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凛渊, 姜离还没有醒吗？”

    “嗯。”

    “这都过了这么久了, 会不会魂魄没有聚……哎哎哎, 我就是猜测一下，你别变脸啊！”

    “……闭嘴。”

    “聚魂灯有反应, 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凝魂成功了才对。对了, 我们之前经历的现代世界不是有一种植物人的说法吗？”

    “是又如何？”

    “姜离会不会是变成了植物人？你看，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强行把他从虚弥古境带出来，肯定会水土不服的是吧？”

    “……”

    “听说植物人也有意识的，要不你试试多和他说说话？”

    “啰嗦，滚出去。”

    ……

    姜离一有意识，便听到以上的对话，在他还未搞清楚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个说别人啰嗦的声音, 在另一个人离开没有多久, 便开始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聚魂灯明明亮着，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是怪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你带出来吗？还是怪我每一世都忘记你？”

    “是我不好, 你起来骂我好不好？”

    ……

    “姜糯米胖成球了，你再不起来，便要抱不动它了。”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姜离。”

    ……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你带出来？可你不是说想见真正的我吗？”

    “你已经睡了上百年, 你还需要睡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姜离……姜离……”

    ……

    这些日子来，姜离一直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反反复复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一直叫着一个“姜离”的名字，让他不胜其扰。他想开口让对方不要再吵了, 但是嘴上好像是被下了禁锢，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困在一个壳子里，四周漆黑一片，前后左右都看不到光线，也看不到出路。想试着呼喊，嘴里却始终发不出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被困在黑暗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人是谁，只知道别人称呼他为“凛渊”或者“凛渊真君”。

    这人在他耳边说了许多，只是他却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缠成一团，怎么也无法完全理清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除此之外，还经常有只猫在他耳边乱叫，跟发春似的。

    虽然看不到这位“凛渊”的样子，但是姜离听着对方的声音倒是非常好听，心里便想这人啰嗦是啰嗦了点，当做解闷倒是挺好的。

    还有那只发春的，叫凛渊叫做“姜糯米”的猫，也挺逗的。

    在他走神的时候，这个凛渊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来。

    “我要去太古上境一趟，你等我回来。”

    对方留下这一句话，没一会儿，姜离便感觉四周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姜离都没有再听到对方的声音，在习惯对方的声音之后，耳边突然清净了下来，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唉……”

    过于安静的空间，让他叹了口气，叹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能说话了！！

    这个意识窜上心头，姜离猛地睁开眼睛，一片光亮印入视线之中。

    突然起来的亮光，让他反射性地闭上眼，抬手挡在双眼前，缓了一会儿，才又挪开手，慢慢再次睁开眼睛。

    在他的上空，悬浮着一盏古铜色的油灯，整体不过成人男子的巴掌长，灯罩里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这是哪里？”

    姜离疑惑地从身下的玉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巨大的卧室，他此时是躺在一张暖玉床上，在卧室的两边，各燃着长长的一排蜡烛，那些蜡烛全部统一高矮大小，一丁点也没有被火苗燃掉。

    卧室虽大，除了他却没有任何人。

    他下了玉床，光裸的脚底踩在地面，触到一层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这间卧室竟然铺满了白色的毯子，他光着脚踩上去，一点儿也不冷。

    在玉床的左前方，有一面巨大的铜镜。姜离走过去，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样子。

    镜子里面的是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模样清隽俊美，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几乎要长到脚踝处，身上穿着的衣袍样式看着简单，却绣着图样精致的暗纹，料子也十分珍贵。

    虽然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姜离却还记得自己的模样，正是和镜子里的人一样。

    只是这到底是哪里，他为何在这里，那个被别人称为“凛渊”的人又是谁？

    这些问题，姜离无从得知。

    他想要找点能让自己解惑的线索，在卧室绕了一圈无果，只好作罢。

    自从凛渊去了太古上境之后，这边便没有人再来过了，姜离思考了一会儿，干脆赤着脚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前，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伸手想要推开，在他的手还未碰到门板的时候，巨大的雕花大门，突然就缓缓往外打了开来。

    门外守着的几名少年，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过来，在看到姜离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姜离看到他们，抬手挥了挥，道：“你们好，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他说完，那几名少年突然齐声大叫：“啊！！！！他醒了！！！”

    姜离：“？？”

    姜离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那六名少年，突然快步上前，朝他跪了下来。

    “恭喜姜离少主醒来！”

