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第 83 章

作品:《重生后太子妃要改嫁

    这场突如而至的大火几乎将福禄客栈烧毁掉一半, 其中,要数后院院落的受损情况最为严重,原本的储粮仓库如今只剩得满地黑灰, 即便众人救火及时,也只堪堪拦住火势不至于殃及相邻人家。

    除此之外, 客栈的接待主楼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火势猛烈之时正赶上北风卷地, 于是屋上房梁直直被烧透了顶,加之杨树枝干引燃, 几间上等客房没撑多久便纷纷塌陷。

    所幸,砸落的横木先是摔在柜子上,被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所以哑弟等人只是受了皮肉轻伤, 被人及时拉出来后并无大碍。

    而此刻情况最不妙的, 是姜媚儿。

    方才,她与姜娆的位置附近没有任何支撑点, 横木落下时,姜媚儿眼疾手快将姜娆推开,而她自己却来得及躲闪, 脑袋被狠狠撞击到了实处, 当即便鲜血满额,沉沉昏死过去。

    城里的郎中及时赶至做了诊断,直言姜媚儿能不能醒只看今日, 若过了今晚她还是一直昏睡不起,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而此时此刻,姜娆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堂姐,内心陷入极度复杂的自我矛盾之中。

    数月不见, 没想到重逢之时竟是这般场面。姜娆不知两人面对面平视之时,姜媚儿究竟是何心态,神色间竟能那么平和从容,看她仿佛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坦言而论,姜娆当然放不下心中的恨。

    她恨姜媚儿当初在承恩寺之时,不顾血缘之亲,竟与太子联手合力对付侯府,手段极致狠辣阴毒。

    同时,姜娆更恨她的无脑愚蠢,作为姜家二房的女儿,竟被太子三言两语蒙蔽住双眼,心甘成为穆凌的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姜媚儿失踪的几个月来,他东宫太子可有过丝毫的行动穆凌一向自私至极,又怎么会耗费心神去管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呢。

    只是这些,姜媚儿先前悟不透,看不清,她沉浸在太子为她编织的虚幻美梦中不愿清醒,以为自己能身承得起将来母仪天下的尊崇,实在幻想天真,若不是因为侯府位重,加之同一姓氏的庇佑,穆凌岂会对她格外予以眼神,百般柔情。

    姜氏一族本该同气连枝,一齐为门楣光耀而努力,而不是像她这般耍弄暗算手段,至血亲离析,断送了祖宗百年来辛苦积累下来的家业与荣耀。

    前世里,就因为姜媚儿和太子的丑事暴露,姜娆深感背叛,侯爷夫人更是盛怒,可那时侯她已嫁给穆凌半年有余,姜府的兵权早已被东宫慢慢蚕食,穆凌没了掣肘自然有恃无恐,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可侯府与二房的关系却从此有了裂纹,再不似从前那般守望相助,如此,更加快了姜氏后来被灭门的惨剧。

    而姜媚儿后来的下场也算得恶有恶报,她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达成太子践踏侯府颜面的目的。自那以后,她便被穆凌安排在了远郊的一处院子里,成了穆凌身边名不正言不顺且地位最是低贱的外室,自然也受尽京中贵女们的讥讽。

    偏偏姜媚儿性子高傲又极其看中面子,哪里受得住这么多人的唾沫星子,她内心怨恨太子同时又不甘现状,于是一时气急伤了身,听说后面病情加重还染了肺病。

    后面这些都是姜娆从别人那里三言两语听说来的,她不知道姜媚儿的突然病倒究竟是何真相,只知道没多久,姜媚儿便香消玉殒,抱着怨恨地下长眠。

    如今想来,依旧咂舌,觉得她这个堂姐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此时此刻,那个叫她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姜媚儿,竟为了护她一命,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如此,叫她如今再忆往事,便再不能是先前默然凉薄的心态。

    “这位姑娘,客栈掌柜早晨去送人,却不知被什么事耽搁在了路上,竟到现在还未赶回。老板娘如今又生死不明,这该如何是好呀。”一个妇人凑上来,递给姜娆一杯茶水润喉,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

    这是先前被困在二楼的那个带孩子的妇人,先前他们是被浓烟呛到才昏迷,被救出来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他们一家三口念着恩情,现在说什么也不肯走,执意要等姜媚儿醒来才肯离开,眼看着姜媚儿情况不好,他们的愧疚之心溢于言表。

    可这事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眼看水道解封,远途旅客自然思乡心切,他们归心似箭却又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率先离开,最终还是姜娆看出了众人的心思,坦言叫他们要赶路的抓紧在天黑前赶上最后一趟渡船,莫要再耽搁一天,否则客栈半壁残垣,也没留客的余地。

