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和村民们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黄河水忧心忡忡，可惜不敢冒险，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噤若寒蝉。

    到最后也只能让村民们散去，或者沿着河岸寻找。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黄河水湍急，想也知道凶多吉少。

    他沿着河岸寻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山洞。老妇人还守着沐娇熬的那锅米粥，望着它发愣，眼睛都直了。

    她不能吃，可是却又控制不了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听到动静，吓得连连后退，险些就把米粥撞翻，不过见是何在，才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膛，“你可算回来了，沐小姐没事吧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老妇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沐娇是去寻何在了。

    可是他现在，却是独独一人回来的。

    “还有那位京郊来的大官，他怎么也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老妇人站起身子，四下环顾，并未见到仲窛，心中的不安一下扩大。

    何在眉头皱得更紧，知道瞒不住，也不能躲开母亲关切的目光，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挑着重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老妇人听。

    “他们就这样被黄河水带走了”老妇人听完声音不自觉往上扬了扬，“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黄河水，沐小姐他们还能回来吗”

    何在沉默，怕是凶多吉少。

    老妇人也是长吁短叹，“沐小姐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偏偏遇上这事还有那京郊来的皇子，他和之前的官员都不一样，没有架子，不但不要何安的东西，还每日跟着你出去巡查。你说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何在本就心绪混乱，听老妇人这么说，更是不能平息，不过张了张嘴，声音略显喑哑。“娘，你就少说两句。吉人自有天相，他们现在只是落入黄河水中，说不定还能回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何在和老妇人都很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而且如果那位质子真的死在四方镇，君王一定怪罪，他们上上下下都得跟着陪葬。老妇人想到这，一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啧啧摇头，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到面前这一锅刚刚熬好的米粥上。

    “都怪它。我早就给沐小姐说了，让她离着何安的宅子远些，也不要和何安这样的人打交道，可惜她偏偏不听我的，现在果然被报复了。”

    “所以，这米是何安的”

    何在早该想到，毕竟现在偌大的四方镇，也只有何安这一处地方尚有余粮。他还有白米，可是村里人连树皮都快吃不上了。

    他要不到赈灾的粮食，又不知道怎么和村里人交代，生怕时间再这么耽搁下去，要么活活被饿死，要么就要沦落到人吃人的境地。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何在不想面对的。

    “可不是吗”老妇人摇头，干脆站了起来，“不行，我这就把这些米扔了，免得连累我们也跟着倒霉”

    “等等。”何在拦住老妇人，将手里的米粥抢了过去。

    “娘，我们就吃一点吧。你的身体不好，怕是支撑不下去了。”老妇人瘦得骨肉嶙峋，走路都在微微发颤。何在虽然是父母官，但从来先人后己，又一直顾着黄河水患，每日在外巡逻，鲜少顾及到家里。

    她甚至已经有两三日，连一点树皮都没吃了。

    为了不让何在为难，甚至还在努力强撑。

    “这这不行，不行的。”老妇人看了眼已经熬好的米粥，本能咽了口口水，不过还有最后一丝清明，“我我还想好好活着，这这不能吃。”

    “想要好好活着，就得把这米粥吃了，不然饿死了多不划算。”沐娇进来，便见老妇人和何在争执，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轻轻补充了句。仲窛跟着进来，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寻了处地方坐下。

    他不担心沐娇，远比这更复杂的事情，沐娇都能妥善处理。

    “你们”

    何在和老妇人都是大喜过望，瞠目结舌看着两人，激动之余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没事，这不就回来了吗”沐娇取了些可以盛米粥的容器，将锅里的米粥舀了出来，先递给了仲窛一碗。他轻轻点头接了过去，再冲沐娇应了声。

    “你们也吃。”

    沐娇给何在和老妇人也舀了一碗，何在接了过去。老妇人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动静。

    “大娘，你就尝尝我做的粥吧。虽然味道一般，不过也要比吃树皮好些。你先吃，我明日再问何安要些大米。来日方长，我们还要和黄河水斗，就得从长计议，不能吃不饱饭。”沐娇说完先喝了口。

    大概是饿了的缘故，这碗米粥非常好喝，她也没有遮掩，竟然三下五除二地就喝干了。

    仲窛眼眸含笑地看着沐娇，没有说话，不过学着沐娇刚才的模样，将手里的米粥再一饮而尽，非常中肯地评价。“好喝。”

    沐娇满意冲他笑笑，因为米粥不多，只给仲窛满了一碗。

    何安也喝了，不过眼眸定定地看向老妇人。

    “你放心，如果真有什么报应，我和他早就被黄河水吞噬丢了性命，哪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沐娇向老妇人简单说明，再殷切期待地看着她。老妇人面露为难，不过到底长长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沐娇的话确有那么一丢丢道理，犹豫拿起米粥浅浅喝了口。

    然后，更小心忐忑地看向山洞里的三人。

    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她三下五除二地将一碗米粥喝了下去。将沐娇盯着自己看，确有些不好意思。“沐小姐，你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就算是死，也得做一个饱死鬼。不就是报应吗我我不怕。”

    沐娇听到这，更是连连点头，庆幸老妇人想通了这个问题。虽然剩下的米粥不多，不过四人还是再各自盛了一碗，难得吃了顿饱饭。

    吃得差不多了，却听得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沐娇听着，隐约还有些耳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却和仲窛交换眼神后，小心走了出去。

    外面果然站着两人，一三十出头不过风韵犹存的少妇，还有一半大的孩子。

    少妇见到沐娇，模样立刻变得拘谨起来，将低着头的孩子往前送了送，模样略显尴尬。“沐小姐，我们我们这实在不好意思。”

    沐娇认出他们。

    孩子是今天落水的孩子，女人便是那个在岸上嚎啕大哭跪着求他们救救自己孩子的可怜母亲。

    沐娇叹了口气，将他们领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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