    姜离：“……”

    其中一名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卷轴的东西，面色激动地道：“我马上通知凛渊真君！”

    姜离：“？”

    姜离一脸懵逼，越过他们，往前方看去，只见远处一片白雾缭绕，仙气十足，完全看不清有何景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里？！！

    ……

    凛渊从虚渺峰离开后，便驾云前往太古上境，去拜访太古真人，他的师傅。

    太古上境在极北之地，太古真人不问世事已有几百年，一般情况下不见外人，不过凛渊曾是他的关门弟子，所以太古上境的结界并未阻拦凛渊的求见。

    太古真人早已料到凛渊回来，也算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并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看着自己的徒弟双膝跪地，额头抵于座前，久久不起。

    太古真人摇了摇头，道：“凛渊，你当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强行逆改古境法则，将人从虚弥古境中带出来，不止损耗自己上千年的修为，还差点损于幻境，你就没有一点后悔？！！”

    “弟子不悔。”

    凛渊抬头，与坐上的长者对视，眼中没有一丝后悔和犹豫：“求师傅救他。”

    太古真人看着他，缓缓道：“你生于天地间，由万物灵气汇集所形成，不懂情，不识爱，当初我让你进入虚弥古境轮回，只是为了让你悟道，并非让你逆天而行。”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姜离在他原本的世界死亡后，被古境抽取了魂识才进入幻境，他本该生生世世在幻境中随着时间的长河轮回，为古境的运转提供魂力，你却三番两次想要扭转他的命数，本就是犯了大忌！”

    在凛渊第二世轮回结束时，他便有了把姜离带出来的想法，只是当时失败了。

    当时凛渊受到古境的反噬，几乎被震碎了心脉，养了一段时间，才又再次投入第三个轮回。

    太古真人的话到了后面渐渐变得严厉了起来：“如今你把他带出来，强行用聚魂灯将其魂魄留下，你就不怕到头来所犯的错，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补吗？！”

    凛渊虽然成功把姜离的灵魂带出古境，但他前后尝试了三次，三次都有性命之忧。

    “弟子不怕。”

    凛渊跪在带上，身形一动不动：“自行进入虚弥古境的人只能在里面轮回六世，玄青是我在里面的最后一世，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便永无再见他的可能。如您所言，我进入古境本就是为了体验世间情爱，既然我现在懂得了，为何要把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与一个虚拟的世界？”

    “这是规矩！法则！定律！不可逆，不可改！”太古真人气道，抓起一旁的拂尘朝他砸去，“你这是逆天改命！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个徒弟？当初虚拟古境开封的时候，我就不该让你进去！”

    凛渊任由拂尘砸在自己的身上，不躲不避：“谢师傅当初成全，弟子谨记于心。”

    太古真人：“……”

    看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想必说再多也无用处，太古真人虽然生气，但是他就这么一个徒弟，还三番两次求上门来，他也无法真的做到不管不顾。

    “罢了罢了！”太古真人手一挥，刚才砸在凛渊身上的拂尘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他从座位上起身，“我就跟你走一趟。”

    凛渊闻言，正要出言谢过他老人家，袖中的传话卷轴忽然传来了感应。

    他将其取出，一打开便听到侍从的声音传来：“凛渊真君，姜离少主醒了！”

    对方的话让他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身形一转，便已经出了太古殿。

    原本已经决定要随他去看看姜离情况的太古真人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孝徒！！！”

    凛渊本是为了求师傅出手替他唤醒姜离才来的太古上境，没想到他刚到这边不久，姜离便醒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虚渺峰，一踏入殿中，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坐在殿内，微微偏着头，在听旁边的侍从说话。

    那位侍从便是给凛渊传话的那位，一看凛渊回来，连忙提醒姜离：“凛渊真君回来了。”

    姜离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疾步朝自己走来，到了自己面前又骤然停下，看向自己的眼中带着不敢置信和无法掩饰的惊喜。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姜离却无端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那种感觉让他下意识就开口叫了一声：“凛渊？”

    旁边的侍从一听，连忙提醒：“不能这么叫，不敬。”

    于是姜离又换了个称呼：“凛渊真君？”

    听到他这么疏离地叫自己，凛渊皱了下眉头。

    姜离见了，误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想起之前从侍从口中听到的消息，得知这位凛渊真君已经好几千岁了，便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凛渊爷爷？”

    凛渊：“……”

    妈的，谁教的？！！