整个脑袋，然后在结成膜后又变成坚硬的一层。

    轻便，坚硬，氧气的同时还具有一定的脸部防护功能。

    这里的崩坏能浓度哪怕对于他们这些体质经过改造的人来说，过度吸入也会造成严重后果。

    “哈尔他们还没到吗”年轻的闪电侠把手搭在了旁边的铁皮肩膀上，“我感觉他再不来就要来不及了。”

    钢骨面无表情地拿下了肩膀上的那只手“目前看来那群蓝皮星人的事比较棘手。”

    巴里视线在战舰里扫视了一圈“所以只有我们四个我是说，哈尔就算了，超人呢”

    没人回话，除了坐在角落不停开关氧气面罩打发时间，穿着红色紧身衣披着白色披风的人回“我想他应该是觉得直接飞过来比做战舰要快得多”他顿了顿，仔细数了一下在场人数后，又补充道，“而且驾驶座上的已经不是人了吗”

    巴里“噢，我很抱歉。”

    在场唯一女士，站在战舰边缘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戴安娜在这时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驾驶座上穿着蝙蝠战衣的男人回了一句“冰层断裂的声音。”

    因为距离比较远巴里没有听清“什么”

    答案不需要蝙蝠侠再重复一遍。

    下一刻，战舰下原本就断裂了的冰层忽然开始冒出更加细小的裂纹，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往上撞了一下，裂纹开始扩散，越变越大，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碎成几片。

    露出了海底密密麻麻的崩坏兽。

    “崩坏兽等级确认突进级。蝙蝠声呐启动，体量计算中”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

    坐在主驾驶座上的蝙蝠侠皱起眉头。

    蝙蝠声呐的探测上限是五百万，这意味着

    只是单这一片海底，就有超过五百万只的突进级崩坏兽。

    金红色战舰上，看到那群崩坏兽争先恐后从冰川上一个个小洞里钻出的画面，巴顿抓了抓他发麻的头皮“老天，我宁愿他们一次性给我一个大家伙”

    在海底注入了足够的崩坏能后，冰封了近百年的崩坏兽一批接一批苏醒，它们在发现眼前目标的时候发出召集同伴的嚎叫，然后一齐撞了上来。

    战舰被撞得偏移了一下，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旁边的美国队长道“不展开护罩吗”

    显然钢铁侠刚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在短暂地思索过后，他道“现在就展开护罩我们撑不到五百公里后。”

    但不展开护罩就意味着他们要着陆参与战斗。

    早在他们决定进攻天命的时候宋墨就把天命周围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哈利奥斯本和泽莫男爵，而深渊联盟毫不吝啬地把信息共享了出来，所以他们很清楚他们现在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包围圈。

    这只是冰沼冻土最外围，体量最大的突进级崩坏兽包围圈，再往里，还有超突进级，骑士级，战车级，圣殿级，雷神级，督军级，帝王级以及

    审判级。

    他们不可能因为一群数量庞大的突进级崩坏兽就放慢速度，尤其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成功入侵天命教廷阻止奥托。

    托尼斯塔克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黑色蝙蝠战舰。显然蝙蝠战舰里的人跟他的想法一致。

    铺天盖地的崩坏兽就像蝗虫过境，轻易围住了整艘战舰，两艘战舰错开距离后展开炮口再次轰击，空气里烧焦的苦味一直蔓延到战舰内，娜塔莎皱起眉头。

    黑寡妇看了一眼能源表“它们数量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在突破圣殿级崩坏兽之前就会耗光战舰里的所有能量。”

    美国队长表情严肃地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雷神。

    在刚想下达命令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巨型航母冲破云层，顶端发出的粒子炮像一柄利剑，像摩西分海那样在崩坏兽群里劈开一条路。

    一道信号连进两艘战舰的联络器里，里面传来哈利奥斯本的声音“这些我们来处理。”

    蝙蝠侠收回目光，看着前方被清理出来的一条路，一瞬间撤去了蝙蝠战舰的所有炮口和防卫，把速度加到最大。

    超过五百万只的突进级崩坏兽。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

    主控室里，哈利奥斯本和泽莫对视了一眼。

    “通知作战部队，一级作战准备，协助前面两艘航母突进下一圈崩坏兽包围圈。”

    数量庞大的改装天父机甲和改装巴德尔以及其他充数的战舰，从休伯利安停机坪上飞起，一头扎进崩坏兽海。休伯利安没有放慢速度，依旧跟在那两艘战舰身后，一直到协助他们突破到战车级包围圈后，他们的兵力使用终于达到饱和。

    崩坏兽的数量在突破层层包围圈后开始大幅度锐减，但作战能力呈几何阶梯级上升，它们举着盾和，尖利的枪刃闪着黑色电光，轻易就能刺穿战舰最外部的一级防护层。

    冰川海底在这时再次传来动荡，就在所有人以为又是一波新的圣殿级崩坏兽的时候。

    一名披着银色铠甲，戴着像鱼骨一样的尖刺面具的男人举着武器破开海浪，将银色的五叉戟狠狠扎进崩坏兽的盾牌里，厚重的盾牌应声碎裂，崩坏兽被砍下头颅，倒在地上。

    越来越多士兵紧随那人的脚步冲出海面，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搅动浪潮，海面泛起汹涌波涛，将还要继续爬出来的崩坏兽们尽数拍了回去。

    被流放的亚特兰蒂斯王子和他的亲卫军们。

    两艘战舰顺利突破圣殿级包围圈，在进入雷神级包围圈后，一道电光当头劈下，即便战舰即时开启护罩，也被后续的强打击震得舰身一阵晃动。

    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艘休伯利安来帮他们解决敌人。

    甩着锤子当螺旋桨的雷神索尔，开着战舰从母舰上分离出来的黑寡妇和巴顿同时冲进包围圈，雷电击穿冰层电焦盔甲的碎裂声和炮火轰击声交织，后续从蝙蝠战舰里飞出来的沙赞好奇地看着索尔手上的锤子。

    “嘿，你也会放电。”沙赞伸手搓了个电花，“我也是，老兄，交个朋友怎么样”

    索尔一锤子解决掉最近的崩坏兽后，看着面前那个穿着红色紧身衣的高大男人“等打完这场仗再说吧，老兄。”

    战舰进入下一层包围圈，崩坏兽数量再次锐减，但这次，体积比刚才的雷神级大了几乎十倍，它们行走在海面，脚底的涡旋喷射能轻易升空，两只手的战锤发出急速冲击波，震荡空气的同时结成一张无法突破又带着极强进攻性的网。

    托尼斯塔克抬头看了一眼红色的天空，尽管很难辨认，但依旧能看得出来。

    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