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9章 见闻

作品:《终宋

    次日是十二月十八,韩祈安带人去了叙州,而江春已从叙州回来。

    江春走了这一趟,对叙州、庆符县明年的形势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比起房言楷的彷徨无措,他显得从容而自信。

    若论功劳苦劳,他或许远不及李瑕或房言楷,但若说靠山、前程,他虽不如李瑕,却远甚于房言楷。

    因为他妻子牟氏之伯父牟子才,今年刚迁任了礼部尚书,就在蒲择之改任蜀帅之后。

    “非瑜放心。此次我到叙州,张远明之死只字未提,只说五百巡江手是我一力督建,钱粮是富户捐的,乡勇多是因百姓热忱抗蒙。不会有人再细究此事。”

    “谢县令。”

    “欸,是我要谢非瑜,分润如此功劳给我。”

    江春看着李瑕,满脸都是和煦的笑意,又道“知州很恼怒你与正书不遵号令,已上表弹劾了,但也如实禀奏了你们的功劳,到时功过如何论必是功大于过的,哈哈。”

    “是。”

    李瑕随口应着,并不在意。

    江春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非瑜有何打算”

    “想必县令是要高升了,我虽不才,想主政庆符。”

    “有把握”

    “丁相公已任左相了。”

    江春抚须而笑,与李瑕极是默契,半是玩笑道“朝廷任命最快也要到明年三四月,在这之前,还请非瑜莫嫌弃我待在庆符才好呐。”

    “不敢,还有许多事要请县令指教。”

    “对了,非瑜在西厢住得惯吗那边位置不太好,要不你搬到东厢”

    “不必,眼下这样就很好。”

    “好好好,你我能同住一片屋檐下,实是可喜之事”

    见过了李瑕,江春自然也要再见一见房言楷。他却是饮着茶,好半天没叫人去请。

    直到詹纲推门进来,问道“东翁,不见房主簿吗”

    “世事变化得真快,本以为会是房正书助我得一个上等考评。没想到来了个李非瑜,立下大功,推了我一把。”江春感慨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

    “庆符这三个县官,房正书平日最揽权,但真到了论功行赏之际,他是最无用的一个呐。”

    这话,詹纲却也不好回答。

    江春挥了挥手,道“请正书过来吧。”

    等房言楷进来,江春又换上温和的笑容。

    “放心吧,你定然是功大于过的,知州依旧很赏识你,说你必然是被非瑜裹挟。”

    房言楷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但他还是弹劾你了。”

    “这”

    “这也是为你好,让你知道,战场上,遵号令比立功重要。”

    房言楷默然不语。

    江春捧着茶杯,沉吟着,最后还是道“正书,你我相处近两年,有句话,我早想与你说”

    “县令但说无妨。”

    “如何开口呢政务实事,你比我擅长,官场上的门道,我却比你了解。”

    “是。”

    “史知州的弹劾,对非瑜而言,不痛不痒;但对你而言,却事关前程。”

    房言楷一愣。

    “非瑜功大于过,可以升官;你功大于过,最后只能得一些赏赐这话我现在就放在这里,你若不信,待到三四月再看。”

    “我信。”

    江春叹道“这话我早想与你说了。史知州是好官、清官,做事公事公办,是提携不了你的唉,说的多了,我只是怕你到时失望,并非说知州做错了。”

    “知州做得对,我确实不遵号令。”

    “若真想升官,请非瑜帮你打点吧。你以为斩兀良合台的功劳是蒲帅的眼界低了,我告诉你,功劳是丁相的。眼下非瑜一句话,抵你两年辛苦。”

    “我岂会不明白可丁大全是奸党”

    “是啊。”江春喃喃道“想来,丁大全任宁德县主簿时,也是遇到正书现在的处境吧”

    房言楷有些不明白史知州没做错,自己也没做错,但事情怎就成了这样

    名叫“俞德宸”的道士在驿馆中打坐。

    良久,他睁开眼,感到有些苦恼。

    来庆符,是来杀李瑕的,第一天来就看到人了,可惜周围有数十个士兵后来俞德宸听说,那些是斩杀兀良合台的兵士。

    之后两天,就再也没见到李瑕。

    连姜饭都没看见。

    那些人好像忘了他俞德宸一样,把他丢在驿馆就再也没来过。

    接近李瑕,然后杀掉的计划好像行不通,俞德宸决定夜里潜进县衙去杀。

    白天则要出门踩点。

    他拿起剑,离开驿馆。

    庆符大街上有些热闹,因县衙在招募劳役修桥修路,据说是在修一座符江上的石桥,并修通往叙州、安宁县、筠连县的官道。

    从昨日开始,已有些附近州县的流民过来

    俞德宸穿过长街,拐角处有个披麻戴孝的女人跑过,差点撞到他。

    他闪身避开,目光看去,见这女人二十七八岁样子,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张漛跑过街角,差点和一个道士撞了个满怀,转头一看,见后面那几个人已追了上来。

    “道长,能否帮帮我”

    “如何帮你”

    张漛忙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

    “跟我来。”那道士拉着张漛,迅速跑进另一条巷子,手一指,道“你往那边走。”

    张漛迅速跑开,转头看去,正见那道士一脚踹飞了一个追赶者。

    “别再欺负女人”

    张漛舒了口气,迅速往城南跑去。

    严云云才出脂粉铺的门,忽然眯了眯眼。

    近日城中多的是披麻戴孝的,但张远明的女儿她见过一次,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快步缀了上去。

    只见张漛拐进小巷,在一间院子前叩了叩门,有个汉子开了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将张漛迎了进去。

    严云云趴在墙边看着,心中思量,这里住的怕是张家的故旧。

    才转身想去县衙通风报信,她忽又停下脚步,嘴角勾起自信的笑意

    俞德宸拍了拍手,也不再看倒在地上的几个恶仆,继续向县衙走去。

    下一个街口,却见一群人围在那,也不知在做什么。

    俞德宸是个道士,心里想着不能好奇心太重,却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了看,却是一群人在买盐。

    “一斤八十文。”

    “真的官盐一斤一百四十四文咧,你这是私盐我跟你说,我们县里,查私盐很厉害的,卖三斤就能杀头。”

    “胡说什么”卖盐的汉子道“这是官盐,不买就走开,今日就这一担。”

    “我倒是想买,但怕官盐卖不出去,又有科敷,我可是上户。”

    俞德宸云淡风轻地站在旁边听着,心中好奇何谓“科敷”。

    很快就听到有人问道“啥叫科敷”

    “每年的官盐要是卖不掉,县衙就逼我们这些上户买。”

    “那你走开,我是下户,我买。”

    “蠢,要是卖不掉的多,都得摊派”

    “我都告诉你们了,这就是官盐,县里以后也没有科敷。买不买,不买走开。”

    俞德宸看了一会,觉得无聊,转身要走,却见一名中年文士匆匆赶来,差点又撞了个满怀。

    接着,就听到这中年文士与那盐贩的争吵声。

    “你说你这是官盐,盐榷给我看看”

    “你说看就看你谁”

    “我谁不拿出盐榷,休怪我将你拿下”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