    临走前,姜娆吩咐哑弟去询问他们的去向,并依次给他们分发了银两,以够盘缠,这场大火不仅伤了人,甚至还损毁了不少客人的财物,她的这点小恩小惠只盼能解些燃眉之急。

    旁的都已安排妥善,如今只剩卧病在床的堂姐生死不明,姜娆看着她的病容,突然觉得胸闷,她其实很想亲口问上一句,你到底认不认错。

    可这一切,都需要姜媚儿先醒过来才行。

    “娘子怎得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守得太久累着身子了,要不然换我来守一会儿,这老板娘还未睁眼,你莫要先累倒了。”

    “不妨事,我守着就好。”姜娆边说着边立刻敛住神色,她见那妇人满目愁绪,于是再次开口帮她定神,“你莫要心慌,郎中都说了,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看今晚,如今这天色光亮才刚刚暗下去,我看她气色已稍稍回转,我觉得她今夜定能撑过来。”

    那妇人似没想到姜娆会对她说这些,闻言立刻受宠若惊般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看您这身打扮就能看出娘子定是出身不凡的贵人,刚见之时就觉娘子宛如仙女下凡一般,美得高不可攀,不好被俗人接近,如今看过来倒是我以貌取人了,娘子不仅容貌倾城,待人还这般善意亲和。”

    姜娆笑笑没说什么,但她紧接又叹了句。

    “许是我眼拙的缘故,看您和掌柜娘子总觉得有几分相像。” 那妇人的视线扫在姜娆脸上,半响后又摇摇头,“瞧我在胡说什么,娘子莫怪我这个乡野村妇见识短浅,些许眼拙,只是从前我从未见过像您二位这般模样的妙人,如今还一下遇到两个,大概是新奇过头了。”

    姜娆并不觉得这妇人眼拙,相反,她看人看得很准。

    如果她不承认,在场谁人能相信,他们口中的这位客栈老板娘,竟是京都姜家失踪数月的千金小姐。

    莫要说旁人,就连姜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很难想象姜媚儿这数月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在与一男子如此亲密。

    酉时已过,暮色四合。

    如今这里除了她和哑弟以外,就只剩妇人一家。

    客栈是再住不得了,墙壁被浓烟熏黑,碎瓦横木遍地狼藉,即便之前的客人帮忙清理了不少,可破败场面终究难以掩盖,他们几人别无所依,最后只能被邻家好心收留。

    到了后半夜,换那妇人继续守着,姜娆拖着疲惫的身体,腿如灌铅一般回到卧房。

    她被临时安置在了西屋一处偏房,回了房间,本打算小憩一会养养精神,可是只要一闭上眼,她满脑子都是姜媚儿拼死救下她的画面,那场面太过混乱深刻,相比起承恩寺的恩恩怨怨,今日发生的一切更叫她无法释怀。

    心中的憋闷加之腹中隐隐的绞痛,折磨得姜娆烫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多时,她的额头上就已憋出一层细密的薄汗,身子不自觉得发抖。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稍稍平复下来,呼吸频率逐渐缓和,紧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她怀着满满的心事,艰难得以入眠。

    姜娆这一觉睡得很沉,期间深深陷入了梦境,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爷爷还活着,她们几个孙儿小辈围簇在爷爷膝下比赛背诗,以“月”字为题,谁能背诵得多便能争得彩头一支奶奶留下的,白玉雕凤簪。

    阿姐看出她真心喜欢,便没同她争这个才名,中途退了赛,倒是堂姐不肯服输,非要和她一较高下,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平日里都爱胭脂粉黛,不爱品读诗书,最后还是姜娆幸运险胜,得了那支白玉簪,可堂姐咽不下这口气,竟明面和她争抢起来,最后簪子碎了,她们每人都在对方脸上留下了挠痕,最后双双被罚面壁。

    那时候,姜娆总不明白,为何她想要的堂姐都要来争一争。后来她才顿悟,有些人生来性格如此,偏执地认为全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他们享受站在高处睥睨众人的感觉,事事都愿独出风头,怎会甘心居于人后。

    只是生来注定,姜娆身份更为尊贵,她是侯府嫡女,而堂姐只是侯府庇荫下的一个二房贵女,其间地位尊卑天差地别,这也是姜媚儿始终不甘的根源所在。

    这个梦做得实在累人,再次醒来时,姜娆深深吐了口气,她半清醒半迷懵,好在脑袋不再似之前那般沉甸甸的一片混乱。

    意识稍稍回笼后,她缓了缓神终于睁开眼,只是身子微动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姜娆屏住气,身子紧跟着微侧了下,随即果真印证了猜想。

    此刻,陈敛就躺在她身边,熟悉的气味包裹在她四周,而她微曲的脊背同样深深陷进陈敛的胸膛之中,感受火热。

    一时间,她困意顿时全消,嘴巴欲动却觉得嗓子哑得难受,垂目间才发觉,自己睡前来不及脱下的外衫已不知去向,而陈敛略微粗粝的手掌环过她的腰身,实实落在她不适的小腹之上,姜娆只觉脸色微绯,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月事。

    “陈敛”

    姜娆不知他醒了没有,于是便轻声开口试探般地低声问了句。

    见久久不见反应,姜娆想他大概还在睡,不愿再继续出声吵他。

    陈敛昨晚一夜未归,今日又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姜娆不知他去了何地做了何事,但相信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使他不得不去。

    她贪恋他怀里的温热,可心里念及堂姐的伤势,于是姜娆挣了挣他的手臂,试图起身。

    只是,她刚一有动作,就感觉腰腹被人骤然桎梏得更紧,姜娆被吓了一跳,正欲启齿,耳边却遽然被人拂了一口气。

    陈敛没睡着,他率先开了口。

    “娆儿,对不起。”

    姜娆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翻过身去,正面回视他。

    “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陈敛闷闷“嗯”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他重重呼了口气,随即伸手重新将姜娆拽进怀中,下巴轻抵在她锁窝里,像怕她会跑似的将人抱得很紧。

    他将近两天一夜没有好好收拾过,此刻下巴处已冒出一小层硬硬的胡茬,随着陈敛动作,那胡茬有意无意地摩擦在姜娆细嫩的雪肤上,激得她从肩头一路痒到了脚尖。

    可他不是故意的,姜娆一下子反应过来,发觉到是陈敛身子在不断轻颤,他手臂收得不能再紧,嘴里不断懊恼低喃,“他们告诉我当时就差一点。娆儿,我差一点没护好你”

    他垂下眸,眼底流露出挫败,“我简直该死。”

    听到最后这一句,姜娆立即蹙眉。

    “陈敛,这原本就是一场意外,我一点也不怪你的。”

    姜娆主动贴上去,窝在他怀里,伸手轻轻在他背部一下下安抚拍着,“你不是没有护好我,恰恰相反,这一路以来你都把我保护得太好。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在南舟行宫,亦或是在承恩寺,如果没有你在,很多困难我一个人恐怕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好,是你在方方面面庇护着我,让我有恃无恐,即便不用筹谋算计,也能活得比旁人轻松。”

    “其实说实话,我当然想一直在你的庇护下轻松活着,可是这不公平,因为这样的话你会活得太累太辛苦,我做不到那么自私今日之事也叫我清醒,我们身边总会有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发生,我必须要试着自己独立解决。如今没了太子的纠缠,回到京都后,我应是会过得顺心些,我也希望你之后的所行所思不要凡事以我为中心,你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好不好”

    姜娆如今的心态已如先前大不相同,伊始之初,她以美色引诱陈敛,甚至不惜以身侍君,供他纵心驰御,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希望陈敛将来成为权倾朝野的北倾王之时,能够看在她的一番殷勤下,庇护住她,庇护好姜家。

    只是后来,陈敛对她的情意已完全超过她先前所预想的最大阈限,他不仅仅是迷恋她的出众皮囊,更是执拗地动了尘心,甚至,他将她看得比自己还重,就是这份情真,最终也引得姜娆落入了自己亲手布的网。

    所以,她再也做不到如先前那般,只顾姜家安危,不顾陈敛死活。

    姜娆自以为她的这番话已经足够思虑周全,她百般措辞,就是希望陈敛别再继续钻牛角尖,他说什么自己该死这类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姜娆心尖上,她不忍又心疼。

    “说了这么多。”陈敛手上突然松了力,他深深拧着眉,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姜娆看,“没了太子的纠缠,便也没必要再依附于我,娆儿之意可是如此”

    姜娆顿了顿,不知陈敛为何会将重点落在此处,她倾身向前,将手覆在陈敛的胸膛之上,而后言辞诚恳地说道,“不是没必要,是怕我的过于依赖会给你徒增负担,与皇族对抗何其辛苦,如今穆凌虽失了陛下宠信,可他到底还是僅朝的储君,我怕他被逼得太急,对你”

    陈敛忽得将她打断,语气透着危险冰寒,“若他不再是僅朝储君呢”

    “什么”姜娆懵怔地看着他。

    陈敛紧贴上姜娆的额头,手指不断摩挲在她的耳垂尖,一字一句终于将沉甸甸的话宣离口中,“若我能亲手废了太子,我要你成为我妻,名正言顺的妻。”

    此话当真叛逆,为实实大不敬之言,放眼天下人,除了陛下之外,谁敢枉议废太子一事,可他偏偏就能将此话脱口而出,还说得如此轻巧,仿佛这关乎国之根本的立储大事,在他眼里亦不过尔尔。

    有那么一瞬间,姜娆似能想象出,将来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倾王,站在高处睥睨众人之时,该是何等的雄威霸气,不可一世。

    见姜娆思绪出神,陈敛不满地拧了下眉,随即拇指忽而捏上姜娆的下巴,另一手直接揽在她腰窝之上,然后手腕用力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拥。

    陈敛缓缓垂下目光,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那娆儿,你愿与不愿”

    这一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除夕夜快乐

    感谢营养液

    北城

    2瓶